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周一升旗儀式。

教導主任在一衆矚目中走上國旗臺,旁邊的老師立刻遞上話筒。

他清了清嗓子,把話筒舉到嘴邊:“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早上好,今天升旗儀式我簡單說幾句。”

臺下一陣細碎的騷亂,衆所周知,教導主任的幾句通常都是半個小時起步。

“安靜,那個班的男生幹嘛呢?”教導主任擡手指向後排的班級,厲聲道:“詹魚那個班,幹嘛呢,給我安分點。”

高二三班倏地安靜下來,陳博洋噗嗤一聲,差點沒憋住笑:“魚哥,教導主任過分厚愛你了,記不得我們班,但記得這是你的班級。”

詹魚困乏地打了個哈欠,打到一半就無辜躺槍。

班上的同學和其他班的人都下意識回頭來看他,于是他只能硬生生把哈欠又憋了回去。

詹魚很無語:“………他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麽和同學們關系不好。”

等到再次安靜下來,教導主任才繼續說下去:“八月十四是我們學校的百年校慶,校方商議後決定,以此舉辦為期五天的校慶活動,具體的活動內容各班班主任會進行通知。”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學生全都沸騰了。

揚城附中往年也有校慶活動,但最長的一次是95周年慶,辦了三天,這次竟然要舉辦五天。

“我靠,大場面啊!活動內容肯定很豐富了!!”

“14號,那都放暑假了,當然是大方了,反正又不占用我們上課的時間。”

“暑假我也樂意啊,你要是不想來,也可以在家睡覺,這種活動除了第一天,後面應該不會強制參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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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都快樂瘋了,根本不聽臺上教導主任說話,三三兩兩地聊在一塊。

“卧槽卧槽,魚哥你聽到沒!!”陳博洋激動地拉扯詹魚的袖子,“百年校慶啊!”

詹魚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沒想到這破學校竟然都有一百歲了。”

“是啊,”兆曲也湊了過來,“那天肯定很熱鬧,我聽說90年校慶的時候,學校還邀請了歷屆榮譽校友來參加,特別盛大。”

90年校慶……

詹魚想了想:“那個時候我七歲……”

“是啊是啊,”陳博洋情緒空前高漲,“天哪,有森之年竟然能參與一次百年校慶,我要芬過去了。”

詹魚:“把舌頭捋直了說話。”

“90年的校慶還有榮譽校友上臺發言,”兆曲咂咂嘴,偷瞄了眼站在他們旁邊的傅雲青,“這要是傅學霸上臺那就樂呵大了。”

傅雲青是揚城附中最近幾年唯一一個還沒畢業就上榮譽校友欄的人,別說,還真有可能。

“傅學霸,你校慶上臺嗎,”陳博洋好奇地問,“學生會的人應該是必須到現場吧?”

傅雲青聞言微微側眸,眼角餘光在觸及詹魚的時候,像是被燙到般收回。

他垂下眼眸:“嗯。”

看到他的樣子,詹魚差點沒忍住笑場,憋着笑伸出手,手剛碰到肩,對方就條件反射的後退一步,像是什麽洪水猛獸。

“傅學霸這是咋啦?”兆曲小聲地跟陳博洋說話,确保不會被當事人聽見,“這就碰一下肩,這麽……嗯,敏感。”

“你忘啦,小眼鏡說他恐同啊……”

詹魚真的快忍不住了。

沒想到那天随口一說,直接就把這人給吓成了這樣,連眼神對視都不敢。

“喂,好學生,”詹魚靠過去,壓低聲音,在他的耳邊說道:“你耳朵怎麽紅了?”

傅雲青下意識伸手摸了下耳朵,等反應過來又放下,神色看上去很鎮定:“有嗎?”

