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39章

林沫然把車停在了路邊相對安全的地方, 宋婉芝拉上丈夫叫上女兒下車走人。

林沫然并沒有攔着，只是安靜地坐在駕駛座上看着。

唯一有些抱歉的，是又把林沫莉弄哭了。

“我不走, 我要跟哥哥一起。”她抗拒着母親強加過來的意志。

“你确定？”

宋婉芝拿出一副“你跟着他就別再回來”的絕情架勢，逼着女兒做出選擇。

從來都知道母親是個什麽樣的人的林沫莉眼淚汪汪地轉頭看向林沫然，滿眼的傷心和不舍。

林沫然無奈地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 說道：“別哭，先去吧，回頭哥哥給你打電話。”

說完他還指點道：“往前走拐過彎路北那間酒店, 報我的名字和電話，房間已經定好了，去吧, 注意安全。”

林沫莉抹着眼淚一步三回頭地下車了。

這邊林嵩也朝着林沫然悄悄打了手勢，意思是會幫他勸勸宋婉芝。

但能勸什麽呢？林沫然木然地想。

勸她不要生氣？勸她別管孩子們之間的合理競争？勸她對自己的态度好一些？

林沫然選了首十分勁爆歡樂的歌曲，踩了油門驅車離去，車子開出去很遠，他還是忍不住被氣得笑出了聲。

她覺得自己在和方敘争。

Advertisement

這世上, 怎麽會有這麽好笑的事？

一個母親養育了一個孩子十七載, 卻像是一天都沒有養過似的。

從小到大他都懶得要命，也從來沒有和誰争過什麽，就因為這樣的懶惰和自由散漫，他曾挨過宋婉芝多少責罵和捶打，到頭來, 她一句不問就已經認定了他在和方敘争。

“你這好好地生什麽氣？”這邊林嵩果然在勸導宋婉芝, “孩子們有孩子們的生活, 我們不好插手的，你這樣有點兒偏心了。”

“我不是偏心, ”宋婉芝說道，“是他從來沒有一個醫者的仁心，他都沒有把小敘當成一個病人。”

“可能、他們鬧別扭了。”林嵩又怎麽會看不出問題。

宋婉芝道：“再鬧別扭也不至于連探望都不去探望一下吧？多大的仇？”

林嵩沉默。

這幾年裏一直有試着跟林沫然聯系，但林沫然倔強地沒有任何回音。

倒是宋婉芝跟方敘的聯系比較頻繁，順帶着他們也從側面得知了林沫然在方家的情況，大概知道這四年來他在方家過得還算安穩。

的确，能有多大的矛盾呢？

剛剛他們去看望方敘的時候，才得知林沫然不告而別離開方家的事情。

林嵩其實很想和林沫然聊聊，但在車上的時候不管他怎麽試探着問，林沫然總是一句“挺好”來回應。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忙着醫館的事，對于這個兒子關心不夠，以至于在分開之後，他們連像樣的父子談心都做不到了。

“而且你看見了嗎？”宋婉芝繼續道：“他的那輛車……”

林嵩即使對車子不是特別得了解，但也看得出那輛車不太便宜。

林沫然今年二十一，大學剛剛畢業連正經工作都沒有，也不知道是托了哪裏的關系去了那個直播綜藝。

但就算這樣，他應該也買不起剛剛那輛車子。

那車，要麽是別人送的，要麽，就是方家給他買的。

既然受着方家的經濟資助，現在卻又做出離開方家疏遠方敘的舉動來，這怎麽看也讓人覺得不太地道。

最後宋婉芝冷哼了一聲，評價道：“一點兒責任心都沒有的壞小子！”

“才不是！”忽然旁邊一直沉默着的林沫莉開了口，哭着道：“哥哥才不是壞小子！”

不等宋婉芝斥責，她又大聲道：“以前都是哥哥照顧我，他給我洗衣服做飯，給大家洗衣服做飯，你們什麽都不用管只是忙忙忙，誰家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幹那麽多活兒？你們沒良心，哥哥才不是壞小子！”

