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君正試心

第82章 君正試心

清晨的結廬，被塵錦的一聲尖叫打破了寂靜。

時青旻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裹着寝衣披頭散發走出卧室，看見君正锏自己立在堂屋中間，塵錦抱頭蹲在角落，一驚，眼睛也睜開了：“怎麽回事？”

塵錦小聲且委屈：“我就，說了幾句話。”

時青旻看着他。

塵錦低下頭：“我，我說它，不要太傲慢給你甩臉色，雖然在東旸谷世代受尊重，但是每個主人都不要它……它永遠也不能給主人倒一杯茶……”

君正锏铮然作響，周身發光，顯然是氣到了。時青旻伸手把它安回架子上：“知道你的心，但是你說話也太難聽了，不怪它生氣。”

塵錦可憐巴巴擡頭：“那，主人，您升仙的時候，是帶我還是帶它啊？”

時青旻有點無奈地笑起來，嘆口氣：“帶你。”

塵錦騰一下站起來，神清氣爽揚眉吐氣，對着君正锏皺鼻子：“哼！你聽見了吧！”

“他主人也不是不要它。”時青旻按下又站起來的君正锏，“當年祖師爺飛升的時候，東旸谷也初成規模，一是空口白牙說掌門飛升，不甚可信，二是也需要信物代代相傳，它就留了下來。因為主人沒有死，也不算丢棄，所以它才沒有化形，你不要亂說了。”說完打個哈欠，看看窗外天光：“還早，讓倆孩子再睡會兒。”說着就回卧房去。

“知道了知道了。”塵錦喜笑顏開，在外間整理書頁：“兩個大小夥子，您跟他們一起，會被折騰的很累，您也再躺躺吧？”

時青旻剛把外套披上，略蹙眉：“你這話聽起來，為什麽不太對勁的樣子？”

塵錦拿起一張紙說：“不重要，重要的是，按這個時間分配，您空下來那幾天，是準備練我的吧？”

時青旻給自己選了一身深紫的內襯，再披上淺淺丁香色的外套，低頭将紋路捋平：“是啊。不然你以為我這幾天在看什麽書？搜羅劍譜并不那麽簡單。”

“太好了！”塵錦滿臉幸福地抱住紙，“我終于可以真正被主人擁有了！”

時青旻停下挑發簪的手：“你這話，我聽着怎麽還是不太對勁的樣子？”

“還是不重要！”塵錦大手一揮，“畢竟現在還沒有。”這時候，一聲雞叫，塵錦立刻跳出門外，大喊一聲：“起床！！！！！！”

“沒讓你喊……！”來不及制止塵錦，時青旻趕緊紮好頭發，剛簡單擦過臉，就聽見了外面動靜，定定神，看了看鏡子确認自己形象不至于令人生厭，才邁步出屋。

其實不用他喊，兩個親傳弟子，都沒有睡懶覺。

穆知意興奮的一晚上睡不着，強行閉眼逼自己睡覺罷了，一早上起來更是早早的洗漱，穿上親傳弟子的服裝，對着鏡子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坐立不安地等着時間。聽到塵錦的聲音，他立刻跳起來，第一時間沖出去，又停了停腳步，調整下呼吸，走到時青旻房前，恭恭敬敬行禮：“弟子穆知意，前來拜見師父。”

他吐一口氣，手指都在微微發抖。

時眠星長久懸着心，在昨夜踏實下來，整夜無夢，倒是睡的極好。長久以來他習慣雞鳴即起，今日也不例外。解了破嚣的禁制，一起簡單洗漱後，他換上練功服走出去，發現穆知意已經到了，便站到稍後的位置行禮“弟子時眠星，拜見師父。”

兩個人，兩種服飾選擇，穆知意嚴謹守禮，時眠星勤勉用功；時青旻越看越開心，滿是笑意地點點頭：“不必多禮。在結廬內，不用弄得這樣一板一眼，顯得生分。從今日起，我們三人，就正式共住結廬，共修進益了。每月有一旬的時間，你們可以去接仗軍堂的任務，兩旬時間随我修習，每逢某月三十餘一時，那一天可以休息。仗軍堂的任務你們要先報于我，我來調整時間。親傳弟子不同于其他弟子，難免更累更辛苦。今日你們後悔——”他一笑，“也晚了。塵錦，請君正锏。”

一通費力的搗鼓之後，塵錦已經在試圖拖着桌子腿把君正锏拖出來了：“我……心智那麽堅定！為什麽搬不動？！”

“……你堅定的排斥它它能讓你動麽。”時青旻無奈地嘆口氣，放棄了維持莊嚴的氣氛，往旁邊一靠招招手：“上前來，你們試試君正锏的手感。”

兩個人都緊張起來，互相看看。看到穆知意的神态，時眠星突然想先争一口氣。确實，萬一要是舉不起來，必然會給師父丢人了，但是眼下和師父的嫌隙已經解開，沒有什麽好遲疑的了。他拱手抱拳，說了句“師父，我先來吧。”便堅定的邁步走進去，伸手一左一右握住锏柄用力舉起——咦？時眠星多少有些疑惑地掂了掂：“和我想的不大一樣……師父，我要放回原位等穆知意來拿，還是我拿到院子裏，交給他？”

時青旻屏住的呼吸松開，吐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帶着些自得看看站在角落的破嚣：“放回去吧。你先說，什麽不一樣。”

時眠星将君正锏放回架子上，回身恭敬答話：“師父自從接了君正锏，我就一直看着。每次師父運用雙锏的時候，帶出的勁風凜冽，我以為君正锏會像雙錘一樣沉重，我現在舉着君正锏，感覺對比弟子用的單锏僅僅只是重一點而已，差異不大。”

“高手過招，拈葉摘花，皆可傷人。凜冽是因為力道，不單是因為份量。”時青旻對他滿意一笑，時眠星立刻覺得莫名心跳加快，紅了耳根也笑起來：“是師父，弟子記住了。”

時青旻沒有注意到時眠星的耳根，回頭看向穆知意，示意他過來。

穆知意仍舊在猶豫，最後一拱手：“弟子不敢妄動，拿不起來，便只是徒添笑柄。罷了。”

時青旻伸手拍拍他肩膀：“穆知意。相信自己，也相信君正锏會判斷，會選擇。”

看着他鼓勵的目光，穆知意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君正锏，接着奮力一拿，接着就是用力過猛向後踉跄倒去，如果不是時青旻及時伸手扶了一把，他就坐在地上了。顧不得自己多少有點狼狽，穆知意興奮起來：“師父！我以為我天資不比師兄，一定拿不動的。”

自己兩個親傳弟子，都如此輕易拿起君正锏，時青旻本來就不錯的心情更好了，一邊示意他放回去一邊笑：“穆知意啊穆知意，不信自己，你多少相信一下我的眼光行不行。你們天資都是夠的，只是看心性罷了。好了，現在進行第一項功課——吃早飯。吃完随我去勤樞堂。你們想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