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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發布秀說起來就一晚上, 後續卻需要花一點時間去處理。
Alicia過敏的事,來龍去脈基本摸清楚了,但食物過敏跟蓄意投毒是兩回事, 那位上任不到一個月的助理一口咬定是工作失誤。
助理工作失誤, 他們當然可以向對方公司追責, 可問題在于赫烊順藤摸瓜地查出來這事兒有他某位堂兄的手筆,真要追責也有點沒臉。
介于兩邊都有問題, 雙方沒再追根究底地去辯到底是哪方責任, 默契揭過各自清算,總體來說跟江嶼眠關系不大。
他的麻煩在于私事, 江語晴意外從赫烊那裏知道了他跟林鶴書的關系, 卻沒有立即找他,第二天通話講的都是公司的事,過了差不多一周才喊他去打高爾夫。
江嶼眠計劃得好好的下午去約會,于是一口回絕:“打什麽高爾夫,是你會打還是我會打?”
他們家沒人喜歡這個,一年揮上那麽幾杆都是為了社交, 沒有必要的時候, 他不太想打亂計劃開車往郊區去。
但是江語晴說:“我順便帶個人去玩。”
發布秀的宣傳效果比預計還要好許多,除了定制訂單還有不少尋求合作的公司。對于大的公司而言,舉辦這樣一場發布并不難, 想要有同等的關注度卻很難, 自然而然就要來借他的東風,即便不再參與走秀, 參與設計也不錯。
金滿樓近水樓臺, 率先放出風聲即将要推出設計師聯名款,這事當然落在江語晴頭上了。她從前主管市場部, 設計生産方面插不上手,這次得了好處,還趁機替弟弟敲了一筆。
江嶼眠拿人手短,于是最後還是約在球場。
他還是跟林鶴書一塊兒出去,只換了地方,驅車到球場之後,林鶴書先走,江嶼眠一個人進去。
江語晴說要帶個人,江嶼眠大概就知道是誰了,進去果然看見她身邊有個穿運動服的男生在。
他不遠不近地看了眼,戴着帽子,長得怎樣看不清,身條倒是不錯,聽聲音也确實年輕,他沒走過去,直接去了球場咖啡廳,過了幾分鐘,江語晴也來了。
“你沒帶杆?”
“等會兒去農莊玩,林鶴書先過去釣魚了。”
他半點沒有要掩飾的意思,顯然已經知道今天的談話主題,江語晴也不再賣關子:“你之前追的人是他?”
“嗯。”
江語晴有點後悔,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就該留心的,雖說留心了也未必有用,江嶼眠這性格,他喜歡的人即便不喜歡他,他恐怕都要千方百計追一追,別人說什麽就更沒用了。
問題就在這裏了,江嶼眠喜歡誰不喜歡誰都不出奇,林鶴書怎麽會同意的?
她有點遲疑地問:“你們真的在一起了?”
家裏有個早早出櫃的表弟,江語晴對同性戀并不陌生,表弟跟親弟弟雖然有一些區別,也不至于讓她瞬間化身封建家長。
這件事裏最麻煩的還不是林鶴書的性別,而是江家在財富、社會地位上的相對強勢,以及他們七拐八彎的親戚關系。
江少爺從小順風順水的,未必做不出以勢壓人的事,偏偏他們還有點親戚關系。
因為她離婚的事,跟二姨家已經有點矛盾在了,平時也就到大姨家聚一聚或者她們姐妹之間走動,小輩基本不來往。
比起是不是真在談戀愛,江語晴其實更想問,怎麽在一起的,會不會分手。
江嶼眠哪裏知道她想了那麽多,見她不信也還有點莫名:“我騙你這個幹什麽?”
江語晴知道他估計也不在意這些,一下子說不清,放下咖啡,慢聲細語地問:“怎麽不喊他一起過來?”
江嶼眠反過來問她:“你帶的是個什麽人,我喊他過來陪?”
