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海難 (三合一9k )

第45章 海難 (三合一9k )

渡船在海上航行了七日,逐漸進入黃海海域。

妙星玄與碧潮生也漸漸熟絡,兩人也能從曲譜談到別的東西。

又是月夜,清冷的月光落在船帆之上,在甲板落下一片陰翳。

戴着鬥篷的小紅帽少女坐在船頭,聽着海浪聲,又些好奇地問:“碧師伯的《碧海潮生》,是為你所作的嗎?”

碧潮生一怔,又些欣喜道:“你能感受出來嗎?”

妙星玄點點頭,颔首道:“嗯……”

她斟酌了一番,溫聲道:“這曲聲又急又快,還帶着悲怆的喜慶,好像在慶祝新生。”

“名字又叫這個,我自然會覺得是因你而作。”

聽她誇自己母親,碧潮生腼腆地笑了笑。

她用笛子敲了敲手,與妙星玄道:“其實這曲子,還與星馳道君有關。”

她們的談話裏,總是有意無意避開司南。此刻再提起來,妙星玄驚訝地發現,那種針紮一般的疼痛,漸漸淡了。

妙星玄抿唇,好一會才地問:“哦?怎麽說?”

碧潮生小心觀察着她,見她沒有反感,這才松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娘懷着我的時候,與我母親吵了一架。”

“她就揣着我,自己開船離開了青海。”

“路上,遇到與我母親有仇的黑蛟,與它纏鬥起來動了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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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星玄聽得認真:“然後呢?”

碧潮生頓了頓,與她道:“幸好遇到來青海采珠的星馳道君,出手救了我娘一命。”

“我本來險些腹死胎中了的,得星馳道君出手,硬生生令我降生於世。”

妙星玄想到劍宗大殿上碧滄海說的那番話,頓時了然:“難怪那時,碧宗主問我師父,還認不認得你。”

碧潮生抿唇一笑,笑得很淺:“星馳道君将我與我娘救下來,母親很感激她,就把青海最好的珍珠都送給了她。”

“她說人情兩清,可我母親每每提及她,都會很感激。也再三叮囑我,日後見到星馳道君,要恭敬孝順。“

“星馳道君,是個很好的人。”

妙星玄很有同感:“我師父的确很好。”

她頓了頓,出於客套,與碧潮生道:“不過你母親也很好。”

“她很愛惜你。”

碧潮生重重點頭:“母親的确很愛惜我。”

可是言罷,碧潮生又有些悵然:“只不過,她愛惜我,是因為她愛惜我娘親。”

碧霄宗的家事很複雜,妙星玄雖能同感,但也不是全然知曉與經歷。

索性轉移了話題:“碧霄宗主與道侶十分恩愛,天下共知。”

“那有沒有一首曲子,是你母親為了你娘做的?”

“自然是有的。”碧潮生挨近了一點,與妙星玄道,“別看我母親在外那般威風,對着我娘,總是別別扭扭的。”

“她作過一首曲子,名叫《黯然銷魂》,聽說是我娘離家出走那會,她自己在青海黯然神傷所譜。”

妙星玄有些驚訝:“是江潮師叔懷着你那會嗎?”

碧潮生搖搖頭,與她小小聲道:“不是。”

“我聽碧霄宗的長老們說,當年我娘離家出走過一回。路上遇到了夏武真。夏武真是她未婚夫,兩人一起闖蕩玄洲,闖出了不少名堂。”

“我母親聽說了,在家裏很傷心,就譜了這首曲子。”

妙星玄更是詫異了,她原以為以碧滄是個不拘於禮教,性情灑脫之人。

卻原來聽到喜歡的徒弟與他人在一處,也是會難過的。陷諸富

妙星玄心中升起了一絲微妙的情緒,忽然很想聽聽這些年上的前輩,為了情愛,能傷心到什麽地步。

妙星玄頓了頓,小聲問她:“我可以聽聽這首曲子嗎?”

