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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保守的林大夫出去看江嶼眠帶來的海棠樹苗, 江嶼眠從前買盆栽都是連盆帶植物,常識告訴他,樹可以種進空的花盆裏, 具體怎麽種, 他是沒有試過的。
“我也要種。”
林鶴書沒有回頭:“廚房有圍裙。”
江嶼眠去廚房, 果然看見一件印着醬油的紅色圍裙,跟林大夫的氣質不是很搭調, 江嶼眠往身上一套, 從光可鑒人的玻璃上看見自己的身影,饒是在時裝周上見多了怪異的搭配, 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院子裏林鶴書把幾個花盆到搬到洗衣臺上面了, 江嶼眠走過去,一邊反手給自己系圍裙,一邊問他:“你呢?”
林鶴書手裏拿着個短柄的鐵鍬在松土:“只有一件。”
江嶼眠手一頓,他明明記得上次過來,林鶴書做飯的時候穿的是另一件圍裙:“你之前穿的藍的呢?”
“換了。”
江嶼眠并不在意這個,随意點點頭, 問他:“我幹什麽?”
林鶴書從洗衣臺地下拿出來一只編織袋, 袋子看起來灰撲撲的,裏面裝了不少東西,林鶴書陸陸續續往外掏。
江嶼眠看着新奇, 不是因為這些東西他沒見過, 而是因為就他所知,林鶴書比他講究多了, 收納東西都是分門別類歸置好, 少有這樣簡單粗暴堆在一塊兒,拿底下的東西還得先把上面的拿出來。
拿出來再裝回去, 最後外面只剩下一袋子複合肥和幾包生根粉,複合肥拌土,生根粉加水泡根,修枝種樹,沾了一手泥巴。
林鶴書把花盆搬下去,江嶼眠也去搬,被他擋了一下:“這幾天不要搬重物。”
江嶼眠就磨磨蹭蹭地收拾洗衣臺,收了半天,臺上的工具都動了位置,但是一件都沒收起來,一邊收一邊還時不時往林大夫那兒看。
林大夫安置好花盆之後接了個電話,拿着手機往這兒走,江嶼眠找準時機伸出魔爪,往林鶴書臉上糊,被他躲過去了大半,但是衣領沒能幸免,脖子上也沾到了一個手指。
林大夫剛剛種盆栽沒套圍裙都幹幹淨淨的衣裳這會兒印了只黑乎乎的手印。
江嶼眠蹲在地上,笑得院子外的人都要駐足。電話那邊的人也聽見了,扈康一下都忘了自己要說什麽:“那個誰,你們在外面玩兒啊?”
林鶴書用拇指抹過脖子,擦下來一點泥,對電話那頭說:“在家。”
扈康吸了口氣:“都帶家裏頭去了啊?”
他周一上午有班,但是下午可以休假,原本是想找林鶴書一塊兒去釣魚的,下午釣魚晚上在農家樂吃個飯,要是沒玩夠還能上酒吧再續一攤。
江嶼眠在,他這話就說不出口了——甭管男的女的,他總不能壞人桃花。
剛想說下次再約,就聽到那邊還帶着笑意的聲音問:“幹什麽的啊?”
“扈康,說下午去釣魚。”
扈康一點都不想當電燈泡,但是林鶴書都說了,出于一些人情世故他也不能就說算了,于是隔着電話邀請:“江先生有沒有興趣,要不要一起來?”
江嶼眠有一段時間迷過海釣,也就一陣,他一向是體驗過就好,海上太陽大,他那時候都是包船出海夜釣,還沒在淡水水域釣過魚,有點兒好奇,問了一句:“去哪裏啊?”
林鶴書幹脆開了外放,那邊扈康又介紹了一遍:“北岙水庫那邊的農家樂,那邊環境好水質好,老板手藝也好。你要是感興趣咱們一塊兒過去,也不遠,開車四五十分鐘的事兒。漁具釣竿那邊都有,帶上錢就行。”
江嶼眠看林鶴書,這是想去的意思——其實也沒那麽想去,主要是想跟林大夫一塊兒去,所以還得看他意思。
林鶴書問:“還有誰一起去?”
“就老全。”老全是醫院的保衛科主任,出了名的愛釣魚,扈康也是被他帶的,知道林鶴書問了人就是感興趣的意思,直接說:“我跟老全一塊兒,我開車,你們……”
江嶼眠說:“我們也開。”
開的是江嶼眠的車,但開車的不是江嶼眠,江少爺就喜歡坐在副駕駛看林大夫開車。他們到的時候扈康和老全已經在了,扈大夫帶着眼鏡站在樹蔭底下,邊上是個精瘦黝黑的中年男人,還有個戴着鴨舌帽的小姑娘。
老全看見他們就打招呼:“林大夫,這是我女兒,叫茜茜,在幼兒園當老師。”
又回頭跟女兒說:“茜茜,叫人。”
扈康有點愁,老全帶女兒過來意思其實挺明顯的,但是之前一聲不吭的未免有點不厚道。
他開車過去接人,一到那就看見父女倆在那兒等着,他要開車,又沒機會悄悄給林鶴書知會一聲。
要是林大夫一個人來的也就算了,他這個年紀這個條件又未婚,應付這種事還是挺有經驗的,問題今天是跟暧昧對象一塊兒來的,暧昧對象還是個看着就不好惹的大少爺。
他正要打岔呢,就見茜茜擡起帽子對着林鶴書的方向一鞠躬:“林叔叔好。”
江嶼眠見過很多種搭讪方式,但沒有這種被長輩介紹對象的經驗,轉了一道才反映過來,不過這姑娘挺有意思,他沒忍住笑出來,林鶴書倒是沒笑場,還一本正經應了。
其實也沒毛病,他們跟老全算出同輩,他女兒喊他們聲叔叔也應該。
老全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說什麽,把注意力轉向江嶼眠:“這是?”
