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血脈

51：血脈

第51章：血脈

文/白蒼逢

自從汝沐陽在和裴子乾徹底說開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要比曾經親昵很多很多。

具體表現為，汝沐陽在起床的時候十分困倦的話，會将自己的腦袋放在裴子乾的肩窩裏，然後裝作自己并沒有醒過來，一直就那麽睡下去。

裴子乾很喜歡這種親昵，所以即使他已經察覺到了，汝沐陽已經醒了過來，卻也盡量讓自己的肌肉放松，讓汝沐陽枕着他的時候，不至于難受

一個就這麽嬌慣着自己，一個就這麽嬌慣着對方，讓一直十分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汝沐陽，竟然養出來了一些惰性來。

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經請假了，議會那邊，不會因為汝沐陽不在，就直接亂套，因此他在一覺睡了三個小時，将自己身上的困倦終于睡掉了一些之後，他也不想起床。

如果不是聽到了，從外面傳來的，有些熟悉地易伶的腳步聲，他是一定不願意從床上坐起來的。

只是，他依然有着一些被打擾了的不滿，看着易伶十分震驚的表情和作态之後，汝沐陽靠在裴子乾的胸肌上，瞥了易伶一眼，說道：“好了好了，有事就快點說。”

等困倦終于逐漸消失，汝沐陽才緩緩地問道：“是檢查單出來了嘛？”

易伶只是被過分恩愛的這一對夫夫，給搞的有些暫時失智，但是很快，他就調整過來。

知道這是正事，所以易伶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是啊，結果出來了，汝水苒的血統，根據你們的檢測報告來說，确實是你的親妹妹——同父同母的那種。”

汝沐陽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他的反應太過冷靜，也太過平淡，這讓在場的易伶和裴子乾，都不知道汝沐陽為什麽會這樣。

汝沐陽解釋道：“其實在我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察覺到了，她就是我的親妹妹這件事，我已經震驚過了，難受過了，既然已經确認了這是事實，那麽只要冷靜的接受，然後慢慢彌補，就足夠了。”

這确實是十分汝沐陽的回答。

裴子乾和易伶都聽出來了，雖然汝沐陽如今看起來平淡，但是改難過還是很難過的，他到現在也依然覺得，自己十分虧欠汝水苒，所以準備接下來，盡量地補償對方。

但是，汝水苒确實是被虧欠着的，但是虧欠她的人，肯定不會是汝沐陽。

可以是繼後，可以是先帝，也可以是那些當年做了換走她的這件事的，那些仆人們。

汝沐陽現在強大起來了，所以他才會用這種角度，來看這些事，但是誰都知道，他其實并沒有做錯什麽。

當年即使是汝沐陽的母後去世的時候，汝沐陽也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而已，他不得自己父皇的寵愛，當時也跟自己的舅舅并不親近，手中更是沒有什麽實權——因此，他當年已經做的很好了。

但是誰都清楚事實，不代表在場的兩個人，會将這些話給說出去。

裴子乾側過頭，輕輕親吻了一下汝沐陽蓬松的頭發，将一旁疊好的衣服遞給汝沐陽，問道：“我們現在，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公主殿下麽？”

在知道汝水苒的身份之後，裴子乾愛屋及烏，也将自己的稱呼，放的更加尊重了一些。

汝沐陽點點頭，在裴子乾的幫助下，迅速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他忽然很想知道，汝水苒是否期待這個事實，也很想知道，自己以後，到底應該怎麽跟汝水苒和睦相處。

如果直接将自己對于“妹妹”的感情傾訴殆盡，會不會吓到對方呢？

汝沐陽不知道。

等他走到客廳的時候，就發現汝水苒竟然已經坐在客廳裏等着了，她身邊站着管家，正在和她說話。

那個管家，是從汝沐陽小時候，就一直跟在汝沐陽身邊的管家，在汝沐陽的心中，雖然這個人并不能代替“父親”之類的稱呼——畢竟對于汝沐陽來說，父親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他一直知道，自己當時可以信任的人中，就有這個管家。

所幸管家并沒有辜負汝沐陽的期待，一直到現在，他都是汝沐陽用的最順手，也最信任的管家。

在汝水苒可能是汝沐陽的妹妹的前提下，這個管家，自然也會對汝水苒有些好感，所以在汝水苒詢問他一些事情的時候，他就挑着幾個可以說的東西，給說了。

在看到汝沐陽從客廳走過來之後，他瞬間站定，将主要的服務對象，改為汝沐陽。

“陛下睡醒了？要準備一些食物麽？”管家單手放在身前，手上挂着一張幹淨的毛巾，他站的筆直，像是一顆十分□□的松樹。

汝沐陽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不太餓，但還是再準備一些吧。”