“嗯嗯。”碧潮生轉着手中的玉笛,笑了一聲,“我吹給你聽。”

她橫笛一吹,幽幽笛聲起,霎時間将妙星玄從寬闊無垠的海面,拽回了七星峰。

在這笛聲之中,她仿若看到了司南,一襲白發,端坐在冥想室中。

月光從洞府的門前落下,一點點往裏延伸,爬上了司南的藍衫,如玉一般的指尖,漫過她薄劍一般的唇,瓊玉一般的鼻,遠山那樣的眉……最後,落在了她潔白如銀的發絲上。

月光如此溫柔,映照在司南的身上,更是柔和無比。

妙星玄想着她的模樣,想着她的法袍輕輕掠過玉竹林的枝桠,想着她每天要去的煉器室,心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想司南,想司南會不會每日看向七星峰外,等着她的身影歸來。

想司南會不會偶爾抽空念想,留意飛向家中的每一只影鴿。

她想司南,想司南能夠像她想她一樣想她。

面具之下,妙星玄的淚順着面龐刷下,悄無聲息地潤濕她胸`前的衣襟。

随着嗚咽的笛聲漸落,妙星玄已經淚流滿面。

敏銳的碧潮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吹奏完一曲,就站在她身後,默不作聲。

妙星玄默默哭了一會,才吸了吸鼻子,扭頭看向碧潮生,很不好意思道:“真是一首讓人難過的曲子。”

碧潮生笑笑,與她輕聲道:“所以我母親很少吹這首曲子,她說以前難過的事情都過去了。”

“剩下的都是快樂的事。”

“可是人在快樂的時候,是做不出動人的曲子的,她後來就再也沒有譜曲。”

妙星玄聞言輕笑了一聲:“的确是這個道理。風花雪月,總是悲春傷秋的人才會感受。”

“真正快樂的人,只有一種單純的好心情。”

就像她在七星峰的那些少年時期一樣,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碧潮生嘆了一口氣,有些抱歉:“我只是想吹給你聽,并不想惹你落淚。真是對不住了,妙師妹。”

妙星玄莞爾,從欄杆上跳下來:“這說明你吹得很好啊,聽得人很動情。”

“或許,人落淚也是長大需要付出的一部分代價吧。我覺得很好你不必挂懷。”

碧潮生轉身,目光追随着妙星玄的身影。

妙星玄轉身,朝她揮了揮手:“多謝師姐的曲子,我先回去了,夜安。”

碧潮生望着她的背影,握緊了手中的笛子,好半晌才道:“夜安。”

————————

妙星玄徑直回到自己的船艙,設下五靈大陣,隔絕四周的聲音。

她從納戒中抱出築,按照方才碧潮生吹奏的曲子,開始铮铮地敲。

這實在是一首令人難過的曲子,像是一場綿綿不絕的秋雨,又冷又凍。

無人可訴,無處可去,無人可依。

小蛟龍聽到她的築聲,從識海裏跑出來大聲叭叭:“哎呦,別彈了,別彈了!”

“你真是的,天天擊築懷念你師父,還不如和小碧談情說愛呢!”

妙星玄全然不理她,只顧着敲擊自己築。

小蛟龍盤在她頭頂上,托着自己的下巴很是納悶:“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你們人的一生那麽短,哪怕是修士,最長也不過八千年壽命。”

“那麽短的時間裏,不多體驗一點事,不就是白瞎了嘛。”

“要我說,你就應該學學東方罄,生我者不可,我生者不可,餘者無不可!”

妙星玄全當自己聽不見,小蛟龍也沒指望她聽,只管自己輸出:“你為你師父守活寡,你師父全然不知。”

“更何況,你惹她這麽傷心,她都白了頭,再這麽惹下去,她說不定業火燃起,把你忘得一乾二淨。”

“铮!”

擊弦聲停,小蛟龍見她有反應了,更加大聲鼓動:“你就試試嘛,碧小宗主也沒什麽不好的。”

“容貌好看,修為不錯,身家出衆……與她在一起,你不虧的!”

“更何況,你與她闖出個名堂,還能刺激你師父,讓她為你難過。”

妙星玄的眼淚“唰”地一下就掉了下來:“如此這般,我與我娘有何不同?”

“難道我歡喜一個人,就是要見她為我着急擔憂,吃醋落淚,才能确認她是何等的在意我嗎?“

“難道我的眼,我的心分辨不出她究竟待我有多好嗎?”

