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五

四月的多寶山已經是綠瑩瑩的了。臺階兩側挺拔的松樹筆直站着,翠綠的葉子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發光。

陣陣松香味被清風送過來,熏得鶴葶苈的頭暈和咳嗽都好了不少。

她扶着粟米的手,順着蜿蜒向上的臺階慢慢地走。不疾不徐,悠然自得的樣子。

也虧了這臺階低矮,要不然,她還真要費挺多力。

她們來得忒早,路上根本就沒幾個人。其實也不是早的問題,要不然除了那心思至誠之人,也沒多少人會爬階上山。

山腳下有專供香客上山的車,幾匹駿馬并駕齊驅牽着幾輛連環車,一次能坐幾十人,一個人也就十文錢不到。像侯夫人這樣脾性清奇的,還真是不多。

可她這作法害人,卻不害己。也就走了一刻鐘不到,鶴望蘭就在那吵着腰痛腿疼,心肝脾肺五髒俱焚,折騰得人受不了。侯夫人說了她幾句,也就痛痛快快地帶她下山去乘馬車了。

臨走前還不忘囑咐,“姨娘,咱們這都廢了好多功夫了,可千萬不能白來這一趟。你帶着二姑娘先爬着,也算是替府裏,替侯爺為佛盡盡心。”

這娘倆一唱一和,那功夫都能搭臺子唱大戲似的,言辭懇切,眼神真摯,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姑娘,我看她們就是故意的。”粟米一路上都在念念叨叨,“大姑娘有病了,呸,我才不信。她那體格子,壯的跟阿柴似的,使使勁都能把樹給扛起來,連個山都還爬不動了?謊話精。”

傅姨娘瞪她,鶴葶苈趕緊掐掐她的胳膊止住話頭,“小心下個月的月俸。”

侯夫人在府裏不得侯爺喜歡,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性子蠻橫不講理,雲天候本就惱她,之後還仗着父親的能耐作威作福,更是惹人心煩。

等到她父親,原來的太子太傅辭了官回鄉養老後,她沒了撐腰的後臺,這才安靜下來三分。

傅姨娘與她前後隔了半年入府,知書達理,善解人意,而後又生下二姑娘,更是得雲天候的倚重。幾乎夜夜留宿不說,還給分了三分的管家之權,跋扈如侯夫人也得忌憚她三分。

傅姨娘看着柔弱,實則不是個好相與的。侯夫人從衣食住行上苛待不了她們娘倆,就總從細枝末節上挑事情,用身份壓着人。

今個這事兒,保不準就是她琢磨了許久,來使絆子的。

Advertisement

“侯夫人和大姑娘長得富态,自是沒咱們姨娘和姑娘有這走臺階的本事。”傅姨娘身邊帶着的丫鬟開了腔,“咱們這些瘦的,得讓着點她們。”

什麽是富态?不就是長得胖。調油這話一出,幾個人俱都是笑了起來。

傅姨娘笑着用手指點她的鼻子,“你這蜜裏調油的嘴真是名不虛傳,諷起人來也這樣好聽。得了,咱們慢慢走,晚點到侯夫人也不會說什麽,就當是春游賞景了。”

鶴葶苈咳了聲,笑意盈盈地附和。

母女倆一人撐着一把傘慢悠悠地走着,時不時說說閑話,倒也挺好。傘是油紙的,上面畫着點點的小碎花。從後面看,美人羅裙輕搖,腰肢纖細,傘骨清瘦,實在是漂亮極了。

誰也沒注意到,茂密的林間正躲躲藏藏地貓着兩個人。一身的草沫子,眼睛倒是亮的很。

“公子?咱這荷包到底送不送啊?”阿三用胳膊搗了搗身邊直勾勾瞪着眼珠子的江聘,有點着急,“您別看了,給奴才個準話兒啊。”

“送,怎麽不送。二姑娘還咳着呢,你沒聽見?”江聘正盯着鶴葶苈垂在身側的手看,被冒失的阿三戳回了神,反手就往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低着嗓子罵他。

美人的美手圖還在他的腦子裏晃來晃去,摩擦得他心裏癢癢的。指若蔥根,白得像雞蛋清兒,小小一只,貼着布料放着,随着步子的走動輕輕搖擺,美極。

“那誰去送?”阿三捂着腦袋問他,“公子不是想在姑娘面前露臉?您去?”