管家接到指示，朝着汝沐陽畢恭畢敬的鞠躬，然後便離開了。

等管家離開之後，一直在沙發上坐着的汝水苒，見汝沐陽沒有坐下的想法，覺得只有自己坐着有些尴尬，所以便猶豫片刻，也占了起來。

“不用，你坐吧。”汝沐陽拉着裴子乾的手，和他一起，坐在了汝水苒的對面，剛剛坐定之後，就說道：“結果已經出來了，你是我的妹妹。”

似乎想起了，以前你汝水苒，也一直都是以自己妹妹的身份，跟在繼後身邊的，他的話似乎有些歧義，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道：“是同父同母的那種。”

在汝沐陽說完這些話之後，在場的兩個半皇室，都松了一口氣。

汝水苒在聽到信息之後，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坐在了汝沐陽的對面。

她停頓片刻，說道：“我剛才問了管家，管家說，當年你們是十分期待有下一個孩子降生的。”

汝沐陽沒有想到，竟然是汝水苒先打開的話茬，他點點頭，說道：“當年母後其實并沒有想要生孩子，但是意外有了你，她善良又心軟，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太好，卻也依然決定，要将你生下來。”

汝水苒在曾經，也大概拼湊出過，被繼後成為“那個賤女人”的形象，她當時只以為，元後可能是那種，喜歡裝柔弱，博取同情的類型。

她在年紀很小的時候，繼後當時還沒有成為繼後，但是那段記憶她都記不太清了，但是再後來，她隐約知道了，自己的父後是一個介入了旁人婚姻的壞蛋，那個元後，是被逼死的。

所以，那個時候，繼後再汝水苒心中的形象，又成為了一個，非常可憐的人，沒有自己的生存能力和反抗能力，最終只能郁郁而終。

但是現在看來，當時元後的死亡，竟然還跟自己有一點關系。

汝水苒沒有想到，在汝沐陽的眼中，元後是那樣一個溫和有堅韌的形象。

不過也是，如果母親過分怯懦和柔弱，怎麽會養出來汝沐陽這樣的一個人呢？

汝沐陽可以說是有着許許多多的優點，這就說明，指着汝沐陽一直往前走的人，也并不是毫無優點。

她從汝沐陽的話中，聽出了一些不對勁的情緒，她說道：“所以你覺得，她離開了，都是我的錯麽？”

“不，當然不。”汝沐陽搖搖頭，解釋道：“你那個時候知道什麽，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孩子，就連哭出來都要花費全身的力氣，——我的意思是，我不怪你。”

“但是不應該啊！”汝水苒有些無法接受，汝沐陽說出的這種輕易原諒自己的話，她有些難過的說道：“但是如果不是我，她說不定可以活的更久一點，我是導致她間接去世的人，不是麽？”

汝水苒在說出這些堪稱诘問的話後，以為汝沐陽是會生氣的，誰知道，在看着汝水苒說完後，汝沐陽看着對方裝出來的氣勢，忽然之間笑了出來。

他輕輕笑着，倒在了裴子乾的身上，說道：“你不用這樣惹我生氣，沒有用的，我對于你的出生，并沒有任何不歡迎，你也很難輕易讓我生氣。”

汝水苒被汝沐陽笑的懵了，她忽然有些不敢再看汝沐陽，然後下意識地，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了汝沐陽身後的裴子乾身上。

裴子乾似乎也覺得，第一次見面，不好輕易地吓到親妹妹，所以就在汝沐陽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汝沐陽認真聽了，這才将自己的姿态放的略微正了一些，說道：“你放心吧，妹妹就是妹妹，不會有什麽其他的身份，也不會有什麽其他的選擇，當年不只有母親期待你的降生，還有我——”

汝水苒有些驚訝的看向了汝沐陽。

汝沐陽說道：“當年的我，實在是太過孤獨了，因此我很期待有一個人可以陪着我，那個人最好是我可以一直信任的人，我們擁有相連的血脈，從一出生起，就是最相似，也最親密的人。”

如果真的要算的話，孩子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血脈，所以比起父母，兄弟姐妹的血脈和基因，才有可能是最相似的。

當然，也有可能截然不同。

不過，現在根據汝沐陽對于汝水苒的了解，汝水苒應當是跟汝沐陽相似的。

汝沐陽見汝水苒也終于平靜了下來，繼續說道：“但是我現在不孤獨了，所以我不會強求你陪伴我，幫我做什麽，或者讓我幫你做什麽，擁有一個從天而降的親人，這是一個很荒謬也很難快速接受的事情，所以我們曾經是如何相處的，我會盡量還原，直到我們都完全适應。”

汝水苒抿唇，掩蓋住自己心中的悵然若失，說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