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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契約？白皎隐約知道身體內多了個陣圖，卻不太明白其中的含義。

“小家夥，你有名字嗎？”龍琛用指背輕輕扶過毛茸茸的頭頂。

“我叫白皎，皎月的皎，你呢？”白皎舒服靠在龍琛的手掌上。

“龍琛。”他一手托住小狐貍，一手在空中描畫，點點靈光形成端正娟秀的字跡。

“你是龍族的嘛？”白皎驚喜。爹爹說過，龍是僅次于狐貍的妖獸，她的正夫會從龍族選。

“不，小白，龍是人類的姓氏之一。”龍琛低低地笑，這還是個懵懂的小家夥，會将他認作同類。

“我不是小白。”白皎亮出尖牙，威脅道。

墨染的名字是他母親取的。紅珏的名字是他自己改的，從前他叫紅紅。妖王取的大多是點十四這樣的名字，而白皎算是最好的一個。她并不想拉低檔次，加入點十四之流，會被其他妖怪嘲笑。

“好，皎皎。”龍琛輕撫狐貍耳朵，臉頰微紅，“不吃東西的話，我們休息好不好。”

白皎點頭，經歷過離家出走再遭遇未知的恐懼，她的精神已很疲憊。

小家夥挺乖。龍琛取出準備好的靈獸袋。

靈光一閃，小狐貍消失。靈獸袋還是薄薄兩層布，他小心系到自己腰間。

剎那間的眩暈後，白皎到了個昏暗的地方。

黑暗中僅有絲絲淡薄的靈光。

“這是哪裏？”她問。

一片寂靜，沒有一絲聲響，沒有一縷微風。

恐慌的情緒再次從她心底裏冒出來，“哥哥！哥哥！”，她大叫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

龍琛對于卷軸開出的神獸寄予厚望，如今希望落空，他有些發愁，沉思着向前走。

刺啦！他感到身上有拉扯感。

低頭，只見小狐貍四肢并用，爬在他衣服下擺上。

他趕緊用手托起小狐貍，生怕掉在地上，另只手拿起腰間的靈獸袋。

有破洞。龍琛的臉騰一下紅了。

不會吧？這是他親手做的，質量竟然這麽差？他賣出去過幾百個，沒想到這靈獸袋連個小家夥都裝不了。

回到自己房中，龍琛環繞一圈，沒找到合适的物件。他捧着小狐貍小心翼翼放在自己的枕頭上，想着有空再給做個窩。

此時，天色漸暗，他照例在床上盤腿打坐。

白皎趴在枕頭上，軟軟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檀木香中混着點金屬，從漂亮哥哥身上傳來的。

睡意襲來，想到明早沒有煩人的點十四，不用聽墨染沉悶的聲音，她的嘴角翹了起來。

人間，真美好。

夜越來越深，龍琛終于結束修煉，倒在床上。

這動靜讓白皎一驚，睜眼看到是勝過妖精的美貌少年，她湊近了些，将毛茸茸的頭貼在他臉上，感到誘人的溫暖。

天色破曉。白皎醒了，她睜開眼睛，床頭沒有寶石的刺眼反光，明明沒人叫，怎麽還會在這個時辰醒來？

她把頭埋進少年的頭發裏，可是再怎麽也睡不着。

她餓了。

白皎站起來，床榻不大，三兩步就能下地。

跳上凳子，爬上桌子，桌面上只有比她還大的茶壺。

鼻子抽動幾下，空氣裏的味道是舊書、木頭和金屬，沒有能吃的。

她跳上窗臺，落在屋外。

在院子裏踱步翻地的麻雀驚起，樹上暗中觀察的斑鸠俯沖而下，白皎猛地前跳，躲過這次襲擊，飛快鑽入草叢。

明明是很驚險的一遭，白皎卻感到熱血沸騰。現在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真好。

不過，她得先找到東西吃，肚子開始叫了。

她擡頭在風中尋找，嗅到一絲食物的味道。

尋着味道過去，房子前門有條髒兮兮的大黃狗。

她從一側跳上窗戶，鑽入狹小的縫隙。暖暖的蒸汽鋪面而來，混合有食物的香味。

哇！長條桌上，排列着一碗碗吃食，比不上妖王宮的，其中有很多重複，但她沒吃過，滿是好奇。

白皎撲了下去，這嘗一口，那嘗一口，味道果然不同。

她不是沒吃過更好吃的，只是她還不能化形，要讓人喂，哥哥們總讓她先吃些倒胃口的藥材，就吃不下其他好吃的了。

“耗子！”一聲粗壯的大吼。

掃帚從白皎頭頂落下。

吃東西為什麽會挨打？她閃身躲開，正想與來人議論一番。

大黃狗狂跳着撲來，狗嘴裏濃烈的惡臭刺激着她的嗅覺，她轉身跳下桌子，奪路狂奔。

“為什麽打我？”她偶一停頓，黃狗就會咬上來，幾把掃帚也從各個方向攔截她的去路。

被圍攻了，白皎尋找空隙，飛快奔走。

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她習慣性地想喊人幫忙。一擡頭，卻全是陌生的面孔，她想起來這裏不是妖王宮。