她一連問了三個問句,小蛟龍一下就僵住了:“這……”

妙星玄單手壓在弦上,擡手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淚:“你不必再說了。”

“我就算不能與我師父在一起,可只要我心裏有她,愛着她,就必不會與她人在一處。”

“現在這樣就很好的,我不在她眼前礙着她讓她心煩。”

“我就這般遠遠愛着她,已是知足。”

“人嘛,總是要知足常樂的。”

小蛟龍沒了脾氣,蔫在妙星玄頭頂。

它孵蛋一樣孵着妙星玄,蹭着他的腦袋道:“我只是憂心你。你是我的劍主,我還是盼着你快樂些的。”

妙星玄輕輕笑了起來,望着腿上的築,輕聲道:“我只是情路不順,又不是處處不順。”

她嘆了一口氣,敲了敲腿上的築,與小蛟龍道:“等到了星洲,我們把築還給潮生師姐,我就帶你去吃好吃的東西,可以吧?”

小蛟龍見好就收,蹭着她的腦袋很是歡快道:“可以!”

“那你再敲敲築,再想想你師父。到了星洲,就不要想她了。”

“好。”

這一人一蛟龍正說着話,忽然“轟隆”一聲,身下的渡船劇烈晃動了起來。

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下方拽着渡船,用力地往下拉。

搖晃之間,妙星玄與小蛟龍對視了一眼:“敵襲!”

“快,跑出去!”

一人一劍霎時閃身,跑出了船艙。

————————

“敵襲!”

“敵襲!”

“是海妖!”

“是海妖!”

妙星玄提劍飛到甲板,船上的修士紛紛從船艙跑了出來。

碧潮生手持橫笛飛出,朝渡船四周望了一圈,看着翻湧的海浪,并未察覺到絲毫的海妖氣息。

她極速來到妙星玄身側,與她肅聲道:“妙師妹,發現了什麽異樣之處嗎?”

妙星玄站在甲板之上,搜尋了一圈,擰起眉頭:“還未曾。”

“轟隆!”

說話間,渡船又被下拉了一尺。

浪滾船搖,衆人四驚:“究竟是什麽妖物!”

“出來!”

“滾出來!”

一名刀修提着刀,看向船舷四周,厲聲威脅。

就在這時,空氣裏泛起一絲異樣的靈力波動,猛地朝他掃去!

小蛟龍大喊:“就是那裏!”

妙星玄與碧潮生猛地朝那處看去,卻見月光下,一條銀絲線猛地朝那刀修掃去。

“啊啊啊啊啊啊……”

絲線掃過,那刀修被橫絲斬斷,身軀分成了兩半,折成兩處重重摔倒在地。

尖叫聲中,修士們膽寒。

渡船的船長失聲大喊:“是魔魚蛛!是魔魚蛛!”

“黃海有一只大乘初期的魔魚蛛!”

他話音落下,妙星玄立即從納戒中取出銀蝶粉,猛地朝渡船四周撒去。

銀蝶粉落,一時之間,無數根密密麻麻的絲線在月光下明晃晃的現身。

這些絲線纏繞着渡船,将它層層疊疊地裹住,裹成了一個巨繭猛然往下拉去。

“轟!”

渡船搖晃,衆人大駭:“還真是魔魚蛛!”

妙星玄與碧潮生對視了一眼,妙星玄當即道:“青碧霄宗齊奏萬魔陣曲!”

“諸位,用火刃,将蛛絲砍斷!”

她話音落下,碧潮生橫笛在唇邊,與碧霄宗弟子齊齊結陣:“震!”

曲聲一落,化作一個龐大的金色鎮壓音陣,轟然朝下方的魔鬼蛛壓去。

“吼!”

蛛聲咆哮,甩着蛛絲朝渡船上的修士,狠戾掃來。

妙星玄從納戒之中取出火符,擦在鎮妖劍上:“火鳳燎原!”

符紙擦着劍身,燃燒起一道熊熊烈火。

火光之中,妙星玄舉劍而起,縱身一躍,朝巨繭之上轟去:“朱雀之舞!”

火焰點着了魔鬼蛛絲,劍風就漲,化作一只龐大的朱雀,張開羽翼,燎過無數的蛛絲。

船上的蛛絲一劍被斬,那八爪蜘蛛被氣的大吼一聲,伸出八只觸手,齊齊從下往下探出來。

其餘修士見狀,厲聲道:“就是現在,斬!”

衆人齊心協力,生生将這魔魚蛛的觸手齊齊斬斷。

船上一輕,碧霄宗的弟子加大了靈力:“震!”

