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六指女人

六指女人

既然得到死有者右腳六根指頭這個比較明顯的信息，張隊決定先摸排走訪一輪，能得到确認最好，不行還得再去趟大型回收垃圾堆翻屍塊，比起在六月天去翻超級熱巨臭的的垃圾堆，大家都頂着烈日穿街走巷的幸福多了。

人馬分成好幾波，一波人去了附近種醫院，醫院經常拍各種片子，希望這多出的一指能讓醫生有個印象，有片子存檔那是再好不過的。另外的人三兩人一小組摸排走訪市民，重點走訪有失蹤報案人口的地方。

張隊訓完話，大家分頭出發。大海撈針也得撈，一萬個撈不着也得撈着看看，萬一呢是吧。

破案不就是用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來換最後百分之一的結果。

老警員帶着新人們走訪了幾天，一無所獲。時間和警力又不能都浪費在這裏，還有別的案子要做。最後就剩幾個新人遵守着師父的指示繼續走街串巷。

田生大步走在前面并不想理睬後面跟着的劉星宇。他人胖就格外受不了暑熱天，不耐熱，汗蒸一樣，警服都濕塌塌的貼在後背上，非常不舒服，“生生，田生！停一下我去買瓶水。”

田生面無表情的看他。這酷丫頭，自己明明比她大不少，卻總是被拿捏，剛不起來是咋回事，“你宇哥我渴，去給我買瓶水。”

田生找個陰涼地坐下，坐着等他是最後的慈悲了。

連續一個星期摸排走訪一點頭緒沒有，任何有用的線索也找不到，你好，請問你見過或知道一個有六根腳趾的人嗎！ 這話問過多少遍已經數不清，只記得晚上睡覺說夢話嘴一禿嚕都是這句。問的嘴幹舌燥，心也煩燥。這死者仿佛就像憑空出現的一下，生的無名死後又無人查覺，在這世間什麽都沒留下，只剩一團碎肉？這完全是不可能不合理的。田生想這麽多天了，也沒有新報的失蹤人口，這八成是一起熟人甚至是親人做案。

田生從在路邊的臺階上，腦子裏不斷的思索這案子該怎麽辦。看着便店裏的劉星宇那麽大一只堵在人家空調冷氣的出風口，指揮着老板娘拿冰櫃裏的冰鎮飲料，氣更不順了。壓着火氣等他出來時，耳邊突然傳來兩個小孩子交談的聲音。一大一小兩孩子也坐在了田生身邊。個子低的男孩子問，“姐姐，我們為什麽不回家？”

女孩八九歲，一抹憂愁不合時宜的在她臉上，“回家也沒有人啊。這幾天爸爸，爺爺奶奶都不知在忙什麽。”

“姐姐我想媽媽。”

我也想啊，姐姐不忍心看弟弟臉上的想念和悲傷，岔開話，“我去給你買面包吧，我們晚上吃面包好不好，再來一根棒棒糖？”

“好呀。”

那女孩走進便利店，劉星宇還在貪涼吹着冷氣，久等也不出來！ 田生又看看身邊安靜扣着鞋帶的小男孩，随意地問了句，“你媽媽呢？”

小男孩看着陌生人也不說話。

田生笑了笑也沒在意，目露懷念地看向遠方的天空，自言自語道，“我也沒媽媽了，我的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

小男孩也跟着往遠處的天空看，沉默了一會輕聲說，“ 我奶也說我媽去了很遠的地方，我問爸爸時，爸爸說媽媽跟人跑了，不要我和姐姐了。我媽媽好好的，明明前幾天還有媽媽的。”

最後這句話是小男孩子呢喃的，田生卻聽清了，眼皮一跳，心有所感地問，“有幾天沒見你媽媽了？”

“上周日，早晨媽媽還做了早餐，我晚上回家媽媽就不在了。”

今天又是周日，七天！ 田生嗓子發緊，很多話想問這孩子，但又怕吓到他，吸了口氣緩了緩砰砰跳動的心髒，放輕聲音說，“我的媽媽頭發很長，比所有人都長。你的媽媽有沒有什麽特征，別人沒有的？”

“我的媽媽很溫柔，說話聲音小小的。我同學的媽媽吼起來很吓人。”

田生笑了笑，暗暗提示，“我的媽媽手指也很漂亮，細細長長。你媽媽呢，手指腳趾好看嗎？ ”

男孩回憶了一下，搖搖頭，“手好看，腳不好看，我爸吵架時罵我媽媽是怪胎。媽媽的腳我見過，小腳指旁邊多了個小肉球。”

