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 “岐川跟江家那位……”
第47章 46 “岐川跟江家那位……”
半個時辰前,鐘懷瑾府邸。
京城遭逢如此巨變,鐘老夫人壽辰自然不好大張旗鼓,今年只有京中親友和鐘家小輩前來賀壽,而謝燼是第一次出現在鐘家家宴上。
今時不同往日,過去那個不被重視的外孫,如今是在座除鐘懷瑾外最有權勢地位之人,平輩不必說,自然對他谄媚巴結有加,就連長輩也頗為客氣,言語中大多是褒贊讨好。
謝燼來時便有準備是這樣的場面,但真正身處其中還是頗為不自在,他雖然身居要職,卻幾乎從未接觸過官場,有的只是今年回京述職上過幾次朝,他無心參與那些黨派交往,便也沒人拉攏得了他。
朝中重臣一向是瞧不上武将的,若非謝燼是蕭長勖左膀右臂,鐘家人想來不會如此看重他。從小沒照看過他一天的鐘老夫人,今日拉着他的手說了許多話,最後還讓他越過鐘家長孫,坐在了自己身邊。
“岐川今年也不小了吧,準備何時婚配,可有心儀的姑娘?”
吃飯吃着,不知什麽時候将話頭引到謝燼的終身大事,鐘老夫人問了句,衆人紛紛應和:
“是該考慮成家了,你表兄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小外甥都快兩歲了。”
“若是還沒有心儀的姑娘,姑母幫你物色。”
“最好在回漠北之前将此事定下來,回去軍中,怕是連女子都與言文見不到一個。”
“邢大人千金年方十七,似乎還未婚配。”
……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半晌,鐘懷瑾終于不緊不慢開口:“好了。婚姻大事,豈是随便什麽女子都能配得上岐川的?”
鐘懷瑾的大兒媳耳聰目明,連忙接話道:“父親所言極是,岐川兵權在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我們鐘家人,頂好的出身,自然要世上最好的女子才配得上。”
鐘懷瑾不置可否,轉頭看向謝燼:“岐川,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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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燼專心吃飯,衆人說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并未聽進心裏。
他今日只是來赴宴,順便念及親情,看望一下鐘老夫人,除此之外,不打算與鐘家人有過多交往。聽鐘懷瑾叫他,他放下筷子擡起頭,像之前敷衍蕭承邺那樣敷衍:“戰事未平,我暫時不考慮娶妻的事。”
“诶,這話不對。”鐘懷瑾長孫、也是謝燼名義上的表兄道,“常言道修齊治平,齊家必然在治國平天下之前。”
謝燼巋然不動:“我只管帶兵打仗,治國平天下怕是與我沒什麽關系。有了家室,上戰場反而有顧慮。”
表兄啞口無言,鐘懷瑾接話道:“早晚要成家的,若一直有戰事,你難道一直不娶妻麽?據我所知江帥當年也早早成婚,與夫人育有兩子,那時候的北狄,不比現在好對付罷?”
江述行常年在漠北,與鐘家無甚交往,鐘懷瑾這時候提他,很難說不是為了與謝燼拉近關系。
可惜适得其反,不提江述行還好,一提江述行,謝燼便想到江懸,想到江懸,愈發對鐘家人指點他娶妻之事生厭。
他皮笑肉不笑,問:“外公這麽說,是已替我有所籌謀麽?”
鐘懷瑾沒有否認:“之前建昌帝提過,要将公主許配與你,那時自然不是一個好時機,昭寧公主作為建昌帝胞妹,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選。不過話說回來,以你的身份,至少要公主或郡主才能相配,大梁的公主又不只有昭寧一位。”
謝燼擡眉:“外公想讓我做驸馬?”
鐘懷瑾道:“你還年輕,前途坦蕩,若能與皇室結親,将來必有助益。”
必有助益……這助益是給謝燼的,還是給鐘家的,謝燼不得而知。
“外公用心良苦,我明白,不過……”謝燼頓了頓,道,“我早與一人約定終生,除他之外,我不會娶任何人。納妾也不。”
鐘懷瑾臉色微變,只聽鐘老夫人問道:“哦?是誰家姑娘?”
謝燼笑笑,眼神比剛才多了些許溫和:“是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人。”
“漠北的姑娘麽?”老夫人面露難色,看了眼鐘懷瑾,猶豫道,“出身如何,家裏是做什麽的?”
“出身是極好的出身,可惜父母早亡,家裏如今……沒剩什麽人了。”
鐘懷瑾臉色更難看,皺着眉道:“胡鬧。”
謝燼只當沒聽見:“他如今就在将軍府,您二位若想見他,不如我叫他來一趟?”
老夫人面露驚詫:“她還随你回京了?”
