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獻身
獻身
“要阻止他入魔。”
黑暗之中, 令黎不像無漾和獾疏他們獸類可以視物。是無漾說完這句話後停了許久,漆黑讓沉默發酵,令黎才連蒙帶猜意識到無漾應該是正在寄予厚望地注視着她, 顯然是打算把這個光榮的使命全權交給她一個人。
令黎:“……”她仿佛又看到了章峩山上四處守着的弟子和邊上那些日進鬥金的自動充值鏡。
像這種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他還真是做得格外順手。
竺宴似乎很痛苦, 即使他面上看不出來,方才甚至還沉浸在他錯亂的記憶中, 笑得十分滿足,可是令黎就是直覺他如今應該正承受着極大的痛苦。她也不忍心,也想做點什麽讓他好受一些,但無漾這個态度就是很氣人啊。
這就好比幼時上學, 先生安排小組功課, 說好了幾個人一同完成,結果小夥伴們集體擺爛, 全指望她一個。
可是明明她更想擺爛啊。
令黎沉默了一瞬, 一臉誠懇道:“我有一個想法。”
無漾立刻問:“什麽?”
令黎:“不如我們也別掙紮了,我個人建議大家一起躺平, 等魔君灰飛煙滅。反正他是真身, 等他一死, 我們就能出去了。”
無漾:“……”
令黎攤了攤手:“你看, 是不是躺贏?”
無漾一口陳年老血湧上胸口,只覺自己被令黎氣得頭暈眼花, 眼睛都睜不開了,只能不停地用折扇敲自己的腦袋。
令黎看他這個樣子,心裏總算好受不少。
獾疏卻忽然嗚咽一聲。
Advertisement
令黎往它看去, 就見它望着自己身後,令黎忽然頭皮一涼, 不好的預感從心底冒出。
但她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見無漾忽然停止了用折扇敲自己腦袋的返古行為,望着她的身後,哆哆嗦嗦開口:“君,君上。”
令黎:“……”她死了。
令黎頭皮一緊一緊的,徹底沒了回頭的勇氣,僵直着身子,掩耳盜鈴地杵在原地,等着竺宴來殺她。閉上眼,面前立刻配合地浮現出竺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捏死章峩弟子的畫面。
竺宴一動未動。
他一手扶着門框,一向挺拔的身體微微佝偻,目光安靜落在令黎身上,唇角緩緩漾出一抹笑:“也好,如此……至少我死之後,你不必傷痛。”
口中鮮血湧出,原本強大到無堅不摧的身軀無聲倒下。
“君上!”無漾飛身過去,堪堪接住竺宴。
一回頭,卻見令黎還杵在原地,他又氣又急:“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麽?”
令黎怔怔看着竺宴,雖然隔着一定距離,她根本看不清他,但是她的心一刺一刺的,淺淺的,不明顯,可是很酸。
至少我死之後,你不必傷痛。
臉上涼涼的,令黎無意識地抹了一把,竟然是眼淚。
無漾見她還一動不動,氣得簡直要跟着竺宴一起吐血了,忍不住沖令黎低喝:“你快過來!他不會殺你!他怎麽可能殺你!他寧願自己灰飛煙滅也要讓你……罷了!”
無漾說到一半也懶得說了。
令黎這才如夢初醒,連忙跑過去幫着扶竺宴。
*
這一口血的效果遠遠超過令黎那僅能維持片刻的手刀,竺宴睡了一日一夜都沒有醒來。
天地間更加昏暗了。之前隔得近一些,至少還能看清對方的輪廓,如今果真是伸手不見五指。
獾疏點的燈也維持不了多久,需要它不停地進來重新點亮。
無漾離開了扶光殿,臨走前說是去漱陽宮找找看。令黎問漱陽宮是什麽地方,無漾只是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走了。後來獾疏才告訴她,漱陽宮是從前創世神尊所居的宮殿。
竺宴昏迷不醒躺在榻上,令黎背對着他坐在梳妝案前。獾疏點的燈光線又暗淡了下去,看上去支撐不了多久。
梳妝案上放着一只乾坤袋,裏面是在章峩的時候,令黎替竺宴打包的仙果,全是挑的她覺得最好吃的果子,她也曾垂涎欲滴很想偷吃,可是她至今一顆都沒吃。
原本是有兩袋的,還有一袋仙草,是要帶給獾疏的。後來在章峩的古籍室,她被兩名弟子所傷,掉了一袋,就只剩下這袋仙果。她原本想等竺宴醒了給他,可是現在就算他醒了,應該也不會吃她給的東西了,說不定還會以為她是要下毒害他。
令黎也有些後悔,她本沒有那個意思。雖然她很想出去,也很想躺贏,但知恩圖報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她故意那麽說就是想氣一氣無漾,沒想到殺傷力這麽廣,不僅把無漾氣出了返古行為,還把竺宴氣得離死不遠了。
若是有後悔藥就好了。
她這麽想着,從乾坤袋裏拿出一粒她最喜歡吃的櫻桃果。這個乾坤袋做得不錯,不僅能裝,還能保鮮。都過了三日了,櫻桃果還像擺在膳堂時那麽新鮮。
令黎想到它的滋味,一口咬下去汁水充沛,脆甜回味。她坐到竺宴床邊,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這個給你賠罪,你要嘗一嘗嗎?”
