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短篇十二

短篇十二

加冕典禮的前一天晚上，年輕女王獨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月光照在恩底彌翁銀像上，漂亮的銀像在碧玉制成的底座上，房間盡頭挂着黑色天鵝絨的帷幔上印着皇室的徽章。

Regina深吸一口氣，她拿起放在黑緞上的權杖，溫潤的金色映着嫩紅的寶石。這是前些天她的死敵托付仆人帶回宮裏的。

上個月，年老主教把他常年在外的女兒接回宮中，衆所周知，女王和祭司女兒的矛盾由來已久。有人猜測祭司女兒會為年輕女王加冕，這個想法在某位大臣提出來的第一刻就被女王嚴聲否決。參加過那次會議的人都說年輕女王的臉像中了冰雪王後的魔法，結滿冰棱。于是在第二日，那位常年在外的祭司女兒不告而別。奇怪的是，年輕女王的神色非但沒有好上半分，反而更加難看。

Regina将權杖放回黑檀木長盒中，背後熟悉的聲音讓她的手輕輕顫抖，“怎麽樣？挑剔鬼。”

Regina回頭看去，那個令人頭疼的家夥正靠在門邊，淺綠色的眸中滿帶笑意，她手中抱着細金線織成的雪白王袍。那位祭司女兒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好歹也抱怨一聲吧，為了權杖上的寶石，我跑遍了整片大陸。”

年輕女王冷冷瞪她一眼，對方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熟悉的氣息鋪面而來。Regina不自覺後退一步，一雙手輕輕覆上她腰側，多年嚴守陣地被鑽了空子突破防線，陌生的觸感令她渾身僵硬。年輕女王故作鎮定，“我不希望在明天的加冕儀式上看到你。”

“我來給你送王袍，Henry……他還好嗎？”

Regina冷着一張臉，“當初誰扔下一個孩子後，就一無音訊，不知死活，你哪來的臉問我？”

祭司女兒輕輕咬住下唇，她們離得很近，以至于Regina能看到她睫毛的顫動。Emma顫抖的手輕輕拉住年輕女王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态度讓Regina有些心軟。

“你不讓我參加你的加冕禮，我想看你穿王袍的樣子。”Emma的神情既委屈又難過，Regina的鼻頭有點酸，“你想怎麽樣？”

祭司女兒沒有再說話，她輕輕将手搭在年輕女王的胸口，緩緩解開上面的銀扣子。她的雙手都在發顫，Regina低垂着睫毛任她擺弄。Emma的雙手攬在她腰間，将袍子的腰帶解開。

年輕的女王只穿着白綢裏衣，站在原地，單薄的白綢包裹着纖均的曲線，她的指關節捏得泛白。祭司女兒并未立刻為她穿上王袍，她白皙的雙手輕輕将裏衣的褶皺拉扯好。Regina的雙眼微微睜大，對方的手探進來，溫熱的手心貼着她的腰側，灼熱的溫度讓她血液鼓撞。

年輕女王在極力克制着什麽情緒，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竟有一點點哽咽，“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Emma怔在原地，她松開攬着黑發女人的手。

年輕的女王展開桌上的雪白袍子，袖邊淡金色紋路宛若流水。她将王袍穿上，緩緩扣好扣子，系上腰帶。“這是最後一次了。”

淡淡的月光灑在她身上，她穿着王袍，眸中黑沉沉的，帶着拒人千裏的神情。

Emma覺得她幾乎像玻璃雕塑，馬上就要碎掉。她動了動嘴唇，“離開王宮的這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也想了很多……”

“如果是幾年前，看到你重新站在我面前，我會欣喜若狂。”年輕的女王打斷了她的話， “以後你去見Henry，別讓我知道。”

祭司女兒咬着嘴唇，她合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我想你了。”

Regina側過身去，她緊緊扯着袖角，“我不想再說下去了，請你走吧。”

壁爐裏的松木慢慢地燃完，Emma緩步走到門邊，她回頭看去，黑發女人單薄的身子罩在王袍下，火光倒映在她不見喜怒的眸中，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迅速在胸口膨脹。Emma張了張口，試圖發出點什麽，卻始終沒有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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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載幹草的駁船駛離了碼頭，霧霭帶着涼氣降落，變成了暗影，銀色的號角吹響，教堂朦胧顯現。

厚厚的窗簾遮住了陽光，五顏六色的大石頭砌成了地板，搭配成一種幾何圖案。年輕女王身穿細金線織成的王袍，手握權杖，她走過長長的地毯，站在教堂高高的聖壇上,日光輕吻着她披落的黑發，年老的祭司站在聖壇上，微笑地看着她。

底下的臣民肅靜着，他們發現女王的眸中郁結着哀傷。祭司女兒的孩子，女王的繼子也來了。他穿着白色法蘭絨的老式宮廷服裝，耀眼的白色服裝在柔軟的棕發襯托下更加璀璨奪目。

Regina在耶稣像前跪下，她低下頭祈禱，巨大的蠟燭在珠寶裝飾的聖壇旁邊明亮地燃燒着，焚香的煙雲盤成細細的藍圈在穹頂缭繞。

教堂突然變得寂靜無聲。年輕的女王禱告完，她站起來，轉過身去。年老主教不知何時消失在了聖壇。

“為我加冕的祭司在何處？”她困惑地問道。

老祭司的聲音從聖壇下傳來，“陛下，另有他人為您加冕。”

Regina微微睜大雙眼，一身白袍的金發女人向她走來。日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照在萬字浮雕的淺銀色屋頂下，她的金發像纏繞的陽光。黑發女人感覺她每踩在地上一步，就奪去了她一分呼吸。祭司女兒，現在該是年輕的祭司了，微笑地看着她，那雙淺綠色的眸中笑意盈盈。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年輕祭司一步步向她靠近。Regina忘了後退，她怔怔地愣在原地。年輕祭司的指尖穿過她的指縫，肌膚摩挲的觸感讓黑發女人好像有什麽地方顫抖了一下。金發女人的目光溫柔而灼熱，仿佛能穿透她的心髒。

聖壇下神情嚴肅的男孩忍不住彎起了嘴角，老主教輕咳一聲，管風琴奏響了樂曲，喇叭手也吹響了號角，唱詩班的孩子開始歌唱。人們恭敬向聖壇行禮。

年輕祭司捧起王冠，形如圓月的珍珠潔白如晨星。“黎明的曙光照亮蒼穹，我以神的名義為您加冕。仁慈将普照霍亨索倫，臣民雙手不再有淤青，不再需啜飲淚水泡制的苦酒。”

Regina卻往後退了一步，她咬着嘴唇，将手抽了出來。

Emma目光溫柔地看着她，“我以愛的名義為您加冕。”

于是年輕祭司讀了一首傾慕詩。

“日暮風吹，葉落依枝，丹心寸意，愁人不知。

自我離矣，明鏡不治，思君流水，何有窮時。”

年輕女王的臉頰滾燙，男孩站在下面，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兩位母親，老主教也笑起來。年輕祭司像對待珍寶一般，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了三重王冠，披上了王室的紅绶帶。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标準的宮廷禮儀。

底下的臣民在一瞬間爆出歡呼聲。

金發女人呼吸聲拂過臉頰，眸中跳躍的光比星光還耀眼，“我不會再離開了。”

屬于對方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激流的血液沸騰着，咚咚的心跳敲打着耳膜，溫軟的唇覆上來。年輕女王身體繃緊，她的臉頰燒得滾燙。

聖壇下爆發出一陣比先前還熱烈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