詹魚又看了看,笑道:“哦,确實沒有,是我眼花看錯了。”

傅雲青:“………”

十幾個理由白想了。

“詹魚--”中年男人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音響裏傳出,跟轟炸機一樣,炸得人耳朵嗡鳴。

詹魚:“………”

“魚哥,劉老頭對你是真愛啊!”兆曲忍不住感嘆。

整個學生隊列都在說小話,這麽多人偏偏就點了他魚哥的名字。

其他人也回頭來看,窸窸窣窣地笑成一片。

“各個班文藝委員做好安排,節目清單都交到文藝部這裏來彙總。”教導主任繼續說着校慶的事情,百年校慶是大事,不容馬虎。

“一會兒散場了,學生會主席團,各部門的部長,副部長來開個會。”

學生會是揚城附中的一大特色,主席團下部署着十三個部門,協助學校管理事宜。

每一任主席都是經過學校嚴格篩選,學生投票選出的優等生。

在揚城附中能進入主席團,或擔任正副部長,都會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學業績點,學校的保送名額也會優先考慮這些學生。

說完校慶的安排,教導主任宣布解散,具體的事由比較複雜,由各班的班主任去教室細說。

隊伍原地解散,學生三三兩兩地往教室走。

詹魚打了個哈欠,準備回教室補覺,沒走出幾步,就被人叫住。

“詹魚,你給我過來!”中年男人的聲音經過音響,傳到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詹魚:?

“卧槽,魚哥這是又惹啥事兒了?”班上立刻有人起哄。

“我說今天怎麽沒看這位上國旗臺,原來在這等着呢,哈哈哈……”

“我現在有點憐愛這位大佬了。”

詹魚回頭,教導主任拿着話筒,神情兇狠地盯着他。

“我是不是偷他家豬了?”詹魚問身邊的陳博洋,一早上被點名好幾次,他明明啥事兒沒幹。

“噗嗤,”陳博洋沒忍住笑,“魚哥,一路走好!”

周末他們和詹魚待在一起打游戲,确實是沒惹什麽事,總不能是游戲裏的喪屍跟學校告狀,欺屍太甚。

詹魚無語地走到升旗臺,仰着頭問:“我就說個小話,不至于吧……”

看到他這不明就裏的樣子,教導主任差點氣笑了:“我看你走得很幹脆,你怕不是已經忘了自己是文藝部部長這件事了吧!”

“文藝部部長?”詹魚一愣。

別說他,臺下好些還沒來得及走的學生紛紛傻眼,懷疑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卧槽,這家夥不是扛把子嗎,怎麽扯上文藝部部長了??”

“文藝?他文藝在哪兒???打架姿勢嗎?”

“文藝部長不是那個一班的李逍妗嗎?啥時候換人了??”

詹魚很認真地思考了下,想起來了,他似乎是有這麽個虛職。

說到這個文藝部長,他自己都已經忘了到底是怎麽當上的了,挺久遠的事情了。

“文藝部長只是我魚哥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筆,”陳博洋感嘆出聲,“沒想到教導主任竟然還記得魚哥這個身份!”

詹魚這個名字在揚城附中過于出名,尤其是在周一升旗儀式,有非常高的提名率,以至于大多數人都已經忘記了他另外一個身份。

“平時你不管事就算了,百年校慶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還想跑。”教導主任狠狠瞪着一臉不情願的詹魚。

“我參加會議也沒啥用啊……”詹魚很無語,“你看我像是有什麽組織能力的人嗎?”

教導主任上下打量他,半晌,很負責地搖搖頭:“确實沒有,但你必須參加會議。”

詹魚:“………”

會議安排在學生會辦公樓的會議室裏,會議室空間挺大,圍着長桌,裏外坐了兩圈人。

詹魚坐在第一排左下手第三個位置,面前放了文藝部部長的銘牌。

一頭銀白色的頭發在一群中學生标準發型中格外紮眼,再加上身上格格不入的便裝,像是走錯片場的演員,從熱血漫走進了新聞聯播現場。

“好家夥,我第一次和這麽多好學生在同一個空間。”詹魚偏頭和旁邊的人說道。

坐在他旁邊的是個戴眼鏡的男生,他不認識,桌上的銘牌寫的是“宣傳部部長”。

“是不是覺得非常榮幸!”宣傳部部長楊平挺直了腰,滿臉的驕傲。

能坐到這個位置,不僅僅是學習好,還需要有一定的組織,統籌和社交能力,确實是值得驕傲的事情。

詹魚搖搖頭,很坦誠地說:“不是,我覺得含鏡量超标了,有點臉盲。”

