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午夜

第62章 午夜

“我以為魔女是人類呢。”

雙胞胎精靈其中一人搭上另外一人的肩膀, 食指輕按着自己的嘴唇，眼睛細眯起，視線直直地盯着幾步外的魔女, 連肩膀上那可怕的斷手都無法引起他們的興趣。

“她不像那些到處都有的人類, 這樣生命力濃厚的氣息……嗯，真是誘人……”

魔女同樣看了過去, 和伊黎斯一樣金發金眸，這裏的精靈大多都擁有金眸與金發, 而這對雙胞胎精靈擁有着如同天使般可愛純淨的面容, 說出的話語卻截然相反。

“啊啊, 不知道味道嘗起來會怎樣……”

精靈忍受不住舔了舔嘴角，仿佛已經吃幹抹淨, 吞噬最後的殘餘。

話音一落, 魔女肩膀上的詛咒浮立起來，它飄到魔女前方, 警戒着這對雙胞胎精靈。

雙胞胎中一直沒有說話的精靈, 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弟弟的嘴巴：“不要亂說話, 基斯, 要是被我們的【 】聽到，你的屍體我都找不齊。”

精靈的話中夾着一個不明語言的詞語, 仿佛獨屬于他們精靈之間的語言。

基斯看了看自己的哥哥：“艾迪說得對，她是很重要的客人。”

雙胞胎側着身體看了魔女一眼，眼神裏仿佛看着一盤美味誘人的食物，危險的氣息萦繞，而後, 他們的嘴角微微揚起。

“魔女小姐姐，沒有時間了呢, 我們該走了。”

“要是被發現，我們就不只是被罵這麽簡單了。”

雙胞胎精靈走出門外，一人一句的話語一落，聲音戛然而止，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莉亞有些驚訝，走出樹屋外，掃視着周圍，雙胞胎的身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一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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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雙胞胎究竟是什麽人，他們也是住在這裏的光之精靈？

但是，他們的言行舉止和伊黎斯那樣的光之精靈很不一樣，更像……

“魔女大人？”

聽到伊黎斯的聲音，莉亞擡頭看去，伊黎斯懷裏抱着新鮮采摘的果實站在前方。

他身上的衣服有幾處已經被劃破，零零碎碎地挂着破布，手臂被劃出一兩道紅痕。

視線随之而上，他的臉上也受傷了，即使是一道輕淺的紅痕，但在伊黎斯那張美麗的精靈容顏下，那道傷痕簡直像純潔的白紙上的一滴墨水，如此顯眼、明晃晃。

臉上那雙金色的眼睛還充滿疑惑望着她：“魔女大人為什麽不待在樹屋裏？”

莉亞急忙走了過去，一把拉起伊黎斯的手，将他帶回屋內，她讓伊黎斯坐了下來，懷裏的果子已經被放到一邊。

伊黎斯的臉被捧了起來，魔女的神情變得嚴肅，聲音變得凜冽，她問道：“怎麽受傷了？”

被迫看着魔女大人，伊黎斯低垂着眼，一副難以啓齒的模樣。

妖精之森是精靈生活的地方，這裏沒有危險的野獸，伊黎斯只是去摘水果，怎麽會受傷？

腦海裏突然想起其他精靈對伊黎斯的态度……

“難道你被他們欺負了！”

聽到魔女大人的話，伊黎斯偏了偏臉，轉開視線：“不是的……”

感覺魔女捧着臉的手就要遠離去為他做什麽，伊黎斯抓上她的手腕，仰着臉直直望向她：“不是的，魔女大人……”

他的視線又垂下，“我只是摘果子的時候摔倒了。”

真的只是摔倒了？

莉亞懷疑地皺起眉頭，不知道伊黎斯說的是不是真的。

“呲——”

此時，耳邊一聲好似唾棄的聲息響起，她轉頭看去，只見肩膀上，變回毛球的詛咒盯着伊黎斯，毛團臉都皺成一團又一團，看不見的嘴巴裏尖牙磨砺，呲呲呲的聲音一陣陣傳出，想要将眼前精靈磨碎一樣。

