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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戈榮在病房躺了一天，第二天下午，程封帶來了成功的喜訊。

不得不說，宇明舟的手下辦事效率非常高，不到24小時就審完了所有材料，同意批下資金。

因此戈榮能夠動用的，不僅有繼承而來的大批現金，還有來自宇明舟名下公司的財力支持。

程封支起小桌子，一盒一盒地把菜擺在桌面上：“這些都是王叔親自做的。他怕你吃不好，專門做了三個菜系。”

vip病房的餐桌比普通病房的大很多，但還是被十來個餐盒擺得滿滿當當。

戈榮遲疑地望着眼前這一幕：“是不是……有點兒多了？”

程封搖頭：“盛情難卻。要不是我跑得快，應該還會再多六個盒子。”

戈榮感到疑惑：“……為什麽會這樣？你到底說了什麽，王叔怎麽态度大變？”

雖說王叔平時對他也還算客氣，但也不至于這樣。

“這個嘛咳咳……”程封摸了摸鼻子：“一些祖傳的語言技巧，不能外傳。”

戈榮對宇明舟恨之入骨，要是他實話實說，老板應該會給他送到樓下的急診。

戈榮眯眼：“你最好沒有胡說八道。”

程封作無辜狀：“哪能啊，來老板，嘗嘗這個辣椒裹肉，我這一路上都快被饞死了……”

不得不說，王叔的廚藝水平還是非常在線的，在宇明舟手下工作多年，就算不是廚子，廚藝也修煉到登峰造極的水準。

戈榮：“還有倆月過年，到時候給王叔包個大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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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封：“您去年不是說不會讓宇明舟的人從您腰包拿走一分錢嗎？他名下的停車場也不例外。”

戈榮瞥他一眼：“紅包錢從你的年終獎裏扣。”

程封：“保證完成任務老板！”

戈榮抽了張紙巾擦嘴：“宇明舟的人沒發現什麽吧？”

程封：“沒有，我們的計劃書天衣無縫。”

具體的資金走向将會與計劃書大相徑庭，但雪峰集團會按照合同上寫的比例給宇明舟名下的公司分成，這一點不會改變。

戈榮：“嗯，都別大意，有什麽異常第一時間通知我，都別在節骨眼上掉鏈子。”

“說起異常……”程封突然開口：“打包菜的時候，王叔問我，您一個世家公子，怎麽功夫那麽好。”

無論是上次在宇家展現驚人的奔跑天賦，還是昨天面對持刀承包商的從容應對，都不像是一個貴公子所表現出來的素質。

雖然戈榮故意示弱受了傷，但能與歹徒周旋那麽久，在正常人看來已經非常不可思議。

戈榮笑了笑，垂眸：“那是他去宇家晚，不知道宇明舟也有一身功夫。”

程封：“嗯，我調查過，宇明舟沒有在別人面前展露過戰鬥能力，從小到大參與的所有課外培訓內容都做了保密。”

“他？學過柔道也就那樣，要不是我……”戈榮垂下眼簾，想要調侃，但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

程封擡起頭，察覺到老板的異樣：“怎麽？”

戈榮的笑意稍有收斂，“沒什麽，無非是手下敗将的老故事，你應該聽過。”

程封樂了：“豈止是聽過，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

他起身收拾餐桌：“武夢妍女士一會兒要來，說是跟老板您打過招呼了。”

戈榮：“嗯。”

他看着程封忙碌的身影，思緒不受控制地鑽入回憶。

他大概知道宇明舟為什麽要學習各種護身本領，并不僅僅因為他是宇家繼承人這麽簡單。戈榮想，在這件事上，就算宇盛不讓宇明舟學，宇明舟也會主動去學。

因為宇明舟遭遇過一次綁架，還是和戈榮一起。

那是在小學二年級，戈榮父母遭遇車禍前，兩人在同一個班，在學校的組織下出去春游。

雖然那時候年齡很小，但戈榮仍舊清楚地記得許多細節。

春游是親子活動，父母跟着孩子一塊露營、野餐，可跟着宇明舟來的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名非常年輕的管家。

