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57

一瞬間，狹小的空間，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夏洛克身上。

“不過我們只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夏洛克站起身，扶着沙發靠背跳出去，徑直朝門口走去，卻突然被陳書瑤扯住手腕。他側眸見她微微側過身子，對他使了個眼色。

“要不要我……”

“不行。”夏洛克湊到她耳邊輕語了句，便直接推開門，跑出去。

進化陳盯着陳書瑤的雙眸，而後者在夏洛克走後，便目光有些呆滞。

“書瑤，他剛剛和你說了什麽？”

“書瑤？”賀宇食指在兩人間流連，滿臉不可思議，“她和你同名？”

“沒什麽。你們兩個留下，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陳書瑤瞥了進化陳一眼，便要走。

“不行，我也要跟着去！”進化陳忙跟上去。

陳書瑤猛地轉回身，進化陳猛地一剎車，才勉強沒撞上。陳書瑤緊盯着她的雙眼，表情嚴肅至極。

“兇狠根本不分年齡，辦案更不是過家家。如果你還想讓米月早點回來，就收起你自以為是的任性！”

見進化陳明顯一怔，陳書瑤目光微頓：“抱歉。”

随後便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跑去，一直拐進旁邊狹窄無人的胡同，才停下腳步。她握着手機，目光始終無法安穩。直到一聲提示音入耳，幾乎是同時，人便消失在胡同中。

再次站穩，眼前已是一片昏暗，隐約有光亮從錯雜的木板縫中擠進來，落在地上卻是醜陋不堪的不規則圖案。脫落的牆皮沿着踢腳線鋪灑，甚至蔓延在走廊中央，狹窄的通道盡頭是無邊界的黑暗，像是黑洞，無聲吞噬一切。

“唔……”

安靜中，突然傳來一聲悶哼，是女孩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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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握成拳，陳書瑤剛要沖過去，就被從側面門洞中走出的夏洛克攔住，後者默然搖了搖頭。

黑暗中傳來一聲不耐地吼聲：“叫你換就換，都他媽已經這德行了，還要什麽尊嚴呢？”

陳書瑤指着走廊盡頭，眉心蹙緊偏頭看向夏洛克，後者朝窗外瞥了眼，一把将陳書瑤拉至右手邊的門口。指了指裏面，随後便貼着牆邊朝走廊盡頭走去。陳書瑤怔了片刻，循着方才夏洛克指的方向看去，才知身後的房間，也能通向走廊盡頭，只是要穿過幾個窗口，有些繞遠。

夏洛克是想讓她繞後突擊？

正想着，就聽得那一頭傳來争吵聲。陳書瑤來不及多想，迅速跨過幾個窗口，還有最後一堵牆，那邊就是目的地。她正想隐身，突然想起夏洛克在網吧叮囑她的話。

如果還想在中國多待兩天，她就不能再被人看到有任何異常。也因此，他否決了她當時想直接傳過去，救米月的想法。

想到這，陳書瑤還是偏過身子，靠着牆，微微探出頭，目光透過身邊的四方空洞，剛好看到屋內有兩個瘦高的身影。

其中一個人推了另一個人一把，食指用力戳在那人胸膛：“孬種，你以為你現在撤出就能脫離幹系嗎？”

“那都是你們逼我的！”

“話可別說得那麽難聽。”陳書瑤循着聲音朝陰影中看去，果然從中走出另一個身影，“你自己如果不想，我們難道會把你按上去嗎？”

走出的人腳步一頓，擡頭看向不遠處垂頭喪氣的人：“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麽善良，只有有賊心沒賊膽。”

話音剛落，就聽得房間另一側傳來金屬落地的聲響。

“誰！”

就是現在！

陳書瑤掏出手機，單手撐在窗框邊沿，跳進去，拇指按上手電筒。光亮瞬間撕裂黑暗，她看得屋內站了6個戴着黑色口罩的少年。大概是眼睛不适應突然的光明，亦或是怕被人看到，大多數人用手遮住雙眼。唯有剛才從陰影中走出的少年，依然雙手插着口袋，若無其事般站着。

待陳書瑤把手電筒對準他時，他的上下睫毛只是微微顫了下：“有事嗎？”

“米月呢？”

少年了然般歪了下頭，瞥向牆角。目光一路掃過，幾件破碎不堪、肮髒至極的校服，随意堆在地上，一張碎花老舊的床墊緊挨着牆角。米月披着件黑色寬大的羽絨服，抱着雙膝，頭深深埋進臂彎中。

