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午夜驚魂

第2章 午夜驚魂

為什麽馬賽克變大了？

巨大化的馬賽克簡直明晃晃地擺在她面前，讓她選擇的欲望都快溢出界面，那雙斷手似乎正興奮地等待着她的選擇。

這樣奇怪的馬賽克絕對有問題！

莉亞将目光挪開，目光躲開這巨大化的馬賽克。

而文字界面裏，還有其他兩個選項，“眼睛”和“毛發”。

莉亞的眉頭快要皺成一團，這都是什麽東西？

這詛咒根本沒有臉，它說這是解鎖它的身體部件，這眼睛能長在哪裏，更奇怪的還有毛發。

莉亞想象着它們解鎖後的場景，這畫面就像某種被分割的器官憑空出現，啪叽地掉落地面，緩緩地，在黑暗中陰暗地朝她蠕動而來。

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詛咒所說的話，按照它所說，解鎖身體部件就能夠解除她與它之間的詛咒。

但無論如何，手腕的咒言已經刻進她的骨髓，咒言的确是已經生效了，咒言的力量會約束她，也會約束它。

況且——

她的眼眸轉動，餘光注意着周圍，那些流動的液體空間還沒有解除，看來要是她不選擇，詛咒也不會放她出去。

莉亞重新望向界面之下的那雙手，那雙斷手的皮膚沒有血色，偏向慘白的灰，但每根手指骨節分明，且修長，即使手指上有一處小小的劃痕，但依然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雖然不知道這詛咒原本是什麽東西，但那雙手況且也算是這詛咒身體的一部分，它有一雙還算正常的人手，其他身體部位應該不會太過于詭異。

當她想要開口選擇的時候，馬賽克又想變得更大，她趕緊喊出口：

“眼睛！我選擇眼睛！”

斷手期待地等待答案，一聽到不是某個選項，它頓時十分失落地恹恹地垂下。

同一時刻，空中的文字界面應聲變化，眼睛的選項占據了整個界面，滿滿地，像是爬滿了爬蟲一樣。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

