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降火三道菜

降火三道菜

第二日天還沒亮，霍辰便離開了。

然後才一上午，整個霍宅的人都知道，阿欣昨夜去給大人送夜宵這事。

前院裏，三個女人一邊打掃落葉一邊說話。

“阿欣啊，真看不出來，你竟然有這份心思和膽識。”張嬸忍不住說。

“啊？”阿欣懵然，不太明白。

“有什麽不好說的，你昨晚不是去大人屋裏嗎？不過咱們家這位大人和別的大人不同，只怕你是白費心思了。”

阿欣忍不住問：“不同？哪裏不同啊。我看大人與我們沒什麽不同的。”

張嬸和李嬸卻忽然不說話了。

阿欣好奇，還想再問，卻見劉信朝着三人走來。

劉信沉着臉，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你們三個都在，那正好。阿欣，從今日開始，張嬸李嬸只打掃院子，你專職打掃茅房，清洗恭桶。”

阿欣杏眼瞪圓：“啊？”

“啊什麽啊，這是大人的吩咐！”劉信大聲道。這個阿欣，居然敢做什麽碎鳥蒸蛋給大人吃，就得受點教訓。

……

霍辰入宮，今日宮內無事，他便打算回宮內的值房小憩，還未到值房，便有福安宮的宮女來請：

“霍掌印，太後有請。”

霍辰點頭，随宮女去了福安宮。

福安宮前殿內，只有太後與大宮女在。

霍辰依矩行禮，動作絲毫不差：“霍辰拜見太後。”

謝太後語氣淡淡的：“哀家可不敢受內相大人的大禮，快請起吧。”

太後陰陽怪氣，霍辰不放在眼裏，他從容起身：“不知太後傳召，有何旨意？”

“哀家的事可不敢勞煩霍掌印，只是……陛下的事情，哀家不得不問一問了。”

“微臣但憑吩咐。”霍辰面色不改，從容泰然，并不為太後的态度影響。

“陛下十三歲登基，如今二十了。這個年紀，可不算小了吧？”

霍辰點頭：“是。”

“本朝男子十五歲可成親，二十歲的男子，若是有個三妻四妾的，孩子五六個也都有的。可皇上呢？他一國之君，後妃也有四個，至今卻沒有一個龍子！”

太後語氣越盛，她面色微怒，大聲呵斥：“霍辰，陛下最是信任你，你在朝野之中權勢顯赫，陛下無子，你可知罪！”

“……臣知罪。”霍辰跪下。

“知罪？呵，每回都知罪，知罪就是不改！”太後氣得拍了一把扶手。

霍辰無奈：“太後，龍嗣之事的關鍵還是陛下。這是陛下私事，臣也不好多言。”

“私事？龍嗣事關社稷，怎麽會是私事！你不好多言，你有什麽不好勸的，陛下如今只聽你一人的，你為何不勸！”

“……臣會盡力而為。”

“夠了。這種敷衍的話哀家不想再聽了。哀家年內必須聽到好消息，否則我就為你是問。”

霍辰眉心微擰，不過很快恢複平靜。

他低頭應下：“臣遵旨。”

霍辰從福安宮出來，又去了紫英殿。

皇上依舊在雕玉。

他見霍辰進來，問：“太後找你了？”

“是。”

“她又問你我生孩子的事情了？”

“皇上英明，的确是這件事。”

“她可真是操心我生孩子啊，”皇上輕笑一聲。

霍辰沒做聲。

“其實啊，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多可愛……啊，對不住，我不該在你面前提這事。”

“陛下仁厚，不過臣早已看淡，并不在意。”

“霍辰，我今日在禦花園見到麗嫔了，我在假山後，她沒發現我。我聽到她罵我。”皇上又說。

“……這麗嫔，倒是膽大。”在皇宮罵皇上，真是敢啊。

“這叫什麽膽大？她無非以為身邊沒人罷了，她要是敢當面罵我，那才算膽大。你猜猜他罵我什麽？”皇上笑了起來。

“臣不知。”

“她罵我，說我是個怪胎，放着那麽多美人不要，非要每天和玉作伴，哈哈。”

霍辰微笑點頭：“這倒是實話。”

“哼，我才不傻呢。美人有刺，可玉不會害人啊。霍辰，你讓馮道去調查一下，麗嫔和謝氏，究竟沒有牽連。”

“是。”

