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生存危機

第二章生存危機

“你姑媽說家裏缺只貓抓老鼠。”

“她那個破爛家有老鼠正常，有貓也抓不完。”

“說話沒大沒小的。”

“警告她，別打小黑的主意。”

“都是一家人，說話嗆死人了。”

“誰狗叫，就嗆誰。”

陸母自知沒趣，便放短視頻聽着，埋頭擇菜。

陸夕的姑媽是陸家少數具有話語權的長輩。因為工作好，所以給了她十足的底氣。陸姑媽說一句話，陸家都得圍着她轉。

昔時，陸夕吃着她過年拎回的旺旺大禮包，覺着姑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直到她長大後，加入了過年過節的後廚大軍，方才明白，自私的人獲了利，對誰都是一張笑臉。

按照傳統，年夜飯都是兒子們輪流辦。然而，誰也不願攬下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陸姑媽便“随意”點了一家，就是陸夕家。陸父陸母不好拒絕，所以別人悶聲發大財，他們悶聲吃虧。

其他親戚，尤其是姑媽，菜煮好了就吃，吃完了就走。臨走前還不忘悄悄順走些東西。

滿地的煙頭酒瓶雞骨頭，滿桌的殘羹剩菜，都要陸夕家來收拾。

可憐的幾個人，從早上開始備菜，還得收拾到淩晨。

年還沒來呢，主意又打到了小貓的頭上來了。

一提到糟心的親戚，陸夕煩躁得很，抱了小貓到大門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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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還沒教它怎麽上廁所呢。

陸夕拿了個紙盒，用鋤頭挖了一些黃土，放到紙盒裏。

黃土有些粗糙，顆粒大小不一，底下的質地似沙，倒是綿密。

陸夕篩了篩，挑出大的顆粒，簡易貓砂便做好了。

她把小貍花放到紙盒子裏，小貍花很乖順地蹲坐。眼睛圓溜溜的，像兩顆淺茶色的貓眼石。黑白相雜的胡須一抖一抖。

暮歸撒了泡尿在盒子裏，黃土結成一塊一塊的。

頭頂突然傳來興奮的叫喊。

“我就說她很聰明了。剛裝好貓砂，就會上廁所啦。好聰明的寶寶呀。”

暮歸表面淡定，尾巴一擺一擺的，得意極了。心想，有我，是你的福氣。

陸夕抓了小貍花的爪子，教它反複刨了幾下土。念叨：“就在小盒子裏上廁所，刨土，就像這樣。”

到了下午，暮歸已經會在小盒子裏定點上廁所了。

并非之前暮歸沒有定點上廁所的意識，而是有些貓咪的本能，她實在控制不住。

“夕夕在嗎？”

暮歸耳朵一抖，跑進小轎車底下躲着。

有陌生人來了。

陸夕走了出去，跟那個高高的男生很熟的樣子。

陸夕是好人，陸夕的朋友也是好人。

于是暮歸就跑出去了，躲在大門背後偷看。

“這是凍幹，這一包是貓條，不夠就問我要。”

“多少錢，等會我轉給你。”

“不要錢，這都是廣告商寄給我妹的。”

“？”

“她給我們家貓拍視頻，火了。接了好多貓糧廣告。家裏的貓糧太多，都快堆過期了。”

“這麽好？改天請你喝奶茶。”

“那‘改天’能是明天嗎？”

男生看似漫不經心，聲音又有些猶豫。

“可以可以，寒假都有空的。但別太早，要不然我起不來。”

陸夕送走男生後，随手轉了一個微信紅包。

“萌寵博主。”陸夕喃喃自語，“那就不用買貓糧了。感覺不錯。”

暮歸擡頭看了看陸夕，複低頭大快朵頤。

好好吃！我吃我吃我吃吃！

“好臭的一股尿味，是不是老鼠拉尿呀。”陸夕才走進廚房，就捂鼻子。

陸家的小獨棟背靠樹林，因此特別招小動物喜歡。春天有燕子築巢，夏天有鴿子歇腳，秋天有松鼠偷玉米，冬天老鼠亂蹿。

陸母俯下身擦拭櫥櫃，答道：“那還不是你那只貓幹的好事，又不是第一次亂拉亂尿了。以前那只貓也是這樣。”

陸夕嘗試心平氣和地說：“不是，它已經會定點拉尿拉屎了。就在那個小紙盒裏，裏面都是‘證據’。”

“哎呀，我不聽你胡扯。跟我說這些也沒用。”

