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3

chap.3

蕭諾覺得《神戰》作者是為了烘托故事性才把寄生魔物描寫得如此可怕，但沒想到真的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他才真正感覺到恐懼和不合理。

他也開始懷疑過，是不是自己記錯了，但垃圾區，克蘭，聖母的行為，以及在垃圾區上的一年時間所熟悉的各種規則，都和《神戰》這本書一模一樣，他沒辦法不去懷疑。

一年時間足以讓蕭諾對于《神戰》的記憶模糊，蕭諾并不是那種記憶力好到可以過目不忘的人，但當年雖然因為《神戰》和其他粉絲撕過好多次，也是出于對《神戰》這本書的熱愛。

《神戰》的男主本來就不是人類，他是黑龍，是在深淵中誕生的惡龍，在幼年時為了生存也曾以生肉為食，以鮮血解渴。

即使因為男主是穿越者，但黑龍的血統還是影響了他，他最後真正成為了龍，不再是人類，也早就遺忘了刻在骨子裏的人類的文化與文明。

蕭諾沒心思去和粉絲們撕男主殘忍，男主已經變成惡龍了，還拿人類的道德去約束他不現實，更何況男主本來就生活在一個進化才能生存的世界，而男主只是恰好站在了食物鏈的頂端。

克蘭出場第一幕更是成為蕭諾和其他粉絲互撕的主要導火線，蕭諾看到這一章的時候直接斷言了克蘭的聖母性質，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如果是我猜錯了，我就去跟克蘭道歉。”不想老唐難做，蕭諾果斷說道。

“哈哈。”老唐哈哈一樂，“蕭諾，多大點事，我們還得給個小毛孩子道歉？跟你說，老唐我這輩子啥沒見過？在垃圾區上，多少能害死人的魔物肆虐過，多少能吃人的野獸出現過，多少能殺人的惡人打鬥過，我都好好地活了下來。我要說呀，這人活在世上，不必在乎什麽時候死，怎樣死的。人總有一死，要麽病死，要麽老死，要麽壽終就寝，要麽意外而死。總有一天會死的，只要覺得自己活得正确，是自己的選擇就夠了。”

蕭諾明白，老唐這是告訴他，相信他這是老唐覺得正确的選擇。

蕭諾心頭一陣熱，原本還有一絲因來到了書中世界而産生的恐懼與迷茫消散了不少。對啊，他一開始以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某個不知名的時空，每天撿撿垃圾，最大的夢想是有一天能離開垃圾區去見見其他的地區。

畢竟，在其他人口中，還有其他地區的存在。

知道這是一本小說，只不過是對這個世界更加了解了，更方便他在這個世界生存。他才不會傻到去跟男主混，男主沒有人性，除了克蘭，書中的人類都只是炮灰，從未有什麽好下場，大部分的人類都是為了襯托出男主怼天怼地怼空氣的英勇。

“我們還是在附近找個地方住吧。”如果發病了一天就能觀察出來，他們不能去其他據點添亂。

“去我住的地方吧，那裏只有我一個人。”老唐看到地上爬着幾只小甲蟲，猛地一俯身說了幾只，毫不猶豫地說道。

像蕭諾這種窮光蛋只能風餐露宿，每天晚上找個安全的地方，用金屬板搭起遮擋風雨。

一般，垃圾區的人不會帶其他人去自己住的地方，一旦洩露自己的住址，很有可能被不懷好意的人燒殺搶掠，在垃圾區最不缺壞人。

老唐對他的信任讓蕭諾不知該如何回報，一開始他也曾懷着善意去對待周圍的人，可逐漸發現他報世界以善意，世界卻回報以痛吻。

他很痛，他被傷得體無完膚，躺在垃圾堆裏快要死去的時候，他選擇埋葬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善意。

可老唐卻救了他，“小夥子被打得好慘，真可憐。”戲谑的語氣像本應該路過的陌生人，給了他一袋營養液，價值0.1克钚幣，卻是一個人一天的食物。

只遞給他一袋營養液，老唐就消失了。

靠着食物，蕭諾讓自己的強大的免疫系統修複了自己的身體，可那已經殘破的內心讓他難以相信任何人，除了老唐。

現在蕭諾才明白，不是老唐發善心，只是他剛好倒在老唐回家的路上，蕭諾路過記憶深刻的那處地方時，忍不住問道，“你難道就不怕我當時跟上你，暴露了你家的位置嗎？”

“拜托，我又不是沒有武器，頂多浪費一袋營養液嘛，有什麽大不了。”老唐灑脫極了，“再說，有人倒在你面前，你真能鐵石心腸不救？”

