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游魚

游魚

…………

第二日去蘇青的學堂上課時,還因為脖子上纏着的繃帶得到了一番關切,曲游笑得燦爛,解釋只是不小心被劃開了,直到任棋,或者說聞人祺走了進來。

笑意立馬就收斂了,她卻見聞人祺詫異地看着這繃帶,看戲一般道:“怎麽,昨晚做賊被砍了一刀?穿得跟個木乃伊似的。”

“不是,這不是拜……”你所賜嗎?

話說到一半,突然感覺聞人祺好像确實是不知道這件事,又或者是演技太好,但當然是不能在這裏揭露她的,曲游忍下氣憤,揮了揮袖子,“要你管?”

“切,誰想管你?”

裴瀾疏似乎已經對她們的争吵見怪不怪,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曲公子這傷嚴重嗎?今日下午有任夫子的馬術課,若是不能去上,我可以幫曲公子請病假。”

還要騎馬啊?

現代有體驗過騎馬,很颠簸,感覺在上面能把前天吃的飯都颠吐出來,曲游尬笑兩聲,道:“那就感謝裴公子幫我向夫子請個假了,我這傷口若是上馬,會裂開的。”

其實,讓她上馬,她本人也會裂開。

沒有再讓他們閑聊,蘇青開始了上課,今天學習的是作畫,每人的座位上已經備好了丹青,曲游神情一滞,不知該開心還是不開心。

開心的是,至少專業對口,她可是一個已經出版過的漫畫家,只是……

不會用毛筆畫畫罷了。

各種各樣不同粗細的毛筆擺在了一起,曲游試探性地拿起一支,聽蘇青說這次的主題是游魚後,第一反應就想起了曲淺魚。

頓了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麽下筆,在聽到前面的聞人祺在看了自己一眼後發出的嗤笑聲後,她沉下眉眼,沾了湛藍與朱紅的丹青開始繪畫。

因為不怎麽會控制毛筆,畫水的波紋與反光時,時常會顯得粗細不一,曲游抿了抿唇,在畫好了一只魚後,自己都差點被這幅畫看笑了。

這是什麽幼稚園水平的繪畫技術啊。

人都看麻了,曲游想要伸手揭下這張已經暈染得不成樣子的畫,卻被蘇青阻止了,“畫的還不錯。”

“诶?”

這也誇的出口的嗎?

作為一個剛開始畫漫畫時就被各種批評的人,曲游詫異地挑起了眉,卻莫名的真的自信了一些,看那副幾乎和簡筆畫差不多的畫作也沒那麽不順眼了,“謝、謝謝夫子。”

“不是在勉強誇你,是真的不錯,我從未見過如此畫法,畫幅如柳葉一般,沒有人這麽用過毛筆。”

确實,自己用軟件畫畫的時候有個工具就是“柳葉筆”,用來渲染和暈染,用毛筆時也習慣了這樣。

曲游看着那副不倫不類的畫作,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看過的小說,好像主人公就是用炭筆來畫畫的,于是她擡起頭,問:“夫子,您這有炭筆嗎?”

“炭筆是何物?”

“就是……”

不再言語,想着這可是個大商機,如果自己研究出來了炭筆,再用來畫連環畫賺錢,別人估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畫出來的。

後面的課都有些心不在焉,其實用木柴燃燒出來就會形成不規則的炭,只是該如何把不規則的碳做成炭筆呢?

思考了一上午也沒想出個什麽所以然來,反而被蘇青用嚴肅的目光留了下來,大概明白自己是被留堂了,在聞人祺嘲笑的目光中,曲游背着雙手乖乖站直,“夫子對不起,我上課走神了。”

“嗯,我叫你留下有這方面的原因,但是我想問問炭筆是什麽?我從未聽說過有這種筆?用炭絲做的毛筆嗎?”

額,炭筆首先它就不是毛筆。

咬住了下唇,着實不知該怎麽解釋,曲游筆畫了兩下,道:“我曾經在冬天的時候看了看家裏燒的木炭,燒幹後的木炭灰燼可以在白紙上畫出痕跡,如果制作得當,完全可以當成筆使用。”

“曲公子,你有一個很擅長發現身邊的眼睛,這是我們所欠缺的,學的越多,自以為認識的越多,其實也失去了很多好奇心與求知欲。”

“啊,沒有沒有。”

不是一個擅長面對誇獎的人,趕緊擺了擺手,臉都有些紅了,曲游還沒想好說什麽,就被清清淺淺的敲門聲打斷,門口站着一位女子,微微歪着腦袋,就是因為神色平靜,反而顯出些許反差萌來,“還要聊多久?今日菜色不錯,要早些去。”

趕緊站了起來,蘇青居然有些緊張地笑了笑,“既然曲夫子都這麽說了,那我們便走吧,只是一些閑話罷了。”

“二姐。”

乖巧地叫了一聲,快步來到曲淺魚身後,曲游本想解釋一下自己并不是因為犯了什麽大錯誤才被留堂,随後就聽見前方的人小聲問:“脖子怎麽樣?還疼嗎?”