房間裏寂靜無聲。
令黎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果子,嘀咕道:“很好吃,我自己都沒舍得吃。”
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是無漾回來了,和他一同進來的還有獾疏。
“找到辦法了!”
令黎站起身來。
無漾走到近前:“你與君上再進一次燃犀鏡。”
令黎看向梳妝案前的燃犀鏡,自她回來那面鏡子就重新出現了。她之前找了那麽久,原本覺得砸一面鏡子就能出去,簡直是太劃算了,但如今就是擺在她面前她也不敢砸。不僅不敢砸,還一天小心翼翼地擦拭好幾次,生怕它有個好歹。
無漾道:“君上瀕臨入魔,想要阻止他入魔便要先幫他恢複神智。然而如今君上元神殘破不堪,他神力又太過強大,旁人反而無法助他修補元神,只能讓他自己修補。”
令黎問:“如何修補?”
無漾定定看着她:“你圓他一個夢。”
令黎輕喃:“我?”
她想起竺宴數次将她認錯,後來還把她當成,當成那個……讨厭的紅衣妖精!
令黎:“你要我做替身?”
無漾:“……你這樣想也可以。”
“萬幸如今鏡中鏡就在手邊,你立刻帶君上進入燃犀鏡,燃犀鏡感知到君上的心願,自會為他造夢。你要做的便是滿足他的心願,讓他快樂,不要傷害他。”
令黎:“……”
讓他快樂……混蛋,她腦子裏又有那個夢裏看到的畫面了!
轉念一想不對。
“燃犀幻境之內,一旦心願得償,幻境就會即刻坍塌,他豈不是更會死在裏面?”
令黎這一問,猛地将無漾給問住了。
的确,燃犀境雖能圓夢,可是代價更大。他一時病急亂投醫,只想到要成全竺宴夙願,卻忘記了燃犀鏡中一切原就都假的,而且這短暫的鏡花水月還要以生命為代價。
再一次走入泥澤,房間內沉重地寂靜下去。
獾疏忽然出聲:“不會。”
令黎與無漾齊齊看向它。
獾疏銀白色的眸在黑暗中看着令黎,語氣是與他稚嫩的嗓音不符的堅定:“你們不會死在裏面。”
“為什麽?”
獾疏眼神閃了閃:“神君這六百年間也時常進來,進來,見他想見的人。”
無漾看向獾疏。
令黎沒有多想,她看得出來,這個魔君是個多情的,他愛而不得,要說他進燃犀鏡做個幾回夢也不是沒可能。那為何他在裏頭圓了夢,夢境卻沒有坍塌,想來定是魔君有過人之處了。
無漾收回打量獾疏的目光,當機立斷道t:“既如此,你們即刻便進去吧。”
令黎不是不想救竺宴,卻站着沒動。
“又怎麽了?”
“我,我若是做替身的話,萬,萬一……”令黎臉有點熱,說話都莫名結結巴巴的,眼睛往躺在床上的竺宴看。
他那麽喜歡那個紅衣妖精,動不動就親親抱抱的,萬一,萬一沒把持住……那她以後就再也不是一朵黃花了啊!
令黎沒好意思說出口,無漾卻是懂了。懂是懂了,就是很無語。
無漾也開擺了:“那你就殺了他啊,反正是你動手的話,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令黎:“……”
行吧,這世上就沒有什麽事情是容易做成的。若是萬一……反正竺宴好看成那個樣子,她也不吃虧。
令黎抱着壯士扼腕的決心,上前去将竺宴抱了起來。
有點沉,但問題不大,畢竟六百年前有認真修煉過。
她抱着竺宴走到鏡子前,見無漾和獾疏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提醒他們:“我這麽直接撞進去,會不會把鏡子給撞碎了?”