還真可以。

但這也讓蕭諾放下心來，老唐救下他，不是因為他想當爛好人。

七拐八拐，兩個人深深陷入垃圾堆之中，尋常人根本不會走到這裏來，光是路上那一堆臭氣熏天的腐爛物就能勸退大部分人，更何況通道周圍有一些并不讨喜的怪物。

但神奇的是，這些怪物并不攻擊老唐二人，老唐把在路上碰見的一些小甲蟲扔在地上，這群怪物便驅動着四肢一口一個吞了這些小甲蟲。

蕭諾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和怪物這麽友好地相處，老唐笑了，卻不去接觸怪物們，“每個生物都有每個生物的生存法則，有時候世界的道理很簡單，你和它們和平共處，他們就不會傷害你。在這片被抛棄的土地上，誰不是艱難地生存着，理解他們的不容易，也是和我們的不容易和解。”

蕭諾一輩子都難以和這個世界和解，他選擇了不聞不問。

別人艱難是別人的事情，為了自己的生存，他唯有自私。

兩人不去看怪物們吃小甲蟲時兇殘的模樣，快步來到了老唐家。

老唐家掩藏在巨大的垃圾堆中，僅在不起眼的地方留有半蹲着能走過的通道，經過七個路口，這才到了老唐家，用金屬天花板撐起了一片小小的溫馨居室。

裏面沒什麽東西，一盞小小的明亮的吊燈卻能讓人能夠溫暖地在這裏睡上一晚。

兩人沒什麽好說的，便沉默地發着呆，老唐引起了一個話題，“你是怎麽來垃圾區的？”克蘭是出生在垃圾區，老唐是因為犯了錯才被流放到垃圾區上。

“忘記了。”蕭諾卻不願編出謊言來騙老唐，只是推脫說自己忘記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就特別愛回想以前的事情。”老唐盯着牆角，臉上的皺紋耷拉了下來，“年輕的時候老喜歡争個對和錯，面對社會的不公老想着反抗，在垃圾區上性子也被磨得沒有棱角。這才感受到人果然為了生存什麽都做得出來啊。”

“你知道嗎？外面的世界真好，只要用心工作，永遠不必擔心吃不飽，有當季最新鮮的水果，各種做得香噴噴的食物，時刻幹淨的衣物，一天還能暢暢快快地泡個澡。沒想到，我在垃圾區上那麽久，最懷念的竟然是這種最簡單的生活。”

蕭諾一直沒有回話，任憑老唐碎碎叨叨說個不停，沒有什麽實際營養，都是些對過去生活的回憶。

直到呼嚕聲響起，蕭諾才過去給他蓋上了被子。

蕭諾的腦子很亂，整個人很焦慮，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休息，卻一直不停地去摸老唐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

直到蕭諾的整個意識都模糊出來，擔憂讓他的身體陷入了疲憊之中，他也陷入了沉睡。

涼意逐漸從他腳底升起，他如同陷入了冰窖中，冰水從他頭頂上澆下，頭皮整個發麻，面部充血，如同溺水一般無法呼吸。

他拼命地想要睜眼，睜開了一層眼睛，依舊是黑暗，睜開另一層眼睛，仍舊是黑暗，蕭諾恐懼得四肢都掙紮起來，直到光明重回了他的世界，他模糊地想起自己睡着時忘記關燈了。

身體的燥熱讓他難以忽視，他渾身無力地去查看老唐的情況。

入手一片滾燙，蕭諾搖晃着老唐的身體，“老唐，老唐，你醒醒。”

老唐仿佛沒有了意識，蕭諾暗嘆糟糕，混沌的大腦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摸遍了口袋，喂老唐吃下一顆退燒藥，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直到老唐劇烈咳嗽起來，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将肺咳出體外，他快要窒息了，老唐臉上血管密布。

即使他把老唐從這裏帶出去，他們又能去哪裏看病呢？垃圾區上的醫療水平根本不可能救下老唐，雖然老唐的免疫能力或許能擊敗寄生魔物，可他年紀太大了，免疫系統也在逐漸地摧殘他自己的身體。

蕭諾心中有一個最正确的選擇，可他不敢那麽做，因為他不知道男主憑什麽要幫助自己，他明白自己恐懼了，不是恐懼黑龍的身份，而是恐懼小說主角的存在，即使此時他并不明白真正恐懼的該是什麽。

但老唐的模樣讓蕭諾思考不了太久問題，他只好從通道裏鑽了出去，微亮的天空預示着小說裏克蘭遇見男主的情節都并未發展，他還有機會救下老唐。

但周圍一雙雙赤紅色的眼睛是蕭諾黑夜的噩夢，他曾在黑夜聽過野獸的嗷叫，也曾見到野獸啃食人類屍體的場景。

一雙雙血腥的眼睛逐漸逼近，蕭諾沒有通回到通道裏，他拿出自己的武器防身，可野獸太多了，他意識到自己根本沒辦法面對這麽一群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