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比賽
比賽
這晚我和夏森緒睡得昏天地暗,還是昱昱敲門把我們喊醒。
一看時間八點,我有些着急,由于游樂園內都是小吃店,沒有主食,原計劃是做便當,但為了節省時間,這次我簡單做了一些三明治。
到游樂園時剛好開門,帶着昱昱玩了一些游戲後,我開始累了。太久沒運動了,體力已經跟不上小孩子了。
在游玩期間,夏森緒拍了幾張昱昱的照片,小家夥特別上鏡,偶爾擺個正經的表情還真有幾分小大人的模樣。
“什麽時候去星座館?”夏森緒擺弄着照片發給夏阿姨,咬着三明治。
“吃完飯歇一會再去吧。”
我怕夏森緒累到,又說:“要是累的話,我一個人去也行。”
夏森緒視線從手機移開,她盯着我,似笑非笑道:“你沒去過星座館嗎?”
“沒有。”我想了想,“我從沒聽說過星座館。”
夏森緒說:“那我和昱昱就更不可能提早走了。”
“什麽?”
當我踏入星座館,我瞬間明白了夏森緒的意思。
四面八方全是紫黑色的宇宙,上下前後左右,我目光所及之處,全是銀河宇宙。天花板上有無數個密密麻麻的星星點點,地上半空頂上隔幾步就有仿真超大行星挂着。
我雞皮疙瘩落了一地,頭皮發麻,心悸的感覺逐漸加快。我曾以為我只是有一些深海恐懼症,沒想到我還有宇宙恐懼症,看着周身的一切,這撲面而來的真實感和窒息感令我差點去世。
偏偏昱昱特別開心,激動地在各個地方蹦跶,我抓着夏森緒的手,差點吓出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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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我聽見夏森緒說話,她喊來激動的昱昱,拉着我走出去了。
“這跟我想象中星座館不一樣!”
太恐怖了!哪裏有星座啊!!只有無窮無盡可怕的宇宙!!!
夏森緒的笑聲讓我緩了過來,她笑道:“這幾年你怎麽越來越嚴重了?”
“……”
別問,問就是沈凡星給我留下的心理陰影。
我們又去逛了別的地方,最後夏森緒帶昱昱回家,我拐去店裏繼續琢磨那該死的十二星座。我想此刻,天底下沒有人比我更恨星座。
“有靈感了嗎?”于言言聽林昕說了我去星座館,羨慕得要死。
“沒有。”我悶悶不樂,并說:“眼下還是一起布置店面的裝潢吧。”
于言言聽完後走了一回神,在我準備離開休息室時,她拉住我,“崔姐……我聖誕節不準備告白了。”
“為什麽?”我脫口而出。
于言言耷拉着臉,“阿歌目前還不喜歡我,所以我想再努力努力……還有——”
她聲音漸小,拉着我的手也有氣無力。
“還有什麽?”我想好安慰她的話語。
于言言一臉悲痛,“聖誕節那幾天正好是我們專業課考試,兩天考六科,早中晚都考,我還沒複習。”
“……”這麽真實的嗎?
見我的反應,于言言笑了幾聲,随後轉為苦笑,她說:“我都知道,一旦我表白之後我們就再也做不成朋友了,我知道自己沒有可能,可我還是想告白。再等等吧,等到了二月的情人節後,我就馬上辭職準備考研,那個時候我們将不再有交集,說不定我就可以毫無芥蒂地說出我的心意了。”
我無法安慰于言言。
很多時候,明明雙方沒有錯,可總有一方會受傷害。不過這也許是一件好事,及時的扼殺一段戀情,看似殘忍,實則是最溫柔的辦法。
這樣一來,扮演“冷漠”一方的吳歌也好,一直暗戀努力的于言言也好,他們明知結局卻還能為對方着想。
從這一點,我佩服他們,也羨慕他們。
平安夜前兩天我在店內加班,關店時,店內只剩下了吳歌,我向他說了于言言的想法。
吳歌露出無奈的微笑,他靠在店門口,端着一碗甜米酒,喝得有滋有味。徐徐的風刮着碗中接連不斷的熱氣,他說:“我最讨厭愛情了。”
“為什麽?”我反問他,在我看過書籍中,甚至身邊的情侶都在向我訴說愛情是美好的,是幸福的。就連以前經常發脾氣摳門的房東,在面對她的愛人時,都會發出如同蛋糕一般的幸福味道。
我不知曉我和夏森緒、沈凡星的戀愛是什麽樣的,也不清楚這是否能夠稱得上是愛情,可我明白,有人陪伴總好過獨自一人。
“因為愛情,我們總有一方會受傷。”吳歌呼出白氣被風帶走,沒入了漆黑的夜幕中,他又補充一句,“明明我們誰都沒有錯。”
我很想吐槽吳歌,畢竟這話太非主流了。
我也不至于這麽沒情商,我問吳歌別的問題,“拒絕之後,不能繼續當朋友嗎?”