這次會議再次加深了他對好學生的刻板印象,戴眼鏡的人數過多,加上款式也大差不差,都穿着學校的制服,一眼看過去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都是眼鏡,校服,這些人從顏值到氣質,比起他同桌,差太多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楊平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不搭理他了。

沒人說話,詹魚很無聊,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看見他沒個精氣神的樣子,楊平皺起眉,不止是他,周圍幾個學生會成員都露出不滿之色。

他們視為能力見證,如同信仰一般的地方,竟然被人如此不屑對待,一個關系戶而已,真就是仗着家裏有錢呗。

“你不想來沒人逼着你來。”坐在後面的人突然出聲。

詹魚回頭看了眼銘牌,文藝部副部長。

……不認識,但火藥味是真沖啊!

“哦,這個就是我那個能幹的副部長啊,”詹魚展顏一笑,“辛苦了辛苦了。”

那語氣跟慰問下屬似的,副部長幾個字咬字很清晰。

文藝部副部長李逍妗,是個纖細苗條的女生,長得很漂亮,眉眼中帶着傲氣,她也是從初中直升上來的,連任三年文藝部副部長。

她的能力毋庸置疑,不管是學習還是管理方面都非常優秀,在文藝部的呼聲很高。

但每一次申請部長職位都會被駁回,這讓她對這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部長非常不爽。

平時也就罷了,他不來,就是她坐在部長的座位,但今天卻要坐回外圈副部長的位置。

本來心裏就不舒坦,對方還一副我根本不屑這個位置的模樣,簡直是讓人火大。

聽到這邊的動靜,其他人頓時交頭接耳起來。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臉皮真厚……”

“不就是家裏有幾個錢,看到他就煩,簡直是學生會裏的老鼠屎,沒了錢,他給李逍妗提鞋都不配。”

“就是,大家都憑本事進的學生會,花了多少努力才能進會議室,就他搞特殊。”

“噓,小聲點,誰叫人家的舅舅是學校股東呢,比不了的。”

………

………

能坐在這個會議室裏的,都是學生中的佼佼者,學校非常看重的一群人。

但他們大多都家境一般,對于這種擺爛,不負責的關系戶非常看不上,所以說話根本不避諱。

關系戶又怎麽樣,他們這麽多人,就不信他真的敢在這裏動手。

詹魚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根本不在意他們說的話。

真正的強者從不畏懼流言蜚語,當然,主要是因為他們說的是實話,他确實是關系戶,而且不管事。

見他這态度,出言嘲諷的人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更氣了。

“咔嗒——”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錯亂的腳步聲響起

“主席團來了!”宣傳部部長坐直身體。

其他人也紛紛噤聲,所有人站起身,齊聲道:“主席。”

詹魚沒動,姿态懶散地坐着,只擡起頭,看到來人忍不住吹了聲響哨。

走在最前面的男生穿着學校的制服,襯衫不見一絲褶皺,扣子系到喉結,條紋領帶用領帶夾固定住,嚴謹克制的形象深入人心。

依舊是那副黑色邊框的眼鏡,鏡片下深邃的眉眼冷淡,不見情緒。

聽到口哨,他微微偏頭,詹魚略一挑眉,傅雲青微怔,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

詹魚嘴裏含着棒棒糖:“哇哦,好學生,你竟然還是學生會會長啊!”

