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交易

第13章 交易

馬車行駛在荒野之中，車窗外是延綿的草原，晴朗的天空在眼前逐漸鋪展而開。

莉亞坐在克洛伊準備的馬車裏，馬車夫駕駛着馬車行走在泥路之上，她望着車窗外，盛綠景色緩緩劃過。

馬車所行駛的這條道路就是通向納塞特城的道路之一，詛咒所說的塞特城離法倫斯比較遠，沒有馬車可能要走上許久。

鬥篷下，詛咒卡在她的腰間，不同以往按耐不住的模樣，它從暗殺組織大本營離開後，就變得十分安靜，安靜得像是綁在她腰間的腰帶一樣，一動也不動。

莉亞回想它被魔法陣困住的時候，詛咒也極力想回到她身邊。

她擡起左手，手腕處沒有顯露咒言的紅紋，“紫色鳶尾花的鐐铐”也已經完全碎掉了，詛咒的任務手飾卻從魔獸尖牙之下救了她。

這個手飾沒想到蘊含着這麽強大的力量，它無疑是一件魔法飾品。

金屬飾品經過刻紋和鑲嵌魔法石，可以将魔力或者魔法存儲起來，一經觸發，飾品蘊的魔法力量就會爆發出來。

她的視線落回卡在腰上的斷手，斷手手腕的尾部向下垂落，像極情緒低落的小幼崽垂下短小的尾巴。

斷手感覺到它的手背被輕輕戳了一下，它昂了昂手腕，手指微微動了動。

詛咒發覺魔女用一根手指的指腹戳了戳它，它昂了昂手，心情低沉，整個手轉動，換個屁股腕截面面對着她。

可意想不到，下一秒整個手騰空，它突然被抓住，脫離魔女的腰間。

魔女将它抓到眼前，雙腿交疊，神情散漫地托着下巴，紫色的瞳孔倒映着它小小的全部軀體。

她盯着它。

神情饒有興致，紅唇微微揚動嘴角。

魔女的紫眸轉動，目光定在它的手心。

詛咒的手心不是很光滑，像是常年需要握住什麽東西，一根手指上還有小小的劃痕。

在地下祭場，她看到它的手心睜開的兩顆眼球，那是詛咒任務中解釋的眼球，它将它們藏在了手心？

她用拇指戳了戳它的手心，詛咒手指縮了縮，像是被戳得癢癢地扭了起來。

似乎感覺到手心有什麽，魔女有些力度地按了下去。

詛咒好像被戳中了痛點，整只手一下子蜷縮，條件反射地按住她那般惡作劇。

此刻，柔軟的觸感和暖暖的溫度傳來，詛咒定住了，它的手能将她的手包裹。

它握上了她的手，偏灰無血色的肌膚與溫熱的白皙肌膚交疊，冷然的溫度與源源不斷溫暖的體溫相互沖擊，如同親密之人沒有間隙地相互緊鎖。

詛咒猛地松開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詛咒那雙斷手整個變得粉紅了起來。

它飛快地躲進鬥篷裏，也沒有抓在她腰上，而是縮成一團挂在她的鬥篷裏面，躲藏了起來。

莉亞往鬥篷看了好幾眼，詛咒更往裏躲去。

這時，馬車突然停下，馬車夫走到車廂旁，莉亞也下了馬車。

根據馬車夫所說，馬車只能行駛到這裏，前面的道路狹窄，樹木和藤蔓的植物比較茂盛，不足以讓馬車通行。

不過，這裏已經離人們聚集的村莊比較近，走一段時間也能到達。

馬車離開，莉亞沿着小路慢慢前行，一路上，一片黃色的野花叢出現在眼前。

黃色的野花從随風輕輕飄揚，乘着風的私語搖擺着小小的裙擺。

野花叢間隐秘的生命們在相互追逐，一個個光點飛動，惹得花枝擺動。

很少人能察覺到隐藏在花間的光點，它們是屬于自然元素孕育下的生命，喜歡采拮花蜜的花之妖精。

它們似乎發現了站在花叢前的人影，光點圍繞在莉亞周圍。

微小的斯斯音不斷發出，如同翅膀扇動，亦或者是難以發聲的語言。

“是人類。”

“不，是魔女。”

“真的是魔女。”

它們緊緊在魔女眼前飛舞，光點将一朵花苞遞了過來。

“要交易嗎，魔女。”

莉亞接過那朵花，花蜜從花苞裏面流出，她嘗了嘗，花蜜很甜，還帶着這片地區獨特的花香。

“一個金鼠球。”莉亞伸出一根手指。

斯斯聲又再次響起。

“魔女，我們有很多花蜜，兩個金屬球也可以。”

莉亞将一顆圓球從挎包最深處拿出來，這是遺忘在裏面唯一的一顆金鼠球。

“我身上只剩一個金鼠球。”

小妖精斯斯地讨論了一會，最後還是接受了交易，即使只有一個，它們也要用它和別的妖精交換物品，誰讓火之妖精喜歡這種東西。

小妖精從魔女手裏接過圓球，将一個大花苞放到她手心。

“給你，魔女。”

“交易完成。”

“下次還要再來。”

