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王二蛋家

王二蛋家

“你知道在哪裏嗎?”橙衣人步履匆匆,跟着我的步伐。

“西城,就是在西面。南苑在南邊。所以在西南邊。”我說,“粉衣女子出門接她媽碰到的,想必離她家不遠。”

“聰明。”他輕甩開扇子,“你可知要找的這戶人家叫什麽名字?”

“王……”我皺眉想了一下,“二蛋?”

“噗。”他輕笑出聲,“是南苑的王家商賈,王權青家。”

說完他駐足,攔在我身前:“你确定要找他家?”

“确定啊。”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攔我路幹啥?”

“你與那粉衣姑娘素不相識,那王家算是城裏的富貴人家,有些權勢。若你招惹,必定會惹禍上身——你确定嗎?”

我耐着性子聽完他的廢話:“确定。”

他微微颔首翹起嘴角,便轉身向前行去:“跟我來。”

·

橙衣人在一處大宅院門廊處停下。

這家宅院真的大,來的路上路過的院牆長而廣,橙衣人說都算作王家的。

我們駐足的地方是一個褐色的雙扇門,頂上是棕紅色的牌匾,寫着“王宅”。

雙扇門既寬又大,比人高出三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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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駐足仰頭看門半晌,橙衣人在一邊側目看着我。

“這就是我說的權貴之門……”他嘴角微彎看向雙扇門,“我家也……”

磅磅磅!“開門!”我上前就用手掌砸門,手掌和木門之間發出了轟隆的響聲。

“喂……!”橙衣人驚地肩膀聳了一下,上前震驚地想要拉我敲門的手,“你就這麽直接砸門啊?”

“那不然呢?”我問。

我倆正争論。門裏傳來腳步聲,還有一道低沉卻發尖的聲音。

“來了!”

門嘩啦一聲,從裏面打開。

一個戴着小棕色圓帽的男人走了出來。

棕帽男人用薄眼皮瞟了我二人一眼。本是不經意甚至有些不耐煩的眼神——在看到橙衣人的瞬間綻放了光彩。

“呀!”他驚喜地張大了嘴,“您……您是,容小人嘴拙,您是……裴府小侯爺嗎?!”

“正是。”橙衣人微笑颔首。

“裴小侯爺!您……!”

“哎,我要找王家……”我打斷驚喜的棕帽男,“那個,王二蛋。”

“噗。”橙衣人本來微昂的下巴松了松,阖眼笑了出來。

“王二蛋?”棕帽男立馬看向我,音調發尖道,“你這叫花子是誰啊?裴小侯爺,這流民怎麽跟您站一起?”

“不好意思,她剛來城裏,”橙衣人略微上前,一只肩膀略略擋住我一點,“是我朋友。我們是來找王二少爺的。不知他在不在家?”

“是我要來找他的。”我嫌橙衣人擋路,撥開他的肩膀,更加上前一步。

棕帽男異樣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橙衣人,禮貌道:“小的這就去看……”

“誰啊?”

正說着,棕帽男後方傳來一道吊兒郎當、說話仿佛含混着東西的聲音。

“鬧這麽大動靜。”

棕帽男立馬小心翼翼地回頭,這時雙扇門也緩緩打開了來。露出裏面的景色。

院落四通八達,寬闊十足,左右兩邊通往不同的院子,正中央後方是階梯,階梯後面是窄細長廊,長廊後面還有一個宅子。

院正中間栽了兩棵銀杏樹。一看就是人工強行移植的。

什麽怪癖。怎麽在烏煙瘴氣的城市庭院裏栽種自然之物。

“二少爺,您來了。”棕帽男朝來人彎着身子,“府裏來了貴客!”

“誰啊?還貴客?有我貴嗎?”來人穿着一身紅綠相間的長袍長衫,手中握着一個黃梨,頭發半挽半披在身後。站定後從下到上看了我一眼,眉眼皺着,又轉眼看向橙衣人,語調上揚:“你誰……”

“你就是王二蛋?”我開口問。“就是王家二少爺?最近要結婚的那個、大街上随便勾搭女子的那個、住在西南苑的那個、家裏很有錢的那個?”

我問完,紅綠男懶散的眼睛終于微微張大,瞪着眼看着我,好似有些沒反應過來。一會兒,才道:“你誰啊?”

我問:“我誰跟你有關系嗎?”

紅綠男一下從松散的站姿中抽直了身體,瞪眼道:“這叫花子是誰啊!?敢跟小爺我這麽說話!”

“少爺……!”棕帽人在一旁抓住他的衣袖,額頭冒汗,小聲道,“這是裴小侯爺帶來的!裴小侯爺……!”

紅綠男這才看向橙衣人:“噢~侯爺啊……素聞您脾性乖戾,叛逆跋扈,原來這就是您的癖好啊。”他眼睛鬼溜溜地朝橙衣人一眯,又從下到上打量了我一眼。

“少爺……!這,這,”棕帽男低着頭冒汗,臉蛋漲紅,最後朝橙衣人極盡笑了笑,“二少爺喝了些酒,盡說胡話,望裴小侯爺您海涵!”

橙衣人只是微微眨了下眼,嘴角帶着輕微的弧度,笑了笑。

“你是王二蛋嗎?”我第二次問道。

“呵。”紅綠男極盡造作地朝我投來蔑視一瞥,撫着自己腰間的墜飾,笑道,“我是王世岩,”

他突然一個轉身,朝向院牆邊的紅轎子,指了指轎子回頭對我道。

“你說的那粉衣美人兒,我後天就要娶她了。你也想要她啊?”他笑得眉毛高揚,眼睛眯起,左手還做出撫弄的姿勢,“那爺我好心告訴你,我不止要娶她,我還要在這個轎子上,光天化日之下——我王家二少爺要直接對她……嗷——!”

