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褚沅辰徑直走進了廚房。
姜逢木正在給最後一道魚切薄荷葉。
她随手挽了挽耳邊的碎發, 聽到門口沉穩的腳步聲,一邊切一邊随意道:“謝謝你。”
褚沅辰腳步一頓, 先是掃了一眼老太太, 這才低聲問:“謝我什麽?”
姜逢木翹唇一笑, 手下不停:“謝謝你給我做飯的機會。”
學校的處理如此迅速, 姜家的事跡被發現的那麽湊巧, 她不相信褚沅辰沒有摻和。
他既然願意摻和, 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
褚沅辰扯了扯唇角,本想說出句傷人的話,讓她別自作多情, 可話到嘴邊了,目光掃到她纖長的脖頸, 和在夕陽下泛着金光的發絲,突然說不出口了。
沒什麽意思。
他是為了什麽, 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
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過來,柔善道:“逢木啊,別忙活啦,夠吃啦。”
廚房裏一下子擠了三個人, 空間頓時狹小了許多, 連錯個身都有可能擦到別人的衣角。
姜逢木恍惚回到了莫家村的時光, 也是一間廚房,她在裏面忙活着燒水做飯,老太太精神好的時候便在一旁陪着她,有時候給她倒杯水, 擦個汗。
小褚沅辰等的實在餓了,便也來廚房擠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鍋裏,恨不得菜一熟了就連鍋端走。
現在小褚沅辰都長成大褚沅辰了,但廚房裏還是他們三個人。
其實于她來說,這巨大的轉變不過才數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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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逢木心中悸動,不慎脫口而出:“沅辰他能吃啊。”
她說罷,突然意識到自己叫的太過親昵,不由得神情慌亂。
褚沅辰沉聲問道:“你叫我什麽?”
姜逢木手中一抖,刀鋒一偏,正巧擦到自己的指甲,硬生生削掉一塊,鮮血頓時湧了出來,染紅了青翠的薄荷葉。
她一皺眉,擔心老太太看到,便慌亂的想把手指藏起來。
誰想剛往後一縮便被人迅速抓住了手腕。
褚沅辰盯着她流血的傷口,指尖攥的發白。
姜逢木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想把手縮出來,尴尬道:“少督軍你別......”
褚沅辰厲聲喊道:“陳默,去拿藥箱!”
姜逢木無法,手指虛軟的被他攥着,什麽都做不了,眼看着鮮血順着指尖往下流。
【“身嬌體軟”“弱不禁風”“楚楚可憐”勳章已點亮!】
姜逢木頓時疼的一皺眉。
心中瘋狂吐槽系統:“有事麽?下次想要我柔軟一點打聲招呼就好了,我可以表演啊!動不動就讓我真疼有意思嗎?”
【您的意見已經記錄,下次系統将酌情參考您的建議,請問您還需要其他服務嗎?】
姜逢木憤恨:“沒有了!”
老太太擔憂的看着她:“怎麽這麽不小心,快把血擦擦。”
褚沅辰嚴厲道:“切菜的時候你亂想什麽?”