宋婉芝皺眉，語氣嚴厲道：“林沫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是這麽教你跟自己的父母這樣說話的嗎？”

林沫莉像是突然被激起了叛逆的心思，又大着膽子頂嘴道：“你就是偏心，因為哥哥不是你親生的孩子你就偏心，你喜歡那個方敘，你不喜歡哥哥，所以就說他的壞話！哥哥不是壞小子，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

“你給我閉嘴！”宋婉芝臉色有些蒼白，手也撫上了心口。

林嵩忙在旁邊拉架：“好了好了，沫莉不許再說了，你媽媽身體不好你又忘了？是我和媽媽不對，哥哥不是壞小子，媽媽說錯話了。但你也不可以這樣子跟媽媽說話，快道歉。”

說着他還飛快取了藥出來塞進宋婉芝嘴裏。

林沫莉也被母親被氣到煞白的臉色吓到。

今天她已經生過一次氣了，就是被哥哥那句“不能”氣到，現在她真的不能再生氣了。

林沫莉立馬慫了，雖然心裏還是不服氣母親對于哥哥和方敘的區別對待，但還是沒敢再繼續頂嘴，臉上還挂着淚珠小聲地跟母親道了歉，接着快步走到林沫然說的那家酒店，報了哥哥的名字和電話。

林沫然漫無目的地開着車在大街上瞎轉悠，車載音響裏的音樂依舊勁爆火熱，他嘴角自嘲的笑倒是沒有了，面容平靜得如同死水，沒有一絲波瀾。

四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這麽一個熱鬧的世界，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只有他像一葉漂萍、一縷孤魂，沒有一個可以從從容容安放自己的地方。

忽然，架在支架上的手機響起了十分特別的來電鈴聲，鈴聲選自一首歌，歌曲的名字叫《那人心，海底針》。

林沫然死水般的目光一下被激起了層層漣漪。

這個特殊的來電鈴聲，是那天他被鎖在書房外，十分不高興地回到自己房間後瞎琢磨的時候特意為那家夥設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手機正式響起這個鈴聲。

他不得不承認，施總是真的出息了，都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了，這可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遮蓋在心頭的陰郁一下子裂開了一條縫隙，愉快的情緒透過雲層冒出頭來，林沫然伸手要去接聽。

但就在這時，鈴聲斷掉，對面的家夥居然只等待了短短幾秒就挂斷了沒來得及接起的電話。

林沫然：“……”

果然，施總雖然出息了，但他的出息也就這點兒，響一下就挂算怎麽回事兒呢？

林沫然又被氣笑了，不過這次的笑容發自內心，雖然氣但也還是蕩漾着愉快的漣漪。

他其實能想象到施遂的意思，一邊擔心他和家人的相處，一邊怕這個電話打的時機不對，會打擾到他們。

其實施遂是很了解他和宋婉芝的相處方式的，以前在鄉下他挨訓或者挨揍的場面，施遂沒少見識。

林沫然繼續開着車子往前，等了好一會兒沒在等到《那人心，海底針》的鈴聲再次響起。

到了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他把電話回撥了過去，也學着對面，鈴聲響後幾秒，挂斷。

綠燈亮了，他踩下油門跟着車流往前。

沒等到過去一個路口，電話回撥了過來。

林沫然故意等着它響了足夠長的時間，聽完歌詞裏那句“他總是忽遠忽近若即若離，他的心如海底針，難猜難懂難以捉摸”，這才伸手點了接聽鍵。

接通了他也不說話，等着對面開口。

過了好幾秒，對面比他沉得住氣。

林沫然只好以長長地嘆氣作為開場白。

“心情不好。”他說。

對面還是不吭聲，似乎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

林沫然道：“不說話我挂了。”

“你在哪兒？”對面開口了。

“路上。”林沫然悄悄露出得意的笑容。

“林大夫他們呢？”那頭又問。

“去酒店了。”林沫然答。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還是主動地問了一句：“為什麽心情不好？”

