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見—5

第05章 初見—5

“砰!”

司南舉起建木錘狠狠地往下又是一砸,混沌絲裏的雜質四溢。

她白雪紛飛的雜質裏,司南轉過頭,對小心趴在洞口的小孩子說道:“混沌絲的雜質有大量的岩灰,吸入肺腑中,會堵塞你的肺部,致使靈力不通。”

“屆時需要服用化岩草,才能化解。”

“砰!”

司南又是一錘砸下,對妙星玄溫聲道:“快捂住口鼻,別吸進去了。”

聽她這麽說,那小狼女連忙擡手,捂住口鼻,嘗試擋住漫天的岩灰。

司南莞爾,轉過身又是狠狠一錘落下,将混沌絲錘爛。

如此連續砸了上百下,她将混沌絲扔入爐鼎中繼續煉化,這才收了建木錘,拍拍手朝洞口走去。

她的法袍還挂在煉器室的架子上,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的冰紋坎肩,露出結實有力的臂膀。下裳是顏色更深的冰藍色馬面,露出的半截腰身健碩有力。

司南本就生得長手長腳,體态輕盈修長,俊秀無雙。

如此搭配,更是凸顯器修九頭身的優勢。

她生得寬肩窄腰,腿直修長,手臂結實有力,整個人走路又快又穩,絕對不是容貌看起來那般風吹就倒,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駭人的氣勢。

妙星玄站在洞口,望着司南朝自己走過來,總覺得這身形比例瞧着很是高挑吓人。

她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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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察覺到她的惶恐一般,司南一出洞口,就蹲在她面前,垂眸望着她問:“為何到練器室來了?”

妙星玄直勾勾地望着她,沒有說話。

司南輕笑了一聲,伸出手對她道:“來,将你的手伸出來,為師替你把把脈。”

這話妙星玄聽懂了,她松開捂住口鼻的手,怯生生地将自己的手遞過去。

司南将指尖落在她的手腕上,替她淺淺把了個脈:“嗯……五髒六腑的傷是穩住了,還是需要平衡。”

“等過陣子,再讓你蘇師祖過來替你把把脈吧。”

司南沒有松開了她的手,牽着她就往冥想室走:“你重傷初愈,需要好好休息,先回冥想室,那裏靈氣比較足。”

自從将這孩子撿回來,她就幾乎沒說過什麽話。

司南性子好,一個人煉器習慣了,就算多一個孩子,也不影響她自言自語。

妙星玄不愛說,那她就當對方默認自己的安排,牽着對方往前走。

可司南往前走了一步,那孩子卻停在原地,沒有動作。

司南有些奇怪地回頭,看向那孩子:“怎麽了?”

孩子抿唇,一雙黑眼睛圓溜溜地望着她,怯生生道:“我……不能待在這裏嗎?”

待在這裏?

司南思索一番,蹲下`身問她:“你為何想待在這裏?”

妙星玄又望着她不說話了。

司南思索片刻,擡手捏訣:“落!”

令訣落下,一張漆黑的雷擊木小榻落在煉器室大門的左手邊。司南落下隔絕陣法,俯身架住妙星玄的腰,将她抱到了小榻上。

小孩子端坐在小榻上,定定地望着她。

司南俯身與她道:“那你且在這裏坐着,為師先去煉器。”

“身體若是有什麽不适了,再與我說。”

妙星玄點點頭,權當是應了司南的話。

她很乖巧,吸血的時候雖有狼性,但此時此刻更像是只貓。

小貓,流浪貓。

想要馴服一只貓,光是衣食無憂是沒有用的,它需要适當的安撫,以及充盈的愛。

司南雖沒有養過貓,但她的好友,禦獸宗宗主東方罄卻是禦獸的好手。

司南腦海裏滑過對方的禦獸妙訣,想了想,伸手落在妙星玄的頭頂上,輕輕撫摸了一下:“一切以你的身體為重,明白嗎?”

