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翌日。

高一的軍訓結束,揚城附中的開學儀式姍姍來遲。

這次開學儀式除了歡迎新生,也是學生會的換屆儀式。

所以早自習結束後,所有學生就被安排到學校大禮堂集合。

每年九月開學,學校的人都會走一批又新來一批,就像是四季更替。

高一坐在最前面,高二和高三坐在後面,一左一右。

乍看過去,多了很多新面孔,陌生又新鮮。

“下面,有請學生會主席傅雲青同學上臺,對上半年學校管理工作做總結彙報。”負責主持的老師笑着說道。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男生穿着制服,公式化地拿着手稿上臺,深邃的眉眼掩在眼鏡後。

他先是對着臺下微微欠身鞠躬,站在立式話筒面前,長身玉立如白楊。

“尊敬的各位老師,親愛的各位同學,很榮幸今天在這裏和在座的各位……”熟悉的開場白,冷冷清清的聲音裏不帶一絲情緒,公事公辦地陳述。

這不僅僅是上半年的學生會工作彙報,也是他作為學生會主席的最後一次發言,卸任演說。

歷屆學生會主席卸任演說時,都會有一番感恩學校同學,展望美好未來的臺詞,然而傅雲青沒有。

就像是以往的每一次工作彙報,他平靜地說完,再一次鞠躬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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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的老師面面相觑,對于這不一樣的發展感到一點不适應。

倒是學生沒什麽自覺,掌心熱烈,老師們見狀也跟着鼓掌。

“感謝傅雲青主席為學校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我記得他也是他所在的那一屆的新生代表,轉眼都已經五年過去了。”

臺上的老師鼓掌,“下面讓我們歡迎這一屆新生代表郁央同學上臺致辭。”

揚城附中的每一屆新生代表都是新入學考試成績第一名,偶爾也會安排第二或者第三。

但都是以成績說話,還不争議的選擇。

坐在最前面第一排的男生站起身,兩手空空地走上臺。

軍訓結束後,新生也不用穿迷彩服了,不過校服還沒有發下來,所以郁央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襯衫,看上去意外的正式。

作為學校超話裏,憑借一己之力掀起血雨腥風的人,他一上臺就立刻引起了臺下的騷動。

“操,別說,這小子還真是有點帥。”陳博洋竊笑着用手肘拐了下身邊的人,“魚哥你心動了沒?”

詹魚撩起眼皮:“想死?”

昨晚沒有睡好,眼睛下面透出淡淡的青色。

開學儀式是按照班級來劃分座位的,陳博洋,兆曲和陳夏楠厚着臉皮坐到高三三班,和詹魚坐在一起,班主任看到了也懶得管他們,只叮囑他們安分一點。

“魚哥你昨晚做賊去了?”兆曲不太能理解,“不是老早就去睡覺了嗎?”

昨晚他們只聊了幾分鐘,詹魚就說困了去睡了,留他們三兒聊到淩晨一點,還開了一把游戲。

結果倒是早睡的人看着一臉的萎靡不振。

詹魚面無表情地抱着手:“開了一把游戲。”

他總不能說,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夢,因為某人的一句話。

想到那句話,他的眼皮子一跳,下意識看向站在舞臺邊的人,秘書長和繼任主席站在他身邊,不知道在說什麽。

他微微偏着頭,臉上沒什麽表情,只偶爾微微颔首,表示認同。

看着人模狗樣,誰能知道他在人後竟然說出那種虎狼之詞。

詹魚不滿地想。

要不是傅雲青說了那種話,他也不至于一晚上噩夢,夢到自己被對方壓在沙發上……

“咦,他在找什麽?這小子不會是在找魚哥你吧?”陳博洋的聲音響起,“哥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詹魚猛然回神,下意識伸手揉了兩下:“熱的,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他怎麽一副在找人的樣子。”

詹魚擡眼看向舞臺,不經意間和臺上的人對上視線,郁央眼睛一亮,臉上頓時綻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臺下又是一陣騷動。

莫名地,詹魚又往舞臺旁邊看了眼。

沒成想這次那人也正好看向這邊,眼眸黑沉,沒有波瀾,卻讓詹魚頓時就感覺頭皮發麻。

這家夥不會又想搞什麽幺蛾子吧?

