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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但我今天沒有來午休。”
“所以呢?”
“所以……”江嶼眠低頭看了眼帕帕,到底是把要說的話咽回去,改口道,“多攢幾個午休能留宿嗎?”
林鶴書笑了聲,笑得江嶼眠耳朵都酥了。
但他說不行。
不行就不行吧,挂掉電話,江嶼眠順了順帕帕頭頂的毛,過去開門。
120819,看起來像是個日期,但是這個日子他們還不太熟。江嶼眠不太确定地想,應該跟林鶴書沒關系吧?
驗證成功之後,大門向他終于敞開,十年沒有打掃的房子積了一層灰,随着開門的動靜揚起又落下,江嶼眠在玄關站了兩秒,心道電話挂早了,應該讓林大夫看看裏面。
挂都挂了,江嶼眠只好帶着帕帕去酒店,除塵檢修通風又要花幾天功夫,這兩天江嶼眠都住在酒店裏,住酒店的好處是帕帕有人帶,不需要他深夜放風,江嶼眠得閑又去給林鶴書送宵夜了。
這次沒有帕帕,他成功進入醫院,恰巧值班的保安就是上次那個,對這個開豪車的長發男人印象深刻,知道他認識林大夫,江嶼眠問起來林大夫在幾樓他直接就說了。
雖然進了大門,住院部還是有門禁,樓梯口的大門有透明的玻璃視窗,可以看見裏面的情況,走廊燈都亮着,一個穿着工作服的護士剛從靠門這邊的病房出來,江嶼眠輕輕敲了敲門。
這種環境下按門鈴可能會打擾病人休息,敲門剛好,那個護士離得不遠,應該能聽見——聽不見的話他只能去車上拿手機然後給林大夫打電話了。
護士其實沒聽見,但是透過觀察窗看見外面有人,正犯困呢,冷不丁看見個人影一下就吓清醒了。
不情不願地過去開門,然後更清醒了。
這人也太好看了!
江嶼眠今天穿了一件圓領T恤,鎖骨中間綴着一枚藍色吊墜,外面套了件漸變色毛衣開衫,下|身是駝色的闊腿褲,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插兜,看上去優雅中帶着點松弛感。
江嶼眠笑着開口:“你好。”
“你好,”護士一錯不錯地看着他,磕磕絆絆地問,“是病人家屬嗎?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了,明天早上六點開放。”
“不是病人的家屬,我來找林大夫。”
“找林大夫?”護士又打量了他一眼,後退半步,手搭在門上,“您貴姓?我去找林大夫問問,要麽您打個電話給他,他應該沒睡。”
就算長得好看也不能随便放進去,裏面都是病人,萬一碰上個醫鬧什麽的就麻煩了,從前也不是沒有過,穿得光鮮靓麗的實際上是來找茬的。
兩分鐘後,林大夫來把人領走了。
這兩個人一個穿着白大褂,看起來疏離禁欲,一個悠閑适然,共同點是都很帥,護士看着他們的背影,忽然想到剛剛江嶼眠說的話。
不是病人家屬,不是病人的家屬,是家屬但不是病人的?
林大夫家屬?兄弟?還是什麽別的關系?
不管什麽關系,肯定很不錯,不然也不會來送宵夜。
好看的人果然是紮堆的。
江嶼眠來的時間挺巧,扈康也在林鶴書這裏,看見他領了個熟人回來,視線在兩個人之間打轉,然後得出結論——他們倆關系絕對不清白。
從前也不是沒人從他這兒下手打聽林大夫的喜好,扈康旁敲側擊地問,問得多了林鶴書就覺出端倪,他幹脆直說:“有人跟我這打聽你喜好呢,說說呗,喜歡什麽,我看人姑娘挺實誠,長得也好看,給個機會啊。”
“沒什麽喜好,看人。”
這話一出,扈康就知道那姑娘沒機會了,怎麽追不重要,重要的是誰來追,這位一看十分富貴的大少爺,讓任何人來看,都不會覺得林大夫喜歡這樣的,但他就是見了一次又一次,還把人領進來了。
原來林大夫喜歡這樣的。
他主動打招呼:“原來是江先生來了,來給林大夫送點心啊?”
