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造謠

造謠

做人無論何時都必然有自己的底線。

平常，那條線也許不夠明顯，可若一旦觸及，也會火燒眉毛。

我最好說話，脾氣也好，不會罵人，也不愛罵人，更極少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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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俊是整個年級公認的油膩男，總愛把鹹豬嘴投向女同學。

我曾親眼目睹過，楊文俊同人家女生講話時，眼睛一直在往人家衣服領口裏瞄。

我在不遠處對他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可能是這一次不經意的小表情，使我不知不覺就成了他口嗨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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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下學期，羅春婷在班群裏和其他男同學互怼，具體怎麽吵起來的我不清楚，只知道羅春婷已經辦理休學了。

這幾天，班群裏每條消息都是有關于羅春婷的，多數都是在攻擊的她的外貌。

陳炜琪也加入了謾罵羅春婷的隊伍。

我在聽別人議論羅春婷時，大笑出聲，這一動靜被楊文俊捕捉，他在那邊喃喃自語，或是用那副令人不适的嘴臉模仿。

我憋嘴，只覺得他使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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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喘籲籲的爬上樓梯，走進班級時，一個男同學莫名其妙的做出嫌惡的表情，那樣的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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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陳家輝是對她有意見，但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對她有意見。

“思密達~~~”

楊文俊迎面擋在我面前，用那種“甜膩膩”，惡心到拉絲的聲音說話，眼睛色眯眯的緊盯着我。

我茫然地看回去，楊文俊忽然變得眼色，冷冷地語氣道：“你看什麽看？”

我撇了撇嘴，不去理會。

今天體育課上大家發現了樂子——油膩男楊文俊的校褲後面幾乎是破了個洞，他卻還在穿，縫都不縫一下。

同學們毫不吝啬地發出取笑。

楊文俊好像也并不覺得丢臉，咧嘴笑着，“扭腰送胯”的給同學們表演“肥臀”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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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步時，我在慢慢跑，楊文俊忽然沖到她旁邊來，說：“思密達~跑快點啊，怎麽跑的那麽慢？”

他說話太惡心，我并不想理會他，李鴻快步跑上前來，用同樣惡心拉絲的聲音說：“思密達~思密思密思密達~~~”

一連串的在喊，“思密達”是給我起的外號，莫名其妙、不知緣由。

楊文俊和李鴻大笑着遠離我的視線。

我也停了下來，大口喘氣，眼眸沉沉盯着他們。

上課老師沒來前，楊文俊再喊：“思密達。”

其他男同學也都跟着他一起喊：“思密達。”

下課，楊文俊又會在我旁邊喊：“思密達~思密思密達。”

我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回頭瞪他，他就會說：“幹什麽？我可沒有在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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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習課。

我看着一長串的課文，第一次覺得中國人居然看不明白中國字……罷了，不管這個。

我那出小本子，思考着，寫下一行字。

那是她的秘密，只可己閱，外人不可亂翻。

坐我前面的李鴻一直在跟別人聊天，見我在寫寫畫畫，好奇地回頭詢問：“你在寫什麽？”

我連忙蓋上本子，“沒什麽。”

李鴻挑起唇角，依舊是惡心的聲音：“思、密、達，思密達發育的比其他女生要好呢——”

說着他動手比劃起來，我不禁翻了個白眼：“你好變态。”

李鴻連忙拉人讨論，“你說我們般那個女生的胸最大啊？是不是思密達的最大啊？”

楊文俊忽然站起身來對李鴻道：“喂喂喂！上課講話啊——不跟我說說？”

于是，李鴻大聲和他說：“你覺得我們班哪個女生的胸最大？”

楊文俊瞥了一眼，直勾勾地鎖定我，色眼咪咪道：“還能是誰？言穗——啊不，思密達~”

楊文俊依舊是那樣的語氣說着，全班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到了我身上，尤其是精神小妹郎雅，她一直不喜歡我，趁此機會狠狠地嘲諷一番。

我不敢反駁，只想垂下頭去，把自己埋起來。

楊文俊忽然語氣一轉，對着郎雅說：“你笑什麽？雅姐，你胸那麽小最是沒資格笑別人了，好吧。”

郎雅顯然被氣到了，一連串的髒話脫口而出，“你丫有病是吧？死變态。”

楊文俊：“你有資格說我？你那臭/逼都被別人操/爛了，隔這麽遠我都聞到了——嘔……”

他做出嘔吐的表情，油膩又惡心人。

我不禁也做出了那一副嘔吐的模樣，坐在她後面那個陳家輝立馬提聲道：“楊文俊你收斂點吧，你都把思密達給惡心吐了。”

楊文俊看了眼我，又指着郎雅道：“肯定是這個你臭/逼害得，你的臭/逼味方圓百裏都能聞到，誰不得被你惡心吐啊！”

一旁的熊梓附和着捏鼻子說：“就是喽！臭死了！”