“！”

田生感覺渾身汗毛倒豎，手緊緊的攥起，手背甚至繃出了青筋，她盡量克制着聲音不顫抖，“你媽媽叫什麽名字啊？”

男孩子問，“姐姐是警察嗎？”

“是啊。”

“警察可以幫我找媽媽嗎？”

田生一萬個希望那碎屍與這孩子的母親無關，“ 我得知道名字，才好找是不，你告訴姐姐。”

“萬芳。我媽媽叫萬芳。”

萬芳！ 田生還想問，但看着姐姐出來，把弟弟拉走了。謹慎起見，田生把劉星宇揪出來，讓他悄悄跟着這對姐弟看看他們住哪裏，自己掉頭就跑。劉星宇沒來得急問為什麽，只看見一道殘影人已消失在幾條街外。

狗攆似的。

田生風風火火地沖進警局，砰一聲撞到一個人，把這人撞了個龇牙咧嘴。張隊怒吼，“誰她娘的不睜眼撞老子。”

田生揉揉被撞疼的腦殼，來不及喘均氣，“張隊，萬芳，快查一下萬芳，六指女子或許是她。”

話落，張隊及他身邊正打算出外勤刨垃圾堆的人一哄籠統跑向情報室，開電腦查資料。

像一群狗在攆一群人似的。

萬芳，本地人35歲，身份證號506739…….電話187…….父母子女配偶信息齊全。

張隊拿出手機快速撥打電話，希望這電話能接通，又隐約希望能通過這通電話把案件定來，激動的心顫抖的手，在衆人屏息聲中，電話嘟嘟響到了挂斷，或許是沒聽到才未接起來，這證明不了什麽，張隊長看着未熄滅的手機屏幕，快速又撥打了一遍。電話依然是通的但嘟嘟的還是無人接聽！田生站在一邊緊張的一手冷汗，在這通電話快要自動結束時，終于一個男聲響起，聲音一點都不粗魯，甚至是清亮溫和的，“喂，你找誰。”

打給你的電話不找你找誰？這男不是手機的主人。

張隊快速反應過來，這男人有問題，示意全場惟一的女生田生來接電話。

“喂！” 電話裏的男生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田生輕吸一口氣，語氣自然地對着電話說，“咦，我找我姑姥姥，你是誰？”

“打錯了！”電話挂斷。

衆人吐出一口長氣。田生被大家的眼神盯的有些發毛。

張隊的濃眉大眼，瞪成了銅鈴，“這萬芳是怎麽回事？”

“路邊聽見兩孩子的悄悄話，說媽媽不見了，就多問了幾句。”

這也行，要真是這人這巧合可就絕了！

張隊問，孩子呢？

正好劉星宇發語音請求過來，田生接起來，“你跟到哪了？”

劉星宇報了個地址，然後抱怨起來，“莫名其妙讓我跟蹤兩孩子幹啥我又不是變态。”

張隊接過話，“悄悄隐蔽監視不要動。”

“張隊？”

“嗯，我這就過去！”

“…….”劉星宇一頭霧水，隊長大人也驚動了？這兩孩子是啥情況，咋回事啊！ “生生，生生你跟我說說…….”

語音通話毫不留情地斷了。

托劉星宇貪涼買冷飲的福氣，他們這一段無頭蒼蠅亂找亂撞的日子終于結束了。

警車開到萬芳家，兩小孩子在院子裏玩，奶奶坐在一邊摘菜，張隊來到這位老人身邊，老奶奶明顯很緊張，在聽到是來找萬芳的，奶奶身體都抖了一下，說話結巴，說上班沒回來，問在哪上班？又說和兒子吵架回娘家了，娘家在哪？回去好幾天了，明天就回來了。

讓打個電話，奶奶推脫說歲數大了記不得電話號碼。

張隊确認的又問了一遍，“萬芳在娘家？”

“是啊，是啊！明天就回了。”

“您兒子呢？和她在一起嗎？”

“兒子，兒子在上班啊！”

“在一起嗎？”

“不在！明天就去接她啦！”

張隊緊追不放的問，“那我們打電話給萬芳為何是您兒子接的電話？不是說不在一起嗎。”

