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首領夢IF-中也主場3

首領夢IF-中也主場3

“‘夢子’？”不知是這個稱呼還是對方驟然親密的動作，總之小川夢子多少有些不自在，“……這還是中原先生第一次這麽稱呼吧？畢竟之前是‘小川’，而後來是‘首領’什麽的。”

“不是首領命令的約會，也就意味着，現在并不是工作時間而是私下相處吧？”中原中也的神色如常，“要是想禮尚往來的話，夢子也可以用名字而不是姓氏來尊稱我呢。”

她垂着眼看着自己的右手，就連這個時候，這只手依舊被牢牢地扣緊着。

像是在保護，又像是為了桎梏。

小川夢子突然笑了：“主要還是‘中原先生’已經喊了很久，會比較習慣。但是，中原先生是更希望被我稱呼名字麽？”

“因為現在我和夢子的上下級從屬關系發生了變更，這只是借口而已。想要被喜歡的人使用更加親密的稱呼，這樣的私心我并不打算否認。”

這麽說着的中原中也，卻捕捉到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傷感。

他幾乎以為自己都要看錯了，因為很快，她又一次笑了起來：“如果中原先生……不對，如果中也這麽在意的話，當然可以啊。”

哪怕終于被這麽稱呼了，中原中也并沒有感到意料之中的喜悅。

他只是快速地遮掩起了自己的疑惑：“……夢子有什麽想吃的嗎？”

*

今天的小川夢子看起來有些過于興奮了。

她很少這樣直白地展露出自己的喜悅，鼻尖貼在窗戶上看着底下的燈火通明，用着單純而又興奮的口氣：“這就是號稱橫濱最高的飯店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呢！”

“港口黑手黨的大樓，比這裏還要高吧？”中原中也不太理解，“雖然朝向稍許有些不同……”

“唔，應該說工作的時候就沒有好好欣賞風景的心情了。而且，這裏的話，能夠恰巧看見不遠處的海港呢。真漂亮啊，晚上的燈光灑落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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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的語調上揚，但這一刻，中原中也卻感到了遲遲到來的不祥。

有一件他不想面對的疑問在此刻萦繞心頭：上次見面的時候，小川夢子面對他的态度分明還那麽抗拒，但現在……為什麽會露出這副完全不曾發生過争吵的模樣呢？

“總之，這個程度的高檔餐廳我還是第一次來呢。”似是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視線，她重新站直身體，又露出了習以為常的笑容，“不管怎麽說，還是好好吃飯吧！”

以現在他們的工資水平而言，即便是再昂貴的餐廳，都是可以接受的數字。

坐在包間裏，小川夢子興趣缺缺地翻閱着菜單上的花體字，英文、意大利文、日文對照着的菜單，從含義的描述上來看，最為貼切的卻為意大利語了。

有些地方的翻譯完全搞錯了吧？不過估計也沒有人在意這種地方……

“要喝酒嗎？”

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中原中也這樣的疑問。

“唔，稍微喝一點倒是沒事情啦……不過，如果要談論重要的事情，還是保持清醒會比較重要吧。”

“那就一小杯葡萄酒好了。主食的話……”

“中也決定就好。反正我飯量也很小。”

一瞬間，不贊同的神色在中原中也的臉上浮現。

但他看了一眼撐着腦袋坐姿看起來懶懶散散的女性，還是繼續說：“那就兩份牛排。甜點呢？焦糖布丁？巧克力慕斯？馬卡龍？意式奶凍？”

說的時候還不忘仔細觀察對方的表情：“……我知道了。那就各來一份。”

“……欸？點這麽多的話——”

“甜品的分量很少，我們可是有兩個人。而且，剛才的夢子，聽到了完全是一副都想吃的表情吧？你還真是喜歡吃甜的呢。”

“因為甜品是不一樣的，對以前的我來說，這可是只有做了值得嘉獎的事情才可以品嘗的東西。”

她的口氣很是輕巧，但中原中也并不會錯過這個過于明顯的訊號：“……以前，是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前嗎？”

他記得眼前的女性，在無意知曉他的過去時，曾經對他說過“我不想對中原先生有所隐瞞”，而到現在為止，她都尚未交代過自己的來歷。

那個“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的加入理由，讓中原中也一直都非常在意。

“是啊。”但現在，簡單地承認過後，她卻不再說下文了。

表情沒什麽起伏的側臉，完全是一副無懈可擊的模樣呢。

現在追問的話，也只會得到不痛不癢的敷衍結果吧。

察覺到這一點的中原中也用稀疏平常的口氣說道：“那不是很充分的理由嗎？對身為首領的您來說。”

又點了幾個菜的他合上菜單，這一次，目光不加掩飾地落在了小川夢子的身上：“而且，只要是活着就已經足夠值得嘉獎了。”

