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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聽說……算了，我什麽也沒有聽說。

李闕琴這丫頭，Jesus，她真的是瘋了！

好丢臉啊！快點別說我是她姐姐，真心沒臉出去見人啦！

——摘自李闕瑤（23歲）的日記

17日，東方既白。

留在分局當夜貓子的家夥不少，這會兒正是天光微亮的時候，有不少人趴在桌上或者歪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杜城也同他們一道熬了個大夜，哈欠也在不停地翻滾着，卻始終無法老實睡下。

只因406暖黃色的燈黃至今不滅，想着他心中記挂的那個人該是為了畫像久坐畫架之前勞累一夜，又如何能若無其事地安心合眼？

李晗是外頭唯二醒着的那個，她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馬尾，起了身，給杜城指了指手機，便輕手輕腳地出門去了。

杜城撿起手機一看，小丫頭發消息說是奔食堂找阿姨走後門包攬新鮮包好并且剛剛扔進鍋裏的水餃去了，這種時候，可不能讓其他隊搶了先。

很有領導覺悟但完全沒有團結精神的隊長杜城給她點了贊，丫頭幹得漂亮！

然後他就狗狗祟祟地挪到了心心念念的406門口，貼着耳朵聽了聽，不見有動靜，扁了扁嘴，又蹑手蹑腳地推開了一條小到不能再小的門縫，瞪大了眼睛往裏看，剛好與屋內一雙清亮的眸子對視上了，那個人抿着嘴笑了笑，又勾了勾小貓爪子，示意他走近一些。

杜城歡天喜地地照做了，看到桌面上鋪展開的畫紙，又是心疼又是喜悅：“畫好了？”

“有點難，”沈翊的聲音低低的，充斥着掩飾不住的困倦之意，“歐美人的肖像我還是練得少了，”小畫家任由那人捉住了他由于長時間作畫而顯得有些冰涼的雙手，同時為男人掌心彌散的暖意舒展了神色，“好在是棱角分明的特質，應該有五六分像的吧？我覺得還挺帥的，”他伸手指了指白紙上畫着的那張外國男性相貌的面孔，“你看。”

杜城只掃過一眼就鎖起了眉頭：“怎麽看起來有點兒眼熟的樣子？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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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用鼓勵的眼神看着他，來，說出你心裏的那個名字！

“是……馬克？”

沈翊眯着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狡黠笑容：“唔，這麽看來，我同城隊之間存在的代溝好像也不是那麽大～”

杜城在那涼涼的手指頭上捏了一把，咱們只是差了四歲而已，怎麽就代溝了？但人類的本質是改不了的八卦之魂随時随地熊熊燃燒：“真是馬克啊？刷新三觀了，我猜全世界都以為他是單身……”

馬克，德裔美國人，千禧年之際湧現出的世界知名歌星，專輯傳唱度很廣，可惜于20年前因為一場車禍離世，一代巨星從此隕落。

誰能想得到20年後這個被世人惋惜英年早逝的馬克還能冒出來一個混血的女兒？

“那她的母親是……”無論是為了破案還是吃瓜，這個問題，很難不問出口的說。

垂着眼簾的沈翊揭開了上層的畫紙，底下是用炭筆構成的一個女人畫像，典型的東方相貌，面容平和而安靜，同她如今表現出來的氣質別無二致。

對，這位也是個熟人，熟得讓杜城一看到就以一種特別糾結的複雜神情打量了這張畫像許久，并且老半天都沒有吭聲。

這，真特麽……無法形容。

沈翊眨眨眼，輕輕在杜城手指的關節上戳了一下，笑，城隊可不要只顧着發呆呀～

“我們會沿着這個方向查查看的。”雖然看着很離譜，但是沈翊的畫像技術，杜城總是無條件相信的，這也給他的後續調查提供了思路。

簡而言之，畫像表明，李妮似乎是美國歌星馬克和李泰宇妻子陳月娥的女兒。

而且這姑娘剛好也是20歲的年紀，至于為什麽用了“李”姓，還跟她生理上的老媽的現任老公李泰宇表現出一副這麽熟稔的樣子，不敢想，好像怎麽想都會是一場了不得的倫理大戲，還是他們城裏人玩的花，活久見的那種。

杜城苦着臉，表示這瓜吃得好累：“可沒有現任老公這種說法，據我所知，李泰宇和陳月娥是結發夫妻，結婚三十餘年了，不存在分手一說。”