強大的音波形成了沖擊波,奮力将黏在船底下方的魔魚蛛給掙脫了。

妙星玄抓住這一瞬間,跳躍到船尾,一劍落下:“銀河引渡!”

一劍落下,海底掀起無數浪濤,猛然朝渡船拍去。

浪潮之力洶湧,沖擊着渡船之力向前加速滑行,轟然甩開下方的魔魚蛛。

經歷豐富的船長立即掌舵,對下方的衆修士道:“換曲陣!”

“仙長們,我們要逃了!”

他話音落下,碧霄宗的弟子立即換成了水靈陣曲。

風帆一瞬蕩開,鼓着渡船狂莽地往前極速飛行,一瞬甩開了魔鬼蛛。

那魔鬼蛛被刺激得大吼,發狂一樣加速,破浪而來。

月色之下,妙星玄站在船尾捏着手中的鎮妖劍,望着夜色下被掀起的滔天巨浪,估算自己的全力一擊。

這時船上剩餘的修士齊齊跑到船尾,站在妙星玄身後,問道:“如何了?”

妙星玄面色凝重:“那魔魚蛛恐是被刺激了

,不見血是不會甘休的。”

“那就給它點顏色看看!”

說話那人擡手捏訣:“前輩,你靈力強悍,我再祝你一臂之力!”

“傾我所有!”

在場大多數修士紛紛捏訣:“傾我所有!”

霎時間,一股靈力灌入妙星玄的身軀。

妙星玄握住了鎮妖劍:“多謝諸位!”

話音落下,那魔魚蛛轟然迫近,竟是大吼一聲,破浪而出,張開血盆大口,朝渡船徑直咬來!

月光照在它近乎透明的頭顱上,散發着駭人的光芒。

妙星玄舉起鎮妖劍,一劍揮出自己所有的靈力:“天地同悲!”

這是她能揮出的最強一劍,一劍揮出,小蛟龍渾身綻放出駭人的金光,身軀暴漲數百倍,化作一條金色巨龍,轟然朝魔魚蛛撞去。

“吼!”

蛟龍入海,撞碎了魔魚蛛的防禦,撕裂了它的身軀,一口咬住它那顆碩大的水晶,轟然震碎。

“砰!”

水波炸開,掀翻了渡船。

衆修士齊聲驚呼,身子直直地往後倒去。

魔魚蛛散,天地之間,一片清明。

月光灑落在渡船之上,妙星玄握着鎮妖劍,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

“妙師妹小心。”

這時碧潮生匆匆趕來,見狀閃身在她身後,托住她的身軀。

這時小蛟龍也趕了回來,抱着妖晶往她識海裏鑽。

妙星玄力竭,萎頓着身體,半躺在碧潮生懷裏。

她仰頭,望着天上的圓月,又想到了司南。

那夜的月也是如此,海波無垠,司南與她在船艙頂上,互相依偎。

她好想司南。

“師父……”

情蠱又在發作了,她想着司南,情不自禁喚了一聲。

碧潮生渾身一怔,就在這時,一股迫人的靈力從船頭傳來。

碧潮生扭頭,猝然望向船頭。

卻見月色之下,一個龐然大物潛伏在海底,朝她們洶洶而來。

碧潮生失聲大喊:“快,結陣!”

她話音剛落,那龐然大物破浪而出,猛然朝渡船咬來。

“吼!”

還未等船上衆人反應過來,一頭千丈大小的深海巨鯨張開血噴大口,狂吸一口氣,竟是将整艘渡船全部吸入腹中。

海水滾滾,在衆人驚叫之下,那鯨魚吞入整艘船,順着洶湧的海水将他們盡數吞入胃中。

霎時間,這艘飄在蒼茫大海上的小小渡船,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巨鯨打了個飽嗝,頭頂噴出一股巨浪之後,調轉方向,如一汪池裏的小魚,擺着尾,游向大海深處。

————————

“啊啊啊啊啊……”

此時此刻,衆人尖叫着,在巨大的海水沖擊之下,被沖入胃中。

妙星玄情蠱發作,全身的靈力又抽幹了,在這巨大的靈力沖擊之下,竟是無任何自保能力,只能順着這股巨浪往下滾!

