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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二天一大早，冷陽被護工圍繞匆匆起床，拉着她的手帶她看了他早早給準備的練功房。

地板，防滑墊，手扶把杆，鏡子，音響，落地窗，白沙，陽光……

“剛剛改裝好，你試試，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穿休閑衣褲，略帶局促的冷陽更加令霍星伊覺得真實接地氣。

“很好啊，環境比學校的練功房還好。”

她把腿搭在把杆上，一邊做簡單的拉伸，一邊還自己攏了攏随意披散的長發，真的認真在做練功前的适應性活動。

看她穿着他選的米白色練功服，白色的連褲襪，珍珠色舞蹈鞋，整個人開心放松的練功，舉手投足皆是渾然天成的優雅，冷陽拿起手機，穩住心神，給霍星伊拍了好多照片。

直到冷陽舉着手機拍霍星伊拍到手酸，他才緩緩放下微微抖動的手，休息片刻後，握住輪椅操縱杆讓輪椅靠近了些，喊她下樓去吃早餐。

一只玲珑剔透的盒子裏，他準備了好多鑲嵌寶石和珍珠的小發夾，固定好身體，讓她坐在輪椅側邊，冷陽不惜歪斜身子給她盤頭發。

如玉般修長細潤的手指，穿梭在她長長的發絲之間，霍星伊在冷陽的臉和手指之間來回切換視線，越看越覺得他好看到不真實，連指尖和發絲都是美的，仿佛一個人偶手辦。想想她記憶中，冷陽媽媽美豔大氣的長相，那麽冷陽長得如此精致秀美，也解釋得通了。

“哥哥，你的手好好看啊。”冷陽的左手舉不高，她偶爾會給他的右手幫忙，一邊舉着自己的鬓發，一邊她還發出可愛的贊嘆。

“嗯，可惜，我左手越來越不行，沒辦法好好幫你吹頭發、梳頭發。”對自己身體變得越來越差，冷陽已經擺爛，唯一遺憾是沒辦法好好寵愛她、親自照顧她。

善于給自己盤芭蕾鬓的霍星伊和最最會欣賞霍星伊美貌的冷陽，第一次合作便成功完成了發型創作默契一百分。

雙方家人們以為他們倆已經在交往，被允許住進雨山百谷，霍星伊也才有機會更深入了解冷陽的日常，原來雲淡風輕、俊美絕倫的外形背後，是他時刻離不開人幫助照顧，好幾位護工，排好了班次，在他身邊輪流守候，才有了體面且井然有序的生活。

他的身體情況，比她平時看到的，似乎更加辛苦艱難好多。

很多東西，如果不切身體會，霍星伊永遠也想象不出。比如，雖然雙腿癱瘓，上肢健康的話，冷陽原本是完全能夠自理的，可随着他身體狀況逐漸不佳，左手受了很大影響，力氣十分有限，冷陽能夠自己穿衣服，但他已無法手動劃輪椅，無法自己洗澡，無法自己安全的從輪椅轉移到床、沙發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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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在雨山百谷的第一夜後，混的更加熟悉的霍星伊第二晚竟跑去冷陽卧房聊天。

看冷陽清瘦的身子半躺半卧在咖啡色床品裏，大概剛剛坐起來，被子沒有很平整，薄被邊緣竟然露出來藍色的防漏墊，後來霍星伊知道，那個叫護理墊。

“害怕麽？”他的眼鏡反射着卧房裏柔和的光圈，淡定的問她，并沒有慌張遮掩。

看他眸子裏閃耀的光，霍星伊搖搖頭，坐在了他身邊，她心裏覺得痛痛的，一時分不清楚是為什麽，但心疼的感覺騙不了人。

拉住她的小手，冷陽微笑解釋自己的病，“我小時候，因為腦子裏生了病，然後發燒，腦子裏的病又更加嚴重，傷到了某一部分神經，我的腿才越來越沒有力氣，沒辦法走路。也是因為這樣，我，我去洗手間也和健康人不太一樣，我，不能夠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像現在，睡着了更加難以感知，所以我需要用這個護理墊，防止把床弄得很髒。我跟大多數人，不一樣，但我會收拾的很幹淨，星伊，請你不要嫌棄我。”越說越沒了信心，他還是堅持把話說完。

“沒有嫌棄你啊，哥哥，我會照顧你的，你不要擔心。”濃濃的憂郁染上他的眼睛，她心疼的想哭，緊緊抱住他脖子，連聲安慰。

冷陽每天要吃好多藥，飯前、飯後、下午、晚上……生活中行起坐卧的簡單小事，他卻要花費很久的時間才能做好，也是住進他家後，霍星伊才明白的。

也有有趣的事被發現，霍星伊自己專情于芭蕾，日日練功不間斷，她發現別看冷陽不能走路，其實他每天要做的“功課”，并不比她少。

簡簡單單的手臂綁上東西運動，是為了負重鍛煉；平躺後胸口負重訓練，是為了鍛煉肺活量；還有護工把他抱到像單車一樣的器械上，固定好之後雙腿會被動做蹬車運動；還有能夠幫助他站起來，像變形金剛一樣的機器人；最簡單還有人工按摩，霍星伊也試了試，覺得肌肉被放松，很讓人上瘾啊。

