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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在場衆人轉頭看去，就看見一個頭發花白，但是精神抖擻的老頭，打扮得十分樸素，正站在廚房門口，身旁還跟了兩個身穿名刀收錄館工裝的人，其中一個手裏提了個大箱子，另一個手裏舉着攝像機。

那老頭背着手，一雙眼睛瞪得炯炯有神，在衆人臉上一一掃過，自帶着一股風霜劍雨的老者威嚴，目光十分銳利，尤其是落在馮八兩臉上時，更是像找到了罪魁禍首一樣憤怒了起來。

“好、好，姓馮的混小子，就是你是吧？年輕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氣量狹窄心術不正，學工的時候就調戲人家服務員小姑娘，到老了居然還是死性不改，說，你是怎麽串通那個狗屁專家說我的刀是假的的！”

馮八兩眼神中的震驚都還沒有退去，又聽到老頭兒那些說他年輕時的話，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的，結結巴巴開口道：“甄、甄師傅，你、你真的還活着？”

那姓甄的老頭兒冷哼一聲，道：“怎麽？你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好無法無天了呗？”

馮八兩又是結結巴巴道：“那刀，真的是你做出來的？”

甄老頭兒道：“不是我還能是你這個廢物？”

說着他轉頭看向旁邊，對那個舉着攝像機的名刀收錄館工作人員道：“他們之前驗刀搞直播，咱們也搞直播，我倒要看看，誰說話更好使，更有分量！”

說着，他終于第一次把目光望向站在旁邊的林沫然，招呼道：“小沫沫，來，把刀拿出來，讓這位張同志幫忙驗驗，他可是真正的專家，比馮八兩上次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狗東西有能耐多了！”

這邊劉峤愣了半晌，想要關掉直播的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作為一個面向大衆的自媒體號，他的确需要一些爆點事件的流量。

同時，他也想知道真相。

直播間看熱鬧沒夠的網友們更是個個興奮，剛剛林沫然和莫師傅的廚藝比試勁頭兒還沒過呢，這邊轉眼又有了新的熱鬧看，他們巴不得劉峤能播到天荒地老去，見他不關直播真是高興到不行，全都搬好了小板凳，瓜子可樂的準備好就等着吃瓜。

“這老頭是誰？”

“應該是小林師傅之前在驗刀那個熱搜裏提到過的，他說他老家有個甄老頭兒，做了好多把像他手裏那樣的隕鐵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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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當初還惹了群嘲，好有人說他信口雌黃，哪有這麽巧真好有個姓甄的老頭會做刀，但更多人當時懷疑他這是收了齊宴齋的錢配合着炒作的。”

“那現在是什麽情況？這是齊宴齋的另一種炒作？”

“肯定不是啊，動動你的小腦袋瓜，哪有人炒作把自己的首席大師傅放在失敗者的境地？還有莫師傅的師父馮八兩，你們沒看見他被罵成什麽樣了！”

“那就是說，這是來真的？難道這個甄老頭兒真的是甄

記隕鐵刀的傳人？那他那把刀也是真的甄記隕鐵刀？他沒騙人？”

“現在還不好說，但小林師傅應該是沒騙人的，他頂多就是不知道內情而已。”

“哈哈哈哈，那甄老頭兒叫他小沫沫，還可愛的名字，哪個沫呀？我也想叫他小沫沫。”

“啊啊啊我本來對小林師傅沒那麽着迷的，現在有點兒上頭了，他廚藝是真的好啊，顏值又這麽高，看起來性格也不錯，還有，正如樓上所說，名字也好可愛呢！”

“你才上頭，我早就在《地球人聯盟》那期就很喜歡了，我真的很吃他的顏，顏狗的天堂有沒有？”

“我雖然也很欣賞他的顏，但我更喜歡他的氣質，我是個有內涵的人。”

“難道沒有和我一樣，是他的飯粉的嗎？到底怎麽樣才能吃到他做得飯啊？有人知道的跪求告知！”

“飯粉+1，我都要被他今天這道寶塔肉饞死了，好羨慕剛剛能吃到這道菜的現場客人，為什麽我沒有去齊宴齋吃飯！”

“你們夠了，都說了這個林沫然私底下人品很爛，現在被他迷惑喜歡上他的，将來一定會後悔。”