小蛟龍在她識海中驚叫:“別想你師父了!星玄!星玄醒醒!”

“要死了!我才不想被這種髒了吧唧的胃液泡啊!”

“啊啊啊啊啊啊!”

許是小蛟龍叫得吓人,妙星玄勉勵打起精神,掙開碧潮生的懷抱,從識海中抽出鎮妖劍,猛地一把紮在了胃壁之上。

“吼!”

那大鯨一痛,竟是左右搖擺。

霎那間,它的胃部翻江倒海,掀起無數的胃液。

胃液翻湧濺射,落在修士們身上,好似潑了硫磺,燙得他們尖叫起來。

妙星玄也被濺到了一點,碧潮生見狀,從納戒之中取出一件五靈隔絕法袍,朝她扔去:“妙師妹,穿上!”

妙星玄一裹身體,其餘修士紛紛學她,竟是棄舟而去,紛紛飛向胃壁,将自己挂了起來。

“轟隆!”

大船順着海水沖擊,墜入胃中,被撞得七零八碎。

衆人懸挂在胃壁之上,扭頭望向下方漂浮在綠色胃液之中的破碎大船,心有餘悸。

“好可怕的胃水,尋常人掉進去,怕是立馬就要化成骨頭了。”

那人仰頭,看向前方的妙星玄:“前輩,現下我們被這妖獸吞了,該怎麽辦?”

妙星玄渾身都在疼,她單手挂在劍上,從納戒中取出一壇猴兒酒,猛地灌了一大口。

一口酒下去,她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連帶着情蠱帶來的疼也少了幾分。

但還不夠。

妙星玄甩了甩腦袋,将酒倒在了自己被胃液濺傷的腳踝上。靈酒刺激着傷疤,妙星玄混身泛疼。

她打了個冷顫,閉上眼冷靜了一會,借着疼将醉意壓下去,與衆人言道:“去它的心髒。”

“将它的妖晶破了,我們就可以逃出去。”

衆人恍然:“對哦。”

“這龐然大物,在外看起來可怖,真把我們吞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好好好……”

“我們就去它的心髒,将它的妖晶給捅破了!”

————————

衆志成城,在妙星玄的率領之下,衆人或是用刀,或是用劍,或是用鈎子,沿着管壁通道,朝這妖獸的心髒直殺而去。

妙星玄情蠱發作,疼得意志模糊。

可生死存亡,容不得她多想。

她只能一邊讓小蛟龍抱着魔魚蛛的妖晶狂啃積蓄力量,一邊劃破自己的手臂,用靈酒刺激,以疼止疼。

跟在她身旁的碧潮生看到她熟練的自殘,暗暗心驚。

她想到那天在劍宗後山時,這少女依偎在她師父懷中的模樣。

想到三位大乘期修士都為難的神情。

隐隐猜出,這少女體內,似乎有什麽暗傷。

碧潮生一刀紮在胃管上,伸手去拉妙星玄:“妙師妹,以我的修為,破不開這妖獸的妖晶,屆時還得靠你!”

她一把抓住妙星玄,背在自己背上:“我帶你上去!”

她以法袍裹住了妙星玄,将她牢牢地綁在背上。

混沌之間,妙星玄靠在她背上,脫力一般道:“多謝……”

碧潮生兩手拿着匕首,在左右搖晃裏,順着胃管攀登而去。

這鯨魚胃部無比腥臭,可碧潮生身上卻是香的。

那種香,偏冷,很像司南的味道。

想到司南,妙星玄的淚又滾滾落下,輕聲喚道:“師父……”

師父……

師父……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傷心,落在脖頸的淚又熱又燙。

碧潮生渾身一怔,心中恍恍然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少女……

怕不是對她師父動了情。

只是這念頭一閃而過,又很快消散。

容不得碧潮生多想,她拿着匕首,快快地往上攀登,徑直朝這鯨魚的心脈處去。

一路上,血管密布,好似一叢叢荊棘攔住她們。

碧霄宗的弟子以曲聲開道,身後的修士們跟着揮出武器,一路披荊斬棘,通過心房的血管,終於來到了這海妖的妖晶處。

小蛟龍将妖晶全部都吸食了,見狀大喊:“星玄!拔劍!”

