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以身抵債
第4章 以身抵債
“好嘞!”夏小滿站起身,再次亮出二維碼。
周聿白有一百種方法撇開夏小滿丢下一句“錢會還給你”,而後果斷離開,按照幾天前的他,他會一個電話打給助理,讓助理跟進。
可現在他的處境令他被動,手機進水剛試過無法開機,小騙子大概沒開過他手機,他還有事,不想浪費時間跟他糾纏,三千多塊能買清靜,劃算。
“手機進水了,沒辦法開機,我的衣服呢?錢包在衣服口袋。”
夏小滿轉身拉開衣櫃中間的抽屜,摸出錢包:“你的錢包,洗衣服時幫你收了起來。”
錢包夏小滿沒有打開看過,摸起來濕濕的,拿紙巾包住後放進了抽屜。
周聿白打開錢包,看到裏面的身份證,如果夏小滿打開過包錢,如果夏小滿看得見,那他一定會看他的身份證,知道他的真名周聿白,看他現在的表現應該是不知道,或者說他是真的看不見。
錢包裏沒有現金,僅有的現金上次買衣服花光了,合上錢包,他看向夏小滿:“沒現金,附近有銀行嗎?取給你。”
“我看你還是想賴賬吧,可以轉我微信或支付寶。”
“你還知道支付寶?”
“我只是瞎,不是傻,你該不會是想跑吧?”
夏小滿說着去拉周聿白,周聿白一個掃堂腿将夏小滿按在地上,順勢把夏小滿反手壓住,随即半個身子壓在夏小滿身上:“我說過取給你就是取給你,我不會跑。”
周聿白用了八成力,夏小滿掙紮幾次沒能掙脫,“痛痛痛痛痛,你那麽用力幹嘛,還有,你沒穿衣服別挨我這麽近,你變态嗎?”
“抱歉。”周聿白站起身,伸手給夏小滿,“要我拉你還是你自己站起來?”
“我自己可以!”
聽到他說可以,周聿白很自然地收回手,夏小滿看不清,以為他的手還在上方,胡亂往上一抓,手撲了個空,準确無誤地落在小周聿白上面。
尴尬。
死寂。
夏小滿大腦宕機,只有手上傳來的觸感告訴他……好沉的一把啊。
周聿白強忍住拎起夏小滿扔到一旁的念頭,低頭看着夏小滿覆在他身上的手,眉頭緊到打結,“你打算抓到什麽時候?”
夏小滿立即松手,原地轉了個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他指着陽臺反向方,“周白是吧,你的衣服在陽臺。”
“我這樣去陽臺,你覺得合适嗎?”
夏小滿臉發熱,他“哦”一聲:“那倒也是,你等着,我去給你拿衣服。”
轉身的時候夏小滿以指食蹭了下鼻翼,摸了下臉頰,臉很燙,心裏嘀咕着:原來人跟人不一樣,有些人大,有些人小,這個周白就挺大的,特大,特沉,那他肯定穿不下我的內褲,他的內褲沒幹,看來只能真空出門了。
不過自己也沒打算借給他底褲,畢竟也只有三條,兩條換着穿,另一條破了個洞。
他沒有拿衣叉,而是扯下晾衣繩順着繩子依次取下衣服,全程沒有摸索,跟看得見一樣,周聿白觀察着,再次對他的眼盲表示懷疑。
周聿白在房間換衣服時,兩位老年人從大門進來,其中一位進門就喊:“十八,那倒黴蛋醒了沒?吃了這麽多藥今天該醒了吧?”
說話的是張老爺子,夏小滿回他:“醒了。”
“醒了?醫藥費付了沒?”
馮老爺子随身帶着一個老人用的戲曲機,能看電視,能聽音樂,能聽着廣播:“你說你,高校教授,整天開口閉口提錢。”
“哼,教授怎麽了,教授不用吃飯不用拉屎?”