“又來了，我看到好多像你這樣的言論了，他到底怎麽爛你倒是說呀，說出來好讓我死心嘛！就光這樣子逼叨又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很搞笑好不好！”

評論區依舊是熱熱鬧鬧，這邊直播現場。

被甄老頭兒稱呼為“小沫沫”的林沫然無奈地嘆了口氣，對甄老頭兒道：“不是說你不出遠門嗎？現在怎麽跑這兒來了？是不是我給你惹麻煩了？”

甄老頭兒對着他哼了一聲，道：“知道自己惹麻煩就行，不過沒事兒，等我給這些家夥長長眼，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是甄記隕鐵刀。刀呢？”

林沫然道：“今天出門是來談事兒的，沒帶。”

甄老頭兒不耐煩的“啧”了一聲，環顧四周道：“趕緊派個人派輛車跟他回去拿。”

半點兒也不客氣的樣子。

這邊劉成倒是上道，似乎知道這甄老頭兒來歷不簡單，說不定以後還有可以仰仗或聯合炒作的空間，于是麻溜地吩咐人準備車。

這邊林沫然也給了牛建和一個眼色，讓他跟着劉成的車子回家取刀。

好在同在項城，距離也不是太遠，很快刀就被取了過來，當場驗刀。

那位名刀館的張同志驗得十分仔細，還帶了講解，儀器什麽的看着也相當專業。

評論區一些稍微懂行的網友也都站出來科普點贊。

“确實是名刀館的專家，上次那人聽都沒聽過。”

過了好久出了結果，張同志激動地宣布道：“這是真的甄記隕鐵刀。不過，這刀的技藝好像還要更先進一些，甄老先生，據說當年甄家丢失了煉刀的核心技術，這麽多年來，您是重新找回了煉刀的方法，還做了技術革新和突破了嗎？”

甄老頭兒對這位專家同志态度很好，笑眯眯地說道：“這個呀，說來話長了。”

那位張同志又道：“那正好，館長現在在外地，叮囑我千萬拉您做個專訪，您看怎麽樣？”

甄老頭兒又點頭道：“可以可以，不過，你們得等我好好準備準備。”

評論區又是一片嘩然。

“居然是真刀？”

“那之前小林師傅說他們老家有很多把也是真的了？”

“八九不離十。”

“那這種隕鐵刀豈不是就不值錢了？”

“但技術還是只掌握在甄老頭兒手裏，還是值錢的！”

“這是個廚藝界的大新聞了吧？”

“不太懂這些的人舉手提問，這老頭兒是誰啊？甄記隕鐵刀真的有那麽珍貴嗎？”

“我雖然也不太清楚，但甄記這個名字在美食界還是超級有名的，別的不說，我只說和江南神廚馮八兩齊名的北派廚王，他就是甄記酒樓的唯一傳人。”

“啊？所以甄記不只是煉刀的，還是廚師？”

“對頭，據說祖上是禦廚，煉刀是副業。”

“難怪小林師傅的技術這麽高超，他師承北派廚王一脈。”

“樓上什麽意思，是說北派比南派的廚藝厲害嗎？”

“難道不是？小林師傅可是贏了莫師傅呢！”

評論區的讨論不知怎麽就偏到了南北廚藝孰強孰弱上面。

而直播現場，甄老頭兒答應張同志的邀約之後，還怒目橫對地對着馮八兩道：“狗東西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說？還有你找的那個什麽驗刀的家夥呢？一起出來給我道歉！”

“這老頭脾氣好大呀！”

“看起來他像是跟馮八兩有仇。”

“真刀給驗成假刀，叫你你不生氣？”

“确實是得生氣，但我還是覺得這老頭兒跟馮八兩有仇，不對，也可能是跟齊宴齋有仇。”

而今天的熱鬧似乎還不只這些，就在甄老頭兒不依不饒讓馮八兩道歉的時候，一個蒼老女人的聲音出現在直播間裏。

“甄奉盧？你、你真的還活着？”

原本還氣焰嚣張得理不饒人的甄老頭兒一個哆嗦，慢慢轉頭朝着廚房門口看去。

那裏，站着一位衣着華美的老婦人。

…

只是吃瓜樂子人沒能吃到這個瓜的最終結局。

等到那位老婦人出現後，很快兩個直播間都被關閉了。

倒是有人飛快扒出了這位老婦人的身份，是劉珊珊的太奶，齊宴齋如今當家人劉棕和話事人劉成的親祖母。

“這是什麽上一輩的恩怨情仇了吧？”