本來昏昏沉沉的妙星玄“唰”地一下從碧潮生的背上起來,握住了手中的鎮妖劍。

小山一樣的碩大心髒前,妙星玄握住了手中的劍,望着前方的不停跳動的心髒,劈下最強一劍:“天地同壽!”

“吼!”

小蛟化龍,帶着妙星玄二分之一的生命,直直朝那顆心髒沖去。

“砰!”

心髒破碎,只聽得“卡擦卡擦”一聲,妖晶碎裂,整個大鯨魚的內部,地動山搖了起來!

衆人大喜:“破了破了!”

“妖晶破了!”

“這巨鯨必死無疑!”

“砰!”

只聽得“砰”地一聲,半顆妖晶炸開,化作粉末,朝四周飛濺而去。

:-)

就在這時,小蛟龍大驚:“星玄!快跑!”

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四周的血管如同荊棘一般,密密麻麻地纏了過來。

衆人一瞬被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妙星玄心神大震!

大乘期巅峰!

在場所有人,全部都不是最對手。

粉末之中,聽得一個妖嬈的聲音從那巨大的晶石之中傳了過來:“你說你們這些小孩子。”

“被抓了,就老老實實被抓嘛,為什麽還要如此浪費靈力呢。”

“逃又逃不出去,還害我平白無故損失了一艘載具。”

衆人心神大駭,卻見粉末散去,一個身穿紅裙,全身戴滿珍珠的女子,踩着靴子,如世上最溫文爾雅的貴婦一般,朝她們走了過來。

女子來到妙星玄面前,托起她的下巴,用朱紅色的指甲刮了刮她白皙的肌膚,嗔怪地看了眼:“尤其是你,也太不乖了。”

“天地同壽也随便用,想死也不能這麽死啊。”

妙星玄渾身發僵,好似被蛇盯住的獵物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那女子湊到她面前,輕輕吸了一口氣,很是陶醉道:“好純潔的愛……”

“這情蠱,落在你身上,比落在其他人身上有意思多了。”

妙星玄心神大駭!

情蠱,竟然是她種下的!

她是誰!

這是誰!

為何九州十四海之中,從未出現過這麽一位,大乘巅峰!

她心中有無數疑問,那女子松開她的下巴,輕笑了一聲:“不過你真的太不乖了,我要是你師父,得好好管教你!”

“讓你吃點苦頭才行!”

紅衣女子話音落下,竟是長指一戳,猛地紮入妙星玄的心髒!

“噗……”

心脈碎裂,妙星玄吐了一大口血。

那紅衣女子挨近妙星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給你加了點陰陽和合散,十二個時辰後發作。”

“你猜,你師父能不能在十二個時辰裏找到你。”

妙星玄強忍着疼痛,聽那女子在自己耳邊輕聲道:“若是她不能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找到你,看到你與她人交合,你猜她會不會厭棄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紅衣女子拔出自己的手指,掏出手帕擦了擦,望着妙星玄,滿目期待:“上一回,你師父為了你娘疼得死去活來。”

“這一回,她會不會因為你,疼到死呢……”

“哈哈哈哈哈哈……”

紅衣女子大笑着轉身,駕馭者死去的鯨魚,朝深海處游去。

“琉璃骨,聖人心。”

“這世上一切美好之物,被毀掉的感覺,啊……”

“真是美妙極了。

妙星玄望着她的背影,一雙眼紅得能滴血。

是她!

是這個人!

毀了她娘!

—————————

“噗!”

寂靜的月色裏,司南端坐在冥想室中,披着月光進入冥想。

忽而之間,只覺得心血上湧,喉頭一甜,猛然噴出了一大口血。

她睜開了眼,垂眸望着自己胸`前衣襟上沾染的鮮血,感受着渾身的血脈沸騰,心神大駭。

玄兒……

玄兒這是怎麽了?

為何,為何身體像是泡在在硫磺泉中,灼燒難耐,疼得厲害。

她遇險了!

僅是兩息之間,司南就判斷出妙星玄的處境。

她立即下床,擡手捏訣:“鎖魂繩,引!”

鎖魂繩一動不動,未曾有絲毫的反應。

是一片無靈之地,所以鎖魂繩被隔絕了反應。

通過玉珏,通過陰蠱,司南感受到妙星玄的□□,好似風中的火焰。一時旺盛,一時吹落,明明滅滅,徘徊在生死之間。

司南心急如焚,當即擡手捏訣:“流光飛雲!”

