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大漠疑雲(十)

大漠疑雲(十)

駱峥扛起已經暈過去的吳群,長腿一邁,奔出營地。陶景拉着俞珊,緊随其後。

這種蛇陶景在原來的世界曾經在動物世界裏見過,學名叫沙蚺,多出現在幹旱地區的沙漠之中。身長一米左右,生性兇猛,無毒,攻擊性卻極強。

這次他們幾個人的運氣也着實是太慘了一些,想等的人沒等到,反倒等來了好幾條毒蛇。

不過說來也奇怪,若說只看見一條,還可以說是巧合,可這一下子來了好幾條,像是約好了似的,這就難免有些令人費解了。

不過現在并不是管這些的時候,還是先逃命重要。

幾人拼了命地跑,那幾個蛇看見到手的獵物逃了,就直直地向前追,嘴裏不是發出“嘶嘶”的聲音,像是威懾。

那幾條蛇畢竟常年生活在沙漠中,而且兇猛異常,腹下的鱗片一動一動,因此游走速度特別快,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已經接近幾人。

眼看着兩者距離已經近在咫尺,為首的那個弓起了身子,蛇信子一吐,竟一下子飛躍到空中。

而就在離它三米開外的距離,便是俞珊的後背。

陶景眼疾手快,一把将俞珊向側面一帶,蛇頭堪堪擦過俞珊的肩膀,之後重重砸到地上。

一擊不中,那蛇仿佛是被激怒了,再次立起身子做攻擊姿态,扁扁的腦袋一晃一晃。

這時其他的蛇也紛紛追了過來,它們身子扭動着,又互相分散,像是想要把它們幾人給圍起來。

吳群被放在了地上,陶景把俞珊拉到中間,同駱峥三人一起背靠背——這是最基本的防範姿勢,起碼保證了自己後方是安全的,不會腹背受敵。

駱峥從褲袋裏掏出一把匕首,淩空扔給陶景:“接着!”

陶景一把接過,餘光瞥見駱峥又從腰側摸出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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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鞘一褪,銀色的刀刃在月色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說時遲那時快,幾乎就在這同一瞬間,先前的那條蛇再一次飛躍起來,直撲駱峥的面門。

男人目光一凜,墨色的瞳孔中泛起森然冷意。只見在這電光火石間,駱峥手起刀落,一刀正中蛇頭。

動作快,且穩準狠。

下一秒,蛇身重重砸在地上,動彈了兩下,便再沒了聲息。

駱峥渾身緊繃着,氣勢絲毫未減,眼鋒如刀。

其他幾條蛇見狀停了下來,只是不停在幾人身邊游走徘徊着。

柿子都挑軟得捏,這幾條蛇也似乎發現了第一個獵物似乎是個難啃的硬骨頭,結果他們改換目标,有兩條沙蚺幾乎同時向着俞珊撲了過去。

“啊!”俞珊吓的尖叫,拼命往兩邊躲,一下撞到陶景的身上。

陶景躲閃不及,直接揮刀,正好割在蛇的身上,那蛇吃痛,身子晃了晃,墜在地上。

可另一條蛇幾乎就是在同時,眼看着就要一口咬上他的脖子。

距離太近,想要躲閃已來不及。

就在這一瞬間,陶景猛然覺得一股大力将自己推了出去,身子一個踉跄,已然來到了幾米之外。

“噗。”

是蛇的尖牙刺入□□的聲音。

随後入耳的,是一聲悶哼。

陶景驚詫地偏頭,駱峥立在自己之前站的位置,而那條原本攻擊自己的蛇此時正死死咬着男人的肩膀。

陶景心裏猛地一縮。

“駱峥!”他下意識叫他,幾步奔了回去。等到他重新到達他面前時,男人手起刀落,斬掉了整個蛇頭。

“你......”