“嗯。”江嶼眠放下手上的袋子,非常刻意地說,“剛搬家,家裏沒法住,這兩天住在酒店裏,離醫院挺近。”
扈康心想我也沒問你住哪啊,這是說給林大夫聽的?但是林鶴書聽見了跟沒聽見一樣,他思來想去沒想明白,這麽棘手的事還是不要沾,正好外賣電話打來了,他按滅屏幕,客氣地笑笑:“值班不能走開太久,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
絕口不提自己也點了外賣。
扈康走的時候把門帶上了,十分貼心,江嶼眠半坐半靠在辦公椅的扶手上,手搭着椅背,腳尖點地繼而懸空帶着椅子小幅度轉動,林鶴書瞥了眼兩側重量失衡搖搖晃晃的椅子叫他坐好。
江嶼眠就順勢坐下了。他之前去過林大夫的診室,這邊值夜的辦公室還是第一次來,仔細打量了一番,牆上的挂鈎挂了不止一件白大褂,辦公桌上有個粉紅色的塑料筆筒,顯然不是林大夫一個人用的。
“下次過來可以打電話。”
他沒有再說拒絕的話,江嶼眠彎了彎眼,提起衣角給他看:“我要拎東西,這衣服裝不了手機。”
夜宵只裝了一只袋子,但是兩只手都拿東西顯得很忙,針織衫口袋裝了東西會往下墜,有損江少爺形象。
林鶴書聽明白他的意思,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們近來見面頻率不算太高,但江少爺總會想方設法地刷存在感,見不到面的時候他會撥視頻電話會發照片,勉強也算是見過。
零零總總都算上,林鶴書沒在他身上見過穿兩次的衣服。
從前江嶼眠就不愛穿校服,很多男生不耐煩買衣服,衣物大多是母親打理,他不是,就算是冬天,換衣服的頻率低一點,他也要保證圍巾配飾不重樣。
用他的說法就是,同樣的穿搭,第二次就沒有新鮮感了。
江嶼眠拽過裝夜宵的袋子,沒急着打開:“你猜是什麽?”
說完又自己先排除一個選項:“不是馄饨。”
他這次送過來的不是馄饨,而是酒店裏提供的夜宵,一份海鮮火腿粥、一份香菇雞肉粥,清淡又有滋味,還符合林大夫的養生習慣,袋子上就印着酒店的logo,現在被江嶼眠一手捂住,但林鶴書顯然已經看見過了:“還沒搬完?”
他的嗓音裏帶着笑意,大概是笑他算盤落空,江嶼眠就是故意要給他看的,但是林大夫這話一說他一點都沒有計劃成功的快樂,破罐子破摔:“是啊,我現在還住在酒店裏,家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拾好。”
他一邊說一邊往林鶴書那裏看:“帕帕不喜歡酒店的熏香。”
“嗯。”林鶴書打開外賣袋子,把海鮮火腿粥放到他面前。
“我也不喜歡。”
林鶴書打開餐具,被江嶼眠摁住,看着他的眼睛,一副等他說話的樣子,于是林鶴書說:“你可以回家住。”
“我想去你家。”
“不方便。”
“哪裏不方便了,你不用管我。”
“睡覺不方便。”
江嶼眠沒忍住,笑出聲,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繼而點點頭做出一副贊同的樣子:“咱們林大夫年輕氣盛,确實不方便。”
林鶴書神色淡然:“再不吃涼了。”
江嶼眠嘗了一口,确實不燙了,但他喜歡更涼一點,一邊用勺子攪拌一邊問林鶴書上夜班要幹什麽。
“處理突發情況,寫論文。”
江嶼眠注意到桌上還有臺筆記本電腦,開着個文檔,上面寫的都是英文,電腦另一側還放着厚厚幾沓病例。
“這是論文嗎?”
“嗯。”
“中醫寫論文也要用英文嗎?”
“醫院有科研要求,期刊中英文都有。”
江嶼眠似懂非懂地點頭。他是個藝術生,只寫過作品介紹,最熟悉的專業文件是各大鑒定機構的質檢證書,長那麽大都沒認真看過什麽論文,更別說寫了,好奇心上來耐着性子認真讀了幾句,遇到好多生僻單詞。
他指着其中一句問林鶴書:“這什麽意思?”
