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平夏睡一夜起來,覺得頭痛異常,昨夜紛繁的夢,再加上小田經久的咳嗽聲,仿佛這時都還在她耳邊七七雜雜地吵嚷個沒完似的。她擡起頭望,看見半透明的紗簾後面的天光是早就亮了的,一陣遠遠的清脆的雞鳴與狗吠傳來了——啊!那城市裏的喧嚣與浮華生活是的确已經被自己抛離了的,不是嗎!

她起身去洗了個澡,她對着浴室裏的鏡子,拿梳子緩緩梳理自己濕漉漉的頭發,鏡中是一張被熱氣蒸得水嫩嫩、紅撲撲的臉,大大的眼睛裏,依舊是清澈的、潺潺流動着的兩汪溪水。對着鏡中的一片黑暗,她突然幻想小田這時從她背後擁了上來,她驚叫,笑着叫他別鬧,他卻不理,他只顧把他那燒得滾燙的臉貼在她那冰涼的後頸上,她低頭,看見他環繞在自己身上的那雙胳膊,是雪一樣蒼白而又精瘦有力的,手臂上微凸的血管,仿佛能清晰地看到裏面血液的流動,可是,下一秒,她又清醒過來,看到鏡中照見的只有她自己的一具空空的身體,浴室的熱氣消散了,洗手臺上的鮮花不知何時竟已經枯萎了,她把花從花瓶裏拿出來,看一眼,然後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平夏突然想要畫畫。

她想起昨天在院子裏看到的那些花開得很是美麗,而儲藏室裏應該還有許多姑媽留下來的畫具,于是她換好衣服後就嗵嗵嗵地跑下樓去。

陳妻正在準備早餐,一見平夏現身,立馬熱情地迎上來:“陳教授,您醒啦,吃早飯不?”

“等會兒,”平夏說:“我先下去拿點東西!”

“要拿什麽?我幫你呀!”

“不用啦!”

平夏走下樓梯,伸手推開了儲藏室的門,屋裏黑乎乎的,一股嗆人的黴味迎面撲來,平夏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平夏努力找到電燈開關,啪,燈亮了,眼前到處是雜物堆積,有各種舊家具,不明用途的架子、矮櫃、箱子,甚至還有抽屜,有一面牆上挂滿了油畫,大大小小的,也看不出是誰的畫作,有可能是姑媽自己畫的,也有可能是她收藏的名家的大作,可現在,都被胡亂塞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經受着歲月與黴煙的考驗。

平夏好不容易找到了畫架,可是周圍又被一堆雜物壓着,她清理了老半天總算把畫架搬出來,然後又氣喘籲籲地扛着畫架走上了樓梯。

一看見她扛着那麽重的東西出來,陳妻馬上大叫她的老公過來幫忙,老陳聞聲,立馬出現,一聲不吭就把畫架接了過去,平夏只好告訴他把畫架擺在花園那邊就好。

陳妻笑問:“陳教授您也會畫畫呀!”

平夏說:“玩呢!沒事瞎塗兩筆罷了!”

陳妻道:“怪道呢,您姑媽也是很會畫的,只是我們鄉下人、看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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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夏笑笑,“我再進去看看別的——”

“哦,”陳妻道:“早餐我燒好了,給您放在桌上?”

平夏道:“也放花園那兒吧,我邊吃邊畫。”

“好咧!”

平夏再一次進儲藏室,這回她已經适應多了,她很快找到了畫箱、顏料、畫筆,還挑了兩個貌似能用的畫框,她興致勃勃地搬了這一大堆東西上來,結果對着陽光一照,發現啥都用不了——

顏料通通都幹了,根本擠不出來,常用的幾個顏色更是只剩屁股那一點兒,畫筆也全都又幹又硬,幾個畫框上面全都是黴點,不講究的話,倒是可以拿顏料厚厚地塗幾層蓋一蓋,可是現在顏料又沒有,一時間,平夏生氣了,覺得一大早起來的興致全都沒有了,頓時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悶悶不樂起來。

院外有人敲門,陳妻去開門,不一會兒,陳妻過來說:“陳教授,有人找。”

“誰呀?”

“富家的人。”

平夏立馬站起身,眼看陳妻走過去把人請進來了,平夏眯眼一瞧,原來是昨天那個男人,哎呀,昨天竟忘了問他的名字了,咦,他來做什麽呢?

男人獲得允許後走進來,依舊是一身幹淨簡潔的打扮,白色的POLO衫,深灰色的九分褲,底下光腳踩一雙淺灰色的帆布鞋,但真正惹眼的是他懷裏抱了一大束五彩斑斓的花,一見到花,平夏就已經歡喜起來了,畢竟是女人,哪有不愛花的呢,尤其是帥哥送的。

男人健步走到平夏面前,先是道了聲早安,接着就把花遞了上來,一股田野的芬芳直撲鼻間,花朵有大有小,紅撲撲、粉嫩嫩的花瓣,旁邊還夾雜着帶有露珠和塵土的野草,一看就不是城裏花店送的那種溫室花朵可比的。

平夏還沒問,那男人就說:“這花是丹珍一早在花園裏摘的,說你一定喜歡。”

平夏笑:“我很喜歡。謝謝。”

平夏請男人就座,又叫陳妻幫忙把花拿去插上,再送茶來。

那男人一瞧見畫架,忙問:“原來你是畫家?”

