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心裏如何想是一回事，當下傅予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就是陳因要找的人的。

他現在可還不起那些債。

他的沉默叫陳因警惕起來，難不成傅予真的不打算帶他一起享福？

陳因委屈的提醒傅予，“要是先找到許願池，我肯定會帶哥哥一起去他家吃香喝辣的。”

傅予不好在他親生父親的事情作保證，但他可以肯定，“放心吧，不會丢下你的。”

陳因一個人怕是能被騙的底褲都不剩。

“真的？”

“真的。”

陳因想了想，尤覺得不放心，“那要是你爸不讓你帶我呢？你怎麽辦？”

“就是帶上我就不讓你進他家門。”

傅予随口道，“那我就不進。”

他早就過了對父親有期待的年紀。

“那不行。”陳因一骨碌坐了起來，“要是不去的話，那咱們不還是要繼續吃苦麽？”

傅予無奈，“那怎麽辦？”

想這麽多，真難為陳因了。

陳因趴在他旁邊教他，“你就說我吃的很少，人也很乖，你會看着我的。”

傅予，“……嗯。”

倒也沒錯。

“不是嗯，你得記下來。”陳因期待的看他，“哥哥，要是你爸不讓你帶我回家你怎麽說？”

“我說……”傅予偏過頭，屈指敲了下陳因的額頭，“少看點兒電視。”

“才不是電視。”陳因捂着額頭哼哼。

“我這都是經驗。”

傅予斟酌片刻，沒有追問是哪兒來的經驗，總歸不太正常。

絕不能問，他的接受能力也是有限的，再問下去他很難保證自己的正常。

“哥哥……”陳因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大放心。

他一張嘴，傅予便伸手捏住了，“我保證，不論我是落魄還是發達，都不會丢下你，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冰淇淋。”

“這樣可以了吧？”

陳因眨眨眼，傅予松開了他的嘴巴。

陳因立馬說，“我也是我也是。”

“不論我是窮光蛋還是億萬富豪，我都會在哥哥身邊的。”

“嗯。”傅予摸了摸陳因的頭發。

他也希望如此。

陳因嘴裏突然冒出來了句，“哥哥，我們這樣好像結婚宣誓啊。”

傅予的手頓了頓，溫馨的氣氛蕩然無存。

他胸膛起伏了下，輕輕的按着陳因的腦袋，“你還是睡覺吧。”

別動腦子了。

傅予勸陳因睡下，自己也早早的躺下，明天又是周一，他還有要應對繁忙的學業，充足的睡眠是必要的。

同時他還能在入睡前複盤一下……

傅予睜開了眼，當他回顧這一周，腦海裏最先冒出來的竟然是冰淇淋，各種各樣的冰淇淋。

陳因哪裏沒有腦子，他的腦子長在別人腦袋裏了。

可怕的很。

傅予花了好幾分鐘，才勉強摒棄冰淇淋的模樣，捋着自己的生活費開銷和學習計劃。

買電腦迫在眉睫，可他怕自己動了存款之後，又撞上什麽意外。

陳因已經吃太多苦了，他雖然沒說過從前過的什麽樣的生活，但傅予能想象的到。

必然是千嬌萬縱，錦衣奢食，最喜歡的冰淇淋更是取之不盡，不用像現在一樣精打細算，暗自比較，艱難的選出其中一款。

說不定還有人專門為他的喜好定制冰淇淋。

傅予無聲嘆息。

是他想陳因留下，當然不能讓陳因委屈自己。

要是他能突然發一筆橫財就好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傅予嘴角一抽。

跟陳因待多了，思路真的會受影響，他從前明明是只依賴自己的。

還是努力賺錢吧。

傅予很快做了決定，安穩睡下。

傍晚，結束面包店的兼職，傅予在老板促狹的笑容裏，面不改色的帶上自己買下的冰淇淋泡芙。

回到小區取了快遞，才往家回。

手上寬裕之後，傅予也略略提升了一下晚飯的品質。

從豬油清湯面變成了肉絲面。

當然肉絲是提前炒好分裝的，他不可能每天炒一次。

煮面的時間還是跟從前差不多。

傅予煮好面給陳因挑了半碗，剩下的自己包圓。

吃過飯他才打開了自己帶回來的快遞。

陳因正珍惜的啃着泡芙，見他手上擺弄着半個手掌大的東西，好奇湊了過去，“這是什麽玩具？”

“是手機。”傅予沒轉頭就聞到了奶油的味道。

陳因是特意把泡芙留在飯後吃的，據說這樣直到睡前嘴巴裏都是冰淇淋的味道，甜滋滋的。

傅予聽的又好笑又心疼。

“手機？”陳因看看傅予放在一旁的手機，又看看他掌心精巧的玩具，滿臉寫着不信。

但很快就驚到了。

傅予試了下沒問題後，調成靜音，把昨天辦的電話卡裝上了。

這個諾基亞也是他在二手網站上買的，考完研的學生賣給他的，只要三十塊。

據那位學長所說，有用的功能只有打電話和發短信，但對他們這種沉浸學習的人來說夠用了。

雖然傅予本意不是怕自己玩兒手機，但還是接受了學長的好意，沒有狂妄到宣揚自己的克制力。

眼下，傅予正左右手各持一個手機，來回打了幾次電話，又發了短信。

确認沒問題後，便點了收貨，把智能機放在陳因手上，“以後白天手機就留給你玩兒，有什麽意外情況，你給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就行。”