林鶴書看了一眼時間:“長期熬夜會導致腎虛。”
江嶼眠回頭看,他是不清楚腎虛用英文怎麽說的,但是這句話裏有一個詞是跟熬夜或者長期有關的?
他懷疑林鶴書在诳他,當年他英文不好的時候林鶴書就騙過他,他們一塊兒看英文字幕的恐怖片,林鶴書騙他那是個懸疑片,他對着一個鬼片絞盡腦汁,時不時還要停下來看看回放跟他分析作案手法,看到結局才知道根本沒什麽離奇的作案手法,那就是個恐怖片。
由此可見,林大夫也不任何時候都可靠的。
江嶼眠指着那句話裏唯一一個認識的名詞:“這明明說的癌症。”
林大夫神情淡然,半點沒有說謊被揭穿該有的心虛:“十二點了,早點回去休息。”
“不困。”
“熬夜腎虛。”
江嶼眠:“……”
就算再怎麽不了解中醫,也知道腎虛兩個字對男人而言意味着什麽,這跟單身不單身有沒有夜生活都沒關系,這是男人的自尊。
江嶼眠打消了在醫院待到天亮的心思,吃完夜宵就回酒店。
第二天早上,物業那邊打電話來說房子已經檢修打掃好,東西也都搬進去了。
“江先生,您看您什麽時候方便回來确認一下?”
帕帕一大早就被酒店的工作人員送去做毛發護理了,江嶼眠原本是打算去工作室,接到電話調頭回家。
放在門口的箱子都已經搬進去,整齊地擺在客廳空閑的地方,屋子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電器都已經通上電,門鎖也換了新的帶攝像頭的。
物業的工作人員跟在他身邊向他彙報檢修的項目和更換的東西,基本是水電燃氣方面的東西。江嶼眠雖然人不再國內,物業費卻一天沒落下,物業的工作人員十分盡心,連家政都給他推薦好了。
除了出錢和提要求,江嶼眠基本什麽都不用做。
房子很大,但空間規劃十分随意,卧室裏有速寫本,畫室裏有吉他,西廚不知道為什麽擺了本十年前的日歷,書房的桌上還放着當年的高考複習資料。
看得出來家政只負責打掃衛生,其他東西一概沒動。
一圈轉下來,江嶼眠已經挑好了工作間,健身區也規劃好了,還要給帕帕找個放窩的地方。
客廳的陽臺那塊兒做了擡高處理,邊緣是不規則的弧形,整個臺面鋪着淺色木地板,差不多兩米寬,空間足夠陽光也好,适合給帕帕放窩,但是廁所擺在開放環境多少有點不雅觀。
而且這個位置……
江嶼眠看着地毯上的彩色抱枕,想起來他以前喜歡在這裏午休,年輕十歲的林大夫也跟他一塊兒在這躺過。
一開始是冠冕堂皇地邀請同學到家裏學習,具體為了什麽他們都心知肚明。同樣是談戀愛,江嶼眠跟林鶴書的認知不大一樣。
他要玩,林鶴書能一本正經地拿出學習資料來,連看電影都要練練英語。
江嶼眠的學校都申請好了,對高考成績基本沒有要求,所以林鶴書沒提別的,只是要他背單詞,說起來奇怪,他明明沒少出國,家裏還請了外教,但是英語一直都很湊合。
他就坐在小陽臺的地毯上,手上捧着個單詞本念念有聲。為了遷就他,林鶴書挪了茶幾過來在這邊做題。
他刷題是真的可以用刷,效率非常高,手上拿着一只從地上撿的、江嶼眠用來畫畫的炭筆,時不時地勾畫兩筆,或者列個式子,大部分時候連筆都用不上。
但就這個速度,卷子還沒往下翻兩張,江嶼眠已經開始打呵欠喊困。
單詞本不知道什麽時候扔開的,他盤着腿,兩只手攀着膝蓋前後左右地搖,晃着晃着就往林鶴書這裏倒過來。
林鶴書收起筆,左手托住他的頭,提醒他:“才十二點半。”
他們十一點吃的午飯,十二點開始學習,說好的一點午休。江嶼眠索性整個人躺下,開始耍賴:“可是我困了,那麽困學習效率很低的。”
林鶴書是制定了計劃就一定會完成的人,他的卷子還有半張:“你可以先休息。”
江嶼眠哦了一聲,果真沒有再打擾他,不學習了,但是也沒休息,又坐起來在一邊發呆,看他。
林鶴書提前十分鐘完成了預定任務,剛放下筆,江嶼眠就一下撲過去,趁其不備将人撲倒在地。
林鶴書原本就坐在地上,地上又鋪了柔軟的地毯,倒是不痛,但是太近了。身體貼着身體,心跳疊着心跳,氣息幾乎交織在一起。
江嶼眠在他頸間蹭了蹭,聞到一點點帶着他體溫的,若有似無的藥香:“你又去煎藥了?”