你怎麽樣了,這五個字還沒說出口,只見駱峥身形猛地晃了一下。

陶景上前扶住他的身子,只見男人的肩膀處,衣服早已破爛,傷口鮮血淋漓,紅的刺目。

陶景喉嚨裏發堵。

“還能挺住嗎?我扶你坐下。”

“等等。”駱峥嗓音暗啞,“周圍還有蛇,我們不能休息。”

溫熱的血從指縫滲出,陶景心中忽然一陣說不清的滞悶和煩躁,再看向那些蛇,目光也泛起了冷意:“你別擔心了,剩下的交給我。”

“俞珊,你扶着駱大哥。”陶景看向俞珊。

後者不明所以,還是聽話的照做。

駱峥心裏感覺到某些異樣:“你要做什麽?”

然而陶景卻沒有回答他,只是看向俞珊:“你們倆,帶着吳群,快走!”

他語氣沉肅,不容拒絕。

因為他知道,再這麽耗下去,四個人都走不了。

俞珊從來沒見過陶景這個樣子,不在是平日裏那個無論發生什麽都溫溫和和的樣子,此刻的他冷硬而果斷。

俞珊下意識地選擇聽從。

剛要撤離,駱峥卻一把抓住了陶景的手臂。

“你要讓我先走,自己卻留在這?”他嗓音發冷。

“你放心,我惜命地很,不會輕易讓自己死掉。”陶景的嗓音裏多了一絲柔和,末了看着駱峥,目光筆直而堅定:“你相信我。”

駱峥看着他,男人眼睛明亮,讓他不由自主地恍惚。終于,他敗下陣來,說:“我只給你五分鐘,五分鐘之後,無論如何,我都會來找你。”

陶景默了一瞬,點頭:“好。”

*****

幾十米之外,駱峥和俞珊抵達了另一處沙丘。

俞珊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身旁的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來時的方向,眸色漆黑,薄唇緊抿。

肩膀上的血早已染紅半邊衣裳,但他好像好無所覺。

俞珊的心也揪着,跟着他一起向那邊望去。

距離隔得太遠,早已看不見人影。

入眼處,只有一團深黑,仿佛無底的深淵。

三分鐘了,他沒回來。

離約定還有兩分鐘,一百二十秒。

假如他還不出現,他便要去找他,無論死生。

三分半。

前方仍是一片漆黑。

男人的視線未曾移開半刻,光潔的額頭上,有青筋顯露。

俞珊的掌心裏滲出了汗。

四分鐘。

駱峥渾身緊繃,如同一支拉滿了的弓。

俞珊忽然有些害怕,她毫不懷疑身旁的這個男人會毫不猶豫地沖回那個地獄。

“陶大哥,你快回來吧......”俞珊嗓音發抖,已隐隐帶上了點哭音。

四分半。

駱峥再也等不得,他恨不得現在就沖過去。

然而就在此時,就見他鎖死的視野處,突然燃起了火光。

亮紅的火焰在風中飄搖,俞加熾烈。

“陶景!”