沈翊對此表達了他藝術家的淡定：“也不稀奇，李泰宇不也還有李翼彬這個并非陳月娥親生的兒子嘛～原本以為她去美國生産只是一個不知有何目的的謊言，現在看也算不上完全地撒了謊，只不過換了一個生孩子的男人，晚了兩年，孩子也換了個性別。我記得李翼彬恰好是22歲吧？倒是能對上。”

杜城讪讪道：“這兩口子真是……差不多時間，各自找了新鮮的對象，也都搞出了孩子……看不出來，年輕時候……都挺開放的哈。”

“這些還都只是我的個人意見，正好借着李妮的案子核實一下，又是李泰宇家，同我們真是有緣。”

杜城終于把小畫家的手捂熱了些，他又得意地搓了兩把：“那必然是他們家的人私生活混亂，我老婆才不可能畫錯！”

沈翊約是想起了從前透明板上杜城在“沈翊畫錯”那四個字上畫上的一把大大的叉，又忍不住低頭抿嘴笑了。他很享受他這般無條件地信任，也有些小小的得意，內心的小貓正惬意地舔着爪子，驕傲且滿心歡喜地注視着眼前的人類，好喜歡他啊！

“很漂亮的朝陽。”沈翊的視線飄到了窗外，風景于他，是一種美的感知源泉。

新生的朝陽代表蓬勃的生命力，積極向上，令人向往。

杜城則是牢牢盯着小畫家的臉：“嗯，确實挺漂亮的。”

在朝霞豔麗餘晖裏看着自己微笑的心上人，怎麽可能不漂亮呢？

“城隊，”蔣峰在406外頭大聲地吆喝道，“有情況！”

打擾領導談戀愛的确會遭驢踢，但這不是為了工作嘛，我能有什麽辦法呢～

覺得自己真是個大聰明的蔣峰偷偷地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順帶伸出筷子，搶走了李晗碗裏的一只白菜餃子。

李晗（揮拳ing）：快滾啊！

杜城戀戀不舍地抓了兩把掌心裏好不容易捂得熱和些的小爪子，又沖門口的方向無聲地龇了龇牙，又是你蔣峰，毫無眼力見的東西！

沈翊甜甜地笑了笑，這種時候他倒是不介意裝作賢良淑德的樣子，畢竟是在端莊的警局裏頭，沈老師的面皮太薄，不好意思做那拉着自家隊長春宵苦短日高起的妖妃：“快點去吧！”

于是杜城提起沈翊的兩只手，各自狠狠親上了一口才肯離去。

沈翊握拳揉搓着它們，那熱意像是久久不散似的，好似能将他整個人包圍起來。

直到李晗進來給他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诶？沈老師，你熱嗎？”

沈翊的臉愈發紅了，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啊？啊！确實，夏天快要到了呢！”

李晗覺得不揭穿他好像對不起初中學的那些地理知識：“……春雨驚春清谷天，算算日子，雖然驚蟄過了，但是離春分還有好幾天呢！沈老師的夏天就快來了啊？”

沈翊将他的小紅臉藏在了水餃的騰騰熱氣之後：“又不需要播種種地，你就非得這麽掰着手指頭過日子麽？”

“那是當然，”小姑娘的笑容像是盛開的花兒一樣，“沈老師知道的吧？因為對于我們來說，春分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呀！”

沈翊了然：“就是為着這個讓蔣峰诓杜城出去的？”

春分之後，就是某人的生日了嘛，确實是特別重要的，對沈翊來說尤甚。

“NoNoNo，千萬不要誤會，我們是正經人，沈老師，那當然是為了工作啦！欺騙可不是好的行為！”李晗笑嘻嘻地說，“我只是找了個合适的時機，請最了解的沈老師對我們需要精心為城隊準備一份什麽樣的生日禮物發表一下高見。”

“別提了，我哪裏來的什麽高見？你說的這事兒，我其實也挺發愁，33歲的直男，實話實說，還挺難伺候的。”沈翊從藝術家的視角認真研究着碗裏的餃子們，大小不一，形狀各異，“這是手工包的吧？”

直面“直男”沖擊的李晗感覺像是被人瞬間點了啞穴：Excuse me？沈老師，你到底在說誰“直”啊？這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水平，杠杠的，我都無語了好不好？

“我說的是他的喜好還有審美之類……”沈翊用筷子夾斷了一只水餃，露出了裏頭綠油油且香噴噴的肉餡，“如果可以送他一連串被逮捕歸案的嫌疑人，那家夥指定高興。”

“這……這也太硬核了。”李晗被沈翊這個明明天馬行空竟然還透露着一絲詭異合理性的idea驚了個大呆，“這種事情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而且技術難度太高了，最重要的是太危險了……所以噠咩！”