林沫然：“問我能不能不要和方敘搶直播的位置，我說不能，她就生氣，拉着我爸和沫莉下車了。”

對面又沉默了幾秒，才道：“那你要搶嗎？讓她更生氣一些？”

林沫然“嘶”了一聲，心說施遂現在就開始瘋了嗎？

但嘴上卻道：“好主意。”

接着他又有些沒底氣地道：“也不知道人家還要不要我？”

雖然詹姆斯對讓他上第三期十分熱心，但國內出品方這邊并沒有釋放這樣的信號。

也許，他們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

“要的。”話筒裏傳出施總有些低沉磁性滿滿的聲音。

林沫然又覺得耳朵被刺激得癢癢的，施總的聲音……真的很性感。

“咳咳，”林沫然清了清嗓子順便把腦子裏冒出的不健康畫面清除掉，問道：“晚上想吃什麽？”

對面施總像是思考了一下，回道：“炸醬面吧，我來做。”

的确對面食情有獨鐘的林沫然：“……好。”

…

《地球人聯盟》國內官方賬號發布了一條澄清博。

具體內容是澄清關于會換掉方敘的一些流言，順便表達了對方敘健康情況的關注和關心，并祝他早日康複。

緊接着，方敘團隊對此做出了回應，感謝了粉絲和相關負責人的關心，并說明檢查結果已經出來，只是最近壓力太大引發了舊疾，修養兩天便沒事，不會耽誤《地球人聯盟》的直播日程。

而這一前一後的澄清說明發出以後，方敘的粉絲和一部分對林沫然不看好的網友立刻像是見了血的蒼蠅一樣興奮了起來。

“我要笑死，某些人的水軍再怎麽蹦跶也沒用，節目組親自澄清沒人邀請你家那位，我就問臉疼不疼？疼不疼！”

“我就說圈裏優秀藝人多得是，怎麽就輪得到一個廚子接連出頭了！”

“背後的金主還是不給力啊！水軍買了這麽多炒了這麽久，不還是沒能得到上第三期的機會，丢人，太丢人了！”

“就怕某些人臉皮厚得要死，一點兒也不覺得丢人呢！”

對此那些希望再看見林沫然的網友自然也是有話要說。

“水軍？哪裏來的水軍？難道是說我？”

“醉了，水軍竟是我自己。”

“人林沫然連個自我宣傳的賬號都沒有，哪來的水軍？就不能承認人家優秀是吧？”

“再貼一下外網人氣截圖，眼不瞎的應該都能看出來林沫然的一騎絕塵吧？”

“不是我說，小林師傅的刀功、廚藝、琴藝、顏值，哪一樣不是征服外國朋友的利器？哪一樣不是弘揚咱們傳統技藝文化的砝碼？我就不明白了，想讓這樣的人走出國門有什麽可嘲的？”

而就在這時，《地球人聯盟》國內賬號又發了一條博，內容是：“關于第三期素人嘉賓，我們也有綜合各方面的考慮，認真地向小林師傅發去了邀請，很期待他能繼續與我們一起組成地球人聯盟。”

後面還虛空@了一下林沫然的名字。

剛剛被罵成水軍的網友們瞬間大翻身，就連很多只是窺屏不怎麽發表意見的家夥也嘻嘻哈哈冒了出來，喊話方敘粉絲和質疑林沫然的黑粉。

“臉疼不疼？就問疼不疼！”

誰知今天的熱鬧居然一個接一個。

就在《地球人聯盟》說要期待林沫然參加的博文發出一段時間後，一個ID名字叫“我是那個誰”的賬號回複，回應了這條消息，說的是：“得蒙不棄，榮幸萬分，第三期，我來了。”

本來這麽一個新賬號回複的這麽一條不起眼的消息，很快會被諸多評論淹沒，是沒人注意到的，但《地球人聯盟》官方直接點了回複：“歡迎小林師傅，合作愉快！”

