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将軍王子
将軍王子
第二天一早,鬧鐘準時響起,謝書弈半夢半醒洗漱換衣服,開門出去。
隔壁的陸宣庭也正好出來,見到正往腦袋上扣鴨舌帽的謝書弈笑一下,揮揮手裏的帽子給他看:“同款。”
謝書弈視線不禁落到陸宣庭帽子的logo上,一看還真和自己的一樣,心情一下明媚了:“六哥早安!”
陸宣庭戴好帽子,兩人結伴前往餐廳,遇上好幾個同劇組的演員,一陣寒暄後,唯有何希安依靠自己的沒有眼色和厚臉皮,成功和陸宣庭、謝書弈同桌吃飯。
劇組第一場戲是個大場面,三軍老帥梁振邦班師回朝,皇帝舉辦宴席慶功,席間各方勢力暗潮湧動,同時也是小王子和青年将軍的第一次見面。
淳于勤作為老皇帝最小的兒子,上有父親寵愛,下有兄長庇護,一身華服,矜嬌高貴。
但這些都和梁少餘沒有什麽關系,宴席開始沒多久,他就尿遁溜了出去。
此時太陽正好,梁少餘挑了棵順眼的樹,三兩下爬上去,窩在樹幹上打盹,還沒享受多久,樹下便吵吵嚷嚷起來。
他睜眼,遠遠瞧見猶帶稚氣的小王子挺直脊背,立在一群王孫公子之間贊揚邊塞将士,嘲諷那群纨绔子弟醉生夢死。
青年将軍勾勾嘴角,既覺得小王子天真得有些犯蠢,又赤忱得相當可愛。
曾幾何時,他也是在這紙醉金迷的京都中長大,太懂京中纨绔的驕奢淫逸和傲慢無知。
也正是因為看不慣,他遠走邊塞,習武從軍,沾染一身殺氣,成了梁老帥的左膀右臂。
小王子與人辯得面紅耳赤,卻還要被人嘲笑是個書呆子,梁少餘忍俊不禁,随手摘了顆樹上難吃的果子仍向笑話他的二世祖,随後一個縱身落到地上,潇灑輕功看得一群二愣子目瞪口呆。
“你……你……是你扔的本公子?”被果子砸歪了發冠的二世祖氣得面色發青,但又畏懼梁少餘的功夫不敢上前。
梁少餘瞥他一眼不說話,反而走到淳于勤面前行禮作揖:“參見殿下,殿下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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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勤伸手輕擡梁少餘手臂,嗓音溫和,如沐春風:“梁将軍免禮,不知梁将軍在此休息,讓将軍見笑了。”
梁少餘眉毛一挑,想不到這小王子年紀輕輕,卻相當有君子風範,難怪能得陛下與太子寵愛。
這頭兩人謙謙有禮,另一頭二世祖一聽砸他的人是今天宴席犒賞的主角之一,只能咽下被砸的氣,找個由頭撒丫子走人。
原本拉拉雜雜一堆人的小花園很快只剩下淳于勤和梁少餘兩人,梁少餘見淳于勤獨自出來也不帶一個下人,正想提議送他回去,卻被小王子搶先邀請:“擾了将軍清夢實在過意不去,不知将軍可願賞臉來我長樂殿一聚,我請将軍喝酒。”
小王子眼睛晶亮、一臉期盼地看着梁少餘,看得這位新晉的青年将軍腦子一熱,鬼使神差答應下來。
“卡!”袁迅滿臉激動地結束兩位男主角第一次見面的這一幕,然後笑着跑到陸宣庭和謝書弈面前,熱情地拉住他們的手,說,“很好,非常好,效果完美,咱們保一條保一條,保持住剛才的情緒,再來一遍再來一遍。”
不等兩位主角給他回複,幹勁十足的袁導轉身跑去找燈光師調整光線,接着又跟攝影師讨論機位,忙得不亦樂乎。
挺了一整天脊背的謝書弈微微舒一口氣,袁迅剛才的态度應該是對他滿意的。
天知道他一顆心從做完造型之後就開始七上八下,衣擺下的兩條腿更是又虛又軟,現在還能筆挺挺站在攝像機前面,全憑一口氣吊着。
雖說不是第一次當男主角,可他以前那些劇組……含金量真不算高,進了袁迅的劇組之後才知道什麽叫專業,就拿今天上午的皇帝封賞戲來說,人又多場面又大,整個劇組亂中有序,各司其職,配合無間。
小鹹魚也因此壓力陡增,突然擔心自己拖後腿、掉鏈子,要如果因為自己表現不夠出色,連累這麽專業的劇組,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啊!