就連回過頭來的目光都顯出些許柔和,眸子裏平緩的視線算得上關切,曲游下意識愣了一瞬,随後才找回理智道:“嗯,不怎麽疼了,多謝二姐的藥。”

“今日我看了你的畫作,雖說構圖和落筆的位置都沒什麽問題,但是你也太不會把握毛筆了,下午你是不是任夫子的馬術課?”

不知道為什麽,被曲淺魚說就會生出難過與不甘的情緒,可能是因為她是自己專業方面的老板,不被老板認可的感覺當然不好受,曲游嘆了口氣,低着腦袋,“嗯,是任夫子的馬術課。”

“你如今的身體,也不适合騎馬,傷口會撕裂的,不如今日下午來我房間,我教你作畫?”

“诶?”

可以說有些受寵若驚,本以為被數落過後就會讓自己再多努力努力,沒想到,曲淺魚居然會主動要教自己?

仔細想來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開始改善和曲淺魚的僵硬關系的,但好像她已經沒有初見時的冷漠與棱角了,相處雖然平淡,但也和諧了很多。

曲游不自在地摸了摸後頸,原文裏女二的人設就是标準的大家閨秀,世家大族裏面養出來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由她來教自己畫畫,那屬實是用宰牛刀殺雞了。

但是,這麽好的學習機會,誰不抓住誰傻子!

“那就感謝二姐了。”

今天那幅畫真是給自己都看笑了,感覺都“返璞歸真”了,自己一個漫畫家直接回到了幼稚園,畫出來的水平與三歲孩童無異,好在有曲淺魚這個老師可以教一下自己。

二人在食堂用完飯後就回到了房間,先去了曲游的,因為曲淺魚堅持着一定要換過脖頸上的藥後才能再學習畫畫,曲游當然拗不過她,無論怎麽解釋其實已經不怎麽疼了,還是被以她若是有事,大家都得完蛋的理由給勸動了。

也是,如果這惡化成了大病,到了要請大夫的程度,自己的女子身份該如何藏?

小說裏面的大夫都是能通過把脈看出男女的。

這次是一人坐着一人站着的模式,她乖巧仰頭讓曲淺魚給自己換藥,正好能看清她低垂下來後如蝴蝶羽翅一般的眼睫,莫名的……

給人一種在看最珍視的人的錯覺。

不過應該是假的,曲淺魚這樣形狀漂亮的丹鳳眼,或許哪怕看一塊石頭也會顯得深情。

可能是因為看得太仔細了,那眸心移動的痕跡也很明顯,直到對上目光後才反應過來,曲游心髒狂跳,一副偷看被抓包的模樣,感覺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得到冷凝的眼神和警告的話語了。

可是,曲淺魚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後又低下頭去,認認真真地上藥。

诶?

好奇怪,感覺今天一天曲淺魚給自己的感覺都很奇怪,曲游皺起眉,問:“二姐,你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

其實是從昨晚開始的,關心自己的傷勢,拿了藥瓶來,今天也沒問自己怎麽被留堂了,還說要教自己畫畫,執意幫自己換藥,這也太好了點吧?

“我怎麽了?”

可是再次落下的目光看上去清清冷冷,并沒有什麽情緒,好像只是随意一問,曲游又收回那些話語,尬笑兩聲,“沒有沒有,就是覺得二姐今天格外漂亮,我還從來沒見過二姐穿粉色的衣裙呢。”

确實,是這個時候才意識到曲淺魚這樣一個死板且冷冰冰的人居然着了這樣亮的顏色,曲游在說完以後,居然看見了她僵硬的身子與頓住的動作,随後,抹了藥粉的指尖很是刻意地撩了一下鬓角的發絲,“偶然在衣櫃裏面發現的罷了。”

“二姐,頭發。”

仰着的視角正好能看清她理頭發後黑發上沾着的白色藥粉,曲游站了起來,借着身高優勢把那些粉末給拍掉了,随後,眼尖地發現那處耳垂已經以極快的速度紅了起來,有些好笑,她道:“藥粉沾上去了,已經沒有了。”

“謝、謝謝。”

“沒關系的,又不是什麽大事。”

沒想到,曲淺魚害羞起來居然是這幅模樣,像高嶺之花被采摘下來,露出了瓷白外瓣下嫣紅的內裏,清清冷冷的外表下是敏感易羞的性子,曲游有些震驚,也有些好奇,更覺得她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怎麽、怎麽突然就轉了性子?

抿了抿唇,自己把繃帶纏了起來,曲游看向正低着頭捏着自己裙擺的女子,莫名有一種地位颠倒的感覺,“二姐,去你房間吧,我想學畫畫。”

“嗯。”

嗓音又一次變得冷冰冰的,或許是因為曲淺魚已經習慣了這種聲線,拿捏起來比較容易,畢竟,她側身繞過曲游回房間時,通紅的耳垂很是明顯。

擡手放在嘴邊擋住了笑意,曲游跑了兩步跟上去,莫名覺得和這樣的曲淺魚相處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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