他以為以對方這種低調的性格,不會擔任任何校園職務,一心只會死讀書呢。

傅雲青垂眸,看到他面前的銘牌。

學生會裏有一個衆所周知的關系戶,據說是父母買了個虛職用來給孩子鍍金用的,方便争取保送名額。

“我以為你不會參加這次會議。”傅雲青錯開視線,在主席的位置坐下。

他知道詹魚是文藝部部長,但從他加入學生會,就沒見過詹魚參與任何學生會的活動和會議。

其他人也跟着落座,場面井然有序。

“我也不想來的,”詹魚無辜地攤手,“如果可以,我更想回教室睡覺。”

又有人忍不住了--

“你可以現在走,”坐在對面的男生撇了撇嘴,“沒有人求你留下,反正你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繡花枕頭。”

“謝謝你誇獎我,”詹魚坐直身體,非常真誠地感謝對方對自己顏值的認可,說罷看向坐在首位的男生:“那我真走了?”

雖然是問句,但人已經做出要走的架勢了。

傅雲青淡淡環視一圈會議室裏的人:“你不能走,坐下。”

詹魚:“……我真的沒用。”

都是好學生,但這群人加起來都沒傅雲青一個人好玩,待着是真的沒意思。

“詹同學平時不來參加會議,在場的人可能對他不熟,”傅雲青淡聲說,“但他是文藝部部長這件事,我希望各位悉知。”

“可是主席,”李逍妗有些不忿地站起身,“他就是一個關系戶,以前沒他文藝部也照常運作啊。”

傅雲青神色平靜地看着她:“學生會管理條例第二條是什麽?”

李逍妗愣了下,讷讷道:“尊重且服從學生會管理,可是……”

傅雲青點頭,指節曲起在桌上不輕不重地扣了下。

李逍妗頓時收聲,不甘心地坐下。

詹魚看看她,又看看傅雲青,拉着臉,比李逍妗更不甘心地坐回了座位。

“似乎各位對詹同學擔任文藝部部長一職有争議,”傅雲青側眸,對身邊的秘書長說,“把會議摘要發下去。”

“好的。”秘書長站起身,把手上的複印件分成兩份,讓後面的同學傳遞下去。

文件一個接一個的往下傳,很快人手一份。

是關于百年校慶的內容,也是這次會議需要複議和做最終決策的部分。

“咦,怎麽就已經有節目了?”有人眼尖的發現,在最後的目錄裏,最後一天壓軸節目的地方已經做了登記。

“不是才通知下去嗎?”有人小聲讨論起來。

“這個節目還沒有審核過吧?”

這次百年校慶非常重要,早在教導主任通知之前,學生會已經進行了詳細的制定,經過幾輪讨論,活動流程基本确認,分為四個部分:

第一天是文藝彙演,每個班各自提交一個節目;

後面三天是游園會,同樣也是由班級出活動,可以是餐飲,也可以做文娛店鋪。

最後一天是文藝部組織的晚會,會有4-5個節目,最後一個小時是煙花展。

以上除了校方負責的煙花展,所有的內容都需要通過學生會的審核,然後分別遞交到學校領導和市長辦公室。

作為最後收尾的晚會,市級領導和外界的媒體,榮譽校友都會出席,校方非常重視,這關乎到外界對學校的看法。

詹魚拿着那張會議內容摘要,看到節目單上的表演節目時,眼皮子猛地跳了兩下。

壓軸--《昭君出塞》

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裏需要為文藝部部長澄清一下,”傅雲青站起身,看着下面的人,淡聲道:

“詹同學是國家公認的百大非遺傳承人,戲劇家協會會員,拿過青年戲劇梅蘭獎,獎杯和合影在學校的榮譽堂裏,各位可以申請去參觀。”

頓了下,他說:“是文藝部部長這個職位高攀了他,還希望各位不要有所誤會,校方提出這次百年校慶的壓軸節目交由他安排,所有節目裏,他的節目為最高優先級。”

作者有話說:

傅學霸: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比起我家小魚崽,在場的各位都是垃圾。

...

戲曲tag:《昭君出塞》是昆曲的經典劇目。

避免和三次元撞車,獎項上做了微調。

今天的更新有紅包(記得發評論,不然領不到的說),全訂抽獎活動開啦,人均200jjb,非常感謝各位寶寶們的支持,愛你們,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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