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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雖許久未曾見面，因為社交軟件聯絡十分頻繁，兩個人倒不覺得生疏，跟在輪椅後面再次走到父親病床旁，霍星伊看到清逸安靜的冷陽，缭亂恐懼交織的心終于漸漸安靜下來。

并沒有病入膏肓的人，看到冷陽來了，霍老一張臉笑的開懷，只差沒有馬上坐起來，跟他一塊兒喝茶聊聊大劇院工程的話題。

看到了父親面色如常，冷陽陪霍星伊細細問過醫生，得知父親沒有緊急危險的情況，她胡思亂想幾近崩潰的心情終于穩定下來，不再惴惴不安。

“星伊，你要回學校麽？我送你。”他始終擔心的只有她，又不好說的太多。

“不，我要等爸爸的檢查出來，或者，等他做完手術，我請過假了。”

冷陽還要再安慰霍星伊，只見霍祉臣朝他們走過來，面帶微笑問冷陽，“冷陽，爸爸說你家的工程師連總設計圖都出來了？還說可以給他看看，真的麽？”

“當然，圖紙在我家裏。”

“那正好，我陪你回家，順便取來圖紙，給爸爸看看。”

點頭同意，冷陽還不忘拉住霍星伊的手，也帶她跟自己一塊兒離開了醫院。

霍星伊跟着霍祉臣去取車，還是忍不住扭頭去看冷陽，雖然司機特意下車給他開車門且護着站在身邊，霍星伊看到，冷陽并沒有站起身，依舊需要護工抱着上下車，她遺憾的覺得，他一定是沒辦法自己站起來了吧。

闊別兩年，雨山百谷并沒什麽變化，明亮高挑，陳設是極簡寬敞的風格，更适合冷陽的輪椅在家中活動。趁着霍祉臣沉迷研究大劇院設計圖紙的時候，冷陽在霍星伊身邊，一個坐輪椅一個坐沙發，兩個人放松的閑話家常。

“星伊，你又長個子了吧？”

“你坐着怎麽看出來我長高了呢？好厲害啊。我現在164高啦。”

擡起下巴凝視她一會兒，冷陽擡手推了推眼鏡，精致上挑的眼尾細細的彎起來，他忍不住嘴角微微翹起，并不回答她的問題。

午後陽光高挂，兩個人坐在落地窗下，看着透亮澄澈的游泳池水，霍星伊眼裏是藏不住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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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陽哥哥，你家的花園好好看，這個季節桂花香氣濃郁，太迷人了。”各種植物高低錯落設計的十分精巧，園藝師給院子裏四季都安排了能茂盛開花的植物。

“從小家中院子裏也有桂花，我喜歡桂花的香氣，星伊，你喜歡什麽花呢？”他沒什麽特別的喜好，是習慣了桂花香氣的陪伴吧。

“你家的花，我各各喜歡，喜歡桂花，也喜歡你家院牆上爬滿的淡粉色月季。”望着冷陽扶在輪椅扶手上蒼白荏弱的手指，再看看茂盛開放的月季，霍星伊深深感嘆花神其實沒有性別的限定，不能走路的冷陽通身恬靜若仙的氣質，被粉色花牆襯托得格外翩然動人。

“哈，好厲害，你居然認得月季。”輕輕的笑出來，冷陽微喘着發出感嘆，小女孩居然分得清玫瑰、薔薇、和月季？

“你家的月季特別好看，當然，雨山百谷本身已經夠特別。”霍星伊說的是實話，她上一次來已經關注冷陽院子裏花團錦簇、精致緊湊的小朵月季花。

深綠色的葉子襯托一朵朵淡粉色的小花型月季，幾乎覆蓋了院子裏一整面牆，淡粉色花牆，一百分的夢幻浪漫。

明亮光線裏，男人坐輪椅依然努力傾身，女孩子側趴在沙發扶手上，朝着他的方向親密聊天，做為霍星伊同父異母的哥哥，霍祉臣看到夢境般的畫面，居然一點也沒有嫉妒。

“好渴，有沒有妹妹親手斟茶給我喝啊？”沒事逗逗小八歲的妹妹，是霍祉臣人生一大樂趣。

聽到這裏，冷陽提起茶壺，主動給倒了一杯茶，放下茶壺，食指指節彎曲用力，将玉色花紋的杯子輕輕朝霍星伊那邊推，透過眼鏡霍星伊看到他含笑的星眸，立刻會意，給霍祉臣捧去了茶杯。

“哥哥喝茶。”輕盈起身，霍星伊雙手遞過茶杯。

“謝謝妹妹，希望早一點有機會，我可以喝到妹夫敬的茶。”借着一杯茶，霍祉臣終于打開了屬于他的話題。

“哥？你又開我的玩笑。”

“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有幾位單身英俊帥哥，想介紹給你。”