陳書瑤仔細打量了一番，滿眼不可思議。

居然沒有捆綁嗎？那她為什麽不跑？

“你們不可能銷毀一切證據。”

陳書瑤循着聲音看去，就見夏洛克邁步朝她走來。

手插口袋的少年直視夏洛克的目光：“為什麽要銷毀證據？抱歉，我不明白你話中的意思。”

“不知悔改！等死吧你們！”陳書瑤瞪了那少年一眼，肩膀撞着他們朝米月走去。近了，她蹲下身，擡手摸了下米月的長發。後者身子明顯一頓，旋即便擡起頭，埋在長發中的雙眸露出來時，陳書瑤猛地一怔。

那雙眸，不似經歷大災難後的恐懼，而是滿滿的……冰冷和麻木。

警車聲漸行漸近，少年們漸漸以最冷靜的人為中心，聚集在一起。

陳書瑤瞪了眼那幫人，轉而看向米月：“他們有沒有對你……”

“我想回家了。”米月冰冷地打斷她的話，随後忽而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就要往門口走。

“米月！”

米月聞言，停下腳步，卻未回頭，也未應答。

“你就準備這麽算了嗎？警察馬上就到了，他們所有人，一個都逃不了……”

“很多創傷是不可逆的，只能試圖把傷害降到最低。”米月突然側眸看向夏洛克，卻依然是面無表情，“是你報的警嗎？”

夏洛克默然迎着她的目光。

“麻煩你再告訴他們，把我安全送到家，謝謝。”米月随意扯了下嘴角，轉身朝門口走去，一直一直走，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你們都想多了，根本沒什麽證不證據。”少年歪頭聳了聳肩，“不過是朋友間很随意的一場|賭|注。”

“賭|注？”陳書瑤偏頭看向最冷靜的那個人，雙目圓瞪，“那麻煩問下，你們賭的是什麽？你敢說出來嗎？”

少年瞥了陳書瑤一眼，從口袋裏掏出什麽，一把丢在地上。“嘩啦嘩啦”散落一地，居然是骰子。

“輸的人，沒有資格講條件。這世界，不是向來如此？”随後，少年帶着其餘五個人淡然從他們眼皮子底下走過去，陳書瑤想追上去，卻又被夏洛克攔住。

向來嘴開挂的人，只說了一句話。

“追回來，也定不了罪。”

他們以為的事，到底有沒有發生？

一定有。

當時光線昏暗看不太清，後來進化陳反映，米月回家後，光是luo|露在外的皮膚就有多處淤青，甚至咬|痕。

但事實也的确像夏洛克說的一樣，案子最終因證據不足，加上米月矢口否認自己受到過侵害，而中止調查。

半個月後，米月回歸校園，除了話少些外，看不出其他異常。而那些本該收到懲罰的人，同樣一如往常，上着不着調的課，吹吹牛逼，混吃等死。

一切，仿佛回到原點。

一個月後……

“啊！”陳書瑤突然丢下手中的書，煩躁地滾了兩圈，又猛地坐起身看向正在查資料的夏洛克，“這事真就這麽過去了？怎麽能這麽便宜了那幫混蛋？”

“當事人都不追究，又沒有證據，你想怎麽辦？”夏洛克淡然打着字，下一刻，筆記本電腦屏幕卻突然被人按下，他擡眸正迎上陳書瑤的目光。

“就算別人抓不到證據，你會抓不到？鬼才信！”陳書瑤盯着他的雙眸，雙眼微眯，“你為什麽要沉默？別告訴我，你是為了考慮米月的感受，怕她以後很難做人，你根本不是那種人，好嗎？”

“畢竟跟你混了這麽久，或許我已經有同情心了呢。”夏洛克笑着聳了聳肩，幹脆起身，走到床邊，枕着胳膊躺下。

“根本不可能，你不是對這些感興趣的人。”陳書瑤繞過桌子，蜷縮雙腿坐進椅子中，正要伸手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腦海裏突然劈過一道閃電，猛地轉頭看向床邊躺着的人，而後者，也迎上她的目光。

“不會吧……”陳書瑤跳下椅子，幾步跑到床邊，拽着夏洛克的胳膊晃了晃，“不會的，對不對？”

夏洛克默然看着她，手機鈴聲突然打破屋內安靜。

陳書瑤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喂……”

手機那頭，冷風如冰刀刮過話筒，有人聲音顫抖地說着。

“書瑤，書瑤……出大事了……”

同樣的塵土随風卷起，昏暗中，骰子在骰盅中“嘩嘩”作響，落在呼嘯的寒風中，漸漸被淹沒……