她沒有管詛咒，注視着眼前的伊黎斯，越來越覺得，伊黎斯像極一顆美麗的水晶球，一不小心就容易碎裂，美麗又脆弱。

她要從挎包裏拿出一瓶藥水，打開蓋子，此時伊黎斯仰着臉乖乖等待着，她将藥水敷在伊黎斯的臉上。

被碰觸到傷口一刻，伊黎斯感到疼痛地閉了閉眼，随後他睜開眼睛，直直倒映着魔女貼近的紫眸。

他的金色眼眸閃動，讓人看起來如此純潔無瑕，竭盡地發揮着極致的誘惑本色，只為引誘眼前之人來玷污這份無瑕。

只是，魔女根本不知道自己與伊黎斯的距離，眼前界面黑乎乎地遮擋着她的視野，界面越來越恐怖，莉亞确認藥水已經敷上，她才遠離伊黎斯的臉。

可她的手沒有停止，繼續往下移去，一碰到胸膛上的傷口，就聽到伊黎斯的呼吸一瞬間急促了幾下，他緊緊抿着嘴唇，偏過臉，泛着晶瑩水潤的金眸由下而上仰視着她。

藥水的冰涼與傷口的溫熱碰撞，精靈的長耳朵像垂落的兔子耳朵，随着她的手指碰觸而微微顫抖。

似乎感受到精靈忍耐，帶着藥水的手指更輕柔，更加緩慢。

精靈的手壓抑地緊緊蜷握起來。

黃昏之色從圓窗上撒落，最後處理完手臂，所有傷口都治療完成，莉亞将藥水放好，看了一眼腰間，一圈圈觸手将她捆得越來越緊，她習慣性地用力捏了捏詛咒的毛團。

詛咒嗷嗷幾聲也沒有松動觸手。

夜晚很快籠罩着精靈之森，來到樹屋二層的房間前，莉亞扭了扭門上的把手。

“還好，沒有壞。”

魔女沒有進去，詛咒疑惑地擡起豆眼，看見她似乎聯想起有趣的經歷，宛如自言自語述說：

“說起來，之前來妖精之森的時候，最後一天伊黎斯帶我參觀，那地方門都壞了，被許許多多強大的魔法禁制困在裏面出不去。”

“最後花了我很多時間，用了将近一半的魔力才解除了禁制離開……”

聽到這裏，詛咒猛然一愣，好像意識到什麽，随後震驚得小小的豆眼都瞪大：“嗷？？嗷嗷嗷嗷嗷——！！！”

不管詛咒莫名其妙的嗷叫，吱呀一聲，打了房門，走近房間，莉亞放下身上的挎包，綁在身上的皮質劍套也解了下來。

她伸了伸懶腰，窗外閃爍着瑩光的光點飛舞，月瑩蟲在采撷着灑落大地的月光。

美麗的光點在夜空中閃爍，這樣的畫面不禁讓她聯想起那只兔子消失時閃爍的光點。

自從來到聖佩羅後，那只兔子蹤跡就沒有再出現。

她沒有忘記，遇見兔子的時候，詛咒曾稱兔子為壞蛋。

她眯了眯眼，轉眼看向詛咒，詛咒那雙斷手巡視領地一般，檢測着房間內所有物品。

它翻了翻桌上的盒子，忽然一個陰影投下，手心睜開一絲縫隙，藍色的眼球睜開，轉過斷手，看到魔女背着光線的紫眸，紫眸漫上了月光的冷凝。

魔女一把将它抓住，詛咒這斷手下意識地掙紮起來，手心被按住，詛咒蜷了蜷手指，手心掙紮的眼球對上魔女的視線。

魔女的聲音有些冰涼地落下：“這次的解鎖任務是什麽？”

她有很多想要知道的，兔子也好，抗拒任務的理由也好，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剛才界面上沒有顯示完全的任務。

至于其它，這次任務完成後，她會好好讓詛咒吐露出來。

詛咒手心的眼球拼命轉動，視線飄忽，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陰影又緩緩靠近，詛咒手心的藍眸轉動 ，只見魔女的手指逐漸靠近，下一刻，指腹輕輕地戳了戳，詛咒感到有些癢，它眯起眼簾，眼球飛快轉動，躲避着魔女的指腹。

斷手在魔女手中掙紮了起來，指尖伸直又蜷起，難以忍受，又刺又癢，整個手都微微泛紅了起來。

莉亞繼續撓癢癢，“快說。”

詛咒的眼球因刺癢而顫抖着，它顫巍巍地望了過去，只見魔女的紫眸在陰影中微彎，嘴角輕揚，仿佛夜魅的精靈。

“今晚夜還很長啊，詛咒。”