接着，詹姆斯、田琦穎、吳衆銘他們也都下場點贊和關注了這個“我是那個誰”。

田琦穎還翻着白眼吐槽：“小林子你就不能取個讓人一眼認出的名字？”

“我是那個誰”發了一個手指朝天的小黃豆表情，配文道：“看上面，有頭像。”

網友們這時候也都發現了，這個“我是那個誰”的頭像，正是《地球人聯盟》第二期官方放的林沫然的營業照。

田琦穎又是一個白眼：“你甚至懶得自己拍一張自拍放上去嗎？”

“我是那個誰”又回：“都是一張臉，一樣的。”

底下的網友全都笑瘋，一邊連忙來點關注。

“小林師傅有賬號了！”

“我一定是第一個關注小林師傅的粉絲。”

“怎麽可能，詹姆斯才是第一個吧？或者是田田姐。”

“啊啊啊小沫沫我有罪，作為你的粉絲我居然沒能搶到前十的粉絲牌！”

“小沫沫你應該在超話預告一下的，我們都被你打的措手不及，太淘氣了！”

随着評論數量的節節攀升，林沫然新號粉絲數字也像是坐了火箭一樣直線飙升，沒一會兒的功夫已經突破十萬、二十萬、五十萬、百萬。

雖然在地球人聯盟國內嘉賓裏面，他的粉絲數仍然是最少的，但這漲粉的速度也已經是相當迅速。

《地球人聯盟》第三期的國內陣容，就此定下。

…

林沫然又把節目組發來的日程和注意事項看了一遍，撓了撓頭之後長嘆了一口氣。

“這次居然沒有同聲傳譯了，故意搞事情是吧！”

節目組這邊在上線兩期之後，根據網上的反饋決定把嘉賓之間的同聲傳譯關掉，以增加互動的趣味性和可看性。

一口塑料英語的林沫然對此很是苦惱，第三期的直播地點是在國外斯城，周圍除了工作人員全是瞳色和發色各異的外國人，他有些擔心自己的塑料英語應付不來。

“你不是、各國的美食都做得挺好？”施遂遲疑着問。

林沫然道：“那不一樣，制作美食的過程是一種享受，記外國單詞就很讓人煩惱。其實我記性還不錯，四六級也是過了的，就是都忘得差不多了。”

這中間可是隔了一個生死的數年，他還能記得一部分無規則排列的字母組成的單詞的意思，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完他看了眼一邊聽自己說話一邊在處理公務的施遂，道：“要不……施總幫我惡補一下？就一些問路之類的詞彙，還有斯城的人土風情标志性建築什麽的，你不是在那裏上過學？”

他還記得當年施總在斯城不到一年就完成了別人三年的課程，超級牛叉！

施遂聞言沒異議，快速搞定手裏的文件批示，重新開了個文件開始整理思路，看看要給林沫然補些啥比較實用。

林沫然見狀也湊過去看。

這不是林沫然第二次進施遂的書房。

自從那次翻窗看見了施總的特殊癖好之後，他矜持了一小段時間沒再靠近施遂的書房，但很快又無所畏懼了。

首先這棟房子尤其是施遂的書房對他來說太熟悉了。

以往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都被吸引在施遂身邊飄來蕩去，施遂忙碌公務的時候他就東瞅瞅細看看，以至于這間屋子的地板有多少塊，哪塊上面的縫隙有墨水漬，書架上的第幾格上放了什麽東西，施遂最習慣伸手就拿到的常用物品放在哪兒他都一清二楚。

于是在有一天晚上他肚子餓了做了宵夜還好心地給施遂端上一份兒，發現門沒鎖并被叫了“請進”之後，林沫然就開始了吃完晚飯沒什麽事兒就過來找施遂待着閑聊的日常。

這會兒他靠過來看施遂的緊急惡補計劃，彎着腰一只手撐在施遂的椅背上，身子離得施遂很近，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

施遂手裏的動作一下子就頓住，好半天一個字都沒能打出來。

林沫然：“……”