她強忍着身上不屬於自己的疼痛,禦舟而起,從納戒之中取出了星辰羅盤:“星羅,調出九州十四海所有傳送陣與渡船的登陸資訊。”

“找到星玄在哪裏!”

如今九州十四海的資訊法陣就是她親手設計的,星羅是資訊法陣陣靈的一個小分身,也是司南在道盟的特權。

幾乎是瞬息之間,星羅就調出了妙星玄的信息:“七天前,在東洲西北港口,她登上了一艘前往星洲的渡船。”

司南幾乎一瞬間就推算出妙星玄的前行軌跡:“七天前,按照渡船的速度,她此刻在黃海!”

司南立即調轉船頭,以大法力撕裂空間:“去黃海!”

龍舟聽到指令,瞬間以最快的速度,風馳電掣地飛往黃海。

一路上,她感受着自己的身體的變化,推測妙星玄的傷,一顆心懸在空中,七上八下的。

偏偏這時候,東方罄撕裂了傳诏符,着急忙慌地找她。

司南憂心妙星玄,沒空搭理她。

可東方罄不依不饒,一連撕碎了三張傳诏符。

司南不得已應诏,皺着眉頭道:“有事快說!”

司南一現身,東方罄一眼就看到了她頭上的白發:“我去,你怎麽回事,走火入魔了嗎,怎麽頭發全白了!”

司南面色緊繃,很是不快道:“你別說有的沒的,有事快說!”

語氣很差,明眼人都知道是出事了。

東方罄大驚:“我大侄女不會也不見了吧!”

“也……”

司南扭頭,看向了東方罄:“你家誰出事了?鶴錦繡?還是東方緣?”

東方罄立馬道:“是阿緣。她因那鲛人,與錦繡吵了一架,出門游歷了。”

“經過星海的時候,渡船失蹤了。”

“好一陣沒音訊,錦繡聯系不上她,快瘋了。我想借你的星羅,查查她有沒有在別的地方上岸。”

司南當即擡手捏訣:“找東方緣!”

星羅很快找到了東方緣最後出現的地點:“三日前,在玄海正中央……”

司南擰眉:“而後呢?”

星羅言道:“并無消息。”

東方罄大駭:“完了完了,是真失蹤了!”

“我不與你多說去了,我去玄海找人了!”

她連忙熄滅了傳诏符,匆匆離去。

司南并未再多問什麽,只是一路風馳電掣,來到了黃海海岸。

她來到妙星玄最洲最後出現的地方,立在這蒼茫大海的上空,在大海之中極力辨認妙星玄的氣息。

可是大海茫茫,氣息混雜,早就将妙星玄所有的一切都沖得一乾二淨。

司南深吸一口氣,從納戒之中取出一萬只機械小蟻,劃破自己的手掌,将血落在了上方。

鮮血沾染了小蟻,司南在空中盤腿坐下,擡手捏訣:“水靈佑我,請開天眼!”

“開!”

靈力落下,上完只機械小蟻唰地一下睜開眼,朝四面八方飛去。

龐雜的靈力透過小蟻沖撞着司南的識海,司南神識化作上萬份,在這淩亂無序的氣息之中努力搜尋。

終於,她透過靈力小蟻,抓到了一絲異常的妖魔之氣。

司南當即凝神,操縱者靈力小蟻,追随着那妖魔之氣而去。

她順着魔氣飛行,飛飛停停,來到了黃海最深處。

遠遠地,她就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再次睜開眼,她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鯨魚海妖屍體,漂浮在黃海之中。

鮮血在黃海鋪開,染得整片海域都是血腥味。

濃郁的血腥味掩蓋了魔氣,徹底失去了蹤跡。

司南望着這灘血跡,沉默片刻,擡手捏訣:“請琴靈真人聽诏!”

令訣落下,妙行川即刻回複。

無邊夜色裏,妙行川看到司南的滿頭白發,頓時心驚:“司南,你的頭發……”

“無恙。”司南與她道,三兩句解釋了現狀,“玄兒在黃海遇難了。”

“這裏有一具海鯨的屍體,但我不知道九洲十四海還有誰能驅使這種妖獸。你見多識廣,朋友衆多,能讓你的那些朋友幫忙找找人嗎?”

妙行川回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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