看了微微垂眸瞧不出情緒的冷陽一眼，霍星伊正視哥哥，一字一句說出自己心中對未來的打算，“哥，我才20歲，還在讀書，最重要我只喜歡跳舞，真的太忙，有太多事需要我去做。我沒時間，也不想談戀愛，過了大三這一年，我計劃在大四去國外M城，那邊有最好的芭蕾舞團，也有最好的合作夥伴。我一個事業型的未來舞蹈家，沒時間兒女情長呀。”

柔柔弱弱的霍星伊更像溫婉如煙的江南女孩，從來說起話來輕聲慢語，說起自己的專業和理想時，增加了幾分嬌俏但依舊認真的她，跟哥哥說話的樣子雖然天真，但也不失執着且楚楚動人。

看不到她的認真懇切，霍祉臣面上有淡淡的不悅，放下茶杯，他動也沒動，很嚴肅的大哥哥語氣跟霍星伊講話，“爸爸身體不好，你一個女孩子，不要到處跑才好，打拼事業太過辛苦，有一個歸宿總是好的。你如今也長大了，可以考慮留下來，幫幫我們，家裏現在真的很難。”

“難？我看你剛剛買了新的車，聽說，也剛買了新房子。”沒有想要跟哥哥争什麽的意思，霍星伊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但霍祉臣說家中艱難，她第一反應是覺得很假。

“唉，你不懂，我換車，還不是因為我幫爸爸做事，想讓人家覺得我們霍家有實力，願意信賴我們。”霍祉臣耐心的解釋了，終究是大八歲的哥哥，妹妹嬌弱乖巧他看不到，妹妹任性質問他也看不到，很有大哥哥風範。

“這，”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畢竟，霍星伊真的不懂生意，也不懂賺錢。

不顧她站在那裏的遲疑，霍祉臣自顧自熟稔坐下來，摸了摸茶杯，複又擡頭問她，“星伊，20歲了，享受着爸爸帶給你的優渥生活，你有沒有想過回饋霍家？希望你的舞蹈，或者你成為舞蹈家的那一天，能夠對我們家的事業有所幫助。”

“哥，我……”聽着霍祉臣成熟冷靜的疑問，霍星伊愣住了，她很少看到哥哥這樣嚴肅，不禁問道，“你需要我做什麽？”

“幫幫我和爸爸啊。”蓄謀已久，極自然的脫口而出。

絞手指站在原地，霍星伊有些茫然，她低聲說道，“我不懂經商啊……”

輕笑站起身，來到妹妹身邊，霍祉臣舉起了手機給她看，“所以，你可以找一位懂經商的男朋友啊，你看……”手機屏幕裏，模樣周正，西裝筆挺看不出年紀的男人，一張張照片展示出來。

“兩年前，你給我介紹那個傅明遠，也是為了能幫到家裏吧？”她坐回冷陽身邊，面無表情看也不看霍祉臣。

知道自己的立場站不住腳，霍祉臣态度好好的道歉示弱，“對不起寶貝妹妹，我一個人真的忙不過來，爸爸他，年紀也越來越大了，身體還不好。”

她偷偷看了一眼冷陽，發現冷陽垂眸看向桌面上冒出熱氣的茶杯一動也不動，霍星伊心裏嘆息，說話聲越來越低，“相親，可以，公司的事，也教我做一些吧。”

聽兄妹倆語氣不高但內容絕對不太愉快的對話，又聽到她委委屈屈說可以，冷陽忍不住調轉目光看過去，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心裏十分反感霍祉臣在他家裏，這樣不把他當外人跟霍星伊講話，而且，講的都是霍家的私事。

畢竟身體不比普通人，冷陽的閑暇時間大多還是在看書，他自己的專業書籍，或者其他相關的材料，小故事影視劇都很少時間去看。

他對舞劇，芭蕾，畫畫，建築是興趣，對商管和營銷經營則更多是謀生手段的提升。

人品端正、行事大方又愛交朋友，可冷陽居家、辦公都有專門的空間和獨立電梯、車位，幾乎接觸不到什麽外人。

十幾二十年來，冷家跟霍家關系越來越好，冷家也有不俗的實力，然而，幾次三番，霍家父子給女兒謀親事，從未考慮過冷陽，想來，是因為他身體癱瘓，的确是一點點競争力也不具備。

再三挽留後，霍家兄妹依舊沒留在雨山百谷吃晚餐，送到別墅門口，看他們離開後，冷陽楞楞坐在門口好久，直到右側耳後一抽一抽的痛，他才回過神來，明白自己很不争氣，收不回看她的目光。

沒來由的一股閑氣在心中，他身子又不争氣，氣這麽一會兒，冷陽許久不曾發作的頭痛便開始了。

勉強支撐着被抱到床上，他再無力起身。吃飯、喝水更是撇在一旁，最難受的時候，冷陽連止痛的藥也沒辦法咽，要靠護工将藥碾碎和在水裏，再把人抱起來，用小勺一點一點喂下，病體難支，他只能卧床休養。

難受的無法入睡，勞累加情緒不穩，半夜裏，冷陽哮喘又發作，還好有護工一直守在身邊，及時用了藥使發作不至于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