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兩只廢柴

兩只廢柴

陸宣庭脫下一身裝備，擦了把汗朝謝書弈走來。

謝書弈自從見到陸宣庭，腦子就開始不受控制地嗡嗡作響：他怎麽會在這兒？我不是眼花吧？賊老天到底在搞什麽，我怕什麽你給我來什麽？

謝鹹魚一腦袋亂麻，臉上則一片空白，看起來既像受驚過度，又像懵懂無措，總之……

很可愛。

陸宣庭很快給謝書弈下了定義，然後笑着走過去，熟練地薅一把他的頭頂，才和袁迅打招呼。

袁迅是對陸宣庭滿意得不得了，剛才那一套行雲流水的打鬥可不止謝書弈看得兩眼冒光，袁迅也不遑多讓。

兩人正經說了幾句話，袁迅進來一個電話，皺着眉頭跑到一邊說事情去了。

陸宣庭這才有空逗弄謝書弈。

“回魂。”他在謝書弈面前打一個響指，“是不是拜倒在哥的武藝之下了？”

謝書弈遵從內心，點點頭，眼神終于聚集到陸宣庭臉上，木愣愣地看了幾秒，反射弧特別長地問：“六哥，你……你不會也演《瑞龍吟》吧？

陸宣庭微笑颔首。

謝書弈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演誰啊？難道是梁少餘？”梁少餘就是劇中的青年将軍。

陸宣庭再次微笑颔首：“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謝書弈：……

只有意外，沒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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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失神地喃喃：“驚……驚……”驚吓的驚。

等他“驚”夠了，疑問也随之而來：雖然演的是男主之一，但《瑞龍吟》畢竟只是一部網劇，陸宣庭剛拿完影帝居然下凡來演一部網劇？這是什麽離奇操作？

“六哥，你怎麽……”他藏不住話，尤其在陸宣庭面前，想到什麽就直接問。

不過不等謝書弈把想問的話說完，武術指導拿着兩瓶礦泉水走過來，一瓶扔給陸宣庭，一瓶給了謝書弈。

陸宣庭看起來和他很熟，接過水擰開喝了兩口，還給謝書弈做介紹：“這是基地老板阿木，體校畢業，武術冠軍，你的招式都是他設計的，也是咱們劇組的總武指。”

謝書弈捧着礦泉水還有點兒呆了吧唧，聽說這是劇組總武指，恭恭敬敬給人鞠了一躬：“木哥好。”

這次換成阿木愣住，沒想到謝書弈給他來了這麽個“大禮”，一時間話都說不利索了：“謝、小謝……哥，客氣了。”

說完三人都不禁笑起來，陸宣庭攬過謝書弈肩膀：“行了，我先帶他去換衣服吧。”

訓練棚一側出入口連接着基地的主體建築，是工作人員辦公的地方，也有更衣室、浴室等。

3號棚的更衣室不大，只有陸宣庭和謝書弈兩人。

謝書弈一邊換衣服一邊腦子裏想了一堆有的沒的。

只有陸宣庭認真地在給他宣揚這次武術動作準備得多麽優秀，拍出來會多麽精彩等等。

謝書弈神思不屬，反應就木木的，陸宣庭以為他在害怕武術訓練，停下滔滔不絕的科普，決定先緩解緩解他的情緒：“別緊張，不會讓阿木給你安排撕名牌的，我不是老石，說話算話。”

說着，他還哄小孩似的伸出小指要和謝書弈拉鈎。

謝書弈看看杵到自己眼前的小手指，再看看一臉誠懇的陸宣庭，一肚子亂七八糟都散得幹幹淨淨，垮下肩膀笑罵一句：“狗日的石常！”

他說完自己先笑起來，陸宣庭見他放松下來也終于放心。

謝書弈自己跟自己別扭完，想起之前被阿木打斷的問題，再次詢問陸宣庭：“六哥，你怎麽會來演網劇啊？你可是才拿完莉莉絲影帝的，怎麽就來演網劇了？”

“為什麽呢？”陸宣庭裝模作樣，“因為想讓你演男主角啊。”

謝書弈：……

你要是表情嚴肅一點我就真的相信了。

陸宣庭……待他是很好，但那也是兩人私下來往，不至于為了他自毀前程。

“六哥待我這麽好，我是不是只能以身相許感謝你？”謝書弈沒臉沒皮開玩笑。

“倒也不必，請我吃飯就行。”陸宣庭笑笑，收起嬉鬧模樣，轉而正經說，“你的演技值得有一部正正經經的作品，如果因為我可以讓你好好地演一次男主角，我願意這麽做。”

謝書弈瞬間愣住，一顆心也驀然糾起來，六哥、六哥怎麽、怎麽……

怎麽可以這麽一本正經地對我好！

怎麽可以這麽雲淡風輕地撩撥我！

怎麽可以這麽輕而易舉地挑動我！

去你的水泥封心啊，這麽好一個六哥在眼前，還讓人怎麽封心啊，嘤嘤嘤嘤……

謝書弈一肚子愁腸亂轉，就連豁出臉不要，幹脆現在表白的心思都冒出了苗頭，卻聽陸宣庭又說：“書弈，我說出來你別笑。

認識你之後，我自作主張把你當成弟弟照看，所以……實在不希望你荒廢了演技，總在那些不入流的電視劇裏打轉。”

