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半瞎

第9章 半瞎

端好菜，想盛飯，周聿白死活打不開他那個電飯煲，以前跟外婆一起生活，外婆喜歡用砂鍋煲飯，自己也煮過幾次飯，家裏的電飯鍋觸屏全自動的，輕輕一觸就能開，夏小滿這個倒是奇怪，蓋起來像個蛋，上下合得嚴絲無縫，根本找不到打開的按鍵。

夏小滿被他叫過來，當着他的面将電飯煲轉到後面，插座的上方，居然有一把帶着鎖，老式的那種插銷鎖，夏小滿把銷往上一推，電飯煲的蓋子瞬間彈上來，“看到沒，就這樣開。”

周聿白實在找不到話來形容，“為什麽一定要鎖？”

夏小滿演示給他看，蓋子跟彈簧似的，壓下去彈起來，再壓下去，再彈起來。

“換一個吧，這樣用着不安全。”

“大哥，換電飯煲要錢啊，再說了，還能用，這可是我師傅自己用廢品做的，全世界獨一無二的款，做的飯特別好吃，待會你嘗嘗。”

“你師傅？”

“我有兩個師傅，上次你見過的，以後再跟你介紹，好了，吃飯吧。”

坐到飯桌前，椅子的四條腿四個顏色，全是拼拼湊湊的，就像這個家，每一樣東西都是獨立的，卻又是融入一體的。

先幫夏小滿夾了自己後面炒的那盤菜，夏小滿接過：“不用，我自己能夾。”

夏小滿只嘗了一口，差點沒被鹹死，“少爺，你放了多少鹽？”

“兩勺。”

“你想打死賣鹽的啊？”

“我嘗嘗……算了，你別吃了，你吃這一盤。”周聿白嘗過後将另一盤菜往夏小滿面前推.

夏小滿拒絕：“沒事，能吃，以前沒菜的時候鹽水都能配飯。”

周聿白捧着碗，實在是難以下咽，人說由奢入儉難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周聿白也知道目前的條件不允許他矯情，但他是真的吃不下他自己炒的菜。

夏小滿沒聽到他咀嚼的聲音，問：“你怎麽不吃？”

“你不用管我，你自己吃。”

夏小滿起身去廚房，沒下會兒端着一疊泡的水蘿蔔出來，“這是師傅自己泡的酸蘿蔔，酸辣開胃，很适合你這種沒胃口的人，配飯吃更是一絕，你嘗嘗。”

周聿白聞着泛着酸味的蘿蔔，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普通的白蘿蔔，“不了，我吃不慣。”

“你還沒嘗呢就知道吃不慣，嘗嘗嘛。”

周聿白拒絕，他不想吃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不是生的蘿蔔泡鹽水嗎？這能配飯嗎？

夏小滿夾起一塊進入口中，清脆的聲音聽起來很有食欲，周聿白道：“有那麽好吃嗎？”

“不告訴你。”

“随便，反正我不吃。”

直到夏小滿吃完飯，周聿白的一碗飯沒動幾口，夏小滿收走碗筷：“你慢慢吃，我去眯會兒，昨晚沒睡好，好困。”

餐桌上只剩周聿白一個人，酸蘿蔔散發的香味對周聿白發出“來吃我呀”的邀請，他回頭，夏小滿已躺在沙發上睡着了，夾起一塊小的蘿蔔，輕輕咬了一小截，酸味、辣味、鹽、甜同時在口腔綻開，味道似乎不錯。

夏小滿閉着眼，聽着周聿白一塊接一塊的吃着酸蘿蔔，這人，還挺傲嬌，說着不吃，一塊一塊嚼個沒完。

吃到碗見底，周聿白才意識到一小碗酸蘿蔔幾近被他吃光，碗裏的飯也跟着見底，周聿白優雅放下碗筷，抽出紙巾擦嘴擦桌子，而後自覺去洗碗，夏小滿聽着廚房的水流聲，起身走到餐桌前，摸到碗底，好家夥！一碗泡蘿蔔被他吃得只剩一塊，就一小塊！

這人，傲嬌到還挺有原則，說不吃，那決對不吃完，怎麽着也給留一塊。

留着裝有最後一塊蘿蔔的碗繼續待餐桌上，夏小滿假裝剛睡醒，拿着杯子去廚房倒水，周聿白發現夏小滿拿東西總能拿準是在計算距離，大拇指到食指指尖的距離為一個單位，吃飯之前他先摸到盤子，再拿手量，他坐的位置離盤子是三個距離，第一次夾菜時他需要量距離，後面全程不用。

周聿白咽下去“需要我幫你嗎”這句話，夏小滿不需要幫助，他跟正常人一樣，周聿白不想把他拿不健全的人看待。

提心吊膽看着夏小滿倒完開水，周聿白松了口氣，“這種熱水壺不安全，應該裝一個飲水機。”

“不會啊，很安全，一直這樣用，我習慣了，”夏小滿停頓幾秒，突然問：“你有沒有恢複一點記憶啊？”

“沒有。”

“那你後面有什麽打算嗎？”

“沒有，”周聿白故意逗他，“這是趕我走的意思？是不是我在這裏給你添麻煩？”

夏小滿從冰箱找出一條黃瓜，問周聿白要不要吃，周聿白瞥了眼，黃瓜都皺了，蔫了吧唧的，“不吃。”

得！傲嬌症又犯了，夏小滿洗幹淨，用力咬下一口，“麻煩倒沒什麽麻煩，只是我很窮，你也看到了啊，今天吃完明天還不一定有得吃，你要住這裏得跟我去賺錢。”

周聿白回答的真誠：“只要不是騙人，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夏小滿差點沒咬到舌頭，不是失憶了嗎？這句話記得倒是清楚，這是刻進骨子裏了吧？

“那個，你很讨厭別人騙你啊，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有個人善意的騙你了，你會怎麽樣？”

周聿白突然一個轉身，逼近，陰冷道：“我這個人，睚眦必報，有人敢騙我，我會……”

夏小滿把自己咬過的黃瓜塞周聿白嘴裏：“吃黃瓜，很甜，我去幫你放洗澡水……”

甜？黃瓜？甜？

周聿白咬下一口，愣住，夏小滿吃過的，有口水。

味道倒也還行，清甜不足清香有餘。

夏小滿先洗澡，周聿白等他出來才進去洗，一進浴室，被狹小的空間驚到，他母親養的小狗有單獨浴室，小狗的浴室都比這個大，到少大三倍，周聿白之前的浴室差不多三十平，夏小滿家的浴室是他見過最狹小的空間。

洗到一半，想起衣服沒拿，其實他也就只有一身衣服，想叫夏小滿，又覺得他眼睛不方便，草草洗完，光着身體走出浴室，夏小滿剛滴完眼藥水，他的右眼見光多會幹澀，每晚都要滴眼藥水。

這會兒剛潤好眼，睜眼，看見一個明晃晃的人影走到面前，夏小滿用力眨眼，半眯着眼正好瞅見最不該見的那一點，偏偏周聿白一點感覺沒有，大大方方站到夏小滿面前：“能借你衣服嗎？”

“能……能，我去找。”夏小滿從沙發爬起來時差點摔倒，被周聿白扶住。

“你臉怎麽這麽紅？”

“可能是熱的吧，我去找衣服。”

啧，要怎麽告訴他，自己其實只是半瞎呢，就剛那樣，他其實能看見周聿白光着身子，只是看不清細節，稍稍一腦補，臉立馬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