這個問題對她很重要,當初就是為了尋燃犀鏡的開啓之法,她才會進章峩的古籍室,才會花那一千靈石。
獾疏:“你放心,這鏡子跟你熟,它會讓你進去的。”
令黎:“……”忽然有些心疼那一千靈石。
燃犀鏡上一陣白光閃過,短暫的明亮過後,令黎和竺宴消失在了鏡中。
與此同時,獾疏點的那一盞燈也支撐不住滅去,房間內重新變得漆黑。
無漾看着燃犀鏡的方向:“你在騙她。”
他語氣篤定:“君上不會進燃犀鏡,他從來就不是會以幻境麻痹自己的性子。”
獾疏心虛,額頭上的角弱弱地低了低。
*
令黎是做好了獻身的準備進去的,原以為一進去會是如那晚一般香豔的場面,她甚至不停在心中告誡自己等會兒要記得挂在竺宴身上,還要說那紅衣妖精的臺詞……雖然她真的說不出口。
然後就更讨厭那女子了,真是……好不要臉的紅衣妖精!
然而睜眼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棵杏花樹上。
竺宴不在身邊,周遭也沒有了外面那般令人窒息的黑暗,天光大亮。
遠處雲蒸霞蔚,有一處宮殿浮在雲端。遠遠瞧着霜白色的外觀,看起來靈氣充沛,巍峨宏闊。
令黎眯眸仔細辨認了一番,宮殿的牌匾上寫着“漱陽宮”三字。
漱陽宮,那不是無漾說的創世神尊居住的地方嗎?
令黎就要跳下去尋竺宴,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道脆甜的嗓音:“天酒!”
令黎立刻躺了回去,借着杏花遮掩,打算躲開不必要的人。
不想那道聲音一路喊着“天酒”離她越來越近,到了樹下,就不動了。
“天酒?你躲在上面做什麽?”知确站在杏花樹下,“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去捉青耕鳥嗎?”
令黎又裝死了一會兒,确定樹下的女子是在同自己說話。她坐起來,低頭看去。
女子身穿丁香色衣裙,五官明媚端正,臉上線條利落,看起來一臉機靈樣。
她仰頭催促:“天酒,快下來,再晚青耕鳥就要被追露他們捷足先登了!”
令黎一臉困惑:“你是在叫我嗎?你是誰?”
知确耐心用罄,雙手叉腰,仰頭便斥道:“你少給我裝失憶!我是誰?我是知确,神域之內最了解你的人!你為了偷懶,上個月摔斷腿,上上個月裝失憶,眼下是又要故技重施了不成?”
令黎:“……”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但這些事怎麽感覺分外耳熟?
“快點下來!不然我上去踹你下來!”
令黎剛一落地,知确就拉過她,施展術法飛了出去,動作快得令黎連反對的機會都沒有。
知确是個急性子,很快就将令黎帶到了青耕鳥最近幾日常出沒的地方。她以神力布下陷阱,拉着令黎躲到一處山丘之後。
知确目光專注,勢在必得:“好你個青耕鳥,這次我定要捉住你!”
“青耕鳥是什麽?很好吃嗎?”令黎趴在她身邊,茫茫然地問。
知确聞言,氣得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吃吃吃,你整日除了躺就是吃!青耕鳥是神尊從南荒帶回來的神鳥,兩只翅膀一扇就可扶搖而上九萬裏,而且靈力高深,可避瘟邪,你若是捉了它做靈獸,以後有你躺平的好日子過!”
令黎好奇:“不是神尊從南荒帶回來的嗎?怎麽誰捉了它就是誰的?”
“是神尊帶回來的,可是它偷跑了啊,神尊便說誰捉到便是誰的靈獸。”知确轉頭望向她,“夠了啊天酒,你再給我裝失憶試試?”
令黎:“……你有鏡子嗎?”
“要鏡子做什麽?”
令黎心說:我看看自己這張臉,看是我換臉了還是你眼睛有問題。
“沒什麽,”令黎淡定道,“等着也是無聊,欣賞一下自己的驚世美貌打發時間。”
知确:“……”
知确揮了揮手趕她:“那邊有湖,你自己去欣賞吧。”
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碧湖澄澈如鏡。水下的女子巴掌大的鵝蛋臉,膚如凝脂,一雙杏眸黑白分明,光澤靈動。花瓣一樣的唇,顏色有些淺淡,卻十分粉嫩,像春天開出的第一朵杏花。
令黎擡手碰了碰自己的臉,水下的人也跟着碰了碰臉。
她忍不住秀氣地皺了下眉:“還是這張臉啊。”
分明還是她的臉,知确卻口口聲聲喊她天酒。難道天酒就是那個紅衣妖精?
