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二十
從雲天候府出來後的半個月,江聘跟變了個人似的。書院天天去的最早,回來的最晚,抽空還要拉着先生探讨探讨學問。
先生被他打怕了,見他現在這幅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樣子,還有點受寵若驚。
有一天,外面天都黑了,江聘還拽着先生的袖子,就着蠟燭微弱的光指着書問他問題。沒算多高深的問題,很基礎。畢竟…江小爺的學問水平擺在那呢。
白鹿洞書院的常年倒數客,這個名號可不是說說而已。
先生顫顫巍巍地在他魔爪之下答完了問題,看着他松了手,心滿意足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的樣子,終于沒忍住問出了口。“江聘,你…最近怎麽有些不一樣了?”
先生說的很委婉,極為慎重地措了辭。其實他是想說,你怎麽來上課了?畢竟,我們還是喜歡你不在的時候的。
你不在書院,師生都有安全感。你在了,學生都慌了。
作惡多端的江小爺絲毫沒察覺到先生的言外之意。他咧嘴一笑,吹了口氣熄滅桌案上的蠟燭,提着書袋推開門往外走,“先生,我都十七了。”
十七了,再過三年就加冠了。
黑暗之中,先生愣了一瞬,半晌後終是飽含滄桑地嘆了口氣,“将軍的這位大公子啊,終于長大了,經事了。好事,好事啊。”
他以為,江聘的意思是,他都十七了,是時候該用些功了,不能再混吃混喝過日子了。
其實,江小爺的心思根本沒那麽積極上進。他只是想說,十七了,該成家了。是時候做點什麽讨好他家老太太去提親了。
傅時琇的出現也是有一定的意義的。至少,他讓江聘醒悟了。
他家二姑娘啊,是塊美味的肥肉,總有一些不知名的窮酸乞丐想要來染指。他得先下手為強,要不然,肉就讓人家給叼走了。
江小爺文化水平有點不高,這是他能想出來的最形象生動的比喻了。所以他現在才這麽用功,就是為了…盡早吃肉!
為了二姑娘,江聘再次充滿鬥志。所向披靡。
Advertisement
江老夫人的明鏡齋門口,江聘手捏着書院剛批下來的那張考卷,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大義凜然地推開了門。
視死如歸,沖鋒陷陣。
他這次的文章寫得不錯。雖沒有文采斐然到什麽程度,在一衆的學子中也沒什麽光彩,但好歹詞句通順,讓人能看的清楚他寫的是字,不是符。
先生很高興地誇獎了他,說他進步很大,要繼續努力。如果好好學下去,說不定能做個秀才。
秀才啊,對江小爺來說很不錯了呢。畢竟憑他現在的學識,去大街上給人家擺攤子寫書信都賺不來幾個錢兒。
江聘也很高興。他拿着先生的戒尺板子,半是威逼半是利誘地哄着他将剛誇獎他的話添枝加葉地都寫在了考卷上。留了個證據。
代表着他的努力被認可的證據。
于是,江小爺現在就捧着這張寫滿了他這些年都未得來的榮耀的卷子,撲通一聲跪在了江老夫人的面前。雙手伸出,頭謙遜地低下,“孫兒的考卷,請祖母過目。”
老夫人被他驚了一跳,見他這架勢,還以為又是要請長輩簽字的檢讨書。她皺着眉接過來,細細端詳了一會,倒是樂了,“聘兒這次不錯,該賞。”
江聘眼睛一亮,擡頭看她,“祖母,孫兒有喜歡的。”
“你喜歡什麽?”老夫人心情好,饒有興趣地笑着問了句,“我的孫兒開了竅,祖母高興,是該好好賞。說出來,祖母給你辦。”
“孫兒喜歡雲天候府家的二姑娘。”江聘叩了一頭,說的斬釘截鐵,“請祖母為孫兒提親。”
“二姑娘?”老夫人的手摩挲着龍頭拐杖,問得有些遲疑,“侯夫人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難道二姑娘還在襁褓中。”
“并未。”江聘舔了舔嘴唇,“二姑娘是姨娘所出,為庶。”
“噢…庶次女。”老夫人慢慢想了想,了然地點點頭,“為妾?”
“并不。”江聘再次叩了一頭,伏着身子不再起身,“孫兒想求娶姑娘為妻。正妻。”
後面的事…就比較血腥了。
阿三靠在門口,只聽到了江老夫人拍着桌子厲聲斥責的一句“胡鬧”,然後便是棍子打在皮肉上的一陣噼裏啪啦聲。
江聘倒是蠻硬氣,一聲未吭,安靜地接下了這頓打。阿三在外面默默松了口氣,只道是老夫人心疼人,只是吓唬吓唬,沒動真格的。
可等過了一炷香,看着江聘扶着門出來的時候,他就慌了。
“公子,你還好嗎?”阿三急忙上去攙着他,手伸到他背後去摸,“老夫人打你哪兒了?”
“小爺沒死,還有氣兒。”江聘甩開他的手,大步流星地忍着痛往院外走。背依舊挺直,只是腳步有些漂浮。一瘸一拐,像個中了風的偏癱老頭兒。
他很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阿三的第二個問題。
笑話。被打屁股這種事能随随便便往外說?不随随便便也不能說啊!
江小爺要堅強。要三顧茅廬,勇而不縮。
江聘一共去了明鏡齋四次。之後的三次,老夫人生他的氣,不讓進。他便每次都頂着大太陽在院門外頭跪着,跪滿兩個時辰。
挑着最熱的時分,從午膳跪到晚膳。汗從額角滑下來落盡衣領子裏,再蜿蜒着消失不見。
他就那麽直挺挺地跪着,嘴唇幹得退了皮,臉也從白米面曬成了荞麥面。三天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江小爺是故意的。他研究過孫子兵法,這招兒叫…苦肉計。
阿三跟着他在牆角縮着,心疼得不行。
真想把二姑娘找過來看一看。看看他家公子不羁的外表下,住着顆多麽深情的心。
最後一次的時候,老夫人心軟了,将他召了進屋。她把拐杖在地上戳的砰砰響,冷着臉看着地上的江聘,語氣不善,“你想通了嗎?”
“沒通。”江聘垂着眼,不屈不撓,“這輩子都想不通了。您要是不同意,就等着孫兒出家當和尚,您以後想孫兒了,就去八寶寺看我吧。”
“法號我都想好了。”江聘梗着脖子,下巴崩得緊緊,“八寶寺這一代的弟子輩分是上,我就叫上二姑。”
後半句他含在嘴裏沒說。二姑娘的二姑,以此祭奠我那夭折了的愛情。
江老夫人被他氣得直樂,“就你這副尊容,雲度大師都不會收你。”
“那我就往南走,見了廟就剃度。他們的輩分是什麽,我就叫什麽二姑。”江聘偏了頭去看桌上擺着的茶具,只留給老夫人一個側臉。
曬得通紅的臉,黑裏透紅。跟那茄子似的。
老夫人心疼了。她放緩了語氣,規勸般的跟他說話,“你是将軍府的嫡長子,你父親是朝中威名赫赫的征西大将軍。你自小習武,武器超群,是馮提督度認可的将相之材。雖說你現在有些不三不四的不中用,但以後定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江聘吞了口唾沫,沒回頭。
真是的,什麽叫現在不中用…
“二姑娘怎麽就那麽好,能配得上你?”老夫人嘆了口氣,“上京的好女子那般多。家世顯赫,容貌拔尖,才情出衆得比比皆是,你怎麽就一頭栽倒那二姑娘的身上去了。”
“孫兒就是喜歡。”江聘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的話音極重,“若說孫兒是頭猛虎,二姑娘就是那武松。天底下,除了您,惟有她能降得住我。其他人,我瞧都懶得瞧一眼。”
“二姑娘身姿魁梧,力能舉鼎?”
“她嬌嬌弱弱的,怕是連桶井水都擡不起來。但是,只要看着她,我的心就化成了一汪兒水。”江聘慢慢俯下身去,将背露給她,“您要打便打吧,反正孫兒心如磐石,永也不變。只求您能成全。”
老夫人看着他有些淩亂的發髻,半晌,終是點了點頭,“你還真是長大了。罷了,你喜歡便好,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替你去提親,正好也能瞧一瞧那降龍伏虎的二姑娘到底是副什麽樣的尊容。”
“謝祖母。”江聘驚喜萬分,又狠狠叩了一頭才肯起身。
屋外的日頭已經斜了多半,他瞟了一眼,只覺滿身滿心都是舒暢之意。
這個夜晚,他的夢中定有美人香,茉莉味兒。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忍忍忍忍,以後就快了快了。我已經準備好撒糖撒糖了。
還沒修文。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