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 9

Chapter 9

金發女人坐在駕駛位上,一路掠過濃郁的山色。窗外的景致如同溪流中的光影流走。暮色渲染了整個視野,公路上模糊的山色,零星的燈光向她湧來。她看了眼一旁安靜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中抱着一本硬紙皮書,暗紅色的封面在車燈的映照下晦明不定。他低着頭,柔軟的褐色頭發搭在額頭上,盯着遠處的景色不知在想什麽。

今天是Emma Swan二十八歲的生日。她獨自一人在家,端端正正坐在自己買的蛋糕前。她不記得這樣的生日過了多少次了。屋內空空蕩蕩,有些寂寥。窗外的城市車水馬龍,她發現自己突然被一種名為孤獨的怪獸死死纏住,難以掙脫。

Emma Swan從小是個孤兒,輾轉于各類福利院中。她也幻想過自己的父母是高級保密科研人員,或者是整日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但這些幻想都被無情的現實一一打碎。她獨自掙紮于這座城市中,拼命工作,養活自己。直到十八歲那年,她的男友送給了她一份巨大的驚喜:把自己的偷盜罪行栽贓給她,讓她锒铛入獄。而她呢,在監獄生下了他的孩子。

當孩子的第一聲哭啼在産房裏響起時,她的心幾乎都要被撕碎了,她忍住眼中的淚水。

“Miss Swan,你真的不再看孩子一眼嗎?”

她手中緊緊絞着床單。突然想起自己未曾謀面的父母。他們當初又是抱着什麽心态遺棄的自己?金發女人痛苦地咬咬牙,她聽見自己虛弱的聲音,“不必了。”

孩子出生前就有要秘密收養的請求,因為是秘密收養,所以她也不了解對方的情況。但家境一定比自己好,作為一個有前科的女犯人,她也許根本就沒有未來。深陷在城市的泥潭中……她不想再把孩子拖進去了。

孩子響亮的啼哭聲在病房響起,她幾乎心如刀絞,“把他帶出去吧。”

她說,“把他帶出去吧。”

時過境遷,往事如千鶴紛飛,她感覺眼角有些濕潤。一片寂靜的黑暗中,眼前的燭光在空氣中跳躍着,帶着溫暖的火焰的顏色。昏黃色的光淡淡灑在她的臉頰,金發女人深吸一口氣,吹滅了蛋糕上的小蠟燭。

許個願吧。

她耳畔突然響起多年前熱戀的男友和她說過的話,男友從背後抱住她,将下巴埋進她的肩膀。桌上放着在面包店買的小蛋糕,“許個願吧,明天都會好起來的。”

Emma Swan,生日快樂。

她虔誠地握緊雙手,手指從指縫穿過,握在胸前。

許個願吧。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金發女人輕輕站起身,鎖內的機關扣動,門發出微微吱呀的聲音。一個小男孩抱着一本書,站在門口,仿佛宿命一般。

“Emma,我叫Henry。是你在十年生下前的孩子。”

金發女人調轉方向盤,想想小男孩說的話。怎麽都像哪家調皮搗蛋的孩子的惡作劇。

她微微嘆口氣,決定小男孩送回家。順帶見見他的養母。

即使Henry是自己的孩子,她也不可能和他繼續生活在一起。這對收養男孩的夫妻來說,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聽着小男孩一路喋喋不休說着童話故事,Emma Swan有點頭疼。雖然她小時候也挺喜歡看童話的,但她也從來不會認為自己的養母是巫後,生母是白雪公主的女兒。這也……太離譜了吧!

Emma的車開上了一條公路,兩邊是僻靜的樹林。月光靜靜照在路牌上。

童話鎮

夜風有點冷,她打個寒顫。瞥見了一座很高的鐘樓,鐘樓的指針靜止不動,在黑夜中像個沉默的紳士。車一路駛進一條街道,路燈淡黃色的光斜照在地面,兩側的商店都已經關門。枯黃的樹葉紛紛揚揚落下,街道一個人也沒有。

男孩帶她一路走到一間白色公寓前,公寓挺大,沐浴在月光下。金色門牌上108三個數字熠熠生輝。她沒有走上前去,只是站在草叢間的那條小路上,思考着見到男孩養母時如何禮貌措辭,畢竟不是誰都會歡迎孩子的生母找上門。她和她聊聊Henry的現狀,然後就告辭離去。

“Henry!”

一個黑發女人推開門,她匆忙跑到Henry面前将男孩緊緊抱住。借着月光,Emma看到她穿着一件淺灰色的裙子,包裹着纖佻的曲線。

黑發女人松開手,她一手摸摸男孩的臉蛋,另一手動作輕柔幫他理理頭發。等她再擡起頭,看到不遠處站着個人時,微微一愣。男孩趁機跑進了房裏。

Emma終于看清了對方的臉,輕輕地說了聲Hi。

黑發女人怔在原地,對方金發披散,穿着紅夾克和牛仔褲。她不可思議地睜大雙眼,雙手微微發顫。她感覺巨大的浪潮将她淹沒,她将抓住什麽,但周圍沒有可以依靠的東西。于是她攥緊了拳,巨大的轟鳴聲在她的腦海回響着。她愣愣地看着遠方的金發女人。

Emma尴尬地摸摸鼻子。對方站在原地看着她已經太久了。正常的套路不是應該大吵一架,或者把她請進房裏嗎?她站在那幹嘛?