再往水裏一看,還果真穿着一身瑰紅的衣裙。
她們難道果真長得如此相似?
身後傳來動靜,令黎以為是青耕鳥出現了,頗有些好奇地上去,卻見知确還藏在山丘後,一動不動。察覺到她,回頭做了個“噓”的動作,又示意她快點趴下來,以氣音道:“這下有好戲看了!”
令黎輕手輕腳趴在她身邊,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是竺宴!
令黎見到竺宴,就要上前,剛動了一下,立刻被知确按回去。
知确一條手臂伸過來,按在她的脖子後面,這個動作着實粗暴,更可恨的是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哪裏來那麽大力氣,令黎被她這麽一摁,竟一動不能動。
“快看,追露在向竺宴表白!”知确低低在她耳旁道,“整個神域都知神尊寵愛你與追露,偏就這竺宴一身反骨,從不将你們放在眼裏。我倒要看看,他剛剛得罪了你,如今又得罪了追露,能有幾條命受得住神尊的裂缺。”
令黎皺眉:“得罪了我?”
“對啊,上個月,害你摔斷腿。”
“我那不是裝的嗎?”
“但摔斷腿這部分是真的啊,你忘了,她将你從屋頂上推下來,你前兩天剛能下床呢,這麽快就好了傷疤忘了疼?”
“……”那她剛才表現得是不是過于矯捷了一些?
遠處的竺宴依舊是神域中的模樣,一身青衣,墨發白膚,眉心火焰印記灼灼。只是面容看起來稚嫩許多,身上少了之後君臨天下的寒意,多了幾分漫不經心的少年氣。
少年站在那裏,卻沒有正經站着,靠着身後的樹幹,一條腿散漫地曲着,低眸看向身前的女子。
那應該就是知确口中的追露。
追露背對着她們,一身霜白衣裙,長發柔軟地滑過胯骨處,田野中一陣風吹來,她的衣袂連同着長發翩飛,遠遠看着仙氣十足,我見猶憐。
然而竺宴仿佛是瞎的,只冷漠地掃了她一眼,又移開目光,不耐道:“下次說話之前能不能先把舌頭捋直?”
追露:“……”
竺宴側身走開。
“竺宴。”追露閉了閉眼,嗓音不再柔軟,再開口仿佛壓着寒霜,“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
竺宴頭也未回,腳步不停。
“也是,神域從未給過你敬酒。”追露低低笑了一聲,忽然閃身擋住他去路。
一手按過他的肩,重新将竺宴壓回樹上。
竺宴後背大力撞上樹幹,之前受雷刑的傷口瞬間崩開,他幾不可察皺了下眉。
這個表情雖然細微,但并沒有逃過追露的眼睛,她柔情萬千地笑了。一只手壓着竺宴,另一只手擡起,溫柔地輕撫過他的臉。
少年的肌膚總是炙熱的,即使他此刻看起來渾身冷意。觸手的肌理緊繃灼熱,追露忍不住心神一蕩,仿佛終于得償所願一般甜蜜。
竺宴眼底升騰起怒氣,冷冷盯着她,身側的拳頭攥緊,手背上綻出青筋。然而不知追露用了什麽東西,他被扣在她手下,竟一動不能動。
追露t純真地笑了笑:“哥哥給我的‘折青’果真好用。”
她的視線掃過竺宴身上的青衣:“剛好你喜歡青色,你說這是不是命中注定?花開堪折,瞧瞧你這張臉,神域中哪個神女不喜歡?”
她說着,蔥白的指尖一寸寸撫過竺宴的肌膚。從他的眉眼,到他的下颌,最後落在他的唇角附近。
“但你這支傾城的花,注定只有我追露才能折到手。”修長的手指下滑,落在竺宴的腰帶。
遠處的令黎:“……!”
如今這世道,姑娘們個個都如此狂野的嗎?怎麽一個兩個都要去扯男人的腰帶!相比之下,之前的明瑟只是想要去親一親他,那真的可以算得上矜持含蓄了。
然而對比上次夢境之中竺宴的急不可耐,眼下的竺宴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願意。
“你敢!”