駱峥腦子“嗡”地一下,忽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向着火光的方向沖去。

可才邁出一步,他忽然頓住了。

在那團明亮的前方,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被火光籠罩着,那身影颀長而挺拔。

他看不見他的臉,他唯一能看見的,是他前進的方向。

他向着他而來,如此真實,如此确定。

駱峥一動不動立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仿佛一齊湧上大腦。

終于,那個身影越來越近。

從腿,到腰,随後是上身,随後到脖子,一點一點的在陰影中顯露出來。

最後,他看清了他的臉。

原本白皙的臉頰上此刻沾滿了褐色的灰,額前的碎發,有一縷被燒的參差不齊。然而那雙不便的眼睛,依然是那樣的清澈明亮,如天空的日月星辰,亘古不變。

“四分五十九。”那人笑了笑,說。

*****

“陶大哥,你是怎麽擺脫那幾條蛇的啊?”總算安定了下來,俞珊終于有機會發問。

“沒什麽,我把衣服點着了,它們就不敢過來了。”男人語氣輕描淡寫。

他們走後,那幾條蛇易看他落單,氣勢更加嚣張。

雖然陶景身手也算得上是靈活,可不到兩分鐘,身上就破了好幾道口子。

盡管不深,可依然有血流出來。

他知道,那些蛇是想耗費他的體力,等到他筋疲力盡,再也沒力氣反擊時,那便是他這個獵物束手就擒時。

也許是上天眷顧,就在陶景快要放棄時,忽然想起了之前曾經無意中了解過的知識。

有些蛇怕火。

于是在最後的那兩分鐘裏,陶景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掏出打火機點火。

陶景也是賭了一把,而賭注,是他的命。

也許是他命不該絕,那僅剩的三條蛇看見火光,都不敢貿然接近,陶景舉着燃着火的衣服,一步步退出蛇的包圍。

衣服被燒的噼啪作響,它們沒敢攔。

在即将逃脫的時候,陶景将引燃的衣服扔向了那幾條蛇。下一秒,火光吞噬了一切。

“陶大哥,你真的要吓死我們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回來,駱大哥就真的要去找你了。”俞珊有些嗔怪地說,可眉眼間卻是掩飾不住地開心。

劫後餘生,理應值得慶賀。

聽聞此言,陶景看向一旁的駱峥。

後者的目光落入他眼中,漆黑的眸子中隐有疼惜。

陶景說的輕描淡寫,可他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況有多麽兇險。

然而在兩人目光相碰的一瞬間,陶景的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撕扯着一般。

只見駱峥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整個左半邊身子早已一片殷紅,血順着垂在身側的指尖源源不斷地低落。

他還有傷在身。

“俞珊,快,拿急救箱來!”陶景聲音急促。

然而俞珊卻有些為難地開口:“陶大哥,你忘了,我們所有的藥和紗布,都被高賀和陳佳佳拿走了......”

真是急中生亂,他差點昏了頭。

可是這麽重的傷,必須馬上處理,現在他們人在沙漠,要是傷口感染了,後果不堪設想。

陶景看着駱峥,柔聲道:“我現在要給你處理一下傷口,你忍着點疼。”

“嗯。”駱峥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

陶景深吸了一口氣,抽出刀,小心翼翼地将駱峥胳膊上的衣服劃開。

可血流得太多,衣料和傷口沾黏在一起,緊貼皮肉。

陶景的手有些發抖。

駱峥看見了,說:“不用管我,動手吧。”

陶景咬了咬牙,把傷處的衣服扯開。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駱峥嗓子裏溢出。

陶景的手頓了頓,末了一狠心,把整個袖子完全撕下來。

衣服被揭開,傷口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只見男人的肩膀上,一片血肉模糊。在傷處的正中央,赫然有一個血洞,正往外汩汩地冒着血,傷口深可見骨。然而最糟糕的是,有可能是那條蛇在咬人的過程中發生了撕扯,一個蛇牙,正好斷在傷口裏面。

一旁的俞珊看到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得多疼啊......

陶景心裏狠狠一揪。

“俞珊,水。”他吩咐道。

俞珊拿出了剛剛逃跑時也沒舍得扔下的那半壺水。

陶景将瓶蓋擰開。

然而此時駱峥突然伸出了另一只手,把他攔下。

“這半瓶是......活命的水,別浪費在我身上。”男人聲音啞的讓人心疼。

陶景眼眶一熱:“胡說什麽呢。”

他也知道再沙漠裏,一滴水都彌足珍貴,可這傷口要不清洗,什麽髒污都進去,那他這條胳膊就廢了。

陶景用刀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割下一個布條,蘸着幾滴水,小心翼翼地給他擦拭傷口。

駱峥眉心深皺,疼得渾身一抖。

陶景用手拭掉他額上的汗珠:“疼就叫出來。”