這麽容易就被影響到了？

行吧，他先上一邊待着。

他直起身回到自己剛剛坐的地方——施遂的床上。

因為這間書房裏能坐的除了施遂坐的那張老板椅，也就這裏了。

坐了一會兒他又拿起節目組的注意事項來看，看了沒幾眼便扔到一邊，整個人無力地躺到施遂的床上，嘆氣道：“我有點兒後悔了，你說我争這口氣有什麽用，沒勁！”

施遂一邊搞自己的惡補計劃，一邊把目光掃過自己被霸占的床鋪。

這不是林沫然第一次躺他的床。

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他也躺過很多次自己的床。

很奇怪，明明他那時候最讨厭別人侵犯自己的領地，但卻從開始就一點兒都不排斥林沫然地靠近和在他看來越界的行為。

就像現在，看着沾染上他氣息和味道的床鋪，施總的心裏默默蕩開了層層漣漪。

緊急惡補進行到了半夜，努力往腦子裏塞東西的林沫然一個哈欠接着一個哈欠。

施遂的聲音富含磁性，隔着話筒放在耳朵邊聽的時候讓人耳朵癢癢的，此時面對面聽，卻有種讓人安然放心昏昏欲睡的神奇效果。

于是等到施遂講到後面聽不到回應轉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林沫然已經睡得香香甜甜了。

施遂安靜地守着人看了好久好久，這才撈過遙控器把燈光調成睡眠模式，小心地把林沫然腳上的拖鞋摘掉，緊繃着肌肉抱着人往裏面挪了挪，幫他拉上被子，準備重新回到電腦面前辦公到天亮。

沒想到這麽輕的動作還是把人吵醒了，林沫然半睜着眼睛發出含含糊糊的疑問：“嗯？”

似乎看清了昏暗燈光中施遂的樣子，他伸手拉他：“快睡，明天還要早起。”

施遂被不怎麽大的力道拉到床上，被子分給了他一半，林沫然一個翻身面朝裏，很快呼吸均勻又重新睡了過去。

就像多年前兩人在鄉下時的那樣。

施遂緊繃着的身體慢慢放松，只有兩只手還有些緊張地捏緊被角。

他悄悄地轉頭，看了眼身邊人安靜乖巧的後腦勺，閉上眼睛輕輕、但卻很深地吸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接着重新轉過頭睜開眼睛看着頭頂的天花板，感覺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平靜、滿足。

…

“起床啦起床啦！”

林沫然被八哥的動靜吵醒，醒了才發現那聲音來自另一個房間。

而他，居然睡在了施遂的床上。

床上就他一個，房間裏不見施遂的人影。

“我去！”林沫然抓抓頭發，掀被起身，心說自己這是鸠占鵲巢了，施遂那家夥不會在樓下沙發上睡的吧？

雖然年少的時候他們沒少在一張床上睡過，但那時是那時，現在是現在，不一樣的。

只是等他的手摸到旁邊被窩裏殘留的溫熱的時候，手微微瑟縮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

不過他來不及胡思亂想，他得趕緊起來準備，今天要出發飛往斯城，參加《地球人聯盟》第三期音樂主題的直播。

…

國內五位嘉賓連同詹姆斯一同在機場彙合。

大家熱情地打招呼問好，也十分關切地表達了對方敘身體狀況的關心——林沫然除外。

他不太清楚這次方敘的身體問題是怎麽回事兒，也不太有興趣知道。

如果方敘依舊像前世一樣還是會生病，那為他換血挽救的人也不會再是自己。

他的命，還給方林兩家一次已經足夠了。

飛機在飛行了十幾個小時之後抵達目的地。

落地前就開始直播預告，落地後直接開播。

國內嘉賓和國外嘉賓彙合完畢，節目組直接開始宣布接下來的任務，真是一口氣的喘息時間也不給嘉賓們留。

“面前的箱子裏有顏色球，大家依次上前抓取，抓到相同顏色球的兩人為一組，前往規定地點完成尋找接頭人任務，從接頭人手裏換取住宿點信息，完不成任務的人會有相應的懲罰。”