坐在前排的人也跟着郁央的視線回頭看過來。

詹魚擰起眉,前面的人見狀頓時吓得又把頭轉了回去。

“煩人。”詹魚不高興地點評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在說誰。

郁央的致辭也中規中矩,就在詹魚以為就要這麽結束的時候。

臺上的人突然話音一轉--

“我以前學習成績很一般,直到我陪着奶奶去看了一場昆劇演出,被演出人員深深地打動,”

他握着話筒,情緒高昂地說:“我當時就決定,要向我的偶像學習,考上偶像所在的學校。”

昆曲兩個字一出來,詹魚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句就成了真。

“我的偶像就是詹魚詹學長,希望在今後的日子裏,我也能向詹學長一樣努力且優秀,最後,我真的非常喜歡詹學長的演出。”

好好的新生致辭,變成了表白大會。

雖然他在最後加了演出兩個字,但引起的轟動卻是一點不小。

“卧槽,他竟然當衆表白!”陳博洋驚得差點坐不住。

“肯定是礙于老師在,所以才加了後面的演出三個字。”陳夏楠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是真正的莽夫!”

臺下的學生想法估計也都差不多,尖叫起哄的聲音響徹禮堂,逼得臺上的老師不得不出面幹預。

雖然她也不太清楚這些學生到底在興奮什麽。

“說到詹魚同學——”老師連連擺手,等到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她才繼續說道:

“詹同學在今年被評選為青年戲曲公益大使,感謝詹魚同學為我校帶來的榮光,有請詹魚同學上臺領獎。”

臺下,詹魚抱着手不想動,坐在他後面的班主任伸手在他的背上敲了兩次,他才不情不願地站起身。

本來準備下臺的郁央聞言突然轉身,激動地看向老師:“老師,我可以留在臺上和我的偶像合個影嗎!”

主持老師一愣:“倒也不是不可以……”

這不是什麽過分的請求,而且對方還是新生代表,這一屆入學成績第一名,但是……

“沒事,就讓他留在上面吧,”校長笑着擺擺手,“總要給我們新生代表一點特權。”

“那太好了!”郁央高興地站到校長身邊,“謝謝校長!”

臺下窸窸窣窣地說話聲連成一片。

穿過人群,詹魚懶懶散散地走上臺,一頭銀白色的頭發和表彰大會格格不入。

校長站在他身邊,笑道:“詹同學又創佳績啊。”

詹魚:“………”

見他不搭理自己,校長也不尴尬,伸手往旁邊招了招。

詹魚看過去,半晌,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

只見傅雲青從秘書長手裏接過托盤,身姿筆挺地再次上臺,站在了校長身邊,詹魚的面前。

“诶,怎麽是雲青你上來?”校長有些驚訝。

傅雲青淡淡地垂下眸:“秘書長身體不舒服。”

他的眼眸裏黑沉沉的一片,像是不透光的沼澤,被這樣的目光看着,詹魚只覺得頭皮一陣陣地發麻。

脖頸的大動脈兀地跳了下,存在感極強。

“學長,合影的時候我可以攬着你的肩嗎?”郁央偏頭,小聲地問詹魚。

詹魚看看他,又看看傅雲青,很果斷地拒絕:“不可以。”

“啊,為什麽?”郁央很失望,“明明上次我去看你演出,你還主動摟我肩膀了。”

詹魚:?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詹魚三連否認。

別說他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就算是做了,這個時候也不能承認,不然晚上回去,姓傅的又發瘋怎麽辦!

“詹魚同學和郁央同學早就認識啊,”校長笑眯眯地把托盤上代表戲曲公益大使的勳章別到詹魚的領口上,“挺好挺好,年輕人朋友多是好事。”

“我不認識他。”詹魚的臉上徹底沒了表情。

這些人怎麽回事,耳朵是裝飾品嗎?