駱峥沒說話,他閉了閉眼,眼皮上皺出一道深褶。

陶景別開目光,加快手上的動作。

反正都是疼,他動作快一點,他還能少疼一會兒。

清理完傷口,最重要的事情來了,他得把那顆牙取出來。

然而這裏條件簡陋,他沒有鑷子,只有刀。

陶景心一橫:“俞珊,按着點你駱大哥。”

俞珊看見那把刀,一下子用手捂住嘴。

她明白了陶景要做什麽,用刀将那顆蛇牙生生剜出來,她不敢想象那該有多疼。

陶景看着駱峥,男人閉着眼睛,後背靠在柱子上,額頭上有青筋顯露,濃黑而英挺的眉此刻皺成一團。

陶景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駱峥,等我們走出沙漠,我請你吃飯吧。你喜歡吃什麽口味的菜?我知道有一家館子......”

他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可話還沒說完,卻已被他識破。

他睜開眼,看着陶景,嘴角艱難地牽起一點笑意:“別費心思了,沒用的。來吧,我撐得住。”

陶景抿了抿唇。

他狠下心拿起刀,看準了傷口,紮了下去。

“呃......”

極力隐忍的痛哼沖破喉嚨,駱峥額頭上有青筋暴起,疼得渾身痙攣。

俞珊死命地按着他的肩膀不讓他動,陶景眼眶發紅。他咬了咬牙,手下動作更加利落。

終于,蛇牙被剜了出來。

陶景從衣服上扯下布條,勉強當做是紗布,小心地将傷口包住。

緊繃的身體驟然瀉力,駱峥身子一軟,竟然歪倒向一旁。

陶景心裏一驚,用自己的身子擎住他。

男人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他抱着他,能感受得到他的身子在微微發抖。

駱峥閉着眼,不知是不是昏睡過去了,陶景輕輕拍着他的背,腦海裏驀地回想起兩人在上一個世界的畫面。

那時原主有腿疾,他睡在地上,夜晚寒涼,他也是疼得渾身發抖。

是駱峥把他抱上床,給他蓋上被子,為他關窗。

一直以來,這個男人都這麽強大,好像無所不能。

不論是面臨什麽樣的危險,他都能夠化險為夷。他救過他無數次,都絲毫沒有怨言。

可是知道今天,他躺在他的懷裏,疼得幾近昏迷,他才發現。

這個男人,也會這麽脆弱。

陶景心中暗想,這一次,輪到他來保護他了。

***

夜已深,俞珊已經睡過去了。吳群自從被蛇吓暈後,便一直沒有醒過來。

陶景就這麽靠坐在石柱前,懷中躺着昏迷的駱峥。

陶景摩挲着他的後背,将自己的身體緊貼着他。

沙漠晝夜溫差大,雖然白天溫度高,可夜晚卻十分寒涼。

而人受傷之後,正是身子最虛弱的時候。

他怕他受涼,如果再發燒了,傷口感染,他們手裏還沒有藥,情況便會十分危險。

然而即便是在深眠中,懷中的人卻睡的極不安穩。

駱峥眉心身蹙着,身子時不時地發抖。

鬼使神差地,陶景微微低下頭,用嘴唇輕輕觸了觸男人的眉心。

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将要離開時,懷中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陶景:“......”

“那個,你醒了......”他別過臉去,沒話找話。

“嗯。”駱峥低低應了一聲,只是那黑亮的眸子中,隐約有笑意。

陶景:“......你醒了就好。”

然而駱峥并不回話,只是這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陶景:“......”

不要再看下去了,他要招架不住了。

駱峥嗓音低低地,帶着點蠱惑的意味:“你剛才在幹嘛?”

陶景:“......”

明知故問。

“嗯?”沒想到懷中的男人忽然耍起了無賴,逮着個問題不依不饒的。

陶景:“你臉上有個蚊子,我想把他趕走。”

“......”男人唇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趕蚊子,用嘴?”