砰!

他的身子連着他的叫喊,一起砸入了後面那座紅色轎子裏。

我轉正身子,收回側踹的腿。

庭院寂靜。

兩秒後。

“啊……!”那棕帽男像是失聲突然康複一般,張大着嘴巴,撕扯着喉嚨叫道,“少爺!”

“我只是問你是不是王二蛋。誰叫你說那麽多屁話的。”我看着摔入轎子裏,被轎欄硌着腰的王二蛋道,“你早說你是啊。”

王二蛋疼得龇牙咧嘴,手捂在腰上半天起不來。剛能說出話,便立馬指着我尖叫:“你個臭叫花子!看我不——嘶!哎喲!富貴!快扶我起來你這廢物!蠢材!”

棕帽男立馬一臉焦急地上前扶起他。

王二蛋一站起來就撸起袖子,氣洶洶道:“你個賤胚子完蛋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啊。”我笑着走向他,掰了掰手腕,“王二蛋。”

“住手!你敢!”棕帽男憤恨地攔過來。

我一把推開他:“走開。”

王二蛋推過來的軟拳被我一巴掌砸開,随後我徑直朝他上腹部來了一拳。

“噢喲!”他身子弓了起來,捂着肚子,吐出了一點黃色的汁水和肉。

那是黃梨。

他呸出一口口水,生硬地擡起頭對我道:“你這狗……”

我朝着他上腹部原位又來了一拳。

他快要跪倒在地時,我一記上勾拳将他身子打得擡起,又對着他來了兩拳一腳。

越打他越潰退,最後又退回轎子裏。

我看着他被最後一腳踢坐進轎子裏,俯觑着他。

真是廢物。弱雞。

王二蛋疼得起不了身,抓着旁邊的欄杆怎麽也起不來,最後瑟縮進轎子裏:“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哎等等!”

我沖進轎子裏,一拳砸在他臉上。

慘叫聲響起。

“別!哎!求你!別打了!我錯了!大俠!俠者!”

“少爺!小侯爺!求您!剛剛實在是少爺喝多了胡說!”

王二蛋混亂的哀求和棕帽人焦急吶喊的的聲音交錯響起。

“啊,”橙衣人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中是意外和無辜,“與我無關。我實在不知道這位朋友會打你家二少爺。”

周圍長廊站了一群從王府湧出來的人——

他們沒有一個人上前,和我在街上遇到的景象一樣。

棕帽人在一邊着急地喊:“哎呀!這可怎麽辦!你們不能欺負人啊!老爺回來後會問得!”

見我不打了,涕泗縱流的王二蛋捂着身體和臉,趁空哭着問我:“我錯了!你為何打我!?”

我揪住他領口拽近:“因為你與粉衣女子結婚。”

“啊?”他愣了,苦相歪咧的嘴巴巴道,“你真是她愛慕者啊?我,我讓給……”

“立即取消你與粉衣女子的婚約。”我給了他那苦相歪咧的嘴巴一梭子,打斷他,“把你的那什麽貧禮收回去。以後不許再與粉衣女子說一句話。”

“啊好好好!好辦!好辦!大俠你放心!您高擡貴手!”

我見他已承諾,便松開他。

趁我一站起身,他立馬掙紮着坐起來,撲着手臂大喊,“你這潑皮!福貴!叫人來!”

“少、少爺……姥爺和夫人出……南下進貨去了,您還記得嗎?……其餘人都被你遣散了……這,府上除了園丁就是丫鬟……”棕帽男依舊站在原地,還看了橙衣人一眼,“再說……還有……”

橙衣人故作欣賞周邊風景,悠閑地搖了搖扇子:“啊,這裏風景甚美。我只是路過。”

我環視了一周,發現圍觀的人都一臉驚恐地望着我,離得我遠遠的。

“這……我,”王二蛋立馬又疲軟了下來,對我露出惡心的讨好相:“我是瞎說的……俠客您一定不介意吧……嘿嘿……”

我一腳踩着他肩頭,向下壓了壓:“我說了,讓你取回你那該死的貧禮和婚約。聽懂沒有?不然我打得你腫脹如豬。”

王二蛋的身子跟着往下沉了沉,連忙道:“我一定會做到的!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收回與粉衣女子的婚約,不再與她交集。”

“好!好!”他像一只應聲雞一樣,聳着肩頭驚叫。

“還有,你不許再與其他女子有交集,更不許和她們結婚。聽到了沒?”

“……”他眉眼耷下,滿含怨念的看着我。

“聽到沒有!”我一拳打到他顴骨上,他眼睛周圍立馬出現一圈烏青。

“啊聽到了聽到了!”王二蛋捂着臉痛呼了起來,“別打臉哎喲!”

“就現在!”

“哦!好,好!”

我放開他站起身,此時整個雙扇門後站了一排的零零散散的人,都震驚又恐懼地看着我們這裏。

橙衣人也露出“你好殘忍”的表情看着我,嘴角卻帶着一抹毫不掩飾的笑。

“最後,最後有個問題……”王二蛋捂着臉對我哭問,“你,你是誰啊?”

“我,”我收回腳,一手叉腰,一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俯視他道:

“趙!回!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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