金發女人的雙眼微微睜大,那個漂亮的黑發女人向她跑來,猛地把她抱住。她

被她抱得喘不過氣來。溫熱的觸感從對方身上傳來,黑發女人身體的曲線緊緊和她貼合。她的腰被對方的環抱住,對方抱得很用力,幾乎就要把自己融進她的身體裏。

-

Regina坐在沙發上,手中端着一杯蘋果酒,“你叫Emma Swan”

見金發女人點頭,她恢複了那副禮貌的笑容,“我為先前的行為道歉。你長得太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了。”

但Jennifer的品味比眼前這個女人好多了,黑發女人的目光瞥過她的紅夾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像的人?

但她可以篤定,對方沒有撒謊。因為領養Henry後她就有讓Sidney去查生母的資料,這當然屬于違法行為,但查出來的結果讓她大吃一驚。

對方是她死對頭白雪公主的女兒,Emma Swan。

此時的白雪失去了記憶,做回了那個膽小的年輕老師,瑪麗瑪格麗特。看到對方禮貌而恭敬的神情,Regina心中少了很多負罪感。她本來也不需要什麽愧疚感。

她早就想過Henry的生母有朝一日會找上門來,但怎麽也沒想過,她會和Jmo這麽像。

Regina輕輕搖晃酒杯,玻璃杯上留下淺淺的酒暈。她盯着Emma的臉出神,十年前她和Jennifer那次見面,她以為是永別了。她們本就不在同一個世界,哪還有見面的機會?

黑發女人握住酒杯的手加大力氣,“客房還沒收拾,很抱歉不能留你下來。小鎮的旅店應該還開門,天色已經不晚了,就委屈你一夜了。”

她家客房前段時間才收拾過一次,但Regina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位金發女人留在家裏。Emma估計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也不做停留,大步離開了公寓。

她将酒杯擱下,有些疲倦地合上眼。指針滴答滴答,碾過一格又一格。

新生的日光漫過開闊的原野,撲棱撲棱地搖動樹梢,驚醒了某只小鳥。Emma掀開被子,向窗外望去,可以遠遠看到那座鐘樓。鐘樓的指針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轉動,像命運的羅盤訴說着古老的故事。金發女人利索地刷牙洗臉,披上自己的紅夾克,匆匆下了樓。

一個男人正從門外進來,他穿着西裝,顯得禮貌而紳士。他雙手交疊,撐着拐杖,目光詫異地看向金發女人,“我記得從來沒在小鎮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

Emma擡起眉毛,“我剛剛到小鎮。我叫Emma Swan。”

男人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住,他扭動一下拐杖。嘴角重新浮現一個帶着面具的假笑,“歡迎你來到童話鎮。”

“對了。”穿着西裝的男人露出一個難以琢磨的笑容,“鐘樓的指針又開始走動了。”

金發女人困惑地擡起眉毛,完全不明白對方說這話的意義。

等他走後,周圍有人開始聊起了這位戈登先生。他們的神情多少帶着畏懼,Emma好奇地問道,“他很厲害嗎?”

方才那個高談闊論的男人抓抓腦袋,用力地點點頭。

她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黑發女人,“比鎮長還厲害嗎?”

對方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她,“整個小鎮都是戈登先生的財産。”

按着那個男人的話,Emma走過兩條街道,到了外婆家。外婆家是小鎮唯一的餐廳,她推門進去要了一個三明治和一杯加肉桂的熱可可。站在櫃臺前的是個帶老花鏡的老太太,她正和一個年輕時髦,打扮前衛的漂亮女孩争執不休。

坐在外婆家的人們詫異地打量着這位陌生人:小鎮幾乎沒有過陌生人出現。Emma挑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享用自己的早餐。

過了片刻,外婆家的門被推開了。金發女人只覺得自己面前掠過一道風。那個男孩Henry,一屁股坐在了她的面前。和Regina的一番話後,她已經确定了Henry是自己多年前抛棄的孩子。但她遲早會退出他們的生活,就像沒出現過。

男孩熱情地和她打招呼,他也點了一杯加肉桂的熱可可。金發女人和他閑聊着,她看着男孩笑眼彎彎的模樣,眼前有些模糊。她虧欠了他太多,她錯了他成長的點點滴滴。一種強烈的悔意侵襲她的腦海。

男孩突然向她神秘地眨眨眼,“鐘樓指針又開始動了。”

“所以呢?”

“Emma!”男孩以一種預言家的語氣說,“你是救世主!鐘樓的指針從我出生起就一直是那個時間。在童話鎮,時是凍結的。從你來到小鎮起,指針開始走動。是你打破了凍結的時間!”

