14

第14章

周末的學校附近顯得很安靜,沒什麽學生在,店家的生意不似平時的火熱,只零星看到幾個人坐在店裏吃飯。

詹魚跟着傅雲青走出學校,一邊走一邊觀察周圍的飯店:“好學生,你想吃什麽?”

“雖然我沒帶手機,但我可以打電話,讓陳博洋轉錢給你,”詹魚說,“所以你不用擔心錢的事情。”

既然說了是請客報恩,詹魚自然不會真讓傅雲青付錢。

傅雲青目視前方,聞言微微偏頭:“我選?”

“對,”詹魚挑眉,“随你挑,你就算是要吃滿漢全席我也給你弄一桌來。”

傅雲青看着他,半晌,淡淡說了聲好。

詹魚等了很久,都沒聽到他說目的地,也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兩人沿着街道走了十幾分鐘,中午的太陽毒辣,詹魚熱得用手扇風。

“好學生,你是準備走到海邊吃海鮮嗎?”

揚城地理位置優越,周遭有湖有河,唯獨沒有海,想要去海邊,那就只能去鄰市。

“你說讓我選。”傅雲青瞥他一眼。

男生顯然很怕熱,即便是戴着棒球帽,臉頰也紅得厲害,跟燒了半邊天的火燒雲一樣,連帶着脖頸也染上了顏色。

“你總得給我個目的地吧,”詹魚熱得有些焦慮,“要是太遠,咱們買杯奶茶炫着走行嗎,太熱了,我好想喝!”

傅雲青沉默了下,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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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詹魚擡了擡棒球帽,視線中是一個老舊的小區大門,牌匾風吹雨打顯得格外破落--“幸福小區”。

“這……”詹魚想了想,“吃私房菜?那也行,我還挺喜歡的。”

很多私房菜館都開在小區裏,一些不願意被傳統飯店束縛,又有些精湛廚藝的人在經營這些飯館,走質不走量,主打一個精致。

傅雲青沒說話,卻突然笑了下,然後點點頭:“嗯,吃私房菜。”

詹魚看着他的臉,很認真地想了下,發現一件很驚奇的事情--

“我靠,我好像第一次看到你笑!”

這件事說來離譜,同桌一個星期,這還真是詹魚第一次見到他笑,更過分地說,是第一次有了表情。

這個人總是情緒很淡,有時候班上有人鬧出什麽笑話,整個班笑得前仰後合,這人也只是很平淡地看着,大多數時候,他甚至連擡頭旁觀的意願都沒有。

他身上有着一種和別人格格不入的疏離感,就像是包裹在真空箱裏。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他在班上沒什麽朋友,即便很多人覺得他很厲害,卻從來不敢接近他。

傅雲青斂住嘴角的弧度,垂下眼:“走吧。”

詹魚撇撇嘴,走在他身邊進了小區。

小區裏的環境屬實不太好,單元門門口擠着很多自行車,只勉強留下一個人能通過的寬度。

樓道逼仄狹窄,甚至不能兩個人并肩同行,光線很暗,幾乎靠摸索前進。

“喂,好學生,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笑起來還挺好看的。”

黑暗中,對方沉默了一下,說:“沒有。”

詹魚點點頭:“那現在有了,好學生,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

“………”

“我靠,”詹魚正說着話,不知道自己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了一跤,“你這不會是找了一家黑店吧!”

詹魚去過的私房菜館大多都在一些高檔的小區,最不濟也是有電梯的公寓。

“你等等我,”詹魚抓着樓梯扶手往上走,“這樓道,怎麽連個聲控燈都沒有。”

這樓道黑得,跟瞎了也沒什麽區別。

“應該是停電了,”傅雲青的聲音停在樓道轉角,“這裏經常停電,晚一點應該會好。”

“看來你這沒少吃啊,”詹魚小聲嘀咕,“什麽菜這麽好吃,迷得你三迷五道,抹黑都要來吃。”

等他上到樓梯轉角,準備繼續往上的時候,突然感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男生的手幹燥而溫暖,能感覺到粗粝的繭子。

“嗯?”詹魚在黑暗中挑起眉,“傅老師,你這是吃學生的豆腐嗎?”