“嗯,”林鶴書嗓音跟平時不太一樣,偏低一點,有種緊繃的感覺,“起來。”
江嶼眠聽出來差異,但是沒意識到為什麽,只是偏愛和他近距離接觸的感覺,拒絕:“不。”
林鶴書在他腰上按了一下,不知按到了什麽穴位,腰間的酥麻感蔓延開,江嶼眠的呼吸亂了一下,瞬間就失了力道,整個人伏在他身上,貼得更近了。
林鶴書推開他的動作頓住,他們以怪異的姿态在羊絨毯上相擁,感知着對方的悸動。
對青春期的男生來說這反應絕對算不上陌生,但對此刻的江嶼眠而言這無疑是打開了一個新的世界。從前,林鶴書對他的吸引很純粹,他喜歡林鶴書這個人,喜歡就要得到,喜歡所以想要靠近。
而現在,生理反應告訴他,這個喜歡其實還可以有另外一層,生理上的歡|愉。
這很好懂,十八歲的男生,即便沒有經驗,該了解的也都從各種渠道了解過,江嶼眠沒什麽羞恥感,第一反應甚至不是起來而是蹭了蹭林鶴書。
林鶴書喊他的名字,在他眼中看見赤誠純粹的欲|望。
林鶴書捂住了江嶼眠的眼睛。
他的手有一點點涼,江嶼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熱,去抓林鶴書捂着他眼睛的手,一點一點嵌入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江嶼眠雖然從小養尊處優的,但學得東西多而雜,手上其實有繭,林鶴書的手上也有,但他們的位置不一樣,觸感也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不一樣的觸感,或許是因為不一樣的體溫,江嶼眠比任何一次時間都短,他一邊滿足一邊又覺得不夠滿足,扣着林鶴書的手:“再來一次。”
林大夫從小就懂得節制養生,拒絕了,江嶼眠就反過來說:“那我幫你。”
他說是幫忙,倒更像是占人便宜,幫完了林鶴書脖子上靠近鎖骨的位置,多出來兩枚新鮮的牙印,他還嫌不夠,手指靈巧地解了衣扣在他身上亂啃,不清不楚地問:“班長,你知道怎麽做嗎?”
林鶴書沒回答,江嶼眠又問了一遍:“你知道嗎?”
“不做。”
江嶼眠笑起來,倒打一耙:“我是問你知不知道沒問你做不做,你很想嗎?”
“那我們一起看吧。”
在自己的房子裏擁有絕對的自由,江大少爺渠道多,但大部分東西他都是看不上眼,只有零星幾部珍藏,現在迫不及待想要跟男朋友分享。
林鶴書說不看,他也當沒聽見,我行我素的,爬起來去開投影,冷不防被人拉回去,上下颠倒,這下他成了躺着的那個,綿密地吻壓下來,江嶼眠愣了片刻就抱住他的脖子,在林鶴書離開的時候還追上去:“再親一下。”
*
不光是這個小陽臺,整個房子裏其實都充滿了林鶴書的痕跡,到處都是他們的回憶,複習資料裏有林鶴書的筆跡,琴譜上寫滿了林鶴書的名字,日歷上是一頁一頁的約會計劃,書房的草稿本上隔幾頁就有林鶴書的身影。
他仿佛回到了一個存滿關于林鶴書,關于他們過去回憶的寶庫。
江嶼眠忽然想起來開門的密碼是什麽意思了,年少的喜歡,總是在各種地方彰顯,那不是什麽日期,是他故意改了給林鶴書看的表白。
120819
LHS
林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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