沈翊嘗了一口餃子，分明是跟李晗很好的食堂阿姨的手藝，個個真材實料，煮得也十分紮實，味道非常好，他心滿意足地咽了下去：“其實杜城這個人，還挺容易害羞的。”

李晗：……？

看得出來，沈翊笑得非常高興，甚至為此加快了咀嚼速度：“所以如果你想要問我的意見，不用擔心啦，咱們城隊真是特別好收買的呀！給他一粒水果糖，都能傻樂呵半天呢！”

那是因為給他糖的人是你啊！話說這也能秀我一臉冰冷的狗糧是吧？小姑娘隐約感到了後悔，她實在不該對戀愛腦多做指望，哪怕是戀愛腦的沈老師，也該被一視同仁！

杜城在同406相隔的另外一條走廊上找到了左右徘徊的蔣峰：“剛還不在門口大喊大叫的嗎？怎麽一下子跑這兒來了？”

“幫路過的小王搬東西來着，”蔣峰語速飛快地說，“派出所剛剛收到報案，有個中年婦女來為另外一個年輕女人報失蹤，城隊你看，她們分別長成這個樣子。”

監控視頻中，正是陳月娥為李妮報的失蹤，由于李妮有極大可能已經成為了刑事案件的被害者，對于陳月娥這種突如其來的行為，派出所怕牽扯兇案，因此立刻報了上來。

杜城想到了沈翊那兩幅剛剛出爐還未來得及向第三個人公布的畫像，若是無誤，陳月娥該是李妮的親生母親：“她現在在哪兒？派出所嗎？我帶沈翊去見她。”

“诶？不是！這麽快嗎？我……”

杜城審視的目光一閃而過，他直覺這個蔣峰肯定是有哪裏不對勁：“你有意見？”

蔣峰心想，老天爺，您的決定我哪裏敢有意見？只是晗晗交給我的要拖住你一會兒的任務，沒想到這麽快就打出GG咯！

真不怪我太過敏銳，你這表情管理也實在是太糟糕了，瞬間luo賣了你和李晗兩個大鐵狼，杜城一只手叉着腰，故意沉着聲音不緊不慢地問：“李晗找他做什麽去的？”

蔣峰無法，只好做最後的負隅頑抗，絞盡腦汁也就想起來搬出一個僅有耳聞的小女孩救急：“她表妹想學畫畫，所以想問問沈老師初學者用什麽樣的畫具最合适。”

杜城挑了挑眉毛，這點兒小事也值得你們搞得這般偷偷摸摸的？

為了這個剛剛編好的故事的完整性，蔣峰也是咬牙拼了“順便再偷偷要個簽名，鼓勵一下小朋友。”

“哦～”你要不猜猜看，杜城到底是信了還是沒信，“工作要緊，我去叫他。”

杜城重回406時沈翊正在進行着小倉鼠消滅碗中餃子的行動，至于李晗，她在眼睜睜地看着他吃，臉上表情還挺微妙的。

他把蔣峰遠遠地甩在後頭，不給某些人隔空傳遞消息的機會：“用的是哪套簽名？”

沈翊和李晗一臉不解地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看哪個星球跑過來的外星人——你在說啥子呢？

行，懂了。

“李晗，我記得你唯一的表妹是喜歡打籃球的對吧？”

“哈？怎麽突然提起那丫頭？她确實喜歡打籃球，我舅媽說，就像是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根本沒有一秒鐘能夠坐得住。”

跟在杜城身後的蔣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絕望地捂住了眼睛。

蒼天啊，此時此刻，他只想落荒而逃。

遠離這個表妹喜歡打籃球而不是畫畫的世界。

我就是随口那麽一扯啊……隊長大人你信嗎？

此刻杜城根本沒得工夫搭理他，而是将視線轉移到了正在慢斯條理吃餃子的沈翊身上。

沈翊跟蔣峰就不是一個畫風，他屬于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秒懂，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後起身站了起來：“有案子？”

杜城看着他碗裏剩下的餃子，面色遲疑了一下。

沈翊在這方面比杜城果敢許多，甚至已經拎上了那只挎包：“我吃飽了，李晗，麻煩你幫我将碗筷收起來，十分感謝！”

李晗背着手，連聲說好。

“走吧，具體情況，咱們車上說。”

好吧，都這樣了，杜城随即安排道：“蔣峰，你把剛才的視頻發給沈翊一份！我想你心裏先有個底，至于其他的，我們邊走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