當莉亞快要犯起密集恐懼症的時候，界面突然變得空白。

啪滋一下，有什麽東西從界面裏彈了出來，以眼肉難以察覺的速度，咻的一下撞到她的懷裏。

莉亞條件反射地抓住了它，手裏卻傳來冷冷的、濕潤的，以及奇怪的圓溜溜的觸感。

下一刻，那東西還在她手裏滾動了一下！

她立刻将它從她手裏扔了出去，而斷手及時接住了那東西。

“這……這是什麽？”莉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質問那雙斷手。

斷手頓了一會，它張開手，将裏面的東西展現出來——

兩個白色的小球躺在手心，晶瑩水潤，帶着殘留的血肉尾巴，小球忽的轉動起來，兩個瞳孔出現在白色的小球上。

那是一雙眼睛，是詛咒的眼球，而且那瞳孔直直地聚焦在她身上。

此刻，與眼球視線相交的莉亞已經頓住了。

斷手還捧着那雙眼球更加靠近她，莉亞呼吸一窒，她忍不住移開目光，那眼球竟然也随着她轉動，最後差點從手心滾落地面。

斷手一手分別抓住了一個眼球，手指蜷握，将眼球穩穩攏在虎口。

一手一眼變成一雙飄浮的眼睛，它們浮動，與她的眼睛平齊，閃動且詭異地盯着她。

這是什麽不可名狀的東西啊！！！

魔女莉亞再也忍受不了，身體裏魔女的魔法随着她驚恐的情緒暴發而出，熊熊火焰将整個空間燃燒起來。

圍繞四周的黑色液體逐漸消失，火焰之中，沒有了魔女的身影，只剩下逐漸收起的文字界面，還有靜靜置身火焰中的那雙飄浮的斷手。

莉亞已經逃回木屋，她快速地打開木門，走了進去，她雙手撐在桌子上，呼吸還沒有平靜，胸膛起伏，深深地喘息着。

那個詛咒究竟是什麽？

脖頸上的項鏈随着她大幅度的動作晃動，她低頭，鎖骨間，項鏈上的寶石已滿是裂痕。

她抓起項鏈想要扯掉它，但她發現無論如何，項鏈仍緊緊依附在脖頸上。

這時，陰冷的氣息從身後吹拂而來。

莉亞感受到什麽，脊背恍然僵直起來，她轉動同樣僵住的脖頸，緩緩地往後看去。

那雙手，那個詛咒出現在門外。

它追過來了！

它能進到魔女的屏障之內！

那雙手飄浮在門外，沒有進入屋內，也沒有抓着恐怖的眼球。

它耷拉着，手指垂下，像是做錯事被抛棄的小狗勾，頹靡沮喪地定在門外，一動不動，不敢踏進一步，害怕被她再次抛棄。

仿佛在詛咒身上看到狗勾的模樣，莉亞在心裏拍醒自己，她怎麽會有這麽可怕的錯覺。

她默默在屋子裏下了一層魔法，除了她，誰都無法進來的禁制魔法。

看了一眼外面的詛咒後，她往深處的房間走去。

斷手“小狗勾”見她走開了，它等了不到一會，她還沒有出現，那雙手糾結地交握又放開，最後它還是從門外進來了，連禁制魔法也阻擋不了它。

它在客廳內晃蕩，餐桌前擺放着沒有收拾的兩套餐具，它最後停在餐桌前，靜靜地定在那裏。

此時，屋內深處傳來一陣嘈雜的響聲，下一秒，它已經極快地飛了過去。

那邊，莉亞不管門外詭異的詛咒，她走向屋內最裏面的書房。

說是書房，這裏更像雜物間，除了書，這裏什麽都有，架子上擺放着曬幹的草藥、魔獸白骨、雄鹿角，那邊角落堆着魔法石，羊皮卷軸……

來到架子之下，她打開了鋪了一層厚厚灰塵的箱子，将最上面的布毯拿開，放到了架子上。

她從箱子裏抽出一本黑色的書籍，書封上燙着金色的“詛咒之書”這幾個字。

她翻開書籍，翻找着重要的信息。

詛咒之書沒有記錄立刻解除詛咒的方法，除了一種，就是給予它們所渴望的東西，可是沒有人承受得住詛咒最終的貪婪與咒言，最後也只有死亡的結局得以記載。

果然現在暫時無法解除詛咒，但相應的，詛咒暫時也不會傷害她，因為咒言的作用，現在她與它是一體的，它要得到自己渴望的東西，還要慢慢借助宿主獲取更多的東西。

難道真的要按照那詛咒所說，幫它解鎖身體部件才能擺脫它？

莉亞正在專注翻查書籍的時候，她的頭頂，厚重的布毯從架子上掉落，架子最頂層放置的雄鹿角不穩地晃動，随後斜落在架子之外，直直朝着她墜落下來。

啪的一聲——

她掀開籠罩在身上的布毯，轉回身，仰起臉，鹿角停在她的頭頂上方，而那雙斷手及時抓住掉落的鹿角。

它保護了她。

莉亞有些驚訝，詛咒竟然會保護宿主，她迷惑不解地站起身，同時将鹿角落下瞬間所施展的懸浮魔法解開。

那雙手拿着鹿角在這個房間晃蕩了一圈，随後找到一個空蕩蕩的角落，把鹿角放了下來。

“你……”

莉亞疑惑地張了張嘴，卻猛然想起，這家夥竟然無視她的禁制魔法，堂而皇之入侵她的家。

這個詛咒很危險。

莉亞一把鉗住那雙斷手，斷手愣愣地還沒有反應過來，莉亞已經快步走到大門前，一下子将它甩了出去。

她狠狠地将大門鎖住，将每一扇窗戶都關起來，确認好沒有任何能讓那雙手擠進來的縫隙，她才安心下來。

許久，太陽已經落下，黃昏的光線逐漸衰退，昏暗的夜色悄然來臨。

莉亞站在房子裏，一直警惕着屋外的動靜，只是，外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她已經将整本詛咒之書翻了一遍，也沒有找到這種奇怪詛咒的記錄，她放下書，走到廚櫃前，翻找着儲存起來的食物。