它們在她身邊飛舞了好幾圈，随後就回到那片花叢之中。

莉亞也繼續往前走，茂密的郊外沒能看見其他人影，詛咒也從鬥篷裏飛了出來，一只手飄蕩在前方，另一只手待在她肩膀上。

聽到遠處的水聲，扒開垂落的藤蔓，正好看見不遠處的小河。

莉亞盯着清澈的河水，河水裏只有手指大的小魚，看得她有些餓了。

剛才已經從小妖精那裏得到了花蜜，要是現在能有一塊魔獸肉，她就能烤上一盤好吃的肉。

詛咒突然漂浮在她前方，莉亞一擡頭，只見河對岸一頭小型魔獸尖牙豬。

尖牙豬在河邊低頭，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噗噗地喝着水，警覺到危險的視線，它擡起頭。

這下兩邊四目相對，靜靜地盯着對方。

尖牙豬忍耐不住，踩着的石子動了動。

“抓住它！”

随着魔女一聲落下，一雙斷手就閃到尖牙豬面前，手心撕開一條裂縫，裏面顫動的眼球與它相互對視。

随着尖牙豬一聲嘶叫聲，詛咒一手提着暈過去的尖牙豬後頸，從河對岸飛了回來。

魔女還想着怎麽處理的時候，詛咒就開始娴熟地處理起尖牙豬。

魔女的神情露出一些疑惑，這個詛咒竟然還會處理食材。

詛咒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這樣精心處理食物，這或許是斷手原本屍體主人殘留下來的習慣。

不一會，尖牙豬已經被處理好，架上了火架上烤制着。

她切下了幾片肉，拿出小妖精的花苞，捏着花苞将它倒過來，輕輕一按，擠出花蜜塗到肉片上，再放在火上烤一會，很快，香氣充滿空氣之中，很是誘人。

莉亞拿起肉片吃了一塊，尖牙豬肉質純淨，肉汁四溢，帶着點妖精花蜜的清香和甜味，十分特別，也很好吃。

她吃了好些肉，喝了一口水，身旁忽然彌漫起一股腐臭的味道。

她轉眼望去，只見詛咒那雙手上長滿一個個支立起來的蘑菇，蘑菇色彩鮮豔，紅黃藍各種顏色在它手上争奇鬥豔，長了整整齊齊一整圈。

很快，蘑菇一個個噗噗噗地撐開色彩斑斓的菌蓋，像只撐開尾巴求偶的孔雀。

“噗——”莉亞忍不住笑了出來，喝進口中的水差點就噴了出來。

莉亞一邊被水嗆到，一邊示意詛咒靠過來：“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麽樣子嗎？”

詛咒不明白什麽狀況，懵懂地晃了晃手，更像晃着色彩斑斓大尾巴朝着她飛了過去。

莉亞在它手上拔了一個蘑菇下來，“你手上全是這樣的東西，一定是抓尖牙豬的時候沾到它身上的菌粉了。”

魔女将蘑菇全部拔了出來，她看了詛咒一眼，眼裏意味深長。

“這種蘑菇不會随意沾染生長，只有在腐朽的東西上才能生長起來。”

就像這雙沒有了身體的斷手一樣。

黃昏不知不覺已經過去，深邃的夜晚逐漸降臨，莉亞周圍依舊是樹林、藤蔓和天空上無盡的夜幕。

她仍沒有走出這片森林。

明明村莊應該離得不遠，天已經暗下來，她還沒有找到村莊，她是……迷路了？

現在天色已晚，繼續在森林裏趕路會很危險，也更容易迷失方向，黑夜中，夜行的魔獸會潛伏在暗處，黑暗的隐蔽色更有利于各種魔獸捕獲獵物，撕碎獵物的喉嚨。

魔女燃起火堆，脫下鬥篷，甩動了幾下，鬥篷膨脹鼓起，随後變成一張暗色的小帳篷落在地面。

莉亞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棒，在地面畫上一個守護魔法陣，完成後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躺進帳篷，舒心地進入夢魇帶來的美夢中。

午夜，暗夜寂靜，無聲的黑暗裏湧動着晦暗的未知與泯滅的腐朽。

詛咒從魔女身邊漂浮起，黑夜裏，魔女的睡顏恬靜，夜晚的美夢藏起了她那美麗而神秘的紫眸，眼睫微微顫動，似乎為夢境中的所見而漣漪起淺淺的情緒。

【它只有一雙斷手】

血色的文字界面在詛咒上方緩緩顯示出來，重複着魔女那只狼獸人的最後話語，重重地，沉寂無聲地回蕩着昏暗之中。

詛咒背着清冷的月光，陰影沉沉地投落在魔女恬靜的睡顏。

【它只……一雙斷……】

界面的文字開始一個個融化，如同燃燃殆盡的黑色蠟燭，黑乎乎的液體從中流動滴落。

詛咒飄蕩出帳篷。

那雙斷手攤開，手心的細縫撕裂開來，眼球在裂開的血肉裏晃動地出現，它停了下來，眼球睜大瞳孔。

光芒萬丈。

光芒閃爍彙聚，龐大的生命力量重新從詛咒身上出現在半空中，那是地下祭場上所看見的耀眼的生命力量。

那是詛咒在魔法陣上所吞噬的、魔獸如山的生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