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疑惑

疑惑

阮歲檀思緒萬千，沒料到他一朝重生，還沒理出頭緒，熟人們便紛至沓來，在渙鱗殿來了個喜相逢，他一個頭兩個大，感覺小命快要不保了。

白玉京探手向前，指尖剛觸到小魅靈的臉頰，便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司歸冷聲道：“收好你的爪子，小心我剁下來喂狗。”

白玉京啧聲道：“喲，看不出來，小歸歸這回認真的？”

司歸甩開白玉京的手：“盡管試試。”

白玉京收回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六眼怪蛇：“算了，這麽些年也不差這一次兩次，這次就不跟你搶了……不過，我不跟你搶，別人可不一定喲。”

說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朝旁邊努努嘴。

阮歲檀順着視線看過去，只見柏原逸輕輕給“賀禮”棺材蓋上白绫，甚至極為仔細地調整了下白绫垂下的褶皺，他初看尚覺得好笑，如今見柏原逸行徑，眉心微皺，心中生出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明白的情緒。

柏原逸一絲不茍整理好棺材，方才回過頭，目光落在小魅靈的身上。

阮歲檀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正要轉過頭去，卻聽柏原逸淡淡道：“九州境內，魔宗一脈不可擅入，入者仙門百家見之極殺。司魔尊，今日生辰宴已畢，還請盡快離開玄劍宗境內，至于這位魅靈，既然百寶閣錢閣主說是司魔尊先行結款，我也不便強留。只是還請司魔尊善待于他，切勿像先前魔宗一脈慣于殘殺暴虐。”

司歸哈哈一笑：“柏宗主這話讓本尊有些聽不明白了，令尊生前貴為仙盟之主，尚不能對我魔宗一脈指指點點，怎麽到了柏宗主這裏，不過繼位區區玄劍宗宗主之位十幾年，就能張口閉口要求本尊如何？”

“也許是柏宗主有意問鼎仙盟盟主之位？”白玉京嘻嘻笑道。

蘇雩接着冷嘲熱諷：“到時候柏宗主登頂盟主之位，可別忘了發個帖子，在下必定再上渙鱗殿恭賀柏宗主大喜。”

三人連消帶打，半點不給柏原逸面子，場中衆人也悄聲議論起來。

阮歲檀本就十分好奇死後這十六年來發生了哪些事情，便豎着耳朵聽起來。

仙盟盟主可號令仙門百家，位居一盟二王三尊九世家之首，在九州修仙界內，地位最為尊崇，往往是由修為最高，威望最盛之人擔任。

上任仙盟盟主，便是柏原逸之父，原玄劍宗老宗主擔當，執掌仙盟百餘年，在任期間，仙門百家之間由于争奪靈石靈氣等資源愈加劍拔弩張的關系大大緩解，并一力促成了九世家家傳弟子相互游學的慣例，使得九世家家傳弟子之間互通有無，建立了良好的關系，總的說來功在千秋，是個口碑極為不錯的盟主。

十六年前，雲州慘案爆發，長子柏承意慘死，老盟主不顧破關飛升在即，親自北上察訪，卻在雲州暗中察訪時突然飛升，然而不幸的是，在飛升之際天劫突降，大乘期巅峰的修為也扛不住天劫之威，當場殒命，瞬間魂飛魄散，死得幹幹淨淨，別說遺言了，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柏原逸匆忙之間繼任玄劍宗宗主之位，第一件事就是帶着仙盟圍剿道侶阮歲檀。

阮歲檀墜入戾天崖獄火後，柏原逸功高至偉，又是老盟主之子，修為在九州之中也屬上乘，繼任仙盟盟主之位順理成章。但奇怪的是，在舉辦的仙盟盟主繼位大殿上，老盟主原先暗自留守的一縷分神，從盟主信物中顯現出來，只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他要前去探查雲州之事，若他不幸身故，則解散仙盟。

至此，舉辦了一半的盟主繼位大典取消，柏原逸遵守父親遺志，解散仙盟。

仙盟雖然解散，但九世家之間聯系密切，九州大事的商議方式從仙盟盟主主持，轉變成九世家宗主共同商議。

阮歲檀聽得津津有味，原來後續還有這麽多有意思的事情發生。原來那個時候，柏老盟主破關飛升在即，但又為何不顧自身，非要跑去雲州？

要知道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每前進一步都格外的艱難，每次跨境界修行，都是在搏命，修為越高，跨的境界越高，危險越大，尤其是最後一步飛升，往往是天雷轟頂，至于是被轟擊一道雷，還是一百道雷，就看個人運道。

野史上記載，有個屠夫修行不過百年修為便至大乘境巅峰，飛升時天劫不過降雷六道，便放屠夫飛升成仙；而另一位修橋鋪路遍施恩德的大善人，苦修三百餘年，才勉強達到大乘境巅峰，飛升之際，天劫降下八十八道雷劫，最後死得幹幹淨淨，別說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那雷劫每天只降下一道，活生生拖了八十八天，最後一天才讓他魂飛魄散，死得相當痛苦。

所以修士一但破境大乘境，就會開始做抵抗天劫的準備，無論是修築更為堅實的洞府，還是囤積仙丹靈藥，或者請高手在旁護法等等。大乘境巅峰的修士更是不會輕易離開洞府只身外出，更有甚者，那些一心想飛升的大能們，一旦突破大乘境巅峰，便直接閉關修行，別說離開洞府了，連人都很少見。