……你想多了孩子,也許只是昨天剛好把鐘修好而已。

但她并不想和男孩讨論鐘樓零件老化問題,于是緘口不語。Henry始終忘不了他最愛的童話——他神秘兮兮地告訴Emma:櫃臺站着的是小紅帽和她的外婆。

Emma打量一眼打扮前衛,塗抹濃妝,被Henry稱為小紅帽的女子,扯扯嘴角。但她沒道破男孩的天馬行空,也沒有打斷他興致勃勃的話語。她從來沒有參與過男孩的生活,也只能靠這些童話故事和對方相處。

外婆家的門又打開了,擡頭看去的人們又埋下頭品嘗食物。Henry的神情有些不自然,Emma正想着要不要和黑發女人打個招呼,對方就已經來到自己身前。Regina臉上還帶着幾分怒氣,“Henry,你怎麽跑這來了?”

小男孩舉起手中的熱可可,無辜地眨眨眼睛。Regina的聲音柔和了一些,“現在走吧,不然就要遲到了。”

男孩沒有一點想走的意圖,“Mum,我想和Emma聊聊天。”

黑發女人深吸一口氣,“現在已經不晚了,你可以放學再來找她玩。”

Henry乖巧地點點頭,他背起一旁的書包,抓起桌上的熱可可,向金發女人揮揮手,“Emma,放學見!”

Henry走後,Regina在小男孩坐過的位置坐下。鎮長女士穿着黑色西裝外套,黑色卷發利落明朗。她擡起那雙褐色的眼睛,嘴角挂着和那位戈登先生相像的公事化微笑,“鎮上的鐘又開始重新走動了。”

……怎麽每個人都在說這件事?小鎮的機械修理師真的有這麽忙嗎?

黑發女人若無其事地摘下黑色手套,“Miss Swan,我記得當初是秘密收養。”

Emma尴尬地坐在原地,她想要開口解釋,卻被鎮長大人打斷,“我知道是Henry把你帶過來的。但你想在這裏待多久?”

對方明明是心平氣和地講話,Emma的臉卻有些微微發燙。她遲疑一會,“我想再看看Henry,過兩天就走。”

Regina眼中沒有任何情感,“我會照顧好他的。”

金發女人點點頭,“對了……Henry之前和我說的童話故事。”

黑發女人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我當初就不應該讓他看那麽多童話,我已經請了心理醫生每周為他做心理輔導了。你不用擔心,沒什麽大事。”

“好的。”

對方神情淡淡,她拿起桌上的黑手套,站起身,“還有什麽事嗎”見金發女人搖頭,她轉過身,走出門外。

日光淡淡地,溫柔地落在地上。Regina神色晦明,額頭上的青筋若隐若現。

她搖搖頭,自嘲地一笑,踩着高跟鞋向前走去。

-

Emma從外婆家出來時,天色已經很晚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空無一人。兩排路燈盡職地立在兩旁。寒意侵來,金發女人揉搓凍僵了的手,呼了口熱氣。

她揉揉眼,一輛黑色汽車後面隐隐有個人影。Emma走過去,探頭一看。鎮長女士坐在地上,懷中抱着酒瓶。臉頰暈紅,聽着腳步聲擡頭看看來人,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仿佛在風浪中失去船舵的船只,颠簸搖晃。

“你喝酒了?”Emma驚訝地看着對方。Regina踉跄地走上前,一只手攬住金發女人的脖子,順勢攀了上去。溫熱的鼻息拍在金發女人臉上,混雜着酒味和淡淡的體香。鎮長大人的鼻尖抵在她的臉頰上,Emma臉色微微發紅,她緊緊揪住卡在自己脖頸上的一雙手,好讓自己不至于被勒死。

“你喝得有點多了。”金發女人說着伸手要去搶她手中緊攥的酒瓶子,對方皺起眉,将手舉得老高,避開了奪取。Regina臉色紅得發燙,像是怕對方逃脫,她死死抱住Emma,神色有點委屈,“對不起。”

“什麽?”金發女人不解地看着抓着自己不放的人。

“Jennifer,對不起。”Regina拉住對方的袖子,感覺六腑五髒都在燃燒。對方什麽也沒有說,輕輕嘆口氣,将Regina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踉踉跄跄地往旅館拖。

Emma艱難地挪動着,她感覺對方的目光死死地黏在她的臉上。Regina嘆息一聲,“你要是我女兒就好了。”

????

黑發女人還在自顧自地說胡話,Emma臉頰也變得和她一樣滾燙。她想把身上只比她大一歲的女人弄醒問清她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Regina突然停下來,不肯再跟着她往前走了。

“Regina……你哭了?”

金發女人手腳無措,不知該怎麽辦才好。對方将頭埋到她懷裏,不安分地扭動兩下,Emma聽見她小聲地嘟囔一聲,“Henry。”

像是被什麽東西瞬間擊中,Emma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摟着對方纖弱的肩膀,安撫地拍了拍。Regina安靜下來,像是睡着了。

金發女人将她拖回旅館時,已經半夜了。Regina酒意正濃,渾身失去了力氣。借着醉意倒在床上,兩頰透出紅暈。Emma幫她脫下鞋,蓋好被子後,折騰出了一身汗。她無奈地看了眼熟睡的人,躺在沙發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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