田琦穎認真地數了下人頭，問：“九個人，還有一位嘉賓沒到場嗎？”

導演組：“是的。”

田琦穎：“那不是要有個人要落單？”

導演組：“是的。”

田琦穎：“啊？不要吧，我落單了怎麽辦？我英語不太行的。”

直播間的網友又想笑又為田琦穎捏了把汗，她英語是真的不行。

不過也有人提出：“小林師傅英語也不太行吧？他倆要是抽到一組那可就熱鬧了！”

立刻有林沫然的粉絲挽尊道：“我家小沫沫口語雖然有股塑料味，但勉強交流還是可以的。試圖自信.jpg”

進接着就有方敘的粉絲嘲諷跟上：“鄉巴佬進城，這期肯定有笑話看了。”

“還是得看我們家敘寶，地地道道的英倫腔。”

“不止呢，我記得敘寶還會說法語。”

“切！我們家老吳會六國語言你看我們驕傲了嗎？年輕人還是适當謙虛一點兒比較好。”

“能不能好好看直播了？評論區能不挑事兒不掐架嗎？”

“點名某人粉絲，這樣下去只會給你們正主招黑，我可還記得水瓶扔人事件呢，太沒素質了！”

“實話還不讓說了？再說那是個別粉絲，請不要上升到群體。”

評論區小小掐了一架的功夫，那邊抓球分組已經完成，評論區網友一看也都樂出了聲。

“還真抽一組了？哈哈哈哈田田和沫沫危矣！”

“啊啊啊我的CP一組了，我好幸福！”

“期待感拉滿，我要看甜沫CP塑料英語大戰斯城街頭！”

而其他人也分好了組，方敘和羅賓、老吳和伍思遠、喬克和威爾斯，落單的是詹姆斯。

田琦穎一看落單的不是自己忙拍了拍胸口，興高采烈地拉過林沫然的袖子道：“小林子咱倆一組哎！”

林沫然：“呵呵。”

天意啊天意，考驗他昨晚惡補成果的時候到了。

對了，昨天都補了些啥來着？

就在林沫然腦子裏一片空白的時候，導演組又把任務內容說了一遍：五組人前往五個方向，尋找接頭人，獲取接頭人手中的住宿點信息。

然後就沒了。

接頭人的特征，接頭暗號什麽的統統沒有。

田琦穎和林沫然被分配到的是西邊方向。

田大美女依舊沉浸在慶幸和開心的情緒中，還有心思和林沫然閑聊：“我在飛機上的時候要跟詹姆斯換座想跟你聊天的，誰知道詹姆斯看着挺大方的人居然不同意，害得我現在才有機會跟你說話。我照着你那個方法做了小黃瓜醬菜，怎麽感覺不夠脆呢？沒有咔哧咔哧的動靜。”

林沫然哪裏能知道，只好說：“下次有機會我當面教學你看看。”

田琦穎：“說好了，這期直播結束我能休息兩天，到時候找你。”

兩人一邊閑聊一邊往前走，走出了好遠別說什麽接頭人，就連個閑人的影子也沒看到。

倒是路邊有兩個銅人雕塑。

“不會是真人演的吧？”

田琦穎大着膽子戳了一下靠近自己的那一個銅人，發現硬邦邦的，是真的銅像。

就在她想要去戳另一個的時候，突然從一旁攝像身後蹿出來一個人，搶了田琦穎手裏放任務卡的包就跑。

這人蹿出來的太突然，田琦穎被吓得一聲驚叫。

就在這眼睛都來不及眨一下的一個瞬間，林沫然條件反射一般一把将田琦穎拉在身後，另一手無比迅捷地照着那人的領口一拉，反手一個無比利落地過肩摔将那人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接着一腳踏上去踩住了那人的胸口。

直播間的網友：“……！”

早已經知曉這人身份的導演組：“……？！”

想來點兒出其不意的節目效果，結果被暴摔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接頭人NPC：“……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