只要是活着，就已經足夠值得嘉獎了嗎？

“……那就失去了‘嘉獎’的意義了吧，中也。”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個苦笑，不像剛才那麽完美而且得體，但勝在真實，“雖然我也清楚您這麽說的意思啦……偶爾奢侈一下也不錯就是了。”

“說起來哦，這次的行程，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嗎？明明給了三天時間，第二天晚上就折返回來的中也，還真是任勞任怨呢。”

“理由，您應該很清楚才對。”他無視了對方又一次仿佛在公事公辦的逃避，“因為想要快點見到您，所以我就回來了。”

“關于工作，沒有什麽特別需要緊急彙報的內容，詳細的細節我會在規定的一周內提交書面報告。除此之外的交談，有什麽特別需要告訴我的嗎，夢子？”

簡單的一個稱呼，就輕易地抹平了剛剛拉遠的距離感。

好像被抓住漏洞了呢。

也許不應該縱容這個稱呼，也不應該那麽直白地承認這次的談話更多的是出于私人的目的……意圖暴露的太明顯了，在談判中這是不應該有的失誤。

因為她沒有辦法刻意防備中原中也吧？雖然就連這一點，她也料想到就是了。

小川夢子平靜地看着服務員的上菜，直至他們離去才露出了苦惱的表情：“想說的東西還挺多的……不過，再怎麽樣，首先應該是道歉吧？為了達成目的，讓自己陷入危險的事情。”

中原中也切牛排的動作一頓，鋒利的刀叉劃破了盤子，聽起來尤為刺耳。

而小川夢子像是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響，自顧自地繼續說：“雖然即使是現在，我也認為這是合理的判斷，但我并不否認，這麽做的時候我刻意忽略了中原先……中也的心情，而且，也不否認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即使是現在，仍是如此。

她沒有将這句話說出口，但或許也不需要說出口。

小川夢子看着被中原中也默不做聲推過來的、已經切好的牛排，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啊謝謝，您可真貼心。”

這句發自內心的誇贊，卻讓中原中也的臉色臭了起來：“然後呢？”

“然後？是說中也冷處理，然後我也報複性地冷處理嗎？即便我覺得是以牙還牙，不過确實也太幼稚了，沒有辦法解決問題。”她笑了一下，“果然，我和中也想象的會有些不一樣吧？”

“姑且不提你以為的，‘想象’的差異性。”他凝視着拿起刀叉的小川夢子，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她左手處一直被西裝外套掩蓋着的繃帶蝴蝶結終于暴露在了中原中也的眼中，他的呼吸急促變化着，似是只有這種方式才能掩蓋住內心的怒火。

中原中也閉上眼，短暫的調整過後，眼神不複最初的銳利和兇惡，就連聲音也變得輕柔了，用着生怕吓到獵物的口吻：“那是什麽？”

順着他的目光，小川夢子啞然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那上面還綁着太宰治留下來的繃帶，因為這畢竟是難得收到的好意就沒有及時處理，原本對稱的蝴蝶結在經過了一夜之後早就被壓得松松垮垮。

後來又一直在連軸轉，這件事情也被她完全忘記了……再說了，即使不是繃帶，若是傷口露出來的話，說不定會更糟。

“這個嗎？”幾乎是瞬間小川夢子就拿定了主意，“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傷口，中原先生應該非常了解才對。”

又一次的，她換回了習以為常的稱呼：“曾經的您，應該撞見過好多次了。”

這并不是小川夢子第一次嘗試自殘。

“我只是稍許嘗試了一下，但不必太過于在意，我很有分寸的。或者，中也想要看我現在再演示一次也可以哦？”手中的餐刀靈活地轉了個圈，“雖然我還是更加推薦好好吃飯啦……畢竟是非常昂貴的食物呢。”

短暫地對視過後，小川夢子左手的刀被中原中也輕巧地抽走了。

深知自己力氣比不過的她面露苦惱：“硬要說的話叉子也可以起到同樣的效果——”

另一個餐具也被拿走了。

小川夢子看着只被剩下來的勺子，真的哭笑不得了起來：“……我只是在開玩笑啦！”

“那是不是真的玩笑，只有你自己清楚，而我不會冒任何的風險。”中原中也看着這次替他們端來酒的服務員，“你們這裏，有打包用的塑料餐具嗎？請給我一份。”

甚至還使用了敬語呢。

全程注視着這一幕的小川夢子嘆了口氣，該說是被當成小孩子對待了麽，不對，也許對待小孩子，都尚且不至于這麽小心翼翼吧？

她有些無奈地想，在眨眼的瞬間斂去了眼底一點點的淚光。

果然，就算和她的想象稍許有些不同，中原中依舊是一個好人呢。

……這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