他一邊演一邊慌,面上雲淡風輕,內裏瑟瑟發抖,就怕袁迅突然“卡”他的戲要訓他。
難得生出一點鬥志的小鹹魚深吸一口氣又挺了挺脊背,面無表情默背臺詞。
這時陸宣庭卻毫無征兆彈了他一個腦瓜崩,不疼,但懵。
“放松點,太僵了。”陸宣庭順勢撫上謝書弈後背,示意他現在的站姿看起來相當別扭,“緊張嗎?”
謝書弈下意識搖頭,才擺了一下腦袋,又認命地點頭:“緊張。”
陸宣庭笑一下:“沒事,我也緊張。”
這話倒也不全是安慰,陸宣庭每次進組後,第一天拍攝都會有幾分緊迫感,這是習慣,但他控制得很好,不會讓這種小情緒影響自己工作。
他掰過謝書弈肩膀讓他朝向沒有工作人員的地方,雙手搭在他肩膀上站在後面,然後說:“本将軍允許你緊張一會兒,但不可以太久,好嗎小王子?”
視野裏沒有忙碌的工作人員,耳朵裏其他的聲音被寬厚的胸膛隔開,依然雜亂但卻輕柔,謝書弈閉上眼深呼吸一下,再次睜開的時候,心髒終于不像要跳出來似的。
“我好多了。”他轉過身面向陸宣庭,好奇問,“六哥你竟然也會緊張?”
陸宣庭失笑,點頭:“為什麽我就不能緊張了?我也只是個演員而已。”
謝書弈想想說得有道理,摸摸鼻子傻笑兩下。
忙碌了一圈的袁迅扯着嗓子喊兩人開拍,陸宣庭又趁機刮了一下謝書弈鼻子,在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跑開了。
謝書弈摸摸鼻子又摸摸剛才被彈的額頭,又酸又甜的。
“來來來,争取一條過一條過,準備——”袁迅的催促聲再次響起。
謝書弈收斂心神,投入到拍攝當中。
劇組的專業造就拍攝的效率,第一天的工作準時結束。
年輕一輩的演員在之前的武術、馬術、禮儀訓練裏早已經混熟,今天的拍攝則讓他們和老一輩的演員們親近許多。
老戲骨們演着嚴肅又正經的角色,可戲外各有脾性,有人外向,有人佛系,有人少言寡語,也有人健談唠叨,總之……各個刷新了年輕演員們對這些帥叔叔、酷伯伯的認知。
同樣的,老演員們對年輕演員的觀念也有了一些改變。
扮演太傅的老戲骨淩山方一開始就很不看好謝書弈,他和袁迅交情好,說話沒顧忌,當初知道和陸宣庭搭戲的是謝書弈時,直呼造孽,還批判袁迅“向資本低頭”。
現在……嗯,真香,他家小王子真可愛。
謝書弈不僅一身氣質矜嬌華貴,看着就是錦衣玉食養大的,演得也好,從情緒到表情,拿捏得恰如其分,用小年輕的話來說就是……就是那什麽,王子本王子。
原本以為謝書弈這孩子真是被塞進來的關系戶,現在他倒是好奇這麽好的苗子公司怎麽不給好好培養?真是有眼無珠!
遠在千裏之外兢兢業業工作的高農馳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趕緊穿上西服外套。
劇組工作進入正軌後,時間過得飛快,全國人民迎來了一年一度的國慶長假。
對于時間就是金錢的劇組來說,放假是不可能放假的,但袁迅還算有良心,每天提早收工,比什麽都沒有要強點。
趕上這天進度順利,收工時間比預計更早,幾個年輕演員蠢蠢欲動要找地方吃飯唱歌。
自來熟+人來瘋何希安全場轉了一圈,三兩下就湊齊了兩桌人,最後來邀陸宣庭與謝書弈。
陸宣庭本想說不,但聽謝書弈被忽悠着答應下來,話頭一轉也同意了,順便豪橫地表示他來請客,樂得年輕演員們一陣沸騰。
吃飯的地方也不遠,酒店附件的一家羊肉涮鍋,主打一個量大管飽且正宗。
一行人卸下妝造回酒店換過衣服結伴湧到飯店裏,一進門,圓臉的老板娘熟絡地和陸宣庭打招呼,把他們安排進二樓的包間。
兩桌人落座,招牌羊肉火鍋很快上桌,何希安倒一杯酒站起來,帶頭向陸宣庭敬酒:“這第一杯酒一定要敬六哥,感謝六哥請我們吃羊肉鍋!來來來,大家舉杯一起來!”