握着他的手微微收緊,男生低沉的聲音離得不遠:“詹同學,事急從權而已。”

他只是不希望某人在這裏摔上一跤,他可賠不起金貴小少爺的醫藥費。

傅雲青牽着他的手腕,兩人一前一後地往上走,黑暗中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視覺喪失,聽覺就顯得格外靈敏,對方的呼吸聲像是近在咫尺。

“哦--”詹魚拉長了聲音,時時刻刻不忘貧嘴:“好學生你怎麽就喜歡找這種說辭,啧,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傅雲青腳步一頓,很快又繼續往上走。

詹魚啧了聲,又不理人了。

往上走了大概三層樓,傅雲青才停下腳步,握在手腕上的手也随之離開。

緊接着,響起鑰匙碰撞的輕響。

黑暗中一道門被拉開,光亮瞬間占據漆黑的樓道。

在黑暗中待久了,突然到來的光線讓詹魚的眼睛有些不适應,閉着眼緩了會兒,才恢複了視覺。

門裏,是一套很簡單的居所,一眼就能看到頭的客廳,看着空蕩蕩的,簡陋得可以用寒酸來形容。

詹魚一愣:“這裏是?”

傅雲青把鑰匙放在門口的鞋櫃上,回頭說:“我家。”

詹魚有些愣神,四下看了一遍:“你家?”

“嗯,”傅雲青往屋裏走,“進來把門關上,謝謝。”

詹魚低頭又擡頭,有些拘謹道:“啊,那個,不需要換鞋嗎?”

“不用,我們家沒這麽多講究。”

詹魚哦了一聲,跟着走進了這個局促的房子。

走進來了才發現,這房子比他在外面看到的還要小。

客廳在內整個空間也就二十個平方的樣子,沒有沙發,只放了一個長方形的餐桌,四張椅子,餐桌對面是老舊的電視機。

這種大肚子電視機,詹魚只在影視作品裏見過,沒想到現在還有家庭在使用。

客廳連接着廚房和廁所,廚房沒有門,只用半塊簾子隔開,空間小得多一個人都站不下。

還有兩扇關着門,想來應該是房間。

“你這還真是帶我來吃家常菜啊,”詹魚站在客廳裏,沒看到其他人,他抿了下唇,有些忐忑地問:“你爸媽不在家嗎?”

傅雲青從廚房端了一杯水出來,放在餐桌上。

“家裏沒有飲料,”傅雲青說,“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媽現在還在上班,要很晚才回來。”

詹魚拿起水杯,掩飾性地喝了一口。深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眼下複雜難言的情緒。

“你先坐,”傅雲青指了下餐椅,“我得做飯,下午我媽會回來吃,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吃我炒的菜,或者也可以點外賣。”

他想了想,說:“附近有幾家酒店,味道應該不錯,不過我手機上沒有裝外賣軟件,不确定他們送不送外賣。”

詹魚:“吃你做的吧。”

許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做出決定,傅雲青頓了下,才繼續說道:“那你等會兒,我去做飯。”

“好。”

