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天剛蒙蒙亮,我便睡不着了,一想到今天要見夫子,老子心裏就發毛。青青在外側倒是睡得安穩,王府的水養人,小妞生得越發白皙了,微翹的唇溫潤飽滿,看上去好軟,一時忘了煩心事,對着那抹淺粉親下去。

院子裏打掃聲越發響了,青青從我臂彎裏坐起,攏過衣裙準備起身。我側過頭緊緊摟上她的腰:“今天就不起了吧,你也在床上陪我。”

“那可不行,我得起來熬八寶粥呢,你昨天不是吵着要吃嗎?”

“又不想吃了,我,我不舒服,今天起不來。”

青青轉過身,手在我額上搭了搭,又摸摸我的臉:“你呀,都這樣大了,怎麽還是小孩性子,快起了,乖。”披了衣衫站起,再把我的衣裳一并遞過來。

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媳婦不在溫柔鄉,我也無可奈何啊!

剛剛用過早飯,王妃身邊的小厮阿貴就暗搓搓鑽進院門,我抓起茶壺擋在臉前,踮起腳往小廚房跑。卻不想阿貴眼睛賊得很,見我開溜趕緊甩起袖子往這邊沖。娘的,老子索性懶得擋,把壺往廊邊欄杆上一放,掄起腿撒歡跑。

阿貴滿臉肉繃緊,卯足勁沖刺,但還是慢了小爺一步。我趕緊鑽進廚房,把門重重一關,闩上。哼哼,跟老子比腿腳,也不去鎮水村打聽打聽,老子發起狠來,連野狗都追得上。

正在得意,青青的聲音卻在背後響起:“相公,你在做什麽?”

“我,那個,我來看看你,你在廚房做什麽啊?”

“做糕點呀,相公你讓一讓,我出去拿些曬好的香料進來。”

“別別別,那個,青青……”索性一把将她揉進懷裏:“我好想你啊,咱們在廚房裏說會兒悄悄話,怎麽樣?”

青青臉上翻出一抹尴尬,我正要開口說些情話,竈頭後面,絲雨卻突然冒出頭:“公子,我還是先出去吧!”

勞資一口氣差點沒調上來,扶着門框捶胸勻了好一陣。

“相公怎麽今天怪怪的?”青青踱到門邊。

“公子夫人,小的先出去了。”絲雨也杵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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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勢不妙,不管了,我伸開雙臂把門闩死死擋住,有我一口氣在,就沒人能打開這個門。閉上眼,不去看兩人驚詫的眼光,心裏默念:阿貴快滾!阿貴快滾!

好死不死,門上被人叩了兩聲,一個聲音飄進來:“大公子,王妃請你去花廳,秦夫子和三公子都已經到了。”

秦夫子?秦夫子!就是那個愛打板子的秦夫子!娘的,老子更不能去了。

“王妃說,希望公子快些過去,晚了她便要親自來請。”狗日的阿貴,還敢威脅老子?

聽不進去,我什麽都聽不進去!老子不要念書,老子要回鎮水村,老子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原來是念書的事啊,相公,躲着也不是辦法,待會兒母妃親自來,你還如何躲?還不如現在就乖乖開門,坦坦蕩蕩過去罷。”

我心裏不舒坦,沒好氣道:“左右不是你念書,你當然說得輕巧,不去!”

“既然相公如此說,那青青便陪相公一同念書,就當作伴,怎麽樣?”

這,這又是什麽個說法?自家媳婦對老子來了招釜底抽薪,我像被人敲了一悶棍,忽地愣住了。

不記得是怎麽被青青拽着走的,此刻我雖人在花廳站着,但一顆心正高高飛在天上撲鴿子。

“你,之前學了哪些課業!”

一個暴烈的男聲直接沖擊過來,差點震得老子五髒移位,我吓得元神回歸,捂緊胸口道:“學的可多了,多到不記得。”

赭袍老夫子摸摸頰髯:“背幾個出來聽聽。”

老子深吸一口氣,用力絞腦汁,以前在村學裏都念過什麽來着?欸,想起了!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狗不叫婆娘鬧,折騰一宿才睡覺。”

秦夫子手上一抖,生生拔下兩根胡子。

“還有”,我晃晃腦袋:“道可道,非常道,淫可淫,小樹林。”

秦夫子雙目圓睜,手上的戒尺“吧嗒”掉下。

“再來,飽暖思……”

“住口!”秦夫子張開雙臂向我撲過來,娘欸,讀書人都容易情緒失調嗎?我吓得雙臂交叉,擡腿護裆。

秦夫子卻踮起腳緊緊攥住我的領子:“有辱斯文!敗類!我要去回禀王妃,這個夫子,老朽不做也罷!”吼完把我往牆上重重一推,自己甩着袖子跑了。

是他讓背的,自己卻受不了,什麽玩意!我對着青青聳聳肩,拖過凳子坐下。

吳軒屁颠屁颠湊過來,蹲下來拉着老子的褲腳崇拜道:“都說秦夫子兇得很,沒想到禹哥哥幾句話就把他吓跑了,禹哥哥好厲害!”

“那是!”老子甩甩頭發,對這小屁孩随口吩咐道:“捏腿!”

還別說,小娃子的手勁還不小,捏得勞資頗為滿意,不錯不錯,有天賦,祖上肯定有做這行的。但老子沒潇灑夠一盞茶的功夫,眼見王妃和餘夫人就殺過來了,後面還跟了個斜眯着眼的秦夫子。

不等大隊人馬站穩,餘夫人先沖過來,揪起我身下正拿捏力道的三公子:“死孩子,做得什麽規矩!站起來!你可是來讀書的,學什麽三教九流!別讓有些人把你帶偏了!”