“我聽說過這個傳聞，好像北派名樓甄記酒樓的第六代傳人甄奉盧的前妻，就是齊宴齋第二代創始人劉蒙的老婆。”

“我去，那難怪甄老頭兒對馮八兩那麽大怨氣了，他這怨氣還包括對齊宴齋的那份兒。”

網上吃瓜人各種讨論。

這邊林沫然再次和馬小軍确認了一下這次廚藝比試輸贏的結果，約定執導《遂于傳》的細節之後再約時間詳談。

而兩位名刀收錄館的工作人員也和甄老頭兒再約了時間，等他們館長回來後親自上門拜訪。

然後，甄老頭兒就跟在了林沫然身後。

林沫然把他安排到了一家環境清幽的旅店中。

“啧，就給我安排這麽個地方？這幾年你都是咋混的？連個正經的落腳點都沒有？”

老頭兒一臉不高興地問道。

林沫然瞅了眼這家旅店，寬闊明亮的房間、綠植、清茶、沒有車來車往的幹擾和污染，已經很不錯了好吧！

不過他也知道甄老頭兒氣不順的地方不在這兒。

他不怕死地問：“那位就是你跑了的老婆啊？”

他以前在鄉下的時候聽甄老頭兒提過的，他以前有個很漂亮的老婆，還幫他生了個聰明可愛的兒子。

但因為他一直在外面四處跑，研究怎麽把刀煉好。

然後，等他再回家的時候，發現兒子死了，老婆也沒了。

“你閉嘴！”甄老頭兒沒好氣地對林沫然道。

林沫然聳聳肩，不去觸他的黴頭。

但過了好一會兒，甄老頭兒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一樣，道：“不怨她，不怨她。”

林沫然豎着耳朵細聽，果然，甄老頭兒過了一會兒又喃喃道：“當年孩子病了好久，她到處奔波找人治病，還要顧着酒樓裏的生意，姓劉的就是那會兒總是陪着她幫着她的。”

“後來孩子沒保住，她也就死了心，跟着姓劉的走了。”

林沫然陪着老頭安靜地坐了會兒，問：“所以你這麽多年一直在留香鎮裏待着不出來？”

老頭兒搖搖頭：“沒有，當時我想着不能老婆孩子沒了，煉刀也沒個結果，于是繼續沒日沒夜地鑽研，最後終于讓我成功了，也不算太失敗吧！”

他一邊說，一邊又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得之東隅失之桑榆。

到底是得到得多還是失去得多，恐怕只有老頭兒自己心裏才有個定論。

林沫然沒在那兒待太久，他離開那家旅店，琢磨着真該去找個房子。

老是擠在牛建和那裏不是辦法。

單身公寓，只有一張半大的床，他這個老板睡在那兒牛建和就被趕到了沙發上，睡覺時五大三粗的個子委屈巴巴地縮成一團，實在是不太人道。

還有他的鳥也欺負人，那天他倆回去的時候，八哥把人牛建和的房間搞成了入室搶劫現場，櫃子裏的衣服啄得滿地都是，好幾件還都撕成了碎布條，陽臺上的兩盆多肉也慘遭啄食。

明明他走得時候交代過八哥，要老老實實待在籠子裏的。

也就是牛建和脾氣好，默默癟着嘴把東西收拾了也沒發火。

倒是搞得林沫然心裏一陣愧疚，第二天跑去花卉市場買了好幾盆多肉賠給他，又把八哥籠子上了鳥打不開的那種鎖。

明明它在方家就不敢造次的，這個欺窮怕富的扁毛畜生！

當然，過些天他還要把那只受傷的小貓接回來，牛建和的小公寓實在是沒辦法再住了。

這樣打算着，林沫然便順便去了房屋中介。

只是連看幾家都沒有讓他滿意的房源。

正翻看着手機打算往下一家進發的時候，那輛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車子又像幽靈一樣忽然冒出來，停在了他的眼前。

副駕車窗降下來，精英範兒的婁助理一臉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林少？這麽巧？”

林沫然瞅了眼後車窗的玻璃，也跟着淡淡一笑，道：“是啊，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