“抓耗子！”粗壯的聲音大吼，“該死的耗子，把早飯全都糟蹋了！”

“沒有，我只吃了一點兒，還剩下許多！”白皎大聲呼喊。

卻沒有聲音回應。

忽的，她感到數道淩厲的氣息鎖定在身上，回頭一瞧，數道飛劍直直朝她射來。

完了！這麽多劍插在身上，一定很痛。她吓出一身冷汗，手足開始無措。

铮！金屬碰撞的聲音。她睜大雙眼。

一道雪亮的劍從側面而來，快速橫掃，把朝向她的劍全部打落在地。

“你們的劍，竟然這麽練？”龍琛立在巨石上，冷眼看向食堂門口一群無雙門弟子。

早晨的鐘聲響起，他醒來，卻發現小狐貍不見了，循着契約印記找來，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髒驟停。

數道飛劍追着他的小狐貍，他想也不想，驅劍來擋。

“大師兄。”衆弟子低頭羞愧，用靈劍來捉耗子，确實很丢臉。

“我們錯了，是這耗子毀了早飯，大家太生氣。”其中一個弟子說。

“什麽耗子！”剛剛抱起小狐貍的龍琛像被踩住尾巴，咬牙狠狠道，“這明明是只狐貍，學藝不精，罰你把《常見靈獸圖鑒》抄一遍，圖也要畫出來。”

“是。”那弟子悻悻應道。

“我就說麽，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耗子，原來是只小狐貍呀。這麽小，才幾個月大吧？大師兄在哪撿的，這一窩還有沒有？我也想要只。”說話的女孩眉清目秀，是掌門之女馮蘭蘭。

“沒有。”龍琛抱着小狐貍，退後一步，躲開了馮蘭蘭伸過來的手。

“這是我新契約的靈獸。”他說。當衆宣布像是種承諾，他感到臉有點燙，心中仿佛有什麽落了地。

“什麽靈獸？”無雙門掌門遠遠看到弟子們争執，急忙趕來阻止。

龍琛托住小狐貍，展示給大家。

“是只大耳朵耗子？”掌門吃驚地張大嘴巴。

“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白皎怒氣沖沖。

掌門仿佛什麽也沒聽到，捋着胡子說：“還怪可愛的。”

龍琛聽到了，噗嗤一下笑出聲。

過了這一遭，白皎突然意識到，除了漂亮哥哥，其他人都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

“宗門試煉将近，大家都要加把勁。”掌門嚴肅地看向衆弟子，“龍琛在外闖蕩多年，修為或許不比你們高，可實力和經驗不是你們能比的，如今他是大師兄，你們都要聽他的，不得忤逆。”

衆弟子們稱是。

掌門一走，剛剛噤聲的大黃狗又沖着小狐貍叫起來。

胖大廚趕緊拉住，“剛到手的靈獸得好好訓，關在籠子裏，或用鐵鏈拴起來。哎，好好的早飯都沒了，大家要餓肚子喽。”

“早飯我全包了。”龍琛丢出塊靈石，“你再去為大家做一份，做豐盛點。”

胖大廚擠出笑容，“小師父真是闊氣，還想要點什麽？”

“你想吃什麽？”龍琛用手掌托起小狐貍，讓其視線與自己齊平。

白皎定定看着龍琛的眼睛，這樣平直的對視，仿佛有一根線，把他們連接在一起。她感到心口被什麽狠狠撞了下，聲如洪鐘，爆發出濃濃的喜悅。

“別怕。”龍琛輕搖手中呆愣的小狐貍，它一定吓壞了。

白皎伸出爪子，指向一邊。

龍琛抱着它進屋。

片刻後，龍琛帶着百十來個饅頭和雞腿回到自己住處。

一只碗，一只狐貍。龍琛把饅頭掰碎，雞腿上的肉撕下來，放在碗裏。不停地加，小狐貍不停在吃，龍琛看得入迷。

直到小狐貍吃掉的東西已經超過它的體型。怕幼獸貪吃被撐壞，龍琛趕緊收起碗。

“走。”他托着小狐貍起身，“我們出去逛逛，找好吃的。”

胖大廚人吝啬，技術也不行。做出的東西，他不愛吃，小狐貍竟吃得這麽香，可能是之前餓壞了，龍琛感到有點心疼。

白皎第一次品嘗到人間的食物，覺得新奇。也說不上非常好吃，但近來她天天吃靈藥，能嘗到饅頭的甜味，雞腿的肉香，已是很好。

“他們為什麽要打我？”白皎問，在妖界，哥哥們拘着她不讓她吃想吃的，可只要她偷到了，就能放心吃，無人敢攔她。

“別人的東西，不能随便吃。”龍琛擔心小狐貍懵懂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比如食堂裏加了耗子藥的誘餌，便叮囑道，“只能吃我的，想吃什麽告訴我。”

少年眼裏滿是認真。她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了嗎？白皎呆了下，眼裏亮晶晶，用毛茸茸的耳朵蹭蹭少年手腕，“哥哥真好！”

像是被雲朵撩了一下，龍琛感到自己有點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