欸?明明吃老子白菜的時候,一口一個老鄉叫得親,怎麽一扭頭說話還夾槍帶棒?

老子起身正準備罵兩句,不想王妃搶先開口了:“三教九流就是三教九流,祖祖輩輩都是,血脈裏都寫着呢,就算換了衣裳,身上還是一股下等氣味。真正的王公貴族,就算流落荒野,也注定不甘平庸,此生終究要成就一番功業。你說是吧,禹兒。”

“那可不,邊關告急時,總不能讓豬販子帶兵打仗吧!”

餘夫人眼神刀子似的射向老子,老子雙手抱頸,翻個白眼回去。再看看王妃,右手正拿手帕捂嘴,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左手從袖裏伸出來,對我豎了個大拇指。這就叫雙劍合璧,餘夫人這蠢貨,要發難也不看看兩個對手是什麽段位。

半晌,王妃收了帕子,款款道:“适才二位公子唐突,沖撞了夫子,快,跟夫子行禮賠罪。”

我看看吳軒,吳軒也看看我,一起拱手:“夫子息怒。”

秦夫子還是側着身,腦袋擡得老高。

王妃理理袖子,對餘夫人說道:你也快跟夫子道個歉,畢竟是你的兒子不懂事。”

餘夫人目眦欲裂,秦夫子也收回腦袋一臉驚詫。

“怎麽,還要我把你剛剛三教九流的話,再跟王爺學學嗎?禹兒是承王府嫡子,身份尊貴,豈容人随意品頭論足?”

餘夫人眼睛紅得緊,下一刻就能噴出火,咬着腮幫子福身道:“夫子見諒,小兒無狀,以後全仰仗夫子教導。”

秦夫子趕緊收了脾氣,拱手還禮。

“那就這樣吧,你們好生跟夫子學課業,青青,跟我過來。”

青青點頭,正要走過去,我趕緊扯過她的腕子:“她跟我一并念書,沒法做別的事啦!”

“哦?”王妃看看青青,再神色複雜地看看我,這才拖着裙擺走了。

秦夫子抖抖衫子,背着手過來撿起戒尺,沖吳軒道:“說說,你又學過哪些課業啊?”

“只讀過《論語》、《孟子》、《春秋》、《尚書》。”

“哦?不錯不錯。”秦夫子捋捋胡須,滿意地點點頭。

老子吸過一口冷氣,半大的娃子就被逼着看這麽多書,他娘真是個狠人。心上一涼,不由轉過頭去看那狠婆娘,诶?餘夫人什麽時候走的?

“小小年紀就已涉獵四書五經,孺子可教,那接下來,就跟你仔細講講《詩經》罷。”

我擡手示意:“夫子,那我學什麽?”

秦夫子臉色登時涼下來:“你嘛,先啓蒙。”

切!

小厮們在花廳裏擺好桌案,青青和我一并坐下,吳軒單獨一桌。夫子摳摳下巴:“夫人,您當真也要聽嗎?”

“夫子若不棄,小女子企盼聆聽教誨。”青青起身颔首。

“哦?之前可讀過書?”

“幼時看過些許《禮記》和《論語》,不值一提。”

夫子擡手,示意坐下,我撐起頭無限憐憫地看過去,想不到啊想不到,青青也有個苦悶的童年,不由得伸手摸摸她的後腦勺,悄聲道:“不容易啊。”

不多時,秦夫子拿兩本《詩經》分別遞給了青青和吳軒,卻只給我《三字經》和一沓紙。

“什麽意思!我也要他們手上的書!”把桌上的紙筆一推,老子态度強硬。

“你還在啓蒙階段,學不了《詩經》,先照着《三字經》臨字吧。”

吳軒捂着嘴都笑出了聲,青青也咬緊下唇不看我,老子這下真火了,扯開嗓子喊:“誰說我不識字?我只是認不全,認不全又怎樣,你們敢說世上所有的字都認得嗎?不管!我也要學《詩經》!”

秦夫子一張臉都要擰出水了,擡起手指着我,張着嘴卻不出聲,又硬生生把話咽回去,袖子一甩:“也罷!都學《詩經》!”

扶着牆倒了好一陣氣,秦夫子這才轉過身:“今天,我們來學《蒹葭》。”

見青青已經翻好頁,我一把将書扯到中間,裝模作樣地看。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前兩句說得是河邊蘆葦青青,秋露成霜,意中人就在河流另一方。我們可以閉上眼想象,一個暮秋的早上,朝陽未出,草木含霜,一位男子站在河邊,遙望對岸的姑娘。”

我也閉上眼睛,搖頭晃腦,脫口而出:“姑娘真夠倒黴,還沒起床就被野男人惦記上了。”

“吧嗒”戒尺又掉到地上了,我睜開眼,驚覺秦夫子正怒目圓睜盯着我。

“沒說錯啊,姑娘就是倒黴,都不喜歡這男的,還要被他天天念叨,想想就瘆得慌。”

“禹哥哥,你怎麽知道姑娘不喜歡他呀?”

“你傻呀,要是姑娘樂意,早就約出來一起玩了,像這種吃不着夠不到只能遠遠看着的情形,就是野男人在單相思。”

“粗鄙!”秦夫子大吼一聲,再次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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