我不明白吳歌和于言言的想法,明明知曉對方的心思和答案,兩個表現得像是以後再也不會有來往一樣。
在心知肚明的時候兩個人能正常相處,為什麽一旦說出口後就變了呢?
“不能的。”吳歌說:“我認為現在這樣就很好,可言言不是這麽想。”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
人總是很奇怪,不身在其中無法理解當事人的想法。
我就在心裏祝他們各自幸福吧。
平安夜那天,下午的客人大部分是預約好的,還有在微博參與我們咖啡館抽獎的客人,他們早早就指定好了甜品。
我和梁優有條不絮地準備好,至少沒像雙十一那樣手忙腳亂。
話雖如此,我和梁優依舊忙到晚上六點,接待完最後一批客人後,我們把桌椅拼起來,等着林昕給我們準備的大餐。
在這空隙,我點開夏森緒的聊天界面。這幾天工作忙,沒有時間回去做飯,夏森緒雖然腳好得差不多了,但她這個人和加班的林巧巧沒什麽兩樣,經常到八I九點之後才記得吃飯這回事。
山隹:你吃飯了嗎?
夏森緒:。
果然,她沒吃。
山隹:趕緊點外賣,或者先吃冰箱裏的三明治墊墊肚子,等會我回去做宵夜。
夏森緒:等你回來吧
山隹:你想吃什麽?
夏森緒:西紅柿雞蛋面
山隹:[黑人問號.jpg]
山隹:你吃了連續三天了姐姐!
夏森緒:因為好吃
山隹:不行,太沒營養了!
山隹:煮豚骨拉面要不要?
夏森緒:???
夏森緒:那你問我的意義何在?
我抿嘴偷笑,雖然她并不能看到我在笑。
山隹:你太瘦了姐,多吃點肉。
夏森緒:我懂了,你想讓我變胖是不是?
夏森緒:[貓貓震驚:這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中嗎.jpg]
這個梗我懂,之前梁優和于言言玩過。我索性點開表情包問一旁的梁優,“這個梗之後該回什麽?”
“你朋友也喜歡看JOJO啊!”聊到這個話題,梁優就像變了一個人,平日面對這些人的內向也不複存在,她笑道:“按劇情來說應該回‘當然啦!我誰誰誰,不管是什麽東西,都是計算好的啊!’,不過可以建議你回這張表情包。”
說着,我收到梁優發來的一張動圖,是一只貓趴在巨石上喊着“這一切都在你的計算之中嗎”,然後飛上了外太空停止思考。
“……”這是啥意思。
雖然我不太明白這個梗,但還是轉發給了夏森緒。
夏森緒:[喵喵打拳:歐拉歐拉歐拉.gif]
夏森緒:說吧,是誰給你的表情包?
山隹:同事。
夏森緒:JO廚果然無處不在!
山隹:你說的這個JOJO,它好看嗎?
夏森緒:它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它就是那種……
夏森緒:不過對你這種幾乎不怎麽看動畫的人來說,可能會看不下去。
夏森緒:當然,你可以看看最新出的真人版電影……
然後夏森緒花了十五分鐘給我安利《JOJO的奇妙冒險》,我和她相處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字打這麽多這麽快,這就是二次元嗎?
真是厲害。
“老板為什麽還不來!!!”吳歌趴在桌上發出一聲哀嚎,“都快七點了,我好餓!”