郎雅起身大罵并推搡熊梓，仿佛下一刻就能互掐起來。

他們兩個人吵架盡說的是不堪入耳的語言，要麽就是點評對方長相難看，說人體器官、或者問候祖宗十八代。

簡直污穢！簡直惡心！簡直……難以啓齒！

嘆息、搖頭，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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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班級裏聽到最多的三個字就是“思密達”，她不明白這三字怎麽就和她扯上關系了。也不理解楊文俊喊這三個字怎麽就喊上瘾了。

早上四節課，下午三節課，還有兩節晚自習，楊文俊幾乎是毫不停歇的在我耳邊重複那三個字。

*

怎麽辦。

我很無助。

*

今天音樂課，班裏鬧哄哄的，我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麽，只是埋頭寫着自己想寫的東西。

旁邊的男生忽然罵了句很髒的話，把我的注意力給轉移了。

老師表情停滞，男生對老師說：“我不是在罵你。”

老師：“怎麽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我沒管，低頭幹自己該幹的事。

下課，我出去上了趟廁所。回來，只見好幾個圍在一起，争吵着什麽。

幾個男生把楊文俊給拉開了，他嘴裏還在罵，另一個男生脖子鮮紅一片。

我有些暈血，見了這一幕，眉頭不禁緊鎖起來。

楊文俊在課上動嘴罵了我旁邊的男生陳志傑，陳志傑以更髒的話罵了回去，楊文俊卻急眼了。

下手太狠了，脖子那一片都被撓爛了。

*

班群裏，熊梓、楊文俊和李鴻在說污言穢語，我驀地指尖發顫，滑動着屏幕，依舊是他們常挂在嘴邊的那些話，攻擊對象是林芷晴。

林芷晴……

我對她有點印象，聽陳炜琪說過。

林芷晴高中的時候試圖勾搭有女朋友的男生，結果被人家女朋友在班級門口破口大罵。

陸偉明和莫曉華搞暧昧的時候，林芷晴也有向陸偉明伸過意味不明的手。

圖片底下是一連串的話，我沒眼在看下去了，想着要不退群算了，下一秒，楊文俊發了一張我的圖片，說：哇~我好漂亮啊~

我差點沒吐出來，隔着屏幕都能想到楊文俊那副嘴臉。

正想怎麽辦，底部顯示我已被踢出群聊。

我：“……”

我想了許久，大概知道了那張圖片的來源——是李鴻之前偷拍的，那時他明明說已經删掉了。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也怪自己，當時眼見被踢出群了，就删了聊天記錄，沒有截圖，不然那就是證據！

我也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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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着幾天都失眠，早上起不來，缺了很多課。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訂了十幾個鬧鐘都叫不醒。

*

我剛到教室，聽別人說，楊文俊翻了她的抽屜。

她害怕自己本子上的內容被人看見，急匆匆地跑出查看，來到座位前，她頓住了手。

椅子上有幾處全是別人吐的唾沫。

我知道是誰幹的，她沒有發怒，輕輕挪開椅子，把抽屜裏的本子拿走。

*

我連着好幾天都不去學校。

我不想去。

我爸問我怎麽了，我把楊文俊以及李鴻的行為全盤托出。

我不敢直接告老師，只能讓我爸轉達。

雖然但是……

學校還得去，那些人我也還得面對。

老師說，思密達在韓語裏的意思是你好……雲雲。

後面的話我沒聽，不想聽。

怎麽樣都沒用，我沒有錄音或是更直接的證據，不然，就可以報警了。

該死！

我真該死！

*

那次我被踢出班群，是李鴻和楊文俊在背後造我的謠言。

我知道了，但是不能怎麽樣。

*

語文課。

我打算睡覺的，卻突然聽到一聲非常劇烈地謾罵。

楊文俊指着語文老師說：“艹你媽，你個死老東西算什麽啊！上你課我連你在講什麽我都聽不懂，你在這裏叫叫叫！狗叫什麽！”

他說的非常大聲，不僅四班聽得清清楚楚，就連隔壁五班也能聽見。

說完，把課本用力摔在地上。

語文老師見楊文俊在那裏大喊大叫的發瘋，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巴掌，霎時全班沸騰，都在那裏起哄。

展鵬聲音最洪亮：“楊文俊打回去啊！不能吃這口憋屈氣！”

他說完，楊文俊就坐在了地上，表示不服。

楊文俊：“哎喲！老師打學生啊！賠錢啊！教師霸淩啊！”

這樣一幕實在有些“滑稽”，得來的只有老師的白眼，和同學的大笑。

我本來沉着一張臉，看到楊文俊的模樣也沒忍住笑出了聲，就是這一瞬間，他惡心的目光看向我，我心上莫名地冷氣直冒。

下課後，我只想快點走，周圍突然黑了下來，那幾個男生已經圍了過來。

我走不了了。

六點半，人都走幹淨了。

楊文俊推搡着我來到樓梯，他低聲對我說：“準備好。”

準備什麽？

我驚叫一聲，被他一把推下樓梯，滾了下去。

幾乎是臉着地，還好我用書包擋了一下。

楊文俊走下來，嘴角挂着壞笑：“不小心。”

陳家輝搶走我手上的書包，用力掐着我的肩膀，來到下一階，我想跑，可是他們人很多堵着身後的去路，我無處可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