……

一連幾日，阿欣天天打掃茅廁，清洗恭桶。

一開始，阿欣心裏的确有怨，不過她苦中做樂，越幹越順手。

有時她還抽空幫張嬸、李嬸幹活。這兩人年紀大了，手腳不利索，幹起活來很慢。

這日，阿欣在前院掃落葉，有三人進來。

三人衣服別致，雖顏色有差異，卻好像是統一裁制。

他們腰間還挂着大刀，看起來氣派威嚴。

阿欣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這引得馮道也看向阿欣。

霍宅的仆從，都是霍辰親自篩選，經過調教和訓練的，他們嘴巴嚴實，也沒有任何好奇心，不管是誰來了府裏，他們只管悶聲做事，從不好奇窺探。

這個女人膽子卻大。

等等，女人？

馮道瞪大眼：霍府居然有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難道說大人開竅了？

大人也想找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養在身邊了？

馮道按捺不住，靠近阿欣，他忽然覺得阿欣臉有點面熟，恍惚片刻後，馮道想起來了：“是你！原來如此，大人那日救你，果然是對你有意！”

阿欣莫名：“救我？”誰救了她？

他說的大人又是誰？

“怎麽你不記得我了？那日在鹿角巷，你被兩個混蛋欺負，是我帶人過去救你。當然了，本督從不喜歡做好事，救你是大人的吩咐。”

“大人？誰啊？”阿欣更加迷惑。

他口中的大人在她失憶之前，見過她。難道這位大人認識她？

這下馮道也迷糊了：“我說的大人就是這間宅子的主人啊。怎麽，內相大人救你的事，沒跟你說？”

阿欣皺眉。

大人之前救過她？

可按照大人之前的說法，他是從人牙子手裏買了她。

現在這人卻說，大人從壞人手裏救她？

這是怎麽回事？

……

馮道是來給霍辰送酒的。

他新得了兩壇好酒，特意送過來。

馮道正要走時，碰巧霍辰回來了。

兩人就去後花園喝酒。

馮道忍不住問：“剛才我在前院見到一個姑娘。她是不是前些日子我們在巷子裏救的那個姑娘？”

霍辰嗯了一聲，他低頭抿了一口酒。。

馮道眼睛瞪圓！

難道，大人真動了那個心思。

“大人，那我先恭喜一聲了。”

霍辰擡眼，眼底疑惑：“？”

什麽恭喜？恭喜什麽？

只見馮道繼續說：“您打不打算大辦一場？我讓兄弟們準備起來。保準熱熱鬧鬧的，不比京城裏王爺娶妃排場差！”

“……閉嘴。你誤會了。我和那女人什麽都沒有。”

“啊？怎麽會？您救了她，還讓她住進了霍宅，這霍宅以前可壓根沒有女人啊！”

馮道不把老婆子看做女人。

“您對她這麽好，不就是打算收了她……”

霍辰打斷馮道：“我對她這麽好？我問你，你見到她的時候她穿着如何，在做什麽？”

“……她穿着婢女的衣裳，在打掃院子。”馮道回憶。

“你若是喜歡一個姑娘，會讓她掃院子？”

馮道啞口無言。半晌他又說：“興許這是一種……獨特的癖好？”

“你再胡說八道我拔了你舌頭。”霍辰聲音冰冷。

馮道趕緊閉了嘴。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問：“那您為什麽把她留在宅裏？”

“她是別人送來的。”

“誰？”

“薛不寒。”

馮道恍然大悟：“難怪您之前讓我派人去薛不寒老家探查。不過奇了怪了，薛不寒怎麽就把這個女人送到您這？”

“這女人可能是他在老家娶的妻子。他以為我對這女人有意，所以将她送給我，一箭雙雕。”

“原來是這樣。如果是真的，那這個薛翰林可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這女人沒準能用來牽制他。”

霍辰點頭：“不錯，所以我留下了這個女人。”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這女子真是薛不寒妻子，那薛不寒真夠狠的啊。居然把自己妻子送人……”

馮道說到這，忽然閉了嘴。

因為他看到有人正朝這邊過來。

是阿欣。

距離上次霍辰離開，已經過了五六日。

得知霍辰回家，阿欣便趕緊來獻殷勤。

她又跑去廚房大幹一場。

見阿欣又要給大人做吃的，方泰贊了一句：“勇氣可嘉！”然後把廚房交給了阿欣。

半個時辰，阿欣做了三樣菜，然後趕緊給大人送來。

看到阿欣手裏提着食盒，霍辰問：“你又來送菜？”

上回她做得蒸蛋碎鳥，讓霍辰印象深刻。

雖然寓意奇特，可味道的确是不錯的。

看來阿欣以前廚藝不錯，是一個非常賢惠的婦人。

阿欣點頭：“我聽劉管家說你們在喝酒，所以我做了點菜送過來。”

“拿來看看。”霍辰有點好奇，不知道她這回做了什麽。

阿欣打開食盒，取出三樣菜，綠油油一片。

馮道一愣：“這都是什麽啊，這麽綠！”

阿欣慢慢解釋：　“雞絲拌黃瓜，去肝火。”

“冬瓜花甲湯，去肺火。”

“肉餡苦瓜，去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