雖然這姑娘挺有意思,江嶼眠寧願喊人叔叔也不想被個二十多的女孩子喊叔叔,扯着林大夫的胳膊做出一副禮貌懂事的樣子:“全叔叔好,我叫江嶼眠。”
他穿着開口都明顯是男生,偏偏留了一頭長發,老全以為他是什麽明星網紅,又摸不清他的年紀,當是跟女兒差不多大,這麽一來就是兩個小輩了,他在這兒撮合女兒跟林大夫顯得很不像話,有點局促地抓了一下褲子:“你好你好。”
江嶼眠回頭挑釁似地說:“小叔叔,咱們去釣魚吧?”
扈康憋着笑,茜茜的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掃。
老全他們都帶了魚竿魚護,林鶴書工具不多,索性沒帶,跟江嶼眠一塊兒去租,租完回來看見那邊三個人,一人一個釣魚點。
江嶼眠不是很想一個人釣,他跟林鶴書去了同一個。
雖然在樹蔭底下,天氣也沒那麽熱了,但是睡眠反射紫外線還是很厲害的,那邊茜茜在塗防曬,江嶼眠過去問她借,借來之後不光給自己塗,還給林大夫抹上了。
江嶼眠的手往林鶴書臉上招呼,大部分時候都沒好事,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忽然伸手,林大夫下意識往反方向躲。
江嶼眠不滿,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臉上抹,抹完臉,脖子也沒落下。
林大夫閉着眼任他施為。
茜茜把魚餌往水裏甩,看他們黏黏糊糊地抹防曬,心想這一點兒也不像叔侄,像冷面大夫和他的小嬌妻、不對,小嬌夫。
他爸還非說林大夫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樣,好看又禮貌,讓她別總看網上的話。現在見了,好看是真的,不一樣也是真的——人家直接喜歡男的。
幸好她意志堅定反應快,不然還不知道今天怎麽收場。
茜茜收回目光專注釣魚,江嶼眠去還防曬的時候,她在解魚鈎,把小魚扔進魚護裏,憐愛地說:“把你爸爸媽媽喊來就放了你。”
爸爸媽媽沒被小魚召喚來,大概去了江嶼眠那兒,都說賭場上新人手氣好,釣魚多少有點靠賭,江嶼眠這新人今天運氣就還不錯。
上鈎的第一條就是大魚。
他有海釣的經驗,知道要怎麽遛魚,魚線松松緊緊,湖裏的魚沒有海裏的魚力氣那麽大,十來分鐘就拉上來了,林鶴書抄網接住。
這魚剛剛力氣挺大,江嶼眠以為體型也會很大,看見魚的時候點兒失望,扈康眼尖:“喲,這鲫魚吧?那麽大的鲫魚得有一斤了吧?”
品種不特別,魚又小,江嶼眠更失望了,釣魚的過程沒有海釣刺激,釣到魚的樂趣也瞬間減半再減半。
林大夫擡手順毛:“這邊釣場只放鲫魚苗,不喂養,這麽大的野生鲫魚不多見。”
江嶼眠又高興起來,接下來釣上來的魚也印證了林鶴書的話,除了一條草魚之外,大部分魚都不到一斤重,老全從一開始就是奔着釣小魚去的。
如扈康所說,老板的手藝不錯,一桌子菜基本是全魚宴,幾道菜各有特色,都挺好吃,江嶼眠還喝了幾罐啤酒。
他算盤打得很好,喝了酒就不能開車,林鶴書要是送他回家,他可以趁機喊他留宿,他們要是先回林鶴書家,他借口可以不方便開車要留宿。
後一種比前一種更好操作,畢竟林大夫可能自己打車,但沒法強迫他請代駕,可惜林鶴書不照他的劇本來。
送是送他回來了,甚至還上樓了,但只是為了幫他把盆栽搬進去。
江嶼眠不想他走,百般拖延,連帕帕都放出來了,但是這會兒是喂食器自動喂食的時間,帕帕敷衍了他們兩分鐘就回去吃飯了。
怎麽說都留不住人,江少爺開始拿出物理手段,攔在林鶴書身前不讓走。他今天喝了一點酒,但不多,微醺的程度,正是興致最好的時候。
攔着攔着就抱住他,雙腿離地地纏上去,知道林鶴書不愛聽什麽,江嶼眠沒提早上說過的話,只是在他耳邊嗡嗡:“林鶴書跟我談戀愛跟我談戀愛跟我談戀愛。”
他的意圖實在很好懂,林鶴書托住他,好笑道:“你是想談戀愛還是想做|愛。”
江嶼眠咬了他一口,生氣地說:“我都十年沒做了,我不能想嗎?”
林鶴書眼中有一絲詫異,江嶼眠絕不是什麽禁欲的人,更不會為了前男友守身如玉,但他說了十年,那多半也不會有假。
大概是有點什麽別的緣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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