陶景臉快紅到耳根了。

“親你,行了吧。”陶景艱難地從嗓子眼裏擠出這幾個字,聲音很低,低到連自己都快要聽不見。

可某人還是如此輕易地就捕捉到了。

陶景窘得不行,本來想說你醒了就起來吧,沒想到駱峥頭忽然一擡,嘴唇輕輕碰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也是。”他說。

怔愣之後,陶景哭笑不得。

從前這麽成熟穩重的一個人,怎麽現在看來像是連幼兒園都還沒畢業呢。

不過那個一觸即離的吻,仿佛冬日裏的篝火,能夠驅散人心中的寒意。

一整天下來被生存額難題所折磨,被群蛇圍攻時的痛苦,一下子顯得沒那麽令人難以忍受了。

空氣一時間安靜下來,兩個人相互對視,可誰都沒說話。

良久,駱峥輕輕開口:“讓你擔心了。”

陶景撇了撇嘴:“嗯,你确實讓我擔心了。”

駱峥笑了。

陶景用手不輕不重地戳了戳他腦門兒:“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駱峥看着他,認真地說:“我知道。”

他從陶景懷中起身,胳膊一用力,傷口卻驟然一疼。

“嘶......”他身子僵住,咬了咬牙,等這股疼勁兒過去。

“你沒事吧?是傷口疼了嗎?”陶景一見他這副隐忍的表情,心裏便是一揪。

然而這聲關心落到某人的耳朵裏,只覺得身體裏有股莫名的感覺在翻湧,連帶着傷口都變得酥麻。

于是,駱峥一個翻身,把陶景壓在了身下。

陶景:“......”

“你......想幹什麽?”陶景一雙狐貍眼此刻瞪得圓圓的,下意識想把他推開,可又顧及着他的傷口,一動也不敢動。

駱峥聲音有些沙啞,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那頓大餐,我想提前吃了。”

“?......!”陶景咽了下口水,腦子裏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随便抓來幾句說辭:“你......不要亂動,傷還沒好呢。”

駱峥:“沒關系,我能忍。”

陶景:“......那這個你也忍一忍行不行?”

駱峥笑了一下:“......不行。”

陶景:“......”

沒來由的,陶景忽然想起了一句老話。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就像某些人,別看長了一張一本正經地臉,實際上卻有一顆污與倫比的心。

這不,傷還沒好呢,就惦記着耍流氓了。

看着身下之人想反抗又不敢動,黑亮如小鹿般的眼珠慌亂的四處轉的樣子,駱峥感覺身子裏有股活了二十多年之前卻從未有過的情緒在躁動,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像是要噴火。

駱峥呼吸有些粗重,他看着他,深黑的眼眸中有些迷離:“要不,我們就真的......”

然而,還沒等陶景回答,遠處卻傳來了一聲尖叫。

駱峥驟然間清醒,就地一滾,人已經坐起來了。兩人一齊向聲源地方向看去,只見俞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起來了,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倆。

陶景:“......”

駱峥:“......”

俞珊說話都快找不着調兒了:“你們剛才......在幹嘛?”

駱峥面不改色:“睡覺。”

俞珊:“那為什麽你們兩個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駱峥:“......你可能在做夢。”

”哦......”俞珊思考了一瞬,好像接受了這個說辭:“怪不得,原來是在做夢啊......”

等等,陶景為什麽從她的語氣裏聽出了一點遺憾?

果然,下一秒,俞珊說:“唉,要是真的該多好,怪不得別人說我腐眼看人基呢。”

駱峥:“......”

陶景:“......”

俞珊短暫的發表了感慨之後,就又睡過去了,留下駱峥和陶景相顧無言。

良久,駱峥眯了眯眼,語氣深沉地說:“她是故意的吧?”

陶景:“......”

某些不可言說的氛圍一旦被打破,再想回去卻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于是那頓沒吃到嘴的大餐就變得不了了之了。

陶景:“喂,你還好嗎?”