“得得得,打住,粗鄙不堪,我啊,聽我的小曲兒。”
“哼,你個江湖騙子,成天好好的行當不去幹,全交給十八,我可憐的十八啊。”
周聿白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正好馮老爺子的戲曲機調到一檔電視節目,主持人不帶感情的用标準播音腔播報着:“近日警方在柳葉河下游九裏灘打撈起一具男性屍體,屍體面部、軀體被岩石撞擊,已無法辨認,經DNA檢測,确認死者系運城九洲集團總經理周聿白……”
馮老爺子哼着曲兒,調到戲曲頻道,回頭看見站在身後的周聿白,吓得一哆嗦,夏小滿聽見動靜,起身,面對着周聿白:“走吧。”
這棟小房子是夏小滿租的,夏小滿住二樓,二樓只蓋了半間房,另半間露臺,露臺種滿菜,一樓兩間房,留給兩位老爺子住。
周聿白跟在夏小滿身後,腦子裏閃過的一直是剛剛聽到的新聞消息,他向夏小滿借手機:“我想查個東西,能借用你手機嗎?”
兩人已下到一樓,夏小滿解鎖後遞給他:“一樣的操作,只是有聲音,你要是怕我聽到,我先到外面等你。”
“可以靜音嗎?”周聿白确實不想讓他聽到。
“可以,在設置裏關掉屏幕朗讀。”
盲人也能用手機,點開設置裏的屏幕朗讀即可,現市面上的大部分APP支持讀屏軟件,用起來跟普通人幾乎無異。
周聿白關掉屏幕朗讀,點開新聞,找到關于九洲集團總經理意外離世的新聞,憤怒直沖眼底,是誰的給了他們包天的膽子,DNA造假,身份造假,想讓他死的人藏在暗處,這時候說不定還在找他。
删除浏覽記錄,将手機重新設置為屏幕朗讀模式,周聿白把手機還給夏小滿:“謝了,你就不怕我剛剛拿了你的手機跑?”
“張師傅說你的錢包價值五位數,你的手串我們不敢估價,如果你為了一個部手機跑,那我只能認栽,識人不準。”
周聿白嘴角揚了揚:“你倒是不笨。”
跟上,周聿白問清現在的身處之地,想不到被河水從運城沖到了奉城,從出事到現在,已過去五天了。
到銀行,周聿白沒有去櫃臺,直接去的ATM機,怕被攝像頭拍到,他拉起衣領,全程低垂着頭,插卡,查餘額,這卡是他的私人卡,卡裏餘額都還在,但是不能動,只要他取錢,想讓他死的人一定會立馬撲上來,取錢等于自暴露行蹤。
拔出卡,周聿白走到夏小滿面前:“抱歉,我卡裏的錢被人取走了,裏面一分錢都沒有。”
夏小滿短暫露出疑惑的表情,一個錢包五位數的人,三千多塊沒有?
“你該不會是想耍賴吧?”
“我不知道卡裏的錢會被人取走,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想賴賬,等有錢我會還給你,最多半個月,我會回來還錢。”
“不行,”夏小滿搖頭,“你走了我去哪找你?”
“那你想怎麽樣?”
小滿抿嘴,攤手:“那,以身抵債吧。”
周聿白似是沒有遲疑,快速回答:“成交。”
夏小滿原地氣了兩分鐘,喪氣道:“你怎麽比我還窮啊。”
他觀察着小騙子,打趣道:“走吧,回家,以身抵債。”
“什麽意思?你還想待我家?”
周聿白逼近一步:“我可以幫你幹活。”
“不需要,我家沒活幹,我只會算命,你不是說這是江湖騙術嗎?你要跟我一起行騙?”
“騙人可恥。”
夏小滿:“你還是想耍賴?”