陳因對他手裏那個玩具更感興趣，拿過來摁着，看了看亮起來的屏幕，驚奇道，“真能打電話啊。”

傅予無奈，把兩個手機都留給他，自己先去寫作業了。

他原想着陳因用智能機更适應，但很快，傅予就發現，陳因還是用諾基亞更合适。

把手機交給陳因的第一天，傅予就面臨內存不夠的難題。

雖然他這個手機是舊了點兒，內存也不大，但他用了幾年，都還有一半的空間。

從來沒有為存儲空間不足煩惱過。

傅予放棄網課下載，關掉彈框，忍不住問陳因，“你用它幹了什麽？”

“拍了幾張照片而已。”陳因随口道，“對了，哥哥，你的手機不讓我拍照了。”

傅予點開相機，卡了半天。

他看着滿屏的冰淇淋和冰淇淋蛋糕，眼疾手快的按了反悔。

但還是無可避免的看到了幾張。

陳因晃着腿，惋惜起來，“還有兩個味道也不錯的，我本來要拍下來的，但是提示什麽內存不足，不讓我拍。”

“哥哥你幫我解決一下，我明天再去拍。”

傅予嘆氣，“一定要拍麽？”

“當然啊。”說起這個，陳因悠閑的姿态一掃而空，精神抖擻的坐直了，“我打算等找到許願池，就讓他照着圖片上的給我買。”

“哥哥你把手機給我真是太明智了！”

他說着舔舔唇，“我要先吃那個巧克力曲奇的。”

傅予腦海中閃過一張照片，開始為自己的記憶力頭痛。

只是掃了一眼，他就大概記下了。

打成雪頂的奶油澆了巧克力醬，還撒了杏仁片，曲奇碎片插在杯子旁邊，昭示着這杯冰淇淋的名字。

傅予是從未想過手機在陳因手裏的作用會是這樣。

從此陳因說的冰淇淋都在他腦袋裏具象化了。

傅予在放任手機死機和幫陳因擺平照片太多的困擾之間，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他把照片上傳到雲盤，清理出來位置。

陳因坐在一旁看他操作，饞的兩眼發光，時不時還要點開圖片回味一下，“哥哥，這個超好吃的。吃完嘴巴裏特別清新，還有淡淡的茶香，一點兒都不苦。”

他說的是個綠茶冰淇淋桶。

傅予不接話。

但陳因沒放棄，“哥哥，等你回家你還會給我買冰淇淋麽？”

傅予認命開口，“……買。”

陳因立馬手指一滑，“那我要這一頁。”

還催促他，“哥哥你多看幾眼，到時候不要買錯了。”

傅予，“我買的時候拿着照片買。”

“也行。”陳因想了想，叮囑他，“那你一定要把照片保存好啊。”

傅予看了眼網盤內存，“我盡量。”

他總不能再開個會員專門給陳因存冰淇淋吧。

“怎麽是盡量？”陳因嘀嘀咕咕。

他體貼開口，“算了，反正我肯定還在，哥哥你弄不清楚的問我就行了。”

傅予感謝了他的體貼，先回了個學習加倍。

冰淇淋現在是回不起的。

他還在往前推學習進度，林念和聞東則是繼續努力約陳因出門。

考慮到傅予也要一起，林念将花錢的聚會按下，提議他們周末一起去摘櫻桃，“我外婆家裏有一片櫻桃園。”

“我家也有。”聞東不甘示弱，“要不要吃葡萄？我家的果園還種了葡萄和枇杷。”

陳因考慮了一下，轉過頭，“哥哥，你家有什麽水果啊？我想去你家。”

林念跟聞東安靜了下來。

林念想提醒陳因，當着傅予的面說又不太合适，只好擔憂的看向傅予。

傅予正點着手機，聞言神情半分波動也無，“什麽也沒有。”

陳因眨眨眼，“什麽也沒有？”

林念小聲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陳因你餓了麽？我們點些吃的吧。”

傅予則是道，“不是什麽值得避諱的事，大家都知道。”

雖說他不介意，但林念還是拽上聞東回避了。

關門聲和傅予的聲音一同響起，“我祖輩不在了，我媽也不在了，至于我爸……找不到他人。”

村裏的地，拆遷的錢，他都沒有。

還有這一間房子容身，已經是叔伯們為數不多的仁慈了。

陳因聽完，嚴肅的糾正他，“哥哥，你不是什麽都沒有。”

“你還有我啊。”

“我就是你家人。”他思索着，下定決心，“你要是想的話，也可以做你爸爸。”

傅予覺得是他想。

剛無奈的彎起唇，又聽陳因開口，“哥哥，你這個經歷跟許願池有點兒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