謝燼不置可否,神神秘秘笑了一笑。席上衆人見鐘懷瑾面色不悅,連忙岔開話題:
“此事不急這一刻,反正岐川還在京城,我們慢慢商議。”
“聽聞二哥請來了醉月樓的紅琅姑娘,快叫出來為大夥彈奏一曲。”
“哦對,派人去請紅琅姑娘。”
……
趁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謝燼對身後小厮勾勾手,小厮走上前,謝燼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回府裏找譚翀,說我喝醉了,讓他送阿雪過來,記得叮囑阿雪多穿點,當心着涼。”
小厮點頭領命:“是。”
幾刻鐘後,江懸到了鐘府。
內閣首輔鐘懷瑾的府邸,端的是一派氣勢恢宏。今日老夫人壽宴,府邸內外燈火通明,謝燼派來的小厮一早等候在門外,馬車沒停穩便迎了上來。
譚翀扶江懸下車,江懸出門前多留了個心眼,換了身華貴的雲錦鶴紋長衫,仿佛将日落時分雲舒霞卷穿在身上,配以金線暗紋,流光溢彩,別說鐘府,就是皇宮內朱甍碧瓦,在他面前也得失去顏色。
謝燼不會無緣無故叫他來,江懸下車,問一旁小厮:“将軍呢?”
小厮答:“将軍與鐘大人、鐘老夫人在園中迎春樓宴飲。”
“他喝醉了?”
“……好像是喝了點酒。”
小厮這麽說,江懸便明白了,謝燼沒有喝醉。
三人在鐘家下人帶引下進了園子,遠遠望見迎春樓燈影繁華,有絲竹管弦之音袅袅。進入樓中,談笑聲愈甚,侍女進去通傳,江懸繞過一道屏風,眼前豁然開朗,偌大的廳堂中擺放三張圓桌,中間地毯有樂妓彈奏古琴。衆人宴飲談笑,原本對通傳的侍女不甚在意,但當江懸跟着進來時,所有目光驀然停滞,仿佛被一塊磁石牢牢吸引,談話聲漸漸弱了下來,連樂妓都有所察覺,停下演奏,回身望向這邊。
江懸微微躬身:“鐘大人,鐘老夫人。”語罷擡頭,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鐘老夫人身旁的謝燼。
千盞華燈照得迎春樓明如白晝,衆人神情各異,有打量,有驚詫,有震撼,有呆滞,還有更多好奇和探究,甚至有年輕小姐和侍女悄悄紅了臉頰。
唯獨江懸淡然自若,仿佛花團錦簇中一捧白雪,神清骨冷,不染塵俗。
謝燼唇角含着一抹笑,像做了什麽壞事得逞似的,悄悄對江懸揚了下眉毛。
鐘懷瑾終于反應過來,起身道:“這位想必就是江家二公子罷。”
江懸行禮:“在下江問雪,見過鐘大人。聽聞老夫人過壽,特備一些薄禮,前來祝賀。”
衆人如夢初醒,方才明白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那個禍國殃民、攪得京城天翻地覆的“狐貍精”。
原以為臣奪君妻只是蕭承邺污蔑謝燼的謠言,如今看來,保不準是真的。
江懸并不知道自己來之前謝燼當着衆人面說了什麽,只見謝燼起身離席,走到他身邊,握了握他的手。
雖有衣袖遮擋,但此舉還是過于親密和唐突,江懸沒忍住擡眼,投去一個詢問的目光。謝燼沒看見似的,與他并肩而立,将他手握着放在身後,道:“阿雪前幾日染了風寒,還沒好利索,就不上前給外婆請安了。改日他身子好些,我再帶他來看望外公外婆。”
鐘老夫人心中雖錯愕,面上仍舊維持着鐘家主母的風範,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何苦親自跑這一趟?天寒地凍的,沒着涼罷?”
江懸道:“謝老夫人關心。無礙。”
謝燼接話:“他怕我喝醉了,一個人不好回去,專程來接我。”說着擡手按了按自己額頭,道:“許久不曾飲酒,今日是有些醉了,剛好阿雪來,我随他一起回去罷。他體弱,大夫叮囑他要早些歇息。”
在場誰都看得出謝燼醉酒是假,想走是真,但誰也不敢站出來挽留他和江懸。鐘懷瑾笑了一笑,笑意未達眼底,對江懸和謝燼道:“也不早了,岐川不勝酒力,早點回去歇息也好。辛苦江公子親自來一趟,禮物老夫代內人收下,今日倉促,改日老夫親自設宴款待江公子,還請務必賞光。”
江懸躬身:“鐘大人客氣。”
“喻堂,送送岐川和江公子。”
“不必送了。”謝燼阻攔道,“不必麻煩表兄。馬車就在門外,我與阿雪走一走,醒醒酒。”
鐘懷瑾也不勉強:“既然如此,你們路上小心。”
“是。”
拜別過後,謝燼帶着江懸一行人離開,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地沉默不語,等着其他人先開口。
鐘懷瑾臉色不大好看,對那樂妓招招手:“繼續罷。”
老夫人這才接話:“岐川跟江家那位……難道外頭傳言,都是真的?”
鐘懷瑾皺眉:“到底他不是鐘家人,我也管不了他。”
“唉……”
“罷了,吃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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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