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本不該存在的書籍

本不該存在的書籍

木系靈力的感知告一段落後，下一步是感知并運用土系靈力。

“土系只是一個籠統的分類，其中包涵了沙土石礫等多種物質。針對土系的運用多為在不同物質之間的轉化，以及位置變動。”伊克爾一邊說着，一邊在桌面擺了十幾個盒子。盒子下半部分為黑色容器，上半部分為透明的蓋子，從其他禦靈人站的位置看過去無法看到裏面裝了什麽東西。所有的盒子在兩部分的交界線上都貼了一張标注了序號的貼紙。

“自行用土系靈力去感知盒子內的東西，并認清裏面都裝着什麽，然後按照序號輸入對應的物體名稱，不知道的左上角可以查看物質的資料。”伊克爾給每個人發了一個終端設備和靈力存儲罐，設置好十小時的倒計時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禦靈人們。

前幾次沒有認真盯着看，現在他需要仔細地觀察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确認是否有不對勁的地方。

海麗和海蒂斯是頭兩個完成的，用時五小時。從小生活在海邊的山崖上，這個速度可以理解。就像她們可以不使用靈力就能下潛到二十米深的地方，屬于合拍的經驗。但同時面對陌生的東西，她們只能想辦法用自己更熟悉的方式去完成。因此，在木系靈力的使用中，她們用水系靈力造出海水加以輔助，催生了海帶。

如此一想，姐妹倆的嫌疑小了很多。直接使用兩種靈力太過惹眼也太過高調，她們大概率真的只是一對天賦都很高的姐妹。

半小時後，莫西完成，并且全部正确。

他也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也一直都是非常認真的人。雖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每次開口總能命中要害，直擊重點。伊克爾曾在莫西不知情的情況下翻看過他的筆記本，的的确确是認真記錄下了有用的信息，以及一些總結的經驗和推算。

這麽一想，之前在木系靈力的使用中莫西的行動過于莽撞。但五種元素都能運用自如的人非常少見，或許他只是不太擅長運用木系靈力。

緊随其後的是卡拉和勒斯，幾乎是同時提交答卷，只可惜各自都錯了幾個。

卡勒斯因為無法取得勒斯的幫助還在用暗色的光絲感知盒子內的物品，伊勒克在終端的界面上左劃右劃，對着那些盒子抓耳撓腮，顯然還沒确定裏面的東西是什麽。德斯陌似乎緊張過了頭，連他所操縱的光絲都在顫抖。

一小時後，普倫特和亞斯完成，普倫特少寫了一個箱子內的三種，亞斯錯了一個箱子的內容。

都是天賦平平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出卧底的人。天賦太高過于引人注目，天賦太低又會被刷下去。而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在故意控分的範圍內。天賦高可以偶爾顯露一點過人之處，天賦低可以一直擺爛，但天賦中等的需要與其餘的人做比較才能控制在合适的位置。容錯率不高，還容易露出馬腳。

一反之前告知完目标就摸魚的悠閑樣子，伊克爾注視着還在操作終端的幾人。

最後半小時，沒完成的只剩下還在塗塗寫寫無法下定奪的卡勒斯。

其他人伊克爾都沒有看出問題，而卡勒斯是真的在猶豫不決，或許可以排除勒斯和卡勒斯的嫌疑了。

後來的答卷除了德斯陌都在中等範圍，而随着時間的流逝卡勒斯越來越緊張，額頭已經布滿了汗珠，似乎是想到了很可怕的結果。勒斯從兜裏掏出手帕想給弟弟擦擦汗，卻被伊克爾攔下。于是所有人都看着卡勒斯，等待他完成他的答卷。

察覺到視線的卡勒斯更緊張了。

伊克爾嘆了口氣，起身拿過卡勒斯手中的終端翻看了一遍，算是提前結束了這次的訓練。

“……全對。”伊克爾宣布說，卡勒斯臉上浮現出笑容，他激動地将手搭在勒斯的雙肩上，不斷重複着：“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勒斯露出一個欣慰的笑，任由弟弟搖晃着自己的肩膀。

“好了，訓練結束。”伊克爾說道。“明天進行火系靈力的感知。”

那夜，卡勒斯激動地精神抖擻，躺了半天也沒能睡着，幹脆起身出門，從書房随便找了本書打算去休息室。

從書房出來後，卡勒斯看到了卡拉。

“你也睡不着嗎？”卡拉用有些複雜的語氣問道。

卡勒斯點點頭，有些僵硬地盯着卡拉，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卡拉雙手背在身後，歪頭看了一眼卡勒斯手中的書的封面。

“尾族領地……你也喜歡這種大逆不道的小說？”卡拉面上帶笑，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似乎是因為找到了同好。

卡勒斯扭過頭，小聲地解釋：“只是随便拿的一本……”

卡拉愣了一下，随後綻放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抱歉，剛剛我以為你是勒斯，你倆長得太像了，還都不怎麽說話。”