姜逢木心道,還不是你害的,要不是和當初一樣靜靜的站在我身邊,我也不至于多愁善感成這樣。
有了勳章的作用,她覺得指尖一漲一漲的刺痛,甚至痛的有些發麻了。
到底是十指連心,真是挺折磨人。
她咬着牙勉強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顯得太猙獰。
陳默很快拎着藥箱跑來了。
療養院的配備十分齊全,生怕這些重要人物出了問題,所以藥箱針劑時常備着。
褚沅辰松開她的手,打開藥箱快速取出了碘酒。
姜逢木有點打怵,眼皮直跳:“我其實沖一沖就好,你別麻煩了。”
褚沅辰冷冷的掃了她一眼,也不言語,擰開碘酒瓶子,用棉簽沾了沾,又捉過了姜逢木的手。
“疼啊......”姜逢木直往後縮。
“忍着。”褚沅辰沒好氣道。
棉簽接觸到她的傷口,起初冰冰涼涼的,幾秒之後才傳來深刻的疼痛感。
姜逢木手指微微發抖,被碘酒塗了個遍。
褚沅辰大概是自己處理傷口慣了,又在醫學院學了不少,所以動作很娴熟。
他替她擦幹淨血跡,給傷口消了毒,然後低着頭,垂下眸,輕輕吹了吹。
姜逢木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濃密的睫毛一顫一顫,小心翼翼的朝她的傷口吹着風,嘴唇微翹,動作輕柔。
她看的有些怔了,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都忘記自己的疼痛了。
大腦被填的太滿,來不及想的太多。
見血不再往外流,褚沅辰又拿着紗布将她的手指包裹住,最後下了一條命令——
“你以後不要做飯了。”
姜逢木眉頭微蹙,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褚沅辰擡眼,瞳仁漆黑看不清情緒:“不就是金光飯店的菜品嗎,療養院大可以去包個廚師過來,何必如此麻煩。”
姜逢木舔了舔幹澀的唇:“你是不是在關心我啊?”
褚沅辰這次沒反駁,轉身端過那盤魚,朝廚房外頭走,淡淡道:“吃飯了。”
陳默颔首,默默把藥箱拿了出去。
老太太心疼的嘆了一口氣:“逢木年紀也不小了,不好總是這般逞強,該找個人心疼你了。”
姜逢木莞爾一笑:“我哪裏需要人心疼了。”
老太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擡起充滿了皺紋的眼皮,輕聲道:“女孩子還是嬌氣一點的好,磕磕碰碰也不用硬撐着,你父母肯定也希望你被人寵着疼着,有一天奶奶走了,知道有人照顧着你,也就安心了。”
姜逢木眼圈一紅。
她從小是被高壓教育逼着長大的。
從小學些雜七雜八的興趣愛好,又因為高考壓力而不得不參加多如牛毛的補習班,父母都比較嚴肅,平時溝通也不多。
等她終于成年了,長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卻又被催促着相親。
她就是在相親的路上出的車禍。
她那時候剛剛參加完面試,急匆匆的往飯店趕,父母那邊催的急,說遲到了顯得不重視,一時不慎才被車撞了個正着。
好在系統及時把她送到了書中世界,不用遭受筋骨碎裂的痛苦。
但她在書中的這五年,過的也并不輕松,每天不是在算計別人,便是迎接下一個逆襲的對象。
至于被人心疼被人關心的渴望,早就被她抛在了腦後。
似乎完全靠自己,像野草一樣旺盛的活着也沒什麽不好。
但一旦有人點破了,她也不是不委屈的。
但是這怨不得誰,她也只能怨自己,只能跟自己發脾氣。
姜逢木強忍着把這股酸澀咽了下去。
“我現在過得挺好,至于什麽人,那就随緣吧。”她偷偷看了褚沅辰的背影一眼。
他的後背很寬闊,腰線很窄,雙腿修長筆直,包裹在長靴裏,英氣又禁欲。
老太太說的聲音不大不小,他未必聽不到,但卻沒有停。
老太太又添油加醋道:“沅辰相識不少軍部的青年才俊,讓他給你介紹介紹,總有合适的懂得疼你的人。”
“咣!”
碟子砸在了桌子上,那條魚裏的湯汁險些震出來。
褚沅辰淡淡道:“不需要。”
老太太有些耳背了,她又向前走了兩步,側着身子問道:“你說什麽?”
褚沅辰擡起眼,緊緊盯着姜逢木,一字一頓道:“我說,她不需要,有我就夠了。”
姜逢木仿佛被扔進油鍋裏的魚,孤立無援,惶惶無措,任她如何翻騰,都逃脫不出這種炙熱的要把人心燙化的眼神。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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