在霍星伊嚷着她也想試試這些鍛煉方式，化解了冷陽所有的尴尬，不出他所料，她果然是他的開心果，小太陽，小公主。

兩個人甜甜蜜蜜每逢周末在一起度過，有時冷陽會奉上精心挑選，卻裝作漫不經心送出的禮物，有時候兩個人只是看電影或是她練功他陪伴，單純又溫馨的時光，逐漸增加的是兩個人的感情與默契。

天氣越來越涼，國慶假期的時候，冷陽帶了霍星伊去見自己的父母。

冷家的別墅非常大，雖不是很新，但地理位置屬A市最優，有品味又溫馨，鬧中取靜、環境安靜距離最好的醫院又近，真的特別适合冷老養病。

冷老的卧房擺滿了大小各種專業的醫療機械，他只能看身邊模糊的影子，如果聽到霍星伊來了，又口不能言，恐怕除了焦急、抱歉，其實什麽也做不了。于是，冷陽帶霍星伊來，趁冷老睡着的時候，進房間瞧了一眼，看到重病之人氣色蒼白虛弱，身體無力支撐只能癱軟在病床，霍星伊覺得自己太打擾了，急忙退出了房間。

冷陽的媽媽看到霍星伊和冷陽拉手回來，開心的情緒毫不掩飾，緊緊抱住了稚嫩漂亮、氣質絕俗的小女孩。

“星伊，你越來越漂亮啦，真的女大十八變越來越好看。”

“伯母，你也沒有變，還是那麽美。”霍星伊并不是應酬，冷陽的媽媽是紅極一時的女明星，只不過嫁人之後便息影做了冷太太，再沒有抛頭露面過。精致動人的美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優點，所以霍星伊沒有亂講，即使六十歲了，冷陽的媽媽依然保養得宜十分貌美。

一尊玲珑剔透翠綠色的翡翠佛，被挂在了霍星伊的脖子上，冷媽媽摸摸她的臉蛋，來回撫摸了七八次才愛不釋手的放開，嘴巴裏還念叨，“這小女孩就是比男生好看，軟軟嫩嫩的，皮膚也太好啦。星伊，這是見面禮，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下一次來，伯母再送你更時尚的禮物。”

即使霍星伊不懂翡翠，也看得出這尊佛的貴重，因為顏色純粹，冰冰涼涼，圓潤無暇，是看一眼已舍不得挪開視線的寶貝啊。她還留戀冷伯母的懷抱，因為冷伯母撫摸她長發的時候，好像媽媽啊，非常親切，一點沒有做作客套，所以她憨憨的立刻收下禮物，并沒有推辭。

直到在冷家吃過午餐，霍星伊摸索胸口的翡翠佛，趴在冷陽無力的腿上，仰頭小小聲跟他說，“哥哥，這個佛太貴重了，我們又不是真的，我還是不要了吧。”

一句無心的悄悄話，說的冷陽心中又痛又甜，他伸手把她臉蛋捧在手心，用更輕的聲音告訴她，“這是我們冷家專門給兒媳婦的傳家寶，會保你平安、給你擋災，你戴着吧。”

“可是，”

她的話沒說完，被冷陽把食指壓在唇上，要她不要再說了，恐怕給別人聽到。

被輕柔安逸的哄着，霍星伊糊裏糊塗收下了冷家父母給的見面禮，連把冷陽的腿給壓到歪斜也沒發覺，一直只顧看着他的眼睛。

十月假期結束，回到學校的霍星伊無暇顧及自己的訂婚典禮，而是為了學校的演出忙了起來，一周之後給冷陽打電話說她馬上會有演出，周末沒辦法回家。

“星伊，我來學校了，給你送一點東西，你來宿舍門口好不好？我上樓去不太方便。”別說四層的學生宿舍沒有電梯，即使有電梯。冷陽也不會坐輪椅乘電梯上去看她，自己這樣的殘疾人來找她，會給她帶來無盡的困擾吧。

霍星伊下樓來，看到冷家白色的保姆車停在宿舍門口，司機站在車外，看到她來，連忙打開車門請她進去。

一進去車內，撲面的熱氣向霍星伊襲來，想來是冷陽畏寒，秋天裏已經受不住低溫，開了最大的暖風。

看到霍星伊，他沒辦法欠身迎接，仍然微笑伸出手來，輕聲喚她名字。

自然的握住他的手，霍星伊對端正坐着的人看了又看，今天的冷陽是哪裏有些不一樣呢？

“咦？哥哥，你這身衣服好正式呀，像……新郎，頭發也是，像大明星。”她竟是第一次看他穿正裝、皮鞋，三七分向後抓過去的發型，端正的領帶，藍寶石胸針，幽幽發光的鑽石手表，氣場威嚴又穩重。

禁不住吹進來的風，冷陽忍不住開始咳嗽，聽她笑嘻嘻的誇獎，知道自己殘破的身子還入得了小女孩的眼，忍耐一身的不适，略微安心。

“咳，咳咳，頑皮，一來就逗我。”右手握着她的小手，左手沒有力氣，他只好側頭過去，壓抑的咳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