駱峥:“不太好。”

“......”陶景心特別累:“我覺得我們該談點正事了。”

駱峥斜靠在柱子上,語氣不鹹不淡地:“嗯哼?”

陶景在心中默念了三遍不要跟幼兒園小朋友一般見識,而後才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今晚會有這麽多條蛇?”

駱峥坐直了身子,斂了笑:“這絕對不是巧合。你的意思是......”

“人為。”陶景跟他對視一眼:“蛇是被人故意引來的,有人想讓我們死。”

這沙漠裏想要他們命地還能有誰,兇手簡直昭然若揭。

駱峥沉吟了一瞬:“可他們是怎麽引來蛇的?”

陶景默了一瞬,說:“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

陶景帶着駱峥,離開了營地。

“什麽東西?這麽神神秘秘。”

陶景:“到了你就知道了。”

陶景領路的方向,正是他們來時遇蛇的地方。

二人又往前走了幾分鐘,陶景引着駱峥,繞到了一座沙丘後。

人還未至,血腥之氣卻撲面而來。

月光下,兩人清楚地看到,在這沙丘的後面,赫然躺着一具屍體。

這是陶景一個人與那幾條蛇周旋時,偶然發現的。

駱峥心裏咯噔一下,離近了看去。

“趙翔?”

陶景點了點頭。

地上的那個死者,正是他們好幾天來苦尋無果的趙翔。

第一個失蹤者,吳群的學生,陳佳佳的男朋友。

趙翔的臉上有血跡,身上散發着腥臭。從屍體的腐爛程度上看,趙翔應該已經死了好幾天了。有很大的理由懷疑,趙翔在失蹤的第一天,其實已經死亡了。

駱峥面色有些發冷:“是陳佳佳和高賀故意把屍體扔在這兒的?”

陶景沒有說話,但幾乎等于默認。

沙蚺易被腐肉和血腥的氣味吸引,兩個人必定也是算計好了他們晚上必然會來沙坡頭過夜,這才把屍體藏在這裏。目的就是為了吸引蛇群,好致他們于死地。

年紀輕輕的,行事竟然如此狠毒。

也虧得陶景後來那一把火,他們才能全身而退,否則的話,豈不是要葬身蛇腹?

陶景:“高賀和陳佳佳現在肯定知道了我們已經推測出他們是兇手,故而為了隐藏真相,想殺我們滅口。”

駱峥:“既然他們設下圈套等着我們,他們必然會在附近觀察,以便确認我們到底有沒有中他的圈套。”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陶景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既然他們在附近,就一定會發現我們幾個雖然受了傷,但都沒有大礙,他們的目的沒有達到......”

駱峥目光一凜:“不好,吳群和俞珊有危險!”

*****

營地裏,俞珊正在睡覺,她呼吸平穩,顯然是睡熟了,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接近。

突然,她感覺到眉心一涼。

她感到不舒服,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頭。

然而在手觸及頭部的位置時,忽然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瞬間清醒過來,睜開眼。

然而這一幕,卻讓她差點心膽俱裂。

就在離自己眼睛上不到半米的距離,有一張大臉。此時此刻,正在目光猙獰地看着自己。

她本能的想要驚聲喊叫,然而她卻再一次感受到了眉心處傳來的涼意。

那是高賀,正舉着一把刀,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噓......”男生将手指豎在唇邊,“不要喊,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淚水滑過俞珊的眼角。

她低聲懇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吧。”

高賀:“你現在向我求饒了?那你當初跟趙翔上.床時想什麽呢?你眼睜睜看着佳佳被吳......”

他沒有說下去,可看向俞珊的眼神,卻更加的狠厲。

俞珊吓的渾身發抖,淚如雨落:“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殺我,你讓我做什麽都行?”

聽聞此言,高賀忽然頓住了。

良久,他說:“好啊,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話音落下,男孩的嘴角,勾勒起一抹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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