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顧淮傅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但那天的眼神變得十分冰冷，仿佛要将我們千刀萬剮。

我此時正被宋歧步抱在懷裏慢條斯理的穿衣服，看着顧淮傅質問，到崩潰，沖上來和宋歧步互毆。最後我讓侍衛硬生生扯開。

顧淮傅雙眼已經紅通，他看着我，凄聲笑道：“你不是阿櫻！你根本不會是她！她不會這樣對我！！”

我被他這幅模樣震住了。

之後宋歧步留下一封離別信便走了，并且把一千兩十倍還給了我。

我有些懷疑是顧淮傅幹的，但我只要一說出宋歧步的名字，顧淮傅便變得神經質起來。

而後，我安撫性地和他有了肌膚之親。

回憶就到這裏。我眼前是顧淮傅蒼白的臉色。他似乎想起了很不好的回憶，那段時間，我沉迷在了另一個男人身上。

而此刻，他陰沉地看向墨贏，這個新出現的男子。

我淡淡地嘲諷着他：“你前些日子不是也移情別戀了麽？這有什麽不習慣的嗎？”

顧淮傅有些呼吸不過來：“阿霜！我和她什麽都沒有！”又是熟悉的語句，和對我說的一樣。

可說完他便想來拉起我的手：“我只是……我只是被欺瞞了，我只是想起了你和宋歧步，我……我不願相信這一切，所以……她欺瞞的話我也相信了。”

他比之前遇見宋歧步那次還崩潰：“可我還惦念着你，我知道你最介意這些了，我從來沒有觸碰過她！我只是……我只是需要個念想，好像我和小時候的你，還存在過一樣……”

他喜歡的人把他忘了，即使是和蘇公主漏洞百出的話，他也信了。但他始終都當做一場夢，沉迷的是夢境而非那個和蘇公主。

我內心五味雜陳，人間百般荒唐事，我也是其中之一。

還殘留的愛意讓我想抱抱他，我的确也這麽做了，顧淮傅顫抖的雙手把我禁锢起來，像是要融進血脈裏。

但和蘇公主的事仍然像一根刺一樣紮着我。總有一個道理，蚌吞并沙粒會得到珍珠，人們也總要忍耐些什麽。

原諒他吧，都是因為我失憶了。我一邊梳理着他的頭發一邊想。

“一個無關之人罷了。”

“阿櫻你別誤會，我和她什麽都不曾有過，我只不過是把她錯認成了你！”

可他曾經說過的話，怎麽也忘不掉。曾經被忽略的自己，在憤怒地對自己喊：“難道你就忘了這一切嗎？”

我還是學不會忍耐，忍耐真是會讓人發瘋。

“松手吧。”在顧淮傅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我暗示墨贏。墨贏像是忍了很久，将他一掌劈暈。

我吩咐護衛把他送回了小侯爺府，而後熱絡地握住墨贏的手：“劈疼了嗎？”

墨贏對我翻了個白眼：“呵，你情史倒是很豐富啊。”

“可是你最好了～”我抱住他。

然後我反将一軍：“你還沒說你的身份呢？”

墨贏摸了摸鼻子，向我都說出來。

原來墨贏是皇帝和棄妃生下的棄子，他的生母連個完整的稱呼都不曾有，他是在廢棄的宮院中被關着長大的。

直到幾年前，皇子稀少起來，他才被有些重視，學文學武，都比其他人拼命。

“這麽看起來，咱倆完全錯過了啊。”等他出來我都離宮了，“不然說不定還能喊你哥哥呢！”

沒有錯過，墨贏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想。那段時間，總有一個妹妹在他的宮牆外爬樹。

直到有一天她摔了下來，他湊過去看，小女孩沒什麽事的站了起來，看着他髒兮兮的臉：“宮裏也有小乞丐嗎？”

他渾身亂糟糟的，想說皇宮裏怎麽會有乞丐呢。有的只是鬼都不算的東西。

女孩把摘下的果子擦了擦，挑了幾個沒那麽熟的給他：“吃吧吃吧，可甜了。”