剛拿上筷子的謝書弈一聽,無奈地松開筷子去拿酒杯——人家杯子裏倒的是酒,他裏面裝的是冰可樂。
死宅加社恐的小鹹魚到現在還有一點點沒想通,自己是怎麽被何希安忽悠過來吃飯的?明明自己最不适應這種場合了,怎麽稀裏糊塗就答應何希安來聚餐了?
他一邊擰眉懊惱,一邊響應號召“敬酒”,杯子才剛放下,又聽何希安扯着嗓門說:“這第二杯酒……”
謝書弈:……
有完沒完,他只是想吃個飯。
小鹹魚想什麽多數時候都寫在臉上,坐在旁邊的陸宣庭一看他的表情就能把他心思猜個七七八八,心裏默默好笑,然後及時出聲叫停何希安:“老何,差不多得了啊,我是來請吃飯的不是來被你灌酒的,趕緊坐下吧,鍋裏湯都冒煙了。”
“好嘞六哥,咱們快吃!”何希安被打斷也不生氣,放下酒杯要給陸宣庭涮肉。
陸宣庭笑罵着制止他,然後筷子一伸夾起羊肉給謝書弈涮起來。
在場衆人見怪不怪,何希安從不掩飾自己是陸宣庭迷弟的事實,用他的話說,能跟六哥一起演戲,他這是夢想成真,此生無憾。
身為迷弟兼劇中的心腹,片場也總上演着這位不太有眼色的二愣子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場面,不過何希安樂在其中,也不失為片場一景。
薄薄的羊肉在滾水的湯鍋裏扒拉兩下就能熟,落進謝書弈碗裏時燙得剛剛好。
“餓了就吃吧,別管老何羅裏吧嗦。”陸宣庭先照顧謝書弈,随後才招呼同桌的演員。
他一直沒什麽架子,脾氣也随和,組裏的小年輕們也常沒大沒小跟他開玩笑。
這時就有女生調侃起來,撒嬌說:“小謝哥太幸福啦,不僅可以坐在六哥身邊,還能吃到六哥親自涮的肉,人家也想要六哥涮的肉肉。”
嘴裏正叼着一塊肉的謝書弈整個呆住,嚼也不是咽也不是。
陸宣庭卻笑笑,自然地接下話:“婷婷,我聽張姐說你戲服比定妝那會兒緊了,這肉要不先戒了?”
“六哥你讨厭!”扮演小王子貼身侍女的向婷婷氣鼓鼓地跺腳,自己給自己夾了滿滿一筷子羊肉,惡狠狠地怼進鍋裏,濺起的水花好巧不巧彈到何希安臉上。
何希安一聲“卧槽”,全桌人哄堂大笑。
謝書弈伴着笑聲總算咽下嘴裏的肉。
其實他跟陸宣庭不止一次被大家這樣調侃,可謝書弈還是沒有習慣,或許是做賊心虛,被人說笑的時候他總下意識緊張。
反觀陸宣庭就适應良好,有時候嘻嘻哈哈應下,有時候還能反擊對方,坦蕩得和某人形成鮮明對比。
太過敏感的某人默默反省了三秒,決定禮尚往來給影帝也涮點肉。
“六哥,我給你……”謝書弈筷子才伸出去,就見另一雙筷子夾着幾片燙得剛剛好的羊肉落進陸宣庭碗裏。
他循着筷子看過去,扮演她王子妃候選人的唐思璐正手握公筷殷勤地詢問陸宣庭:“六哥,你還要什麽?海帶還是豆腐?我幫你夾。”
謝書弈擰眉,大驚:六哥右邊坐的怎麽不是何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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