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九

玉堇的葬禮坐忘沒趕上，坐忘撲在墳頭上把自己哭得差點死過去。

陸老婦人規勸了很久，坐忘才緩過來。

陸宣跪在她面前，說是我沒照顧好她。

坐忘的眼圈還是紅的，看陸宣，喊他起來坐着。

“這是玉堇自己的選擇，只是個意外，你不要如此自責，”坐忘抽鼻子，“孕婦多有性命之憂，她養胎很好，沒人料到會早産，這個意外不是你的錯，不是玉堇的錯，那小孩兒也沒得選，都是天命無常，你起來。”

“可我确實沒照顧好她。”

坐忘說：“和你在一起，玉堇跟我說，她夠快樂的。”

陸宣忽然忍不住了，捂着臉嚎啕。

坐忘看陸老夫人：“是個男孩兒吧？”

“是，取名字瑾。”

“陸瑾，好名字，恭喜陸家添新丁，我也給孩子帶了禮物。”

是塊金的長命牌。

坐忘轉過頭，抽抽鼻子。

陸夫人想讓坐忘抱抱孩子，坐忘說不了，既然我師妹不在，我也不知道留在這兒做什麽。

除了陸瑾，院子裏還有個小孩兒，沒幾個月大，呼吸弱得很。陸夫人攔不住她，讓人把那小孩兒抱過來，嘆息着掀開襁褓給坐忘看。

是個陰陽體。

“是玉堇剛懷的時候去醫館檢查，在路邊撿到的，估計是誰家……哎，玉堇本來是想親手把這孩子給你的，你看看，要不要收下？玉堇還沒起名字。”

坐忘接過那孩子。

“百三，”坐忘喃喃說，“玉堇就是排行老三。”

坐忘沒了姐妹，百一百二得了一個新妹妹。

坐忘忽然記起了師娘看自己的目光。

娘啊，你的女兒，成為了別人的娘了，你的女兒，要保護她的女兒了。

坐忘看天空，天色很好，是晴天。

坐忘對幾個徒弟說：“死我後邊。”

百一拍胸脯：“師娘你放心，你一看就是短命的面相。”

百二：“……”

百二拿出藤條。

百二跟百三說：“別跟師姐學，她腦子不是很好使。”

百三點頭，說我知道了。

百一被打得嗷嗷叫。

百萬是從塔裏挖出來的，百嬰塔，如果不是百三耳朵好使，她們真的不知道那地方還有一個擺滿女嬰屍體的塔，百一上去就是抽那些男人，百二百三是年紀小，吓到了。

坐忘沒攔。

坐忘帶走了百萬。

她們擠在馬車上睡。

四個小孩兒圍着她一晚上都沒睡好。

百二百三都是噩夢。

百一給兩個妹妹拍手：“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坐忘哄着百萬，揉百一的腦袋，百一小聲問：“師娘，還不睡啊？”

百一問她是不是吓着了。

百一說還好，就是生氣。

“師祖就是見人世女兒多摧折，才立下不可父兄的規矩，這樣的事情多了去了，百一，你性子直，寧折不彎，也是個善人，但是記住你師祖的話，這世間心疼男子夠多了，不缺你一個。”

“那師娘和左門長呢？”

“左道友是師娘年輕時候欠下的債，我教過你，若是心不平，大路難行。師娘年輕的時候做錯一件事，左道友和張道友牽涉其中，我歉疚難安。”

坐忘嘆了口氣，撫摸百一的臉。

“但這也是師娘的事情，輪不到你操心，明天到了北平，你帶着妹妹們上學才是你該擔心的事情，百一，識文斷字是好事，師娘沒學過那些好東西，你帶着妹妹們好好學。”

“我知道了！”

夜色深深，坐忘看四個丫頭，深深嘆了口氣，拿了針線開始繡帕子，雙面繡了一只小貓，三花的，兩只眼睛亮極了。

她不差錢，真的不差，代代坐忘都是有收集癖的，随便拿出來一兩個就夠吃很久，也有精于商賈的坐忘，家産也是有的。

這帕子是給百三繡的，大丫頭不在意這個，給她帕子不如給她新鞭子，二丫頭更不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頭發都剪短了，被人認成小子十來回都不想改，坐忘也不想她改，就三丫頭喜歡這些個花裏胡哨的。

想是這麽想，還是繡了紅牡丹和白鶴的花樣。

百二看見好好疊了收進櫃子裏，說：“師娘，仔細傷眼。”

還是閨女疼人。

百萬又在哭了，坐忘輕車熟路地照顧小孩兒，她似乎總是照顧小孩兒，兩個師妹，四個徒弟。

“師娘，”百三握百萬的手指，“我小時候也哭嗎？”

百一掐腰：“你小時候可愛笑了，愛哭的是百二！”

百二說你們要是很閑，記得把作業做了，別明天再讓我看見你們被先生罰站。

百一攬她的肩膀，上課有什麽好玩的，明天翹課，姐帶你們去大學逛逛！那才是我妹妹該學的！

百三說姐你小聲點，給師娘聽見打斷我們的腿。

百一說最近認識了一個特別好玩的人，介紹給你們認識。

百三問男他女她。

百一說男他。

百三說大師姐師娘真的會把你打骨折的，我去。

百二看着她們，深深地嘆氣，決定要是師娘提着掃把進來她就立刻表明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