他咬了一口，很酸，但是比平時吃的東西有滋味多了。那棵樹他從來都爬不上去，他力氣太小了。

本來應該趕走她的，他吃着果子心想。

女孩翻牆走了，便再也沒有來過。

“那你還回皇宮嗎？”我問道。

墨贏搖了搖頭：“本就不打算回，只是現在，可能還是暴露了身份。”

“不如找源頭試試看”我讓墨贏好好待着，私下約了和蘇公主。

“阿……霜。”和蘇公主看着我，眼神十分複雜。我看着她：“你很喜歡顧淮傅。”

和蘇公主咬着下唇：“對不起，阿霜姐姐。七年前，我母妃偷走了玉佩，然後誣陷了你母親私通他人。”她一直以為霜兒娘親和自己母妃情同姐妹，沒想到最後卻自相殘殺。“你們離開皇宮一些日子後，父皇無意間查到了真相。我母妃……死前将玉佩給了我。她要讓我把它永遠銷毀。”

和蘇公主說了很多。原來她初見顧淮傅便對他一見鐘情，但是一直忍耐了下來。但摸着那晴月玉佩，想到了生死不明的霜兒姐姐。

他們的暗號她也知曉，那，為什麽不能有點隐秘的期盼呢？

但在那之後，她迫不及待在宴會上找到顧淮傅。将玉佩拿出來給他看，将詩句念出來給他聽。

小侯爺的眼神很冷：“你不是她。”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直到一年前。那是顧淮傅遇見宋歧步的日子。他激動地找到和蘇公主，卻沒有靠近半分。

但他有些癫狂：“阿櫻，我找了你好久了！你一直在等着我嗎？”

和蘇公主有些愣住，激烈的心跳告訴她這不是夢，而後她笑着說：“我是。”

想象中的擁抱之類的并沒有出現，和蘇公主看見顧淮傅緩緩地眨了眨眼：“是嗎？”

然後他又大步離開。

此後他每個月都會這樣來問她一次，內容幾乎都是重複的。無論她說什麽，他都會直接離開。

直到三個月前，他竟然約她出行。但他依然抗拒和蘇公主的靠近，他看着和蘇公主，眼神卻很遙遠：“為什麽她總是記不起來呢？”

“我給她送去了衣裙，她什麽都不記得。”顧淮傅的眼神有些陰沉：“是不是那個人在她心裏更重要。”

然後顧淮傅才凝視着她：“阿櫻，你其實更喜歡宋歧步嗎？”

和蘇公主有些錯愕，只能安撫道：“我更喜歡你。”

“你騙人！”顧淮傅的眼神像陰冷的毒蛇：“你說我把他殺了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喜歡他了。”

和蘇公主吓壞了，在侍女的攙扶下回宮了。

溫柔的郎君怎麽會變成這樣呢？和蘇公主反複做着噩夢，夢裏她在樹下遇見了顧淮傅，她正想要上前，卻見顧淮傅化作一條巨蟒，在樹上盤旋。

她吓醒了。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

和蘇公主渾渾噩噩了一陣子，顧淮傅又約她去府上一聚。

她特意穿上了藍色衣裙，搭配了精致的妝容。

顧淮傅和她聊着天，有些心不在焉。他仍然在問關于宋歧步的問題。

而後，一個人走進來，竟然是多年不見的霜兒姐姐。好在……她似乎忘記了。

和蘇公主說完後，掩面哭泣了起來。

我沉默地看着她，我和她的情誼早在貴妃陷害的時候就沒有了。

她雖然只是向往愛情，但她默不作聲地僞裝成我，讓我不禁說道：“其實你勇敢地可以做自己一些，裝成別人不累嗎？”

和蘇公主愣住了。她苦笑道：“霜兒姐姐你是忘了罷，活在宮裏的人，怎樣才能做自己呢？”

我沉默地想起了小時候裝娘親的性格，釀起的一系列悲劇。

走之前，我只是和她說：“關于你皇兄的事，希望你不要說出去。”

和蘇公主點點頭。

但願她言而守信，不然墨贏也不是好惹的。

下一步是去顧淮傅府上。我百般猶豫，不知道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