可她沒有找到任何食物，只找到幾個誤食她的藥粉變成木乃伊幹屍的夜鼠。

只過了一天，這些小家夥就能把她所有的存糧都吃完了？！

沒有了食物，她只能用存下來的草藥水填填肚子。

喝完幾瓶藥水，她洗完澡，關上房門，用櫃子擋住房門，還在房間周圍施加了一層又一層的魔法。

做完這一切，最後才安穩地躺在柔軟的床褥上，夜晚的安靜帶來內心的平和，她閉上了眼睛，許久進入睡夢中……

夜靜谧而寧靜，像一曲無聲的搖籃曲，在這美好的搖籃曲和夢魇的美夢之中，突然間，一聲強勁的撞擊聲沖破了這份寧靜。

莉亞猛地驚醒，她從床上坐起來，沒有點上蠟燭的房間內，昏暗籠罩，寂靜的漆黑蔓延到被櫃子橫擋住的房門。

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

咚——

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她緊捏着被子，瞪大眼睛望着房門。

咚——！

敲門聲忽然變大，櫃子連帶微微顫動起來。

緊接着，黑暗之中回歸寧靜，精神集中起來的莉亞緩緩吞咽了一下口水……

咚咚咚咚咚——

忽然之間，敲門聲密集地爆發起來，門前的櫃子随之震響。

黑暗中，魔法的光芒開始閃動，很快，早已設下的魔法觸發而起，一圈圈魔法陣在空中閃耀。

等魔法光輝隐去，敲門聲已經沒有了，即使在這種恐怖的力道之下，房門也沒有被打開。

終于安靜下來，莉亞深深地舒出一口氣，早就知道那個詛咒不會忍受待着屋外，只是沒想到它的反應這麽激烈。

她正想重新躺下睡覺，一個破空的碰撞聲轟然響起。

她望向房門，一把斧頭砸進她的房門內，斧頭卡進木門，咯吱咯地被重新拔出，細碎的木屑從破口掉落而下。

魔女瞪大雙眼，一下又一下，斧頭重重砍下，連魔法屏障也無法阻擋，破壞的聲音響徹房間。

門被砸爛，一雙手拿着斧頭從砸出的門洞緩緩進來。

那手轉動着，仿佛在巡視着這個房間，直到發現她的存在。

而它尋找到的魔女正捏着被子，一臉驚恐地看着它。

啪嗒的一下，它松了松手，斧頭沉重地砸落地面。

那詛咒猛然間朝她沖了過來，魔女下意識裹緊被子，擡起手就想要施展魔法。

可它已經沖到她面前，魔女側身躲避，慌亂之中它只抓上了她的脖頸。

詛咒不屈不撓地死死抓着她的脖子，魔女拼命掙紮着，死命地扒開它。

快要被它掐死之時，最後一個用力，她扯下了詛咒，最後将它甩落地面。

魔女摸着脖頸，咳嗽着，急促地呼吸了好幾下，轉眼已經看不見詛咒的身影，它藏了起來。

詛咒極快地從地上浮立起來，不依不饒，飛快地鑽進了床底。

魔女轉動着眼睛四處警惕，卻不知道，她的身後，一雙斷手如同索取生命的亡魂悄然出現。

她的額頭冒起了冷汗，視線逐漸轉動往下，她蓋着的被子鼓動着，有什麽鑽進了她的被子裏。

魔女驚恐極了，她尖叫了一聲，猛地掀開被子，正想從床上蹦起來。

可她的手卻被什麽緊緊抓住了，像是囚禁犯人般箍着她的手腕。

她的身軀凝固住了，緩緩看了過去，只見詛咒這雙斷手死死抓着她，手腕處傳來的卻是它不斷的顫抖。

房間裏恢複了以往的寧靜，夜晚的黑暗像一張淺淺的黑紗，指引着內心的最深處。

莉亞的手已經拼命甩了不知多少次，詛咒仍粘在她的手腕上，手臂已經麻木了，她垂眼凝望着詛咒許久，久到剛才驚恐的情緒和急促的呼吸都已經平複了下來。

可它依舊顫抖地緊抓着她的手。

“你……怎麽了？”

忍不住開口說了一句的莉亞頓了頓，她累昏頭了，竟然把一個詛咒當成正常的生物來看待。

而詛咒沒有回應，它抓得更緊了。

“是害怕什麽東西？”

它那樣恐慌，甚至要砸門的模樣，難道是……

“……害怕我跑了？”

莉亞說出這句話後，只覺得有些可笑，它可是詛咒，它又不是害怕被抛棄的小狗勾，它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想法。

只是，她一說完，詛咒頓住了，連顫抖都停了下來。

它這樣的反應，莉亞也怔住了。

她眨了眨眼，愣愣地望着它：“你怕我跑了？！”

詛咒繼續定住。

“可……我不是已經被你落下咒言，我不可能跑得了。”

一天不解除咒言，無論逃到哪裏，她都不可能甩得掉它。

作為魔女的莉亞已經混亂了。

她不明白一個被詛咒纏上的人，為什麽要安慰一個詛咒了她的詛咒，還要勸解它自己根本跑不了。

無論她怎樣勸說自己被它詛咒的事實，詛咒仍然不肯放手。

想不到，這個詛咒能感受得到害怕這種情緒，而且還是害怕她逃跑了。

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已是深夜，她困極了，她已經放棄地想着，也許這也是詛咒的一部分！

是這個詛咒想要折磨她，折磨她的手腕！

魔女困倦地半垂下眼簾，不管這神經兮兮的詛咒，她實在忍受不住，躺回床上，就這樣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灑落床邊，莉亞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感覺自己手裏抱着涼嗖嗖的東西。

她低下頭，發現自己像是摟着抱枕一樣将詛咒抱在胸前。

在她懷裏的詛咒還羞澀地蜷了蜷手指，異常扭捏地握着小拳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