張隊在詐話。

老奶奶一下慌了，拉起兩個孩子，腳步踉跄着就往屋裏躲，還要把門鎖了。

衆人心下一沉，大概遇害者就是萬芳。

萬芳婆婆拒絕再接受問話，領着孩子關着門不再出來。

本該晚止下班回家的廖某及廖父天都黑了也未見蹤影。

警察們在外蹲守了整夜也不見這父子兩回家。

看來是聽到風聲，逃了。

回了局裏，張隊就立刻申請了搜查令！他需要找到更直接的證據來證明廖某的罪行，是誰動的手，一個人還是一家團夥作案，死者是孩子的母親，是妻子，是兒媳婦！究竟有怎麽樣的血海深仇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把人殺害，喪心病狂之極心思狠毒為世間少見！

或許殺人前早已計劃好被發現後如何應對的準備，廖氏父子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的悄失了。

只能通過調取各個路段及小區周邊的監控來查找犯罪嫌疑人的蹤跡，成百上千個攝像頭中找兩個人，這工作量也不小，繁瑣耗時且一個不留意看差一個轉身一個背影就有可能找不到這個人了。劉星宇陪在一邊看的都感覺自己眼睛暈。

到了中午有兩小時吃飯休息時間，田生簡單地去食堂吃了兩口就奔到了檔案室。她想來這裏很久了。

公安機關內網她是沒有權利進入的，檔案室她明知沒有領導的紅章章也進不去，田生在門口走了一圈，心情低落。她只是一個剛入職的小警員，她沒有權利她還是太弱小了！明知道宋叔叔和爸爸的案件或許可以在裏面找到些眉目，門在眼前卻是進不去。

嘆口氣田生轉身大步走回監控室，眼神堅毅。

最難找的萬芳都被确認了，那廖家牲口誰也跑不了。

做過事會留下證據，走過的路同樣會留下痕跡。

哪有憑空消失這麽一說，路就這麽幾條，能飛了不成。

田生重新回到監控室，坐在電腦桌前咔咔的點着鼠标。

一中午加整個下午盯下來，眼睛酸脹腫成了紅兔子。

宋戬正開會時，電話震動了起來。看了眼來電名字，說了聲，“不好意思，稍等。” 剛接通電話，那邊劉星宇就喊了起來，“哥，田生眼睛要瞎了！”

宋戬臉色瞬變，第一反應有人打田生了。陰沉着臉，眼裏漸漸蘊藏起風暴，聲音也不再漫不經心，冰冰冷冷的，“說清楚！”

“呃……”  這是生氣了，生什麽氣啊，劉星宇對他戬哥再熟悉不過，這聲音怎麽這麽吓人啊，“生生啊，眼睛紅彤彤的一直在流眼淚，我讓她去醫院看看，她不去。”

“怎麽弄的？”

“一直看電腦看的。”

“看電腦看的？”

“嗯！”

操的。

能被這說話大喘氣的人氣死！

“我半小時過去。”

知道眼睛沒出現嚴重的損傷，宋戬挂了電話繼續剛才的會議，表情又恢複到淡淡的，仿佛剛才陰雲密布要下雨的那個人不是他。

會議室裏的哪個不是人精，他們都是長話短說，撿要點彙報不急的都自覺拖延到明天例會。十分鐘不到會議散了。

田生被暫時安頓到午休時的硬板床上，兩只眼睛被白紗布纏着。

這就是宋戬開門時看見的，平時一刻也不老實的人，正無聊的躺床上捏指頭。

劉星宇正要出聲時，田生突然扭向門的方向問劉星宇，“戬哥是不是來了。”

服了，戬哥剛站走到床邊，她是咋知道了。“沒啊，我沒看見。”

田生聳聳鼻子，就要往把紗布抓下來。

宋戬立馬握着她的手制止她。

田生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輕輕地回握着宋戬的手。

劉星宇傻了，紗布是他纏的，繞了多少層他最清楚不過，連光都透不過的，怎麽确定的是戬哥啊？

“眼睛什麽症狀？”宋戬坐在床邊問道。

“酸，澀也有點暈。”

“起來，去醫院看看。”

劉星宇哼一聲，“剛說讓她去，她說躺躺就好。”

田生剛想點頭，轉念一想就止住了要點下來的頭，伸手雙手要抱，“去醫院看看也對，能早點好。”

？？？？？劉星宇轉頭瞪着這善變的姑娘。

宋戬手伸到田生腋下，稍微用勁把她掐起來，摟到懷裏。

田生樹袋熊似的趴在宋戬懷裏，眼睛看不見的焦躁突然就被安撫了。

劉星宇看着宋戬抱起田生，看見田生被溫柔的放進副駕駛室，他突然想到起了沈千妤，想起了他們也曾美好甜膩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