旁邊的視線存在感越發強烈,詹魚連偏頭去看都不敢,只想趕緊下臺。

“來來來,合影,”校長招呼臺下的攝影師,“傅雲青你也一起。”

“好。”傅雲青颔首,順其自然般站在詹魚的左邊。

見狀,校長就站在了詹魚的右邊,郁央則是不情願地站在校長的旁邊。

四個人面對着所有師生,并肩站成一排。

攝影師舉起手示意,按下快門鍵的瞬間--

腰上驀地一緊,詹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結實有力的手臂勾着腰拉進了懷裏,肩背貼着對方的胸口,胸膛微微起伏,溫熱的呼吸擦過耳廓。

占有欲極強的姿勢,就像是在宣示主權一樣,猝不及防也不容抗拒。

“咔嚓!”照片定格。

“好了。”攝影師看了眼剛剛拍下來的照片,心想,這真假少爺兄弟倆倒是關系意外的好,拍個照片也勾肩搭背的。

臺下竊竊私語的聲音有片刻的凝滞,随即爆發出更加激烈的讨論。

[嗯,傅學霸是摟了魚哥的腰嗎?]

[好怪,再看一眼]

[男生和男生為啥摟腰,他們一定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關系]

讨論聲音越來越大,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前排的同學回頭,就看到陳博洋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魚哥和傅學霸關系好着呢,不要妄加揣測。”

“就是,男生和男生摟腰,多正常啊。”兆曲反駁她們剛剛說出來的話,“鐵血男兒的标配動作。”

前排同學愣了愣,意識到是自己和同學的聊天被聽到了,頓時臊得臉紅。

“不要胡亂猜測,謝謝。”陳夏楠給遞了個梯子,那同學連忙說好,轉過頭去不好意思再聊天了。

等人轉回去了,陳博洋立刻壓着聲音連說兩個卧槽:“你們看到沒,傅學霸竟然這麽摟魚哥!”

“這姿勢有啥問題?”兆曲仍舊處于迷茫狀态。

“我看的BL漫裏,攻也喜歡這麽摟着受!”想到自己磕的CP,陳博洋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安詳的姨父笑。

兆曲無語,半晌沒忍住低罵一句:“傻逼。”

詹魚下臺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麻木的,耳廓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縷溫熱的氣息在缭繞。

郁央本來也想跟着從左邊下臺,臺上的老師擡手,對着他和校長示意走右邊:“郁央同學,下樓梯的時候,還請照顧一下校長。”

校長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走到暗一些的地方就看不清楚。

郁央有些不樂意,回頭一看,詹魚已經走的沒影了。

“………”

好冷漠一學長。

因為只是開學儀式,沒什麽需要準備的,此時的後臺空無一人,安靜地只剩下腳步聲。

詹魚雙手抄兜,皺着眉,等着兩個人完全不在衆人的視野範圍了,這才轉身:“你瘋了?”

幾千雙眼睛下,竟然公然摟他的腰,現在的同性戀都這麽膽大妄為的嗎?!

傅雲青:“我們以前也摟腰的。”

“哪能一樣嗎?”詹魚冷着臉,“以前我們是好朋友,現在你他媽只想泡我。”

傅雲青頓了下,低聲說:“我以前也喜歡你。”

詹魚:“………”

“你以前也喜歡我?”詹魚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也許你只是對我感情比較深,畢竟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其實你并不是喜歡我,我是指談戀愛的那種喜歡。”

傅雲青看着他,神色平靜地問:“你也會想和陳博洋擁抱接吻嗎?”

“停!”詹魚緊急叫停,攔住他的虎狼發言。

和陳博洋接吻這件事的可能性對他的沖擊比昨晚做的夢還大,甚至隐隐作嘔。

他媽的,這天沒法聊了。

作者有話說:

陳博洋:?

我沒惹你們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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