他冷冷盯着追露放肆的手,渾身的肌肉繃緊了。
“別徒勞了,你生來便被我父尊封印,連靈根也一并封去了大半,使你無論如何修煉,神力也無法突破。在這神域之內,但凡不是像天酒那般的廢物,都能輕易将你打敗。這三萬年來,你便像條狗一般,在神域茍延殘喘。你若上月沒有受那九道雷劈之刑,說不定還能拼盡全力與我死戰一場,同歸于盡。可眼下你瞧瞧,你還能做什麽呢?”
“神域的人個個都瞧不起你,那些神女雖喜歡你這張臉,卻也只想得到你的人。連你的母親也一心記挂着我父尊,遇事非但不會保全你,反倒是對你下手最狠那個。對了,上個月那九道雷劈之刑,好像還是你母親提議的哦?連天酒都說算了,你母親卻非要堅持,讓你在衆人面前當衆處刑。”
“只有我,只有我一心一意對你好!”追露一只手壓着他,眼底流露出與她容貌大相徑庭的瘋狂,“可為什麽,你就是不喜歡我?”
“也罷,既然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人也是一樣。”追露的唇湊到他的唇角,手上用力,就要拉開他的腰帶。
令黎察覺到竺宴不對勁。明明沒見什麽将他綁住,他卻貼着樹幹一動不動,既不反抗,也不迎合,不像是他的作風。根據之前兩次的經驗,這種情況下,他應該是要麽殺人、要麽反客為主才對。
令黎就想出去打斷,知确再次将她按住:“你做什麽?”
“他好像……”令黎尴尬地指了指竺宴的方向,“不是很願意。”
知确一臉不屑:“他在這神域之內就沒有願意過的事!你別管,這兩個一個比一個手段殘忍,你考慮一下是現在出去讓他們兩個一起來殺你,還是讓他們互殺?”
知确話剛落,就見田野之內,旖旎畫風驟變。原本的風和日麗不見了,忽然之間烏雲密布,遮天蔽日。
狂風呼嘯着從遠處刮來,像刀劍一般刷地刮過追露的臉。
追露眼見着要親到竺宴,忽然妖風刮來,将她逼得往後一退。她躲避不急,臉上一陣刺痛,她擡手摸了一把,低頭一看,挂了滿手的血。
女子都愛美,更何況追露是公主,素以美貌著稱。此時驟然破相,她眼底流露出瘋狂,大叫一聲:“啊!”
“竺宴!我要殺了你!”
追露手中現出一柄銀色長劍,紅着眼朝竺宴刺去。
竺宴被困在樹上,生挨了她這一劍。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冷冷看着追露。與此同時,天上一道驚雷劈下,紫白色的閃電從追露的頭頂劈過。
追露痛得後退一步,嘔出一口血,脫了手中長劍。
又一道驚雷落下,她連忙滾地一躲,然而這一次雷卻沒有劈到她身上,而是将那把銀色的劍當場劈斷。
“銀竹——”追露不甘心呼喊。
知确看向令黎,一臉“我就說吧”的神情:“竺宴一身反骨,除非将他弄死,否則他不會屈服于任何人!”
被反殺的追露不甘心,沖上去就要與竺宴鬥個你死我活。此時忽然藍光一閃,一名男子憑空出現。
來人一襲蒼藍錦袍,金冠束發,身姿板正,遠遠瞧着器宇軒昂。
他一出現便将追露拉住。
“是長贏,快走!”知确拉住令黎就要跑。
令黎剛才被一直按着,此時一條腿麻了,根本跑不動:“長贏又是誰啊?”
“長贏是你庶兄你都忘了?要了命了!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裝失憶?你可真是鹹魚人設不倒啊!”知确來拉她,“長贏表面溫和板正,實則心狠手辣,最為護短。本來還想看他們雙殺,但眼下竺宴毀了追露的臉,這兩兄妹定會一起殺了竺宴,竺宴完了!我們留在這裏也會被他滅口的!”
竺宴完了?那她不是白白進來了嗎?
令黎定了定神,反手拽住知确:“我是誰?”
知确:“?”
令黎又問了一遍:“告訴我,我是誰?”
知确意識到不對,心裏忽然有些忐忑,聲音也沒了底氣:“你不是神尊與尊後唯一的女兒天酒嗎?”
令黎得到答案,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我這麽問的意思主要是想提醒你,既然我身份如此尊貴,他們怎敢輕易殺我滅口?”