經他這麽一說,我确實感到了餓,今天累了一天,我們早已饑腸辘辘,所以當店門的鈴铛響起時,我們如狼似虎地看過去。
“呃……請問還營業嗎?”說話的是個小男生,聲音有些耳熟,他身旁還站着比他高半個頭的男生。
啊這,平安夜兩個大男人來咖啡館,也太GAY了吧。
吳歌起身招待,“你們是點喝的還是買甜品?”
“我們是微博中獎的。”矮個的男生拿出手機,“之前考試耽擱了,我們說好了晚點來。”
吳歌看了一會,對我說道:“後廚裏是不是還有一份情侶套餐?”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心領神會地不出聲,眨眼頻率直線上升。
果然,大家雖然對同志的接受程度高,但大多數人看待他們都是以調侃的意味。并不是說他們不尊重,只是在他們心中,我們這類人群被他們碰見就像黑巧克力中混入的白巧克力,對于他們來說這就是不同。
“是的。”我打破這微妙的氣氛,“确實留有一份,你們是在店內吃還是打包?”
“打包吧……是你!”矮個的男生湊上前。
我走近打量他,狐疑道:“……誰?”
“操場上讓你加入馬拉松的還記得不?”他朝我揮揮手,“叫李楸那個。”
原來是你,今天這一打扮我還真的看不出來。
吳歌一臉八卦,“你們認識?”
“一面之緣。”我察覺李楸身後的男生臉色不對,我問他:“你們是情侶嗎?不是的話我給你們另一份甜品。”
李楸突然紅了臉,“這、這個,算是……吧。”
實在想象不到面前的人是敢在操場上大喊熱血臺詞的人,是不是人一旦墜入愛河都會變得扭捏奇怪,變得不再像自己。
我把甜品打包好,還額外贈送了聖誕帽和蘋果。李楸沒有立刻離開,他給我一張打印的二維碼,“這個是我們城市馬拉松的群聊,感興趣的可以加一加。”
“不了。”我說:“我不會跑步。”
“是嗎?”吳歌湊上來,“那次你不是跑得蠻快的嗎?”
他指的是那次于言言以為忘給顧客零錢的烏龍事件。
事已至此,我猜李楸會提到明年一月十號的半馬比賽,我只能先堵住他的嘴,無奈說道:“我不能跑,我右腿有舊疾。”
李楸一愣,神色慌張。
我面不改色地撒謊,“騎單車不小心摔的。”
他松一口氣,卻轉頭把二維碼給了吳歌,“我們市明年一月十號有一場半程馬拉松比賽,我們志願者這邊打算向你們店訂購一部分甜點,到時候負責人會聯系你。”
吳歌大方地收下,送走李楸後他把二維碼給我,意味深長地說:“你是主廚,你去加。”
說得好有道理,完全沒理由拒絕。
無奈收下二維碼,等林昕來了讓她自己加吧。沒想到林昕來了知道此事後嫌麻煩,把這事交給我決定。
是不是我的錯覺,為什麽我感覺自己被套路得明明白白?
我确實有些動搖,畢竟我現在依舊喜歡長跑,那種痛苦之後的暢快I感是任何運動都無法比拟的,我曾經享受這個過程,不論是短跑還是慢跑,亦或者只是單純的跑步,我都喜歡。
當初跑步的記憶依舊留在體內,按理來說那些細胞應該漸漸變成死亡細胞中的一部分,被人體分解代謝出去,直到新的細胞完全替代。
我本該忘記的。
可時至今日,我仍舊記得跑步的感覺。在我第一次奔跑時,全身的細胞在叫嚣着,帶動着心髒血液一起歡騰。連着大腦都會分泌額外的多巴胺,整個身體都在喊着快樂。
自高二之後,我已經九年沒有跑步。可這些關于跑步的感官卻仍舊埋藏于記憶深處,等待機會破土而出。
不論是身體的,還是那清新的空氣、和煦的陽光亦或者是奔跑之後的痛楚。這些猶如身體無法分割的一部分,總會伴随着之後的一次次奔跑再次覺醒。
真想跑步啊。
不過很可惜,我再也無法參加比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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