暮歸躲在餐桌下面，滿頭黑線，又不是我，好無語，本貓被污蔑了。

可惜暮歸張口就是“喵喵喵”，沒法子為自己辯白。

“這只臭小貓又躲到餐桌底下了。今天早上，我煮菜，掀了桌蓋，它還想跳到桌子上偷吃！”

“啊？可能它想幫你趕蒼蠅。”

暮歸連忙跑到竈臺底下的木材堆躲着，生怕陸母拿了個大掃把趕她。

當然暮歸承認，她早上是真的餓了，看見什麽都想吃。比如餐桌上結了厚厚一層油脂的梅菜扣肉、碎成石子粒的水煮魚，都是暮歸當人的時候最不愛的菜。

但那個饑腸辘辘的早上，剩菜的異香居然能勾得她喪失了理智。

她真的是餓了。

暮歸的嗅覺很靈敏，立馬就嗅到了陌生的貓味兒。肯定是有別的貓陷害她，她得找出來。背鍋的滋味不好受，下一個鍋再砸到她身上，她就要被“逐出家門”了。

暮歸并不知道，在她的爪爪之下，有幾根幾乎不可見的橘色毛發。

水足飯飽，暮歸開始巡視領地了。

“喵喵喵。”

微弱的貓叫聲時有時無，暮歸的耳朵立即豎起來。

暮歸撥開一層又一層的野草，鑽過生鏽的鐵架子，越過兩塊大石頭，終于找到了聲源處。

一只胖乎乎的橘貓被綁在一棵芒果樹下。

“兄弟，你怎麽了？”暮歸一邊跑過去一邊問。

“什麽‘兄弟’，叫我靓女！”橘貓有些生氣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以為橘貓一般都是公的呢。”暮歸尴尬地看向旁邊。

“咳咳，那個能幫我解開身上的繩子嗎？”

胖乎乎的橘貓的脖頸、四肢都□□枯的草莖綁住了，橘貓嘗試往前走，結實的草莖“攔住”她，橘貓一下洩了氣。

“誰幹的？”暮歸用爪子抓了抓草莖繩結。

“痛痛痛，輕點輕點。就村裏那幫死小孩。上次拿石頭砸我，背上還隐隐作痛。嘶……你是不是撓破我的皮了。”橘貓皺着大餅臉問。

“沒沒沒，哪能啊，我手勁比較大。”

【今天晚上三花美女回去開會，可惜了。我去不了】

暮歸聽見了橘貓的心裏話，她也想去看美女。

“這草繩好結實啊，似乎弄不開了。”暮歸抓累了，趴地上。

“啊啊啊，你先別走嘛。再試試。”橘貓快哭了。

“那我再試試，誰叫我樂于助人呢。”

暮歸圍着橘貓打轉，冥思苦想。

“我試試用牙咬呗。姐，你忍着點。”

說完，暮歸用爪子抓住草繩，橘貓往後仰，暮歸用牙齒一咬，往前拉。

“痛痛痛。”橘貓叫道。

“姐，你再忍忍。草繩結裂了小半。”

“妹，不用管我，我可以的。”橘貓的眼角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

忽然，暮歸嘴上一松，一股無形的力拖着她往後摔，暮歸知道成功了。”

暮歸摔了個腳朝天，她呲了呲牙。

暮歸還沒和橘貓快樂擊掌，橘貓趕緊跑過來招呼暮歸躲到了芒果樹上。

芒果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四下無風，天氣照樣把貓凍得很麻。

有一道光照着破碎的草繩，人類踩在雜草上的聲音跟揉塑料似的。

挨着暮歸的大橘貓在發抖，暮歸佯裝鎮定，用尾巴拍了拍橘貓的背，表示安撫。

“咦，那只貓怎麽不見了。”七八歲的小男孩，虎頭虎腦的，手上抓了個手電筒。

小男孩的頭上有一根粗壯的樹枝，上面站着大橘和暮歸。暮歸眼尖地看到，小男孩的褲兜露出了一節紅色的尼龍繩。

如果她沒有發現大橘，暮歸不敢往下想……

暮歸用頭蹭了蹭大橘，表示再往上一點走。

兩只貓輕巧地攀上了更上面的樹枝，暮歸松了口氣。這樣的挪動來自于她的直覺，非常強烈的直覺。

過了三秒，那束強光冷不丁地射向了剛才暮歸和橘貓蹲坐的地方，兩只貓的心髒跟沸水似的，快要炸開。

忽然小男孩惡狠狠地踢了踢樹，整個芒果樹都在震動。

他天真友好地說：“橘貓貓，下次再來找你。以後不許躲樹上來了。”

大橘一整個癱倒在暮歸身上了。

暮歸擔心地看了看大橘，餘光裏大橘的長尾巴垂下了枝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