知确總覺得今天的天酒奇奇怪怪的,還在想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就見她忽然站了起來。
“诶……”知确連拉她都來不及,令黎已經走了出去。
知确在她身後讷讷道:“你只是旁人瞧着尊貴熱鬧,但你其實不怎麽受寵啊……”
知确暗叫不好,轉身就往绛河殿跑。
“哥哥,他毀了我的臉,他還毀了銀竹!”追露反手握住長贏的手,恨恨哭訴。
長贏一雙星眸有神,素日裏看着十分俊朗,此時眼底彌漫出陰狠。他雖是笑着,可是笑意不達眼底,更顯陰恻。
他溫和地拍了拍妹妹的手,與此同時,手中的命劍出鞘,便就在他柔聲呵護着追露“妹妹莫怕”的同時,寒劍狠辣刺穿竺宴的胸口。
非但如此,那柄劍似自有意識一般,還在他的身體裏緩緩轉動。往右轉一轉,再往左轉一轉。
“嗯……”
這番折磨,饒是竺宴一直死死咬牙,也忍不住悶哼出聲。臉色慘白如紙,額頭的汗水大滴大滴落到地上。
天上的雷雲再次滾動,隐隐壓着這一片田野,上一刻還在呵護妹妹的長贏驟然返身将劍從竺宴胸口拔出。霎時間鮮血如注,長贏欺身上前,一條手臂鎖死竺宴的脖子。
但閃電依舊不止。
“你是在用什麽呼雷引電?元神嗎?”長贏看了眼天上,聲音聽起來十分清潤,像個君子守禮,然而他眼底陰恻森然,讓人看了便頭皮發麻。
竺宴滿身鮮血,眼神卻桀骜不屑。他的唇角輕輕勾了勾,下一瞬,紫白色電芒勢如破竹劈下。
若非長贏閃得快,這一下足可以将他一條手臂劈斷。這可将他徹底激怒了,他一步上前,舉起右手:“我這便毀了你元神!”
“哥哥在做什麽呢?”
一道清甜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長贏剛剛運轉開來的靈力一停,右手僵直在空氣中。
他閉了閉眼,收手,徐徐轉身,又恢複了皎皎君子的模樣。
“天酒,你怎在此處?”他看着從遠處往她走來的令黎,眼底生出端方笑意。
“本是要來捉青耕鳥的,但一來就見你們在這裏……”令黎目光看向竺宴。
竺宴滿身血污,束發的玉冠也碎了,長發在風中飄飛,有種狼狽的狠厲。
他冷漠地掃了令黎一眼,便移開目光。
看來确實如知确所說,竺宴很讨厭她。
她有點搞不懂,燃犀鏡不是成全人的美夢嗎?為什麽卻為他造了個噩夢出來?
他身上流那麽多血,還差點被人劈碎元神,該多疼啊。
追露捂着臉在一旁道:“他對我無禮,意圖欺辱我,我掙紮不從,他還劃花了我的臉……”
話未說完,長贏一眼掃去,追露連忙閉嘴。
意圖欺辱你……令黎眨了眨眼,一臉天真地看着長贏:“哥哥,我有一個問題哈。”
長贏:“你問。”
令黎指了指竺宴:“他這都被綁在樹上了,要怎麽欺辱?”
雖看不出他身上被縛了什麽,但見他一動不能動的樣子,顯然就是被綁了。也不知道追露口中的“折青”是什麽東西,是看不見的繩索嗎?
追露一聽這話就被刺了,這言下之意不就是她說謊嗎?當即狡辯道:“你是女子,你自然不懂!”
令黎點頭:“對啊,所以我問的是哥哥啊,哥哥不就是男子嗎?”
她問到這裏,又謹慎地扭頭去看長贏:“對了哥哥,你是男子吧?”
長贏:“……”t
追露:“你——”
長贏将手背負于身後:“聽天酒的意思,你想救她?”
令黎又看了竺宴一眼,沒說救,也沒說不救,只是仰頭反問長贏:“我若要救他的話,可是要先與哥哥一戰?”
長贏颔首:“他欺辱追露,罪無可恕,便是鬧到父尊那裏也是要滅他元神的。你若想要救他,也可。你若過了我這關,我便讓你将他帶走。”
令黎心想:這你就明顯是看不起人了。
追露明知她連竺宴都打不過,也故意出言譏諷她:“天酒,戰嗎?”
令黎大大方方道:“你看我像是打得過你們的樣子嗎?”
令黎攤了攤手,原地擺爛:“戰就不戰了吧,怪累的。你們直接跳開這個環節,把我殺了吧。”
長贏:“……”
追露:“……”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