她的掌心很溫暖,就和她炙熱的洞府一樣。

果然,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妙星玄放松了點警惕,點點頭:“嗯。”

————————

司南打了一天混沌絲,傍晚時分,給妙星玄熬了一劑藥,端到她面前看着她喝下。

小小的孩子面對苦澀的湯汁一飲而盡,仰頭看向司南:“晚上還要煉器嗎?”

沒有尊稱,但至少有互動了。

司南也不計較,端着她的湯碗道:“嗯。”

妙星玄往裏看了眼,有些好奇:“你在煉制什麽?”

語氣很淡漠,好像想知道,又好像不想知道。

司南同她解釋:“混沌絲,分好之後,給你煉制法袍用的。”

妙星玄怔了一瞬,仰頭看向司南。卻見司南微微一笑,溫聲問:“我記得你娘親最喜粉紅之色,極為妩媚。你呢,你喜歡什麽顏色?”

妙星玄的眼睛,一時不知道往哪裏看了。

她側眸看向四周,看到翻滾的岩漿,與司南道:“紅色吧。”

司南颔首,很是好脾氣道:“那就紅色。”

她實在是太好說話了,見過無數踩高捧低,恩怨情仇的妙星玄,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司南的好脾氣,和夫諸是不一樣的。

夫諸是忠於魔宗少主的好,但司南不是……司南的好……

妙星玄将四周看了一番,對司南道:“我能到處走走嗎?”

既來之,則安之,但她總要清楚四周的情況是怎麽樣的。

司南淡淡道:“當然可以,但四周都是岩漿,你小心些。”

司南想了想,擡手捏訣:“鎖魂繩。”

話音落下,一條無形的繩索出現在妙星玄的手腕上。

妙星玄皺眉,不動聲色地擡手,摸着自己的手腕。

狗鏈子。

看來,這個人對自己也不放心。

司南卻拉了拉自己的手腕,對妙星玄笑着道:“這是鎖魂繩,繩索的一端鎖着師父,另一端是你。”

“在這九州十四海中,無論你去到哪裏,只要扯一扯鎖魂繩,師父都能到。”

妙星玄握着自己的手腕,對司南的說法半信半疑。

說到底,不過就是怕她離開加上的狗鏈子罷了。

但妙星玄知道,這位星馳道君已經是大乘中期的大能,輕易不能招惹與違背。

她還太小了,又身受重傷,将來的事還得徐徐圖之。

妙星玄颔首,與她道了一個字:“嗯。”

司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加深彼此連結:“那為師繼續打鐵,你去玩吧。”

“嗯。”

——————————

司南在煉器室設置了屏音禁制,那劇烈的打鐵聲沒有妨礙到妙星玄。

小小的妙星玄從煉器室離開,穿過一片玉竹森林,來到冥想室。

她沿着岩漿的方向來到了冥想室邊緣擡眸,在一片洶湧岩漿之中,看到了其餘兩座奔騰不息的火山。

火山的岩漿散發着嗆人的硫磺之氣,在幽藍色的岩漿之河盡頭,是一座座恢弘的大殿。

以漆黑晶石構築的恢弘大殿,正是萬器宗的山門。

此時此刻,漆黑的夜幕之下,瑰麗的火海盡頭,燃起了夜明珠璀璨的光亮。

隔着遙遠的幾百裏距離,妙星玄都能清晰地看到大殿走廊檐角下挂着的夜明珠。

一襲玄衣的萬器宗弟子成對成列,手握利器在大殿四周巡邏。

這就是萬器宗,這就是天下最富有,修士們不能得罪的宗門之一。

也只有這樣的宗門,才能不顧人魔之別,将她護住。

妙星玄轉眸,看向身後煉器室的方向,心裏有了一個很明晰的認知:有司南做靠山,這天下沒有人可以再傷她。

她不必再颠沛流離。

但首先,她要知道司南作為她的師父,能為她做到什麽地步。

妙星玄轉過身,朝那片冰藍色的竹林走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調動體內的魔氣:“魔焰滔天!”

“吼!”