詹魚坐在餐椅上,看着傅雲青從牆上的挂袋裏取出折疊得整整齊齊的圍裙穿在身上,灰撲撲的顏色,還有深深淺淺的痕跡,大概是洗不幹淨的油污。

傅雲青掀開門簾,彎腰走進廚房。

他的個子很高,本來就小的廚房顯得更加逼仄,房子的層高很矮,幾乎要碰到他的頭頂。

環顧四周,這屋子就像是一座臨時居所,沒什麽家具,一張照片都沒有,天花板有些滲水,相接的牆壁已經發黴。

沒有家的溫馨,整個房子裏,唯一算得上明亮的,大概就是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

牆上貼了兩張獎狀,名頭是傅雲青,看時間是好幾年前,傅雲青還在讀小學時候的獎狀。

只不過獎狀有裂縫,像是被人撕碎了又用膠布重新拼好貼上去的。

“怎麽也不貼幾張新的。”詹魚嘀咕道。

好歹也被人叫傅學霸,獎狀獎牌獎杯不會少,但凡拿出來擺着,就算不用來炫耀,裝飾一下怎麽着,也會比現在這房子看着要舒服很多。

房屋的主人顯然很愛幹淨,肉眼可見的地方都非常整潔,餐桌上一點油污都沒有。

詹魚起來走了一圈,最後站在廚房門口。

廚房裏忙碌的男生看上去是經常做飯的,動作非常娴熟,手腕靈活地一抖,鍋裏的菜就騰空翻了個面,香味充斥在這小小的房子裏。

詹魚看了許久,直到傅雲青做完了一個菜,才出聲問道:“你媽是做什麽工作的?”

他說不清自己現下是什麽心情,有很多想問的,但又問不出口,或者說是不敢問。

“她是南揚醫院的護士。”

傅雲青一邊說一邊把炒好的菜裝盤,把鍋放進水槽裏,迅速地刷了幾下,用清水沖洗,然後又放回竈臺。

整個過程很短暫,甚至連火都沒關,又開始炒下一個菜。

詹魚微怔,南揚醫院……

他的出生證上,出生地點就是在南揚醫院。

十七年前的南揚醫院是揚城規模最大,設備最完善的醫院,不過随着現在私有醫院的崛起,加上政府為了醫療資源均衡,大力扶持中小醫院,南揚醫院反倒落寞了下去。

詹魚張了張嘴,想問什麽,但話到嘴邊,最終還是沒能問出口。

“洗手,準備吃飯了。”

“哦,這麽快?!”

從煮飯,到炒菜,端盤上桌,整個過程也不過半個小時,詹魚一杯水還沒喝完就完成了。

标準的三菜一湯,有葷有素賣相好,顏色搭配很講究,排骨炸得金黃酥脆,看着就很有食欲。

“好學生厲害啊!”

詹魚驚嘆,別說是做飯炒菜,他連煮泡面都不一定能煮好。

“熟能生巧,”傅雲青拿出手機看了眼,站起身,“稍等。”

詹魚不知道他要幹嘛,回頭看到他打開門,外面似乎是有人,傅雲青對着門外的人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誰啊,□□的?”

傅雲青轉身走回來,詹魚這才看到他手上拎着一個袋子。

“這什麽?”詹魚偏頭去看包裝袋上面的字,“你竟然還點外賣,這不是菜挺多的了。”

傅雲青把袋子放在桌上,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放在詹魚面前。

詹魚一愣,很大的一杯奶茶,杯子上凝着一層水珠,向外散發着絲絲涼意。

傅雲青垂眼看着他:“你不是說想喝奶茶嗎?”

頓了下,他又說:“我上次看到你喝過這個。”

做了一個星期的同桌,傅雲青沒少見詹魚喝奶茶,有時候是他自己買,更多時候是陳博洋他們幾個輪流送過來。

“你不是沒有外賣軟件?”詹魚問。

傅雲青:“剛剛下載了一個。”

“哦,”詹魚握着奶茶杯,又看了眼包裝袋,發現就只有一杯,“你就點了一杯?”

傅雲青點點頭,坐下:“我不怎麽喝奶茶。”

詹魚不好意思吃獨食,“你這是沒有領悟到奶茶的美妙,不然你就會深深地愛上它,你拿個杯子來,我分你一半吧。”

“不用……”傅雲青拒絕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口就響起了動靜。

“咦,”詹魚好奇地回頭去看,“外賣?還是隔壁的?”

聽着像是鑰匙碰撞的聲音,隔着單薄的門板,還挺清晰。

傅雲青淡淡擡眼,站起身說:“應該是我媽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看到前一章有寶寶懷疑自己記錯,我必須出來澄清一下,寶寶沒有記錯(超大聲),按照大綱,文案上這個劇情小魚是不知道傅學霸的家境的,所以才說出V我一百萬,但現在小魚知道了,所以他選擇了一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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