所以柏老盟主在預感即将飛升之際，卻抛下一切，只身前往雲州，便顯得十分不合常理了，何況還留下一道解散仙盟的遺志，更加奇怪。

照理說，雲州慘案爆發，魔宗南下入侵，更應該把仙門百家聯合起來共同禦敵，柏老盟主卻為何要求在他死後解散仙盟呢。

阮歲檀思來想去，沒想出個所以然，索性先把柏老盟主的事放一邊。

“白殿下、司魔主、蘇谷主，眼看日頭快要下山，”謝衍硬着頭皮再度出聲，臉上的笑容明顯看出來十分勉強，“正好我回流雲峰跟三位順了一段路，三位歸途遙遠，不如現在就啓程？”

流雲峰在玄劍宗南邊，妖族金闕宮在極西之地，魔宗在不渡海以北，藥王谷在東邊臨海之地，實在看不出來謝衍順的是哪門子的路。

阮歲檀都替他尴尬了一瞬。

白玉京噗嗤笑出聲，摸了摸肩上的六眼怪蛇：“好吧，看在小衍衍的份上，今日本王嘴下留德。”

謝衍笑得更尴尬了。

蘇雩冷笑一聲，拂袖而去，藥王谷諸人也跟着下山，在踏出渙鱗殿時突然回首，阮歲檀來不及收回視線，正好和他撞個正着。

蘇雩目光如電，放出的神識瞬間紮進阮歲檀識海，阮歲檀如遭雷擊，識海瞬間被蘇雩神識搜索一遍。

“你幹什麽！”司歸大怒，出手如刀，瞬間斬斷蘇雩神識。

蘇雩收回神識，冷笑一聲，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小魅靈？”後，轉身便走。

阮歲檀被吓得半死，不知道蘇雩在小魅靈的識海裏搜索到了什麽東西，以至于留下那樣一句話……總不會是發現小魅靈身體裏裝的是他吧？

按照蘇雩的表現可能性不大，如果蘇雩發現他重生，多辦會不動聲色，直接想辦法把他擄走，而不是說一句“小魅靈？”

那……阮歲檀頭皮有些發麻，那是發現小魅靈有問題了？

阮歲檀重生在小魅靈身上，卻不知道小魅靈之前是什麽情況。戾天崖獄火突然熄滅，一群人前去尋寶，不知在什麽地方挖出來一個天生地養的小魅靈，轉手賣給了百寶閣，百寶閣拿小魅靈當做珍奇的玩物拍賣，兜裏一大圈，居然誰都不知道小魅靈的來歷。

阮歲檀發覺有些不對勁了。

百寶閣錢多多出了名的要錢不要命，只要錢到位，能幹出把親兒子賣出去當鼎爐的事，怎麽可能放任掌櫃把小魅靈這樣一個極品，在他不在場的情況下，随意拍賣？

甚至迫切到從小魅靈被挖出來，到上拍賣會，總共加起來才三天的情況下，就急着賣出去？按照他對錢多多的了解，遇上這樣的極品貨色，不說囤貨居奇發動各種手段，把“貨品”編出一堆花團錦簇的傳奇經歷，也至少會廣發帖子，介紹一番壓軸拍品如何如何，絕對不可能随随便便塞進一場拍賣活動裏，萬一現場客人裏沒有世家豪紳相互競價，叫出了大價錢，只簡單按照底價拍了回去，錢多多不得悔到腸子都青了？

阮歲檀望向一直躲在人群後邊的錢多多，只見他不時看看掌中之物，不時看看向殿門處，滿頭大汗坐立難安。

阮歲檀曾經見過錢多多掌中之物，是一個刻上去的傳訊符箓，百寶閣中人人都有，專門用于百寶閣內部傳訊所用，外人無法破譯。

百寶閣中有人給他傳話，錢多多想走？

百寶閣發生了什麽緊急的情況，讓錢多多在這樣的情形下，還想着要走？

短短時間裏，錢多多行跡可疑之處接連發生，阮歲檀不得不把這些事情聯系在一起。

有沒有可能，小魅靈被拍賣那天，錢多多被什麽事情絆住了，不能出現在拍賣現場，才安排了百寶閣中的掌櫃出面主持？而必須盡快賣出小魅靈，是因為絆住錢多多的事情和小魅靈有關，迫使錢多多不得不盡快處理掉小魅靈。

但不走運的事，小魅靈被一物兩賣，争執兩方均是一方大能，錢多多不得不中途急匆匆趕來調和，但那件絆住他的事情并沒有解決，所以百寶閣中的人才一直不停給他發消息，催促他返程？

阮歲檀越像越覺得應該是如此，但什麽事情能和小魅靈聯系在一起呢？阮歲檀腦中抽絲剝繭的思考着，眼睛随意四處浏覽，不由自主地被殿中最引人注目的“賀禮棺材”吸引。

“……無數仙修前去探險尋寶，這個小魅靈就是從戾天崖一個棺材裏挖出來的……”

棺材裏挖出來的……

阮歲檀眼前一亮，棺材！

能和小魅靈聯系在一起的，是從戾天崖裏挖出來的那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