那雙眼睛仿佛在告訴它，沒有得到答案，她不會停下來的。

倒映着魔女的笑容，詛咒手心的眼球瞳孔逐漸擴大。

魔女的話語一落，房門就被急迫地敲響，魔女手下的動作停了下來。

門外，伊黎斯站在那裏，他已經将被劃破的衣服換下，換了一套精靈的衣服，屬于精靈制作的布料輕盈精美，微光細閃，仿佛将月光微微閃耀的光芒鑲入其中。

布料輕薄地貼着身形，最上方的領口已經解開，若隐若現地展露着鎖骨與肌膚，胸膛微微起伏，如同綢緞的金發披在身後，幾縷發絲遺落在臉側，随着微風親吻他的臉。

伊黎斯看了看魔女，還有她手裏抓的東西：“魔女大人，今晚我能和你待在一起嗎？”

一瞬間，眼前黑色的粘液噴湧，可怕的文字界面浮動，斷手浮起，眼球又上轉下，如同死神之眼，寒氣四溢，冰冷地睨視之下的精靈。

伊黎斯宛若無視，耳朵微垂，如同兔子的清透眼睛祈求着，純淨得沒有遐想。

看見他下意識地輕握着受傷的手臂，莉亞沉默了一會，最後讓伊黎斯進來。

詛咒頓時僵愣在半空中，所有黑色液體與界面都像時間靜止地停在原處。

想到今天伊黎斯帶着傷回來，她覺得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現在伊黎斯這麽晚找她，一定是感到很不安，或許他現在就是來将事情告訴她的。

她很耐心地等待伊黎斯說出口。

可是，等了很久，伊黎斯還是直直地看着她，好像沒有想要告訴任何事情，一副懷中希冀、乖乖地等待什麽的模樣。

深夜，月光透過窗戶悄然落入床邊。

伊黎斯睜開閉上的眼睛，他坐起身，身旁的魔女坐在床邊沉入睡夢之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領口，領口也許是因為主人的不在意，還要比來時更加敞開，連月光都能漫入敞開的胸膛。

他滿不在意地扯了扯，嘆息着，看向魔女，伸出手逐漸靠近魔女的臉頰：“是我的領口不夠敞開嗎，我的魔女大人？”

下一瞬間，無數的觸手隔絕了他與魔女僅剩的距離。

伊黎斯游刃有餘地擺着笑臉，撐着下巴，看着魔女恬靜的臉逐漸淹沒在那堆觸手裏。

午夜沉默，堆疊的觸手一根根地展開，毛球上的豆眼轉動，床上那家夥已經離開，它的視野轉動，微紅的，如同覆蓋着波濤的視野裏倒映着沉睡的魔女。

觸手纏卷，卷動着她的雙腿，腰間，手臂，甚至遮蓋了她的雙眼。

它幾根觸手落地，蠕動着，就像帶着她在雨中逃脫捕獵的隐形人一樣，它帶她離開。

最後，豆眼掃過她的挎包和劍套，還有她的鬥篷，觸手靠近，一起卷起帶着離開了房間。

冷風徐徐地吹過她的臉頰，莉亞猛地睜開眼，入眼盡是晃動的觸手，周圍不是伊黎斯的樹屋，而是妖精之森的森林景色，景色飛快地往後移去。

她低頭看了看詛咒，詛咒這家夥還想帶她離開。

她動了動，發現她全身上上下下都被詛咒的觸手捆了起來。

可惡！

詛咒的豆眼眨動，空氣裏魔法元素的光點開始聚集，它往上看去，魔女的風魔法猛烈地吹拂而來，它眯着眼，頂着狂風刮拂也要繼續狂奔。

風更加強勁。

觸手扭捏了一下，它轉換了方向，可下一秒，撲通的一下，整個觸手詭異集合物撞到了巨大的樹上。

“嗷嗚！”

衆多的觸手頓時嘩啦啦地縮回了毛球，詛咒捂住臉，疼痛地咽嗚了一聲。

魔女一手将它抓了起來，本想教訓它一頓，卻看見它豆眼不斷冒着圓滾滾的豆淚，疼痛得不行，又膽怯地害怕她生氣，好像她下一刻就要将它扔掉，不要它了。

她嘆了一口氣，轉而摸了摸它被撞的腦袋。

明天再慢慢教訓它也不遲。

手猛然一僵，莉亞愣了愣，她感到可怕，直直地盯着詛咒，她對詛咒，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咒言的力量不可能會改變宿主的意志。

忽然，一陣奇怪的氣息遙遙随風飄揚而來，很特別，很奇異，擁有着生命氣息，但不太正常，她說不清楚那是什麽。

這種感覺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月光驅散了一點昏暗，遠處的樹木之間，一個少女出現在那裏，她的長發編起，盤在腦後。

這樣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氣息……

那是在聖佩羅66號店鋪裏遇見的盤發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