“不行。她識得我,再看見我定得喊人來抓我。你去。”江聘拒絕得直截了當,還沒等他回話就一把将人給推了出去,“送不出去你就順着坡滾回來!”

他話說得太快,阿三還沒聽清,剛想再問一遍就被江聘一個大力撞到樹上,疼得眼冒金星。江聘以為他站在那不動是不服管,還對着他屁股踹了一腳,“麻利點,姑娘還難受着呢。”

他們算是偷窺,當然不能走到人家的前頭,就得從身後看。要是現在冒冒失失就出去,冷不丁後面冒出個大活人,還不得把人家吓着?

阿三思量了一下,咬咬牙順着坡就往上跑。他得走到人家的前面再出去,裝作要下山的模樣才好。

山坡上種的大多是松樹,山石坑坑窪窪的,坡兒還不小。阿三這一路過五關斬六将,跑得不可謂是不辛苦。

江聘在後面看出了他的意圖,還挺高興。嘿,這小子今個挺聰明,不錯,給爺長臉。

可等再過了一會,他就笑不出來了。呸,這個慫包蛋,等你回來看小爺揍不死你!

阿三的臉上有的地方還蹭上了膩膩的松油,他不知道,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就出了林子。這蓬頭垢面的一臉匪相,還偏要裝文人雅士的樣子,邁着小鴨子步,走得腰板挺直,神清氣爽。

鶴葶苈看見從拐角處下來個人時,還挺驚訝,伸手拍了拍傅姨娘的袖子,“姨娘,你看,有人比咱們到的還早呢。”

傅姨娘皺皺眉,帶着她們往旁邊走了一步,“看那步履神态就不像是什麽好人家的公子,離着遠點,別沾上麻煩。”

看着前面的那幾人躲瘟災似的躲他,阿三有些納悶。但他也沒工夫去想為什麽,眼瞧着離得越來越近,他也趕緊往旁邊走。

鶴葶苈走在傅姨娘和粟米的中間,阿三還自作聰明地在她面前轉了一圈,繞了個圓潤的角度再從粟米旁邊經過。走過幾人時,裝作不經意間地扔下了個荷包。

挺好看的一個荷包,姑娘家愛用的藕粉色,一看就是好料子。

他站在離幾人幾個臺階遠的地方,溫潤地開腔,“姑娘,是你的荷包落在地上了嗎?”

鶴葶苈被他驚得一愣,腳堪堪懸着沒挨上地。低頭一看,可不是有個荷包。陌生的料子,陌生的繡工,還有身後那個陌生的男子。

阿三笑着,禮貌地沖她點了點頭,手指着她腳下的地面。

鶴葶苈慌亂地回過神,硬生生把腳又擡高了一步,跨過那截臺階又往上邁了一層。扯着傅姨娘的袖子往上跑,“姨娘,咱們快點走吧。我瞧着那個男子有些怕。”

山上越往上就越冷,再加上被阿三神出鬼沒得吓了一跳,她這說了兩句話的功夫,咳了四五聲。

“……”阿三的笑僵住了。他覺得有些難過。

江聘藏在樹後頭都要氣瘋了,他撿起個石子一下子打上了阿三的腦門,惹來嗷的一聲叫。

阿三懂他的意思,盡管再不情願,也得趴下來,一圈圈地滾下去。這兒的臺階造得蠻合理,十幾級就有一個緩步臺,他只站在八.九節的地方,又常年跟着江聘練武,身子骨壯得很,就算滾下去也傷不了筋骨。

可不傷身是一方面,重點是,這事兒它丢人啊。

聽着下方的響動,鶴葶苈遲疑了一下,攥着粟米的手臂往後看了一眼,正瞧見阿三呲牙咧嘴地滾下去的樣子。衣帶亂飛,細塵被他蕩得飛起,還伴随着身子撞上石臺階的砰砰之聲,畫面混亂不堪。

她轉回頭,往上走的步子卻更加快了,“姨娘,剛才那人,許是真有腦疾。”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