當成弟弟照看……

當成弟弟……

當弟弟……

不輕不重的幾個字卻跟一盆冷水似的，從頭到家，把謝書弈澆了個透心涼。

“六哥……我……我……”

我真的不想當你的好弟弟啊！

謝書弈欲言又止。

在陸宣庭看來卻是他被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很快十分有大哥風範地拍拍謝小弟肩膀，寬慰他：“好了，什麽都不用說了，你加油，好好演，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

謝書弈：“……好、好的。”

兩人不在同一個頻道的短暫談話結束，謝書弈拖着了無生氣的軀殼跟在陸宣庭身後回到訓練場。

阿木手把手開始指導謝書弈，陸宣庭看了一會兒被袁迅叫出去。

不多時，兩人又回到了訓練場，身後還多了一個人——何希安。

何希安本人比電視屏幕裏更瘦高一些，熒幕上看着方方正正的臉，在現實裏其實剛剛好，還挺正氣凜然的。

今天原本是沒有安排他過來的，但是知道陸宣庭今天會來，他特意調整了行程，巴巴地跑過來見偶像一面。

來都來了，自然要給謝書弈也介紹一下，于是《瑞龍吟》兩大男主以及頭號男配就在訓練場裏“會師”了。

何希安毫不掩飾自己的迷弟屬性，逢人就說自己多麽崇拜陸宣庭，跟陸宣庭說話的時候樂得見牙不見眼的。

謝書弈癟癟嘴不是滋味，總感覺自己被比下去了，可惡！

謝鹹魚各種小情緒暫且不提，何希安人來了訓練場，自然就要開始練習的。

敬業的阿木給何希安扮演的副将梁固也設計了一套動作，和陸宣庭一個路數，但更為板正紮實，符合忠誠耿直的人物設定。

第一次來武術訓練基底的何希安沒有經驗，加上不想在偶像面前丢臉，整個人緊張得肉眼可見，手腳放不開，身體硬邦邦，結果自然适得其反。

陸宣庭拍着肩膀安慰他，何希安一邊擦汗一邊唏噓，說這是自己入行以來第一次演古裝，還是演自己偶像的副手，實在忐忑又興奮。

謝書弈也在一旁休息，聽他說是第一次演古裝不禁好奇，何希安年紀比他大，入行也比他早，怎麽會一部古裝劇都沒有參演過？

何希安性格實在，說了些前東家專注打造都市硌牙小甜餅的事情，他不受公司重視，當然只能圍着流水線的瑪麗蘇劇打轉。

謝書弈見他身上隐隐透出的郁郁不得志，覺得何希安也沒有那麽不順眼了。

與此同時，因為何希安的加入，陸宣庭被迷弟分散走一部分注意力，沒有全程盯着謝書弈不放——這也沖淡了不少小鹹魚無法宣之于口的憋悶。

不過就算謝書弈全神貫注于武術訓練上，他那各有自己意志的四肢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協調，別說吊威亞飛天遁地了，一套最基礎的動作都學得磕磕巴巴，不斷挑戰阿木的耐心底線。

何希安也不遑多讓，四肢倒是相當聽指揮，可動作耍出來就跟狗熊掏蜂蜜似的，一招一式毫無觀賞性可言。

後來陸宣庭被袁迅叫着提前離開，剩下兩個難兄難弟對視一眼，接着默契扭開頭——兩人誰也別看不上誰，不過廢柴得各有千秋而已。

晚上，泡在浴缸裏解乏的謝書弈打通高農馳的電話，他倒不是要質問高農馳是不是隐瞞了另一個男主是陸宣庭的事。

小鹹魚早在劇組的群裏找到幾個認識的工作人員，旁敲側擊過一通，得出結論就是陸宣庭保密工作太到位，劇組裏大多不知道青年将軍會是他出演。

所以這會兒謝書弈只是單純朝發小傾訴自己不知該如何面對陸宣庭的迷惘。

高農馳嘆口氣，他剛回酒店，喝了酒，有點微醺，想到什麽說什麽：“糾結那麽多幹嘛？真這麽喜歡直接上得了，得不到他的感情也可以先得到他的身體。”

謝書弈：……

要不還是絕交吧？

“高農馳！你清醒一點！螞蟻競走……”謝書弈也不知道發小是過嘴瘾還是真建議，無奈地對着電話吐槽。

不等他說完網上的過氣梗，高農馳卻先說：“我剛收到個消息，我說了你別急。”

謝書弈：“什麽消息？”

高農馳：“這劇的監制，白三力交給了陸宣庭。”

謝書弈：“啊？”

六哥是《瑞龍吟》的監制，那……

他腦子轉得飛快，意識到陸宣庭讓他費解和誤會的行為，只要建立在他是《瑞龍吟》的監制這一前提下，就都說得通了。

六哥……也不是真的為了他下凡……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六哥給他一個順水人情，他卻以為自己有點希望，終究是他癡心妄想了。

“喂？書弈？謝書弈？”電話那頭，高農馳久久聽不到謝書弈的聲音，着急地叫他。

謝書弈回過神，有氣無力地和他告別：“小農，我累了，想早點睡覺，我挂了。”

高農馳不疑有他，叮囑幾句挂了電話。

謝書弈收線把電話放到一邊，泡在浴缸裏仰着脖子失神，直到一池熱水變得透涼，才爬出來擦身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