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考核通過之後

考核通過之後

“時間到，考核通過。”

随着卡爾不急不緩的宣判，剩餘的禦靈人全部通過。

卡拉、勒斯、莫西、海麗、海蒂斯、達克、洛亞、萊歐，成為正式的禦靈人。

随後，卡爾為他們分配了區域：達克、海麗、海蒂斯和莫西成為采集者，負責抓捕靈獸并帶回。卡拉、伊勒克、萊歐成為提取者，負責定期抽取靈力。洛亞和勒斯成為看守者，負責管理和保存靈獸與靈力。

只可惜卡勒斯……他死在了對決中。在其他人歡呼時，勒斯望着弟弟的屍體，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們說好要一起成為禦靈人，一起回報将他們養育大的孤兒院，現在卡勒斯卻死在了中途。

但沒有時間留給他悲傷，他們要馬不停蹄地趕往聖域，在那裏學習更多的東西。

他們被派往的分部名為福祿，據說這是用一個已經毀滅了的聖域起的名字，并且禦靈人分部就建立在這個聖域的廢墟上。

“提取者和管理者留在建築內看守，采集者去森穆和影澤兩片區域抓捕靈獸。”伊拉克已經離開，卡爾在簡單交代過後也匆匆離去。

勒斯同洛亞一起前往管理者的住宿區，他們的前輩亞洛斯和桑凱已經為他們做完最基礎的說明，明天就是他們實習開始的日子。

在漫長到看不見盡頭的走廊中，勒斯明顯地察覺到洛亞的欲言又止，但對方始終沒有開口。

寂靜到只有兩人的腳步聲的空間內，勒斯按耐不住先問道：“有什麽事嗎？你好像想說什麽。”

洛亞明顯松了口氣，問：“你還在為卡勒斯的死感到傷心嗎？”

勒斯點點頭。“他畢竟是我弟弟。”

“但生活總要繼續，傷感的同時，還是要向前看。”洛亞用平靜到有些反常的語氣說。

興許是被說中痛點，興許是那過于平靜的語氣刺激到了他，勒斯回頭瞪着洛亞，質問道。

“如果死的是你的弟弟，你也能這樣平靜地說這些話嗎？”

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血親，說好了要一起成為禦靈人，也一起成功接受改造，一起迎接訓練與考核……但就在考核途中，卡勒斯卻死于非命。

無人為他哀悼，對禦靈人來說死亡似乎總是相伴在身邊，無論誰死都一樣。

沒有留給他悲傷的時間，幾乎是馬不停蹄地前往福祿，然後成為那裏的看守者。

亞斯的死沒有使他産生什麽波動，因為那是不太熟悉的人，進入這裏後才認識的“夥伴”。直到卡勒斯倒下，勒斯才意識到，這些禦靈人是那麽的冷漠。不只是對生命的漠視，更多的是在情感上的缺失——無法共情他人，無法意識到失去。

“我知道。”洛亞繼續用平靜過頭的語氣說。“我知道這種悲傷，我也經歷過類似的事。”

這句話就像扔進湖水的石頭，泛起陣陣漣漪。

“執着于過往的傷痛是沒用的，時間依然在推着我們向前。”洛亞對上勒斯的雙眼，緩緩道。“就算帶着再多的悲傷，也必須向前走。”

“你懂什麽！”勒斯用最兇狠的語氣和表情吼道，他被洛亞的态度激怒了。

“在成為禦靈人之前，我的愛人被殺死了。”

依然是那副毫無波動的模樣，依然是平靜過頭的語氣，但這一句話，使勒斯意識到了什麽。

與平時談笑風生的樣子不同，此刻洛亞向勒斯展露的模樣，是一直隐藏着的、洛亞的本心。在經歷傷痛後，他同樣悲痛欲絕，但與勒斯相比，他擁有面對未來的勇氣，而非将自己包裹在這層傷痛之中逃避現實。

“卡勒斯應該不想看到哥哥就這麽自暴自棄。”洛亞繼續循循善透，面上終于有了些許起伏。

“……謝謝。”勒斯說，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麽。

洛亞幹笑一聲，指了指走廊盡頭的人影：“我猜我們快遲到了。”

兩個青年奔跑起來，勒斯發覺在心情沒那麽沉重之後，連腳步都輕盈了起來。他像是化身為了一陣風，轉眼間便在走廊盡頭前站定身姿。

“今晚你們守夜東門，八點開始，現在七點半。”那人面色不善地呵斥說，“走一半差點打起來，禦靈人要的是團結！”

兩人急忙道歉，将行李放進各自的房間後又急匆匆跑去東門。

東門靠近森穆聖域，兩人與提取者克德沃和艾爾亞确認了注意事項，交接完後便坐在門口的操控臺中翻閱着終端。

勒斯翻看着卡勒斯在終端上留下的痕跡。慶祝生日的視頻、對某部小說的評價、新一年的願望、以及……“和哥哥一起去旅游的地區”。

他們都想親眼看看別的世界的模樣，而現在……

勒斯将這份名單存進自己的終端內，考慮着什麽時候能有個假期讓他去完成卡勒斯的夙願。

洛亞翻看着有這個分部的進出許可的禦靈人的名單，時不時還看一眼窗外的空白與操作臺上的監控畫面。

除去同屆的禦靈人，還有亞沃爾、德勒爾、克德沃、艾爾亞、爾克亞、洛斯克、貝斯。

人挺多的，但分到不同地方後也不算多。洛亞分析着，又擡頭看了一眼監控。

有兩個人正在靠近門口，從樣子來看是采集者莫西、亞沃爾和德勒爾。

開門放行後亞沃爾看着操作臺的兩人，自我介紹說：“二位好！我是亞沃爾，從清月來的禦靈人！”似是被這份活力影響，總是板着臉的莫西也露出了一絲笑容。洛亞笑着朝亞沃爾招招手，眨了眨左眼。