平夏噗哈哈大笑起來,卻故意不解釋,只問:“丹珍還好嗎?”

男人道:“不好就不能一大早像個瘋婆子一樣跑去花園裏摘花,更不會發癫似的把還在做夢的我從床上拖起來,說什麽花摘下來很快會謝就不好看了,得趁新鮮趕緊送過來給你。”說完,男人打了個哈欠,牙齒雪白白、齊垛垛的,但臉色倒真是看起來睡眠不足的樣子。

平夏道:“那可真是難為你了。”

男人道:“沒有的事,我不過是怕太早過來會打擾你罷了。”

平夏淡淡道:“我一般也起得很早。”

陳妻送茶過來,兩人暫時無話,等陳妻走後,平夏才道:“不知道這鎮子裏哪有賣顏料的?”

男人道:“怎麽?你要買?”

平夏呶呶嘴道:“你看,那些顏料都幹了,不能用了,本來一大早很有興致畫兩筆的,結果現在啥也幹不成!”

男人笑道:“這有何難?我帶你去買就是了,鎮上就有一家很不錯的美術用品店。”

平夏大喜,連茶也不喝了,馬上催促男人起身。

男人開了車來,平夏笑道:

“怎麽今天沒開快艇?”

男人異常認真道:“怕花被海風一吹,全爛了,所以還是開車過來,怎麽?你不能坐車?”

他回答得這麽一板一眼,平夏倒無語了,她搖搖頭,坐進了副駕駛座。

男人開上車,車子一路沿着海濱大道向鎮中心駛去……

平夏聽聞田以藍摔斷腿在家裏休養的事,猶豫數日後,還是撿了個休息日、開車去田以藍家探望他。

把車停好後,平夏又沿着一小段坡路,這才找到了田以藍的家。她上前扣響門扉,門很快就開了,小田站在門後,吃驚地張大了嘴,一張雪白俊俏的臉,像小媳婦似的漲得通紅——

“陳、陳教授,你怎麽來了?”

平夏不說話,只上下看他一眼,卻見他腋下拄着拐,右腿小腿處打着石膏,踩在地上的那只腳則穿着拖鞋,腳背瘦瘦的,褲管下的腳踝也細細瘦瘦的、看着着實可憐,突然,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一只小貓,畏畏怯怯地縮在他的腳邊,一雙碧綠雙眸泛着濕漉漉的光,那楚楚可憐的模樣竟與它的主人十足的相似。

先前平夏還有些緊張,這時突然就坦然了,她微微一笑、擡起頭道:

“聽說你受傷,我來看看,怎麽樣,傷得要緊嗎?”

田以藍又是高興又是感激地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麽的,陳教授快請進吧,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來,家裏也沒收拾,亂得很。”

他忙着把平夏請進去,手裏拄着拐走路并不方便,可他還是為平夏忙前忙後的,又是幫她搬椅子,又是一邊呵斥貓咪別搗亂,一邊忙着去提壺燒水、要給平夏燒茶。

剛剛在外面看不出來,現在平夏站在這門背後的小小院子裏,心裏不禁直呼這真是個不錯的小天地!露天的院子雖小,卻在四周種着滿滿的花草,花朵争相綻放,蜂蝶也忙碌地在其間翻飛,陽光落在用舊木箱搭就的小桌子上,風淡淡地吹着擺放在桌上的書和筆記本,一支開了蓋的鋼筆擱在書本中間,筆記本上墨跡已幹的字蒼勁有力……

田以藍端茶上來,平夏幫忙把桌子騰出空位,田以藍不好意思地說:

“家裏只有這老媽從老家寄來的土茶,早知道你來,我應該去買些好的。”

平夏只是笑,淡淡地說:“是我不請自來,多有打擾了!——”

“哪裏的話!”田以藍的臉又紅了,這次卻是情急的紅,像是擔心自己說錯話會把平夏惹惱了似的,嘟嘟哝哝地解釋道:“我是怕你今天來了,被我這粗茶陋室吓到了,今後又不再來了……”

平夏以前也不是沒見過男人在她面前露怯的樣子,她出身好,一向傲慢慣了,基本上什麽樣的男人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一度她甚至認為自己再也不可能在現實中為哪個男人動心了,結果這一回,她發現自己有些不一樣了,此時此刻,當她望着面前的田以藍,望着坐到椅子裏的他、拿手輕撫跳上他膝頭求抱抱的貓咪的頭的溫柔模樣,而底下是那只因為她才摔斷了的腿,她的心裏就有無限的柔情像雲也似的翻了上來……

“到了,平夏小姐,你睡着啦?”一聲呼喚,把平夏拉回了現實,眼前,驟然展現小鎮獨有的熱鬧景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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