周聿白跟夏小滿說着話,擡眸的瞬間看到銀行大街前方駛過三輛黑色奧迪汽車,A牌號,運城的車,他現在在奉城,這邊F牌號的車多,同時出現三輛同車型同地區牌號的車,周聿白戒備心頓起,拉過夏小滿往旁邊的ATM機櫃一閃,餘光瞥到馬路對面三輛車已停下,幾個穿西裝的人依次下車,周聿白往邊上一閃,抱住夏小滿:“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夏小滿懵了,這什麽意思?前一秒還冷酷的像個霸總,這一秒突然變柔情了?
周聿白将下巴放在夏小滿肩上,借着他的遮擋看着那群人進銀行,而後走出來上車離開,夏小滿連推幾次沒能推開周聿白,用力一踩,踩中周聿白腳尖:“你以為你這樣我就能免你的醫藥費?”
周聿白并沒感覺到痛,放開夏小滿,推開ATM機隔間門離開,什麽話都沒留下,他得跟上去看看來者用意。
夏小滿氣到到行,趕緊追出去,他的右眼遠距離能看到光源,近距離能看能看見事物大體輪廓,像是霧裏的一片大山,畢竟不如正常人視力,追到銀行後面一條街,完全沒看見人影,後面一整條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夏小滿氣到對着街道吼:“騙子,你才是騙子!”
可惡的騙子,什麽以身抵債,原來只是用來哄騙自己放下警惕的煙霧彈,還說回家幫他幹活,轉頭就跑了,果然,外面撿的男人不可信。
回到家,夏小滿越想越氣,他不是說自己是騙子嗎,騙子還能被人騙,先前還在說跑了就認栽,誰要認栽,等找他到,一定要将他身上所有能賣錢的東西全扒下來抵債。
行吧, 也只是說說而已,有手有腳的人,跑了還真能被他個半瞎逮住不成。
周聿白并沒走遠,躲在暗處看着那三輛車繼續在小城繞圈子。小騙子在對面街的吼聲他全聽見了,冷峻的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還是頭一次有人叫他騙子。
周聿白方向感好,走過的路一遍就會刻進腦子裏,他從原路返回,趕在夏小滿到家之前回到他家,他身上最值錢的也只有手表和手串了,手表好脫手變現,他将手表從門逢底下塞了進去。
擔心那夥人還在鎮上,周聿白不敢冒然行動,找了個破舊圖書館,拿了本書藏在角落等天黑。
夏小滿在打開門的剎那間腳下踢到一個東西,這些小東西他是一點看不見,摸索着撿起來,手表,周聿白的,所以,他走了,又回來放手表,這是抵債的意思?
行吧,收回罵他是騙子的話。
問題是,夏小滿現在急需現金,他是真沒錢,上個月張老爺子做了個闌尾炎手術,他們沒有社保,積蓄全花光,這個月馮老爺子查出血壓高,一直吃降壓藥,昨天他擺攤,看起來算命的人絡繹不絕,其實,昨天只成交五單,其他幾人都是他的朋友,他朋友自願當托兒,其中一個一直替他說話的大哥是原先在他隔壁擺攤賣假文物的,最近抓得緊沒敢擺出來,上街幫他拉客,哪有這麽多人算命,偶爾遇到幾個人傻錢多的,說些漂亮話掙幾天生活費。
夏小滿掂量着手表,問兩位師傅:“師傅,這塊表值多少錢?”
張鶴齡瞅了眼:“這什麽牌子?積家還是江詩丹頓?”
馮龜年咳嗽幾聲,“古董我還能認個七七八八,這我不識貨。”
張鶴齡接過去仔細瞧:“江詩丹頓,挺值錢,這附近應該沒人敢收,哪來的?”
馮老爺子接話:“吃人參的那小子的,估計是沒錢拿來抵債。”
張老爺子湊上來:“十八啊,要賣嗎?”
夏小滿接過去戴在手上晃了晃,大了一圈,取下來放好,“不賣。”
“不賣就不賣吧,你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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