江語晴半晌無語,大概是他們這些纨绔少爺交往的潛規則,什麽場合帶什麽人,她都不知道該說他們是不講究還是太過講究,索性不說。
她拿出手機給江嶼眠看了張照片:“你自己看。”
江嶼眠看了眼,是那天在樂浦,舞臺下面,他從後臺走出來去找林鶴書,照片上是林鶴書給他系衣帶。
拍照的人大概也沒開閃光燈,距離也不近,照片模模糊糊的,不過熟悉的人不難認出來。
江嶼眠不能說完全沒有料到,不太高興,但也不怎麽緊張:“怎麽到你那裏去了?就一張?”
“當然不止一張,我讓人删了。”江語晴把手機收回來,“我在公司也有幾年了,我是白幹的麽?”
雖然生産設計方面一直到最近才算能插上手,但公關部是在她的主張下從市場部獨立出去的。
江嶼眠笑她:“怎麽白幹,董事長都給你架空了。”
雖然确實瞞着董事長了,當然沒架空那麽誇張,江嶼眠沒在公司任職,說到底這個算他們家私事,本來就是江語晴負責的事,也沒人非要往上報。
江語晴瞪他一眼:“我是為了誰?”
江嶼眠又賣乖喊她姐:“聯名的事也謝謝你了。”
說起這個江語晴問他:“他們說你把定稿日期往後延了半年?”
“嗯,過一陣可能要出國一趟。”
“去幹什麽?”
江嶼眠往後一靠,一副不着調的樣子:“估計是喊我去時裝周,你弟弟要當超模了。”
“……”
跟着江語晴來的男生挺懂事的,他們說了半天,他那邊打完來咖啡廳也沒直接走過來,而是遠處的桌子坐下。
江嶼眠看見他了,問江語晴:“你午飯在這裏吃嗎?”
“不在這裏吃,跟着你去當電燈泡嗎?”帶人一塊兒去農莊玩就更不行了,江少爺已經充分表達了不屑。
“那你還有事嗎?沒事我走了。”
江語晴幹涉不了他的私人問題,連嘆兩口氣,先是說:“以後爸媽那邊問起來你千萬不要說我早知道了。”
又說:“你別欺負他。”
她顯然是很了解弟弟的,也了解一點林鶴書,江嶼眠安安生生的,他倆應該分不了。
江嶼眠自覺對林大夫好得很:“你怎麽不說他欺負我?”
江語晴臉上是一萬個不信:“你看他像是會欺負人嗎?”
“怎麽不會,他欺負我的時候你沒看見。”
都是成年人,這語氣這神态,她還不至于看不懂,她想起來當初打電話的時候,江嶼眠說的“幹完了”。都這麽大人了,談戀愛總不至于還牽牽小手,總要做點什麽的,她實在不想多想,索性也不再多管,擺擺手往那男生那裏去:“反正你就當我不知道吧。”
“知道了。”江嶼眠随口應,卻對她剛剛的話耿耿于懷,到了農莊就開始找事,先是問林大夫:“你怎麽不問我幹什麽去了?”
“不是說有事要處理?”
“江語晴在那邊。”
“所以你去見她?”林鶴書的視線始終在水面上,說的也是廢話,江嶼眠覺得他敷衍得挺像回事,揪了一團餌料玩:“她問我怎麽不帶你過去。”
林鶴書終于看向他:“你怎麽說的?”
他們來這邊玩其實是臨時起意,林大夫對釣魚也并不熱衷,無非是江少爺開口,他照做。大少爺把餌料往水裏丢,神情中隐隐透着傲慢:“她帶人來玩,我當然不能帶你去。”
林鶴書不置可否,江嶼眠差點想問他要不要找機會見見家長,浮标動了兩下,林大夫提竿,空的。
江嶼眠想起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她叫我別欺負你。”
“嗯。”林鶴書應了聲,原本餌料就調得不多,釣了半上午,剩下的都被江嶼眠糟蹋差不多,還有個人在一邊喋喋不休,他幹脆收竿。
“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
“沒欺負。”林鶴書把魚護提起來,“釣了三條魚,想怎麽吃?”