魔氣上湧,她那漆黑雙眸,變幻成了一雙金色豎瞳。

狼耳從她的發間長出,霎時間她化身為狼女,瘋狂朝竹林撲去。

“轟!”

林海被毀,無數的納戒滾入岩漿之中。

這片數十年甚少有人踏足的區域,一瞬被破壞殆盡。

洶湧的魔氣撕裂她剛修複不久的紫府,妙星玄忍着身上的劇痛,唇角溢出鮮血,在司南的地界極盡破壞。

只不過半盞茶的共度,司南畢生的積蓄,全部都毀了。

司南聽到動靜匆匆從煉器室出來時,第一眼看到就是她那片被魔氣摧殘得一幹而盡的竹林,以及滿地的材料納戒。

啊!她的材料啊!

還未來得及驚呼,孩子痛苦的呵呵呵喘熄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司南的目光裏穿透蓬勃的魔氣,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妙星玄。

此時此刻,妙星玄已全然魔化,趴在地上疼得渾身發顫,神志不清。

來不及猶豫,司南立馬飛落在她身後,一把将她抱起來。

“嗷!”

她剛将孩子抱入懷中,這孩子魔血發作,一把抓住司南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下去。

“嘶……”

司南任由她咬住自己的手腕,另一手點在她後心,将木靈之氣輸送過去。

随着修士的靈力灌入,孩子逐漸安靜下來。

那駭人的呵呵聲不見,她的氣息漸穩,昏睡過去。

——————

蘇濟世接到司南的傳召符,匆匆趕來她星馳洞時,第一眼就看到那杯摧殘得亂七八糟的玉竹林。

蘇濟世驚呼了一聲:“司南,你這是被誰打劫了,你這……啧啧啧……”

司南捂額,也有些無力:“此事稍後再說,你先替這孩子診治。”

“又怎麽啦?”蘇濟世望着躺在床上,面色潮紅,已經昏睡過去的妙星玄,還是伸手落在的脈搏上。

一落脈,蘇濟世擰起眉頭。

司南站在一旁,很是擔憂地問:“如何了?”

蘇濟世擰眉,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看向司南:“她用了魔族功法。”

司南颔首:“所以呢?”

蘇濟世與她解釋道:“本來,她的丹田被傷,紫府崩塌,體內清濁之氣一片混沌。”

“現在她用了魔族功法,更加催化了她的魔性。若是此後不修習魔道,她只怕這輩子都無法修道了。”

司南一怔,下意識看向了妙星玄。

蘇濟世嘆了口氣,站起身拍了拍司南:“以你之力,能維持住這孩子的命就不錯了。”

她說着,将眸光落在妙星玄身上,神色複雜:“這孩子……“

蘇濟世看向司南被摧毀的玉竹林,語氣沉重:“司南,不是我多想,這玉竹林被毀,只怕是她在試你。她的母親是赫連無憂,娘又是行川那個禍水般的人。”

蘇濟世嘆口氣,與司南道:“你心太善,太軟,你玩不過這些妖孽的。”

蘇濟世轉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孩子:“你還是将她送到妙音閣,讓她師祖慕容洛管教吧。”

司南抿唇,好一會才知道:“我知道,但她這樣的孩子,心眼多點很正常。”

“我既然在衆人面前說要教導她,就不會食言。”

司南将自己的目光挪到蘇濟世身上:“我友濟世,你乃是世上最厲害的丹藥師,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她修仙道嗎?”

蘇濟世沉吟一番,道:“有是有,但是代價很大。”

司南雙眼亮了起來:“什麽代價?”

蘇濟世與她道:“你要去一趟東海,從蛟龍一族手中取得一根龍骨。”

她轉眸,看向躺在床上的孩子:“然後,你将龍骨灌入她的脊骨中,每日以靈力煉化一個時辰,如此十年之後,龍骨與她融為一體。”

“在此期間,她的魔血還會沸騰。每逢初一十五,她會變得異常嗜血,你能約束好她嗎?”

司南點頭,目光堅定而溫柔:“我能。”

“說好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為人父母者,怎不為子女計。”

“只要她能好,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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