對方向左歪歪腦袋以表回應。

三位采集者離開後，操縱臺再次安靜下來。洛亞繼續翻看着資料，默念着每一個名字将他們與樣貌和職業對應。

克德沃和艾爾亞，提取者。

亞洛斯和桑凱，以及洛斯克和貝斯，看守者。

爾克亞，負責信息歸檔。

在這裏有更多種類的靈石和法陣，擁有更多的可能與更強的效果，可惜只供應給采集者，并且是經驗豐富的采集者。同時，一種效果為傳送的法陣引起了洛亞的注意。

可以在任意距離的兩點之間傳送，但因為耗材耗能較大，只在禦靈城和八寶塔之間可以自由來往，而八寶塔和聖域的分部的傳送法陣只能讓有資格的禦靈人自由穿行。

在守夜時間結束後，二人又被派去整理從啓夜城送來的玻璃瓶和從八角塔送來的可以鎖住靈力的瓶塞，并交到提取者手中，協助他們抽取靈力。

“明明科技那麽發達，卻還要用玻璃瓶來裝靈力。”洛亞随口吐槽道。

“你們還沒資格用壓縮靈力瓶。”艾爾亞訓斥道，随後又轉頭對萊歐鼓勵道：“沒錯，對準這個接口然後等數值降到15%就好了。”

萊歐将盛滿靈力的玻璃瓶蓋好蓋子，擡頭看了一眼被關在那個小空間裏的靈獸。

那是一只蝴蝶兔靈獸，與普通的兔子不同，它們的後背上長着一對蝴蝶樣子的翅膀，耳朵也是蝴蝶翅膀的模樣——蝴蝶兔的名字也因此而來。那對翅膀并不是裝飾物，而是真的可以帶着蝴蝶兔飛起來……雖然飛行時的樣子沒有那麽美好。

“很美麗，對吧？”望着看入迷的萊歐，艾爾亞輕輕嘆了口氣，指了指不遠處的另一個裝着蝴蝶兔的籠子。“曾經有人因為太喜歡那種翅膀，就把它割下來縫到自己身上想飛起來。結果那對翅膀很快就化作煙塵消散，被割掉翅膀的蝴蝶兔也一直沒再長出翅來。”

洛亞和萊歐一怔。

“不過這樣也不耽誤它産生靈力，只是看起來有點吓人而已。”艾爾亞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異常，哈哈笑着拍了拍勒斯的肩膀，說着空洞的安慰話語，試圖用毫無真情實感的詞激勵這個因血親去世而悲傷的青年。

勒斯面無表情地挪開了那只手，蹲到卡拉身旁看向她望着的那只靈獸。

火系的九尾狐靈獸，精神萎靡地躺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用尾巴蓋住了整個腦袋。

“真的有九條尾巴……”卡拉自言自語道。

随後卡拉猛的發現身邊的勒斯，吓了一跳。

“嘿，不用這麽激動。”艾爾亞呵斥道，随後雙眼在勒斯和卡拉之間來回瞄了半天，露出一副了然的笑。

抽取靈力由兩個提取者和兩個看守者配合進行，四個人一起是為了防止靈獸逃跑，也是為了互相的安全着想。

畢竟，兇猛的野獸被關再久也不能忽略那是野獸的事實，為了所謂的自由它們什麽都做得出來——這是在幾次因輕視靈獸力量的引起的事故之後定下的規則與警告。

等待靈力提取完畢，成箱的靈力存儲罐将由看守者拿去儲藏室，将其按元素分類擺好。随後由爾克亞将其編號計入信息庫，與其他地方的信息同步。

這便是勒斯和洛亞作為看守者的日常——在東門警戒七小時，去關押靈獸的地方協助提取者抽取靈力兩小時，回到東門警戒七小時，然後休息八小時，再開始新一天的警戒工作。

整個流程枯燥而乏味，幾周之後終端他們可以查看的東西都翻了好幾遍了，他們開始聊天。又過了幾個月，再也找不到新話題的兩人選擇了沉默，在交接班和協助提取者時也什麽都不說，一如這地方那壓抑的氣氛一般陳靜。

在勒斯對此徹底麻木之前，他注意到洛亞在搬運靈力存儲罐時看到某一排貨架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光亮。在那之後過了幾天，在操控臺站崗時他突然說有事要離開一下，回來時腰間的靈力存儲罐變了顏色。

但他沒有去問詢什麽，漸漸失去溫度的心已經磨滅了他的情感。他現在已經想不起來，最初自己是為什麽要成為禦靈人，在這個壓抑又無趣的地方一遍又一遍重複着一模一樣的每一天。

洛亞也沉默着，只是他總是拿着自己的靈力罐坐在那，像是能看到什麽東西一樣一直盯着罐子發呆。

如果勒斯能察覺到異常的話，或許他能早點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他沒有，因此他只能等待可以和洛亞一起前往八角塔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