“紅燒,清蒸。”江嶼眠随口說了兩種最常規的吃法,然後斂眉想了想,“再來一道松鼠桂魚。”
“沒有鳜魚,也沒有鯉魚。”
江少爺絞盡腦汁想出來的菜名,一聽沒有,下意識問:“你怎麽不釣?”
“……”
林鶴書有些無奈地看他,江嶼眠想到自己剛說的話,裝模作樣地撣撣他的肩:“沒有就沒……這不算欺負。”
欺負當然是算不上,不過江少爺總算意識到,林大夫确實對他照顧頗多,林鶴書作為対相來說,除了難追一點,沒別的不好了。
于是江嶼眠親了他一下。
林大夫釣到的魚不大不小,正好吃一頓,吃完兩個人驅車回城,先去了林家。
江嶼眠最近挺忙,但不是畫稿子的那種忙,都是些經營上的事,他不樂意加班,就把工作都放在白天,在工作室處理。
原本中午還是想去林大夫那裏午休的,但是那院子天熱的時候住着清幽,冬天冷得他不想睡覺。
林鶴書對暖氣似乎沒什麽需求,江嶼眠卻不能習慣,于是撺掇林大夫重新裝修。
這房子有些年頭了,上一次裝修是二十多年前,确實供暖這方面有點跟不上,他一點頭,江嶼眠就把事情攬過去了。
要裝修,家裏暫時就不能住了,正好順理成章地同居。東西也要搬走,江嶼眠在附近租了個車庫,用來放置家具這類用不上的東西,至于其他衣物之類的,就幹脆搬到江嶼眠家裏去。
江嶼眠想一出是一出,又不必顧慮錢,上心的事效率很高,林鶴書要上班,他自告奮勇過來幫他搬家。
林奶奶之前搬出去就沒準備再搬回來,東西基本都已經帶走,只剩下家具。
林鶴書的房間,他平時挺注意收納,并不亂丢東西,也沒有什麽囤積癖,搬家只需要按照箱櫃裝箱就好,唯一的問題是需要區分哪些搬倉庫,哪些拿回家。
這邊卧室很大,沒有單獨的書房,一扇屏風隔在卧室裏,江嶼眠除了之前找遙控器基本沒光顧過。
現在仔細看,跟從前差別不大。
經典的醫書還是在,教科書都換成了各類期刊,江嶼眠随手抽了一本翻,外科手術相關的,怎麽看都跟中醫扯不上關系。
再看抽屜,抽屜不适合放書,東西倒不多,大多是零零散散的用具,紙質的只有一個厚厚的筆記本,一拿起來天女散花一樣掉出來了好多紙。
江嶼眠吓了一跳,仔細一看卻笑了。
掉出來的紙形狀不一,紙質也不統一,共同點是,都是他從前畫的。
他當初追人的時候其實沒什麽章法,想到什麽做什麽,林鶴書長得好看,他就愛盯着人家看。
看得多了總免不了閑來一筆,其實跟年少懷春寫心上人名字的同學差不多,不過人家寫名字,他畫人。
這些畫,他畫完送出去就忘了,不記得自己畫過什麽,更不在意林鶴書收到之後怎麽處理。
現在看見了,有些還能想起來什麽時候畫的,大部分不記得了,但他很确定,這裏面絕對不止是他交往之後送的畫。
江嶼眠忍不住回憶,高中時的林鶴書是什麽樣子呢?
十七八的少年人,性格各異,開朗外向的有,內向少言的也有。
林鶴書呢,既不是內向也不是外向,決不能能文靜來形容,可說他陽光開朗也不大合适。他身上同齡人不具有的沉靜,能跟同學玩到一起去,但大部分時候像個旁觀者,該嚴肅的時候也嚴肅,說話總讓人信服,确實很适合當班長。
被這樣的人特殊對待,不過是過去還是現在,江嶼眠都挺得意的。
他沒有去翻筆記本,給掉出來的畫像拍了張照才找了個盒子一塊兒收好。
林鶴書很快收到照片,一起發過來的還有江少爺的語音:“啧啧啧,有些人嘴上一本正經地說不早戀,實際上送他的畫全藏起來了。”
“還藏了那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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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