戈榮記得自己那天吃得快要吐了，母親的廚藝太好再加上她幽默風趣的性格，引來一大堆叔叔阿姨來抱着他玩，順手往他嘴裏塞吃的。

他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從人群中掙脫出來，以防自己撐死躲到沒人的角落，正巧碰上不愛說話的宇明舟。

戈榮頓覺好奇，四處張望都沒看到跟宇明舟一起來的那個大人，問道：“你怎麽了？為什麽一個人躲在這裏，也是吃得太撐了嗎？”

宇明舟沒有回答，肚子卻發出了不争氣的叫聲。

“？”

善良的戈榮頓感詫異，這麽熱鬧的野餐，怎麽會有同學餓着肚子。

他貼心地掏出兜裏不知哪位叔叔阿姨塞的零食，并貢獻出自己最喜歡的小水槍，遞給宇明舟。

“你吃吧，我可以跟你一起玩。”

宇明舟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警惕地撕開零食包裝。

戈榮那時覺得宇明舟可愛極了，不像外面那些熱情的叔叔阿姨那麽吵鬧，跟他待在一起很舒服，肚子不撐。

可他的舒服還沒持續多久，眼前就被黑暗籠罩，戈榮剛想喊出聲後脖頸便是一痛，緊接着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兩人被綁在一起背靠背坐在倉庫的牆邊，這裏環境昏暗潮濕，角落裏還時不時傳來怪響。

戈榮吓壞了，只能攥緊手裏的水槍。

“這、這這裏是什麽地方？”

“爸爸媽媽你們在嗎？”

他身後的宇明舟跟木頭一樣完全不動，無論戈榮怎麽拖拽都沒有反應，身體也涼得很。

戈榮感到驚恐，不停地在說話，想要得到回應。

可宇明舟從始至終沒有吭聲，唯一回應他的是獰笑着的歹徒。

那是一個長滿絡腮胡的中年人，他恐吓戈榮別再出聲，戈榮吓得罵了兩句，男人猛地上前将他拎起。

“小兔崽子，你以為我不敢殺你是不是？”

戈榮臉色煞白，只覺身體無法動彈，可下一秒，男人發出慘叫。

“啊————”

“噗通。”

戈榮砸在地面上，擡頭看去，宇明舟不知何時割斷了繩索，彎腰去撿地上的水槍。

被水槍砸頭的歹徒氣急敗壞地去抓到：“你找死！”

“別傷害他！”戈榮用了很大的勇氣開口：“要是我們受傷，你一分錢都拿不到！我們不跑！你別打我們！”

這句話真的有效，男人啐了一口，罵罵咧咧地走了。

倉庫的門一連三天都沒有開過。

戈榮餓得雙眼昏花，無力地靠在宇明舟的肩膀上，嘴唇開裂。

他已經不指望宇明舟能開口說話，可能是宇明舟砸歹徒那幕給了他很大的安全感，只要這人還在，他就莫名安心。

記不得過了多久，戈榮覺得自己睡了很多覺，陽光才久違地照進來。有腳步聲傳來，好像有人在喊他們的名字。

他興奮地去拉宇明舟，對方卻毫無反應。

戈榮用盡全力拉着人往外走，走到陽光下。看到警察叔叔時，他的一顆心好像才恢複了跳動。

宇明舟雙眼緊閉，在戈榮的瘋狂搖晃下，雙眸睜開一條縫兒。他蒼白的面色難得多了抹血色，僵硬的身體也終于有了反應。

戈榮開心極了，看着一臉脆弱的宇明舟，只覺這人在陽光的照耀下像個玉娃娃，想都沒想上去就是吧唧一口。

接着那雙剛睜開一條縫兒的眼睛瞪大了許多。

後來戈榮就失去了知覺，再醒來已經在醫院。

程封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

“老板，你老說三年前，近兩年你沒和宇明舟比比？這數據得是實時更新的才有效。”

戈榮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就算是午夜回魂，也是我的手下敗将。”

程封豎起大拇指：“要是老板的膽量跟口氣一樣硬就好了。”

戈榮抄起枕頭砸他：“滾出去。”

距離小學二年級已經過去了太多年，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曾經看上去很可口的冰娃娃長成了大冰塊，消失在茫茫大海中。

再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