“沒……沒事。”卡勒斯有些失落地回道。他的哥哥非常優秀，因此人人都喜歡他，而不是他一事無成的弟弟，始終如此。他本以為今天完成的滿分答卷會是一個好的開始，但很快現實便給他潑了盆冷水：卡勒斯喜歡的女孩，喜歡卡勒斯的哥哥勒斯。

那種愛慕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卡勒斯看得很清楚。而在他開口讓卡拉認出自己後，卡拉眼中的愛慕一下子全消失了。

“……你大半夜出來做什麽？”卡勒斯試圖找個話題，讓自己和卡拉能多聊一會。

卡拉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急忙扭過頭，用明顯是在找借口的語氣說：“只是睡不着而已，話說你大半夜出來做什麽？”

卡勒斯聳聳肩，舉起了手中的書：“和你一樣，睡不着就出來走走，看看書什麽的。”

“好吧，你讓開，我也要去拿書。”卡拉說完，拉開堵在書房門口的卡勒斯走了進去，并順手關上了門。盡管她努力遮掩，但卡勒斯還是看到了卡拉手上拿着的東西。

淡紫色的信封，還有一朵小小的藍色玫瑰。

給哥哥情書的人找到了。雖然已經知道卡拉喜歡勒斯，但卡勒斯的心還是刺痛了一下。

他不禁想，如果哥哥沒有那麽優秀，如果自己更有天賦一些……

是不是自己就不同哥哥額外照顧，是不是自己就能像哥哥那樣，得到他人的肯定與稱贊？

倒在活動室的懶人沙發上，卡勒斯翻開那本随手抽出的書，一頁頁翻閱起來。

這是一本沒有标注作者的小說，和卡拉說的一樣，內容多少有些大逆不道。

故事的主角是一群躲藏起來、建立起防禦的靈獸，它們的敵人是想要攻破那層庇護、将靈獸們全部抓走的禦靈人。全篇都以靈獸的視角描寫，使得禦靈人變成了惡人。

四處燒殺掠奪，不擇手段去囚禁靈獸又不斷抽取靈獸身上的靈力，讓靈獸在漫長的後半生中如此痛苦不堪地渡過的……

罪人。

寫下這個故事的人似乎想讓看到這個故事的人去思考，去深究，去提出那個疑問——

犧牲異族，甚至折磨異族，由此獲取的讓自身得以存續，并邁向新的高峰。建立在這種壓迫之下的發展……

是正确的嗎？

是符合人類道德理念的嗎？

接着看下去，失去了家園的靈獸投奔聖域，因此聖域的位置被藏在靈獸身上的追蹤器定位。

那是一個庇護着諸多靈獸的地方，禦靈人派出全部兵力前往，眼看就要全部抓獲，卻突然冒出來一只靈獸，将另一只靈獸送回了過去。

随後就像許多故事的發展一樣，提前做好準備的靈獸先發制敵，最終以聖域毀滅為代價消除了所有禦靈人的存在。

否定了禦靈人的全部，大肆吹捧靈獸的故事。

的确大逆不道，甚至于能被裝訂成冊放到書架上都讓人意外。

現在的人都習慣了使用終端，紙質的書十分少見，通過書房的陳設和泛黃的書頁不難推測出其年代的久遠。在那個卡勒斯不知曉的時代，曾經這麽開放過嗎？

卡勒斯慢悠悠想着，将卡拉看過并非常喜愛這事抛到了九霄雲外。

如果他再細心一點，或許會發現書房內被地毯遮蓋着，持續發出微弱光亮的法陣。如果他再多疑一點，或許能察覺到“書房”存在本身的錯誤。

很幸運，卡勒斯沒有意識到這些，而是将書塞回書架後回到房間，聽着哥哥平穩地呼吸聲閉上雙眼，漸漸沉入夢鄉。

在夢裏，卡勒斯看到了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人。

“你看到那個故事了。”她說。

那個人的樣子給卡勒斯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而她說的應該是那本書。

“那是你寫的故事嗎？”他壯着膽子問，在夢裏出現的人應該不會對他造成威脅。

女人點點頭，周圍的空白慢慢褪去，由灰色補充。沉默了一會，她問：“你覺得禦靈人這麽做是正确的嗎？”

卡勒斯遲疑片刻，對方從她的遲疑中找到了答案，輕聲嘆息。

“禦靈人抓捕了太多的靈獸，以至于忘記了……自己之所以能駕馭靈力，從靈獸那裏奪取力量，最初是因為有靈獸相信人類不會做對它們有害的事，才主動獻出了自己的靈力給人類進行研究。”女人的語氣像是在感嘆天氣很好。

“難道——”卡勒斯想問什麽，卻看見女人擡起手，在唇邊做出一個“噓”的手勢。

“你的夢，該醒了。”

卡勒斯睜開眼，看到的是哥哥擔憂的眼神。

“做噩夢了嗎？臉色這麽白。”勒斯問道。

卡勒